《冰与火之歌 第3部冰雨的风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冰与火之歌 第3部冰雨的风暴- 第13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守卫放他们进去,接着双矛交叉,封住门扉。马瑞里安关门后,又往门上插了第三只矛——这只比守卫使用的武器更长更沉——将其牢牢锁住。
    珊莎愈发不安,“干吗呀?”
    “嘘,夫人在等你呢。”
    她不确定地看看周围。莱莎夫人坐在高台上的高背鱼梁木王座中,整个大厅只有她一人。在她右手另有一个较高的王座,上面铺有厚厚的蓝垫子,但劳勃公爵此刻并不在。珊莎希望他的病情得到好转,却不想开口询问马瑞里安。
    她走在蓝丝地毯上,两旁是行行纤细如长枪的梁柱。大厅的地板和墙壁皆用乳白色蓝纹大理石砌成,点点慵懒苍白的日光通过东墙的窄拱窗射进来。窗户之间,火炬插在高高的铁制台座里,但无一点亮光。地毯淹没了足音,窗外冷风寂寞呼啸。
    大理石如此洁白,连反射的日光也显得有几分寒意,可……那都不及姨妈一半冰冷。莱莎夫人穿乳白色天鹅绒裙服,戴一串蓝宝石与月长石的项链,红棕色的头发扎成一个蓬厚的辫子,垂下左肩。她端坐在宝座上,瞪着靠近的侄女,涂满脂粉的
 脸庞晕红而肥胖。在她身后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帜,描绘了艾林家族以天蓝为底的一弯白色新月和猎鹰。
    珊莎在高台前止步,屈膝行礼,“夫人,我照您吩咐来了。”风声越来越大,马瑞里安在大厅末端轻弹竖琴。
    “我看得到。”莱莎夫人冷冷地说。
    珊莎理理裙子的褶皱,“劳勃大人好些了吗?我不是有意要撕他的布偶,真的,他把我的雪城堡弄坏了,我……”
    “怎么,变回小姑娘家啦?”姨妈道,“我不跟你谈劳勃的玩具。我看见他吻了你。’÷
    此话一出,厅内的寒意陡然剧增,墙壁、地板和梁柱仿佛统统化为玄冰。“他吻了我。”
    莱莎鼻孔一张,“他为何这么做?他已有了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老婆,一个真正的女人,绝非小姑娘。他不需要你这路货色。忏悔吧,孩子,你在勾引他,立刻忏悔口巴。  ”
    珊莎惊得退后一步,“不是这么回事。”
    “想跑?心虚啦?放荡之行必须接受惩罚,然而我不会难为你。依照自由贸易城邦的习俗,我们为劳勃准备了一个替身儿童,每当劳勃有过错——他的脾气很纤细,受不得责罚——就鞭打他。我也会为你找个女孩当替身,但你自己得首先招认罪行。我最不能忍受别人说谎,阿莲。”
    “我在修雪城堡,”珊莎道,“培提尔大人过来帮助,然后吻了我。事情就是这样。”
    “你一点廉耻都没有吗?”姨妈尖刻地说,“还是把我当成了傻瓜?是不是?是不是?看来你确实把我当成了傻瓜。好,好,我跟你讲,我才不傻。你以为自己年轻漂亮,只要是男人都抵挡不住你的魔力?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盯马瑞里安的眼神!告诉你,小家伙,鹰巢城上事无巨细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而你这路货色我早见识过了。别以为靠着大眼睛和淫荡的微笑就能赢得培提尔的欢心,他是我的,是我的,”她陡然起身,“你们都想把他从我身边偷走。父亲大人,我夫君,你母亲……尤其是凯特琳,她也爱吻培提尔,不错,不错。”
    珊莎再退一步,“我母亲?”
    “不错,你母亲,你的宝贝母亲,我可爱的姐姐凯特琳。别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纯洁无瑕的模样,狠心狗肺的小骗子。在奔流城这么多年,她把培提尔当玩具耍。她用微笑、软语和淫荡的目光戏弄他的感情,可怜的培提尔夜夜失眠。”
    “不,”我母亲都已经死了,珊莎只想尖叫,她还是你姐姐,你怎能这么说她?“她不可能这么做,她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你亲眼见过吗?”莱莎离开宝座走下来,裙裾婆娑,“当年布雷肯
  和布莱伍德两位大人前来求我父亲仲裁纠纷,你在场吗?那晚布雷肯大人的歌手在
  席间伴奏,凯特琳和培提尔一共跳了六曲舞,六曲!我数得清清楚楚。两位大人开始
  争吵时,父亲把他们带去私下讨论,所以没人控制我们饮酒。艾德慕酩酊大醉,当时
  的他好年轻—…而培提尔呢,他想吻你母亲,却被她推开,她还笑他,他的表情好
  受伤,我的肺都要气炸了。后来他灌醉自己,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布林登叔叔赶在
  我父亲发现之前将他抱回卧室。你,你一样都不记得了,是吗?”她怒火冲天地瞪着
  侄女,“是吗?”
    她醉了还是疯了?“我当时还没出生呢,夫人。”
    “你没出生,但我在场。别以为能骗过我,我知道实情,你吻了他!”
    “他吻了我,”珊莎继续坚持,“我没想——”
    “闭嘴,我不准你说话。你勾引他,就像你母亲那晚用微笑和舞蹈勾引他。你以
  为我把这一切都忘了吗?没有,没有,那天晚上我去了他房间,给了他你所不能给的
  慰藉。我流了血,但那是甜蜜的疼痛。他说他爱我,却叫我‘凯特’,说完便睡着了。即
  便如此,天亮前我也没有离开。你母亲对不起他,连他为了自己跟布兰登·史塔克决
  斗都不肯给予信物。但我会把信物给他,我会给他所有的一切,而今他是我的,不
  是凯特琳的,不是你的!”
    珊莎所有的决心都在姨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面前融化。莱莎·艾林简直
  跟从前的瑟曦太后一样怕人。“他是你的,夫人,”她试图用温顺懊悔的语气说,“我
  可以走了吗?”
    “你走不了,”姨妈的呼吸里有葡萄酒的味道,“假如你是别人,早教我废了。我
  会把你送到月门堡的奈斯特男爵那里,甚至送回五指半岛。你情愿一生都待在那片
  荒凉的海岸,陪伴强风呼啸的嶙岣巨岩,终日与泼妇、羊屎为伍吗?我父亲就是这么
  对待培提尔的。人人都以为这是出于他和布兰登‘史塔克那场愚蠢的决斗,事实并
  非如此。父亲说,我应该感谢上苍,琼恩·艾林这样响当当的大领主肯娶一个被开过
  苞的女人,但实际上他要的只是父亲的军队。我不得不嫁给琼恩,否则父亲会像对
  待他亲弟弟布林登一样,将我拒之门外,可在心中,我只爱培提尔!说了这么多,是
  为了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有多深,我们之间经历了多少坎坷、多少折磨。我们之
  间甚至有过一个孩子,一个无比甜美的小宝贝。”莱莎把双手放到肚子上揉搓,好像
  孩子仍在里面。“当年他们把我的宝贝偷走,我对天发誓永不让这种事重演。琼恩想
  把我的小亲亲劳勃送去龙石岛,那个酒鬼国王更是异想天开地要将他过继到瑟曦·兰
  尼斯特那边,我决不允许……我也决不允许你再偷走我的小指头培提尔。你听清楚
  了吗?阿莲,珊莎……管你叫什么,给我听好!给我记住!”
     “是的,我发誓,我再也不吻他……或者……或……或者勾引他。”珊莎决定顺着姨妈的意思说。
    “终于承认啦?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这路货色,跟你母亲一样放荡。”莱莎捉住她手腕,“跟我来,我给你看件东西。”
    “好痛,”珊莎蠕动着,“求求您,莱莎阿姨,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发誓!”
    对她的抗议,姨妈浑不在意,“马瑞里安!”她叫道,“你在哪里,马瑞里安!你在哪里!?”
    歌手起初小心翼翼地待在大厅末尾,听见莱莎夫人的召唤立刻赶来,“夫人有何吩咐?”
    “给我们唱首歌,就唱‘女人和伪君子’吧。”
    马瑞里安拨动琴弦,“梅雨时节——老爷去骑马哟,嗨——喏耶,嗨——喏耳P,嗨——喏耳P——嗨·..,—”
    莱莎夫人猛拉珊莎的胳膊,她要不跟上,要不就得被拖着走,只好乖乖从命。她们走到大厅中央,只见两根纤细的梁柱间,大理石墙上开了一扇狭窄的鱼梁木门。它紧紧关闭,上了三道沉重的青铜门闩,但珊莎能听到狂风穿过缝隙的刺耳声响。她抬头看见门上白木雕刻的新月,顿时止步。“这是月门,”她拼命想往后退,“您干吗带我来月门?”
    “现在怕啦?畏畏缩缩跟老鼠似的!在花园的时候怎么有那么大胆子呢?你今早上的行为简直就是狗胆包天!”
    “梅雨时节——女人缝衣月良哟,”马瑞里安唱道,“嗨——喏耶,PJ5————喏耳F,嗨——喏耳P——嗨·..。..”
    “开门,”莱莎下令,“给我开门,否则我叫守卫进来开。”她把珊莎往前一推。“你母亲至少还有勇气,把门给我打开!”
    如若照办,我会被推下去的。但无论如何,珊莎还是提起一根青铜门闩,抽出来,扔到大理石地板上。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她刚伸手,只听“砰”地一声,沉重的木门被风吹进来,狠狠砸在墙上。门框上全是雪,寒风更将冰霜源源不断地灌进大厅,珊莎瑟瑟发抖。她想退开,但姨妈不准,反而扣住她双腕,锁在背后,强行向门边推去。
    门外,唯有青天、白雪和虚空。
    “往下看,”莱莎夫人道,“往下看!”
    她再度挣扎,但姨妈的手指如利爪般箍紧她的胳膊,同时用力往前推。珊莎厉声尖叫,左脚踩在一块积雪上,雪块悄然滑落,消失无踪。很明显,前方除了空气还是空气,整整六百尺下,是依山而建的长天堡。“不要!”她号啕道,“好恐怖!”身后,
   马瑞里安还在边弹木竖琴边唱:“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
  嗨———”
    “你不是想走吗?嗯?”
    “不。”珊莎竭力站稳脚跟,试图往内挤,但姨妈毫不让步。“我不要这样走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求您……”她举手乱摸,想抓紧门框,但根本够不着,相反,脚开始
  在光溜溜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滑了。莱莎夫人继续无情地将她往前推,姨妈至少比她
  重三石。“干草堆上——女人被亲吻哟。”马瑞里安引颈高歌。在恐惧中,珊莎歇
  斯底里地往旁边扭动,一只脚竟无意间踩到半空,令她尖叫。“嗨——喏耶,嗨——
  喏耶,嗨——喏耶‘嗨……”狂风吹起裙子,用冰冷的牙齿撕咬她裸露的大
  腿,片片雪花在脸颊融化。珊莎双手乱抓,逮着莱莎蓬厚的红棕色发辫,便用力拉
  紧。“我的头发,”这回轮到姨妈尖叫,“放开我的头发!”她呜咽着,颤抖起来。两个
  女人在悬崖边搏斗。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守卫用长矛撞门的声音,马瑞里安停止歌
  n昌。
    “莱莎!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喝制止了姨妈的呜咽和喘息,急促的脚步声回荡
  在空虚的厅内,“快退回来!莱莎,你想干什么?”守卫们还在撞门,但小指头走捷径
  闯入,用的是高台后领主的通道。
    莱莎转身时,手劲一松,珊莎连忙挣脱,脱力地跪倒在地板上。培提尔·贝里席
  看见她,顿时止步,“阿莲,发生了什么事?”
    “是她,”莱莎举起一把珊莎的头发,“都是她惹的祸。她吻了你!”
    “请您告诉她,”珊莎哀求,“告诉她我们只是在搭城堡……”
    “闭嘴!”姨妈尖叫,“这里没有你插话的权利!异鬼才关心你的城堡。”
    “她还是个孩子,莱莎,她是凯特的女儿啊。你怎能这么做呢?”
    “我打算让她嫁给劳勃!臭女人,非但没有感激,还……还做这种出格的
  事!她不能吻你,不该吻你!我要教训她,是的,教训她!”
    “我明白了,”他敲敲下巴,“你在给她上课,而她也充分认识到错误,并且会加
  以改正。是不是啊,阿莲?”
    “是的,”珊莎抽抽噎噎地回答,“我会改正。”
    “我不要留她在这里,”姨妈眼中闪烁着泪花,“你为什么要带她回谷地,培提
  尔?这里不欢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
    “是,我们这就送她走,奸不好?要不,马上安排把她送回君临,”他上前一步,
  “但先将人扶起来,门边太危险,若有个三长两短……”
    “不行!”莱莎又拧住了珊莎的脑袋。飞雪在身边徘徊旋转,两个女人的裙服剧
   烈拍打。“你不能要她。你不能这么做。她只是个又蠢又笨的小女孩,也根本不可能
  像我这么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也证明过很多次,难道不是吗?”串串热泪夺眶而
  出,滚下姨妈肥胖的红脸颊。“我不仅把贞操给了你,还打算给你一个儿子,是他们,
  是他们用月茶打掉的——艾菊、薄荷与苦艾,外加一匙蜂蜜与一滴薄荷油——不是
  我!我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父亲给我喝什么,我就……”
    “都过去了,莱莎,不要胡思乱想,霍斯特大人走了,他的老学士也走了,”小指
  头继续靠近,“你又喝酒了吗?别多话,有的东西,怎能随便在阿莲面前讲呢?怎能教
  马瑞里安知道呢?”
    莱莎夫人毫不理会,“凯特什么也没给过你。是我给了你第一次,是我要琼恩带你进宫呻贴匕方能时时见面。你指天发誓不会忘记我的情意。”
    “我没有忘。我们如今不是在一起了么?正如你所盼望的,从此永不分离。来吧,放开珊莎的头发……”
    “我不要!我看见你在雪地里吻了她。她和她妈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甚至比她妈更妩媚。凯特琳的确在神木林中吻过你,可她没有情意,她不要你!你为什么总忘不了她?你爱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我我我我!”
    “我明白,我明白,我爱你,”他又跨出一步,“我不是赶来了么。快来吧,到我身边来,来吧,”他伸出双臂,“擦干眼泪,开开心心。”
    “眼泪,眼泪,眼泪,”姨妈歇斯底里地号哭,“擦干眼泪……可在君临,你却不是这样讲的。你要我把‘泪珠’放进琼恩喝的葡萄酒里,我乖乖照办,满心以为这是为了劳勃,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写信给凯特琳,谎称是兰尼斯特家谋害了我丈夫,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这办法很聪明……你总是很聪明,我告诉过父亲,我对他说,培提尔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伙子,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他会的,他会的!他是那么的可爱、温柔,而我肚中有他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吻她?究竟是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折磨、苦难、挣扎和思念,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为什么你还要吻她?  ”
    “莱莎,”培提尔长叹一声,“既然你知道,我们挺过了这么多风雨,为何就不肯信任我呢?我发誓,我们活多久,我就会守着你多久,形影不离,唯愿能白头偕老,做一对快活夫妻。”
    “真的,”她边哭边问,“噢,真的?”
    “当然是真的。快来吧,放开那孩子,过来给我一个热切的吻吧。”
    莱莎飞奔上前,撞进小指头怀中,痛哭流涕。趁他们拥抱时,珊莎手脚并用地爬离月门,抱紧旁边的梁柱。她的心脏狂跳不止,长发被风雪覆盖,左脚没了靴子。一定是挣扎时掉下去了,想到生死竟在一线之间,她不禁战栗地把柱子抱得更紧。
     小指头让莱莎在胸前哭泣良久,方才挽住她的手,轻轻吻她的脸颊。“我可爱、
  无知又善吃飞醋的老婆啊,”他咯咯笑道,“你难道不明白,我一生中只爱过一个女
  人吗?”
    莱莎夫人破涕为笑,“只爱一个?噢,培提尔,你肯发誓?只爱一个?”
    “只爱凯特。”说完,他急促用力地向前一推。
    莱莎踉跄后退,鞋子在湿润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滑,突然间,整个人便消失了。她
  没有发出尖叫,很长时间里,唯有寒风在无尽地呼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