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第3部冰雨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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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 第3部冰雨的风暴-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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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剑又太短。‘‘你知道,乔佛里国王死了,”他补充,“在自己婚宴上给毒死的。”
    艾莉亚朝屋内移去。乔佛里死了。她几乎能看到他,卷曲的金发,不怀好意的微笑,又软又肥的嘴唇。乔佛里死了!她应该高兴,却不知怎的,仍然感到空荡荡的。乔佛里死了,但罗柏也死了,所以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英勇的铁卫弟兄们不过如此啊,”猎狗轻蔑地哼了一声,“谁干的?”
    “大家认为是小恶魔。他和他老婆干的。”
    “他老婆?”
    “我忘了,你一直东躲西藏来着。他老婆是那个北方女。临冬城的女儿。听说她用魔法杀死国王,然后变成一头狼,还长着蝙蝠般的革质大翅膀,从塔楼窗户飞了出去。但她把侏儒抛下,于是瑟曦打算砍他的头。”
    太笨了,艾莉亚心想,珊莎只会唱歌,不会魔法,而且她绝不会嫁给小恶魔。
    猎狗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灼伤那侧嘴抽搐了一下,“她该把他扔进野火烧个够。或者拷问他,直到月亮变黑。”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跟他们是同路人,艾莉亚明白过来。她咬紧嘴唇,尝到血的味道。他跟他们是同路人!我真该趁睡觉时杀了他!
    “这么说,格雷果攻下了赫伦堡?”桑铎问。
    “用不着攻,”波利佛道,“佣兵听说我们要来,就全逃了,只剩几个人。有位厨子为我们打开一道边门,因为山羊砍了他的脚。”他咯咯窃笑。“我们留他煮饭,外加几个姑娘暖被窝,其他人全杀了。”
     “全杀了?”艾莉亚脱口而出。
    “哦,爵土还留着山羊打发时间。”
    桑铎说,“黑鱼继续镇守奔流城?”
    “守不了多久,”波利佛说,“他被包围了。要么交出城堡,否则老佛雷便要吊死艾德慕·徒利。其他地方的仗都打完了,只有在鸦树城,布莱伍德和布雷肯对着干。布雷肯现在是我们这边儿的。”
    猎狗给艾莉亚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盯着炉火喝下去。“如此说来,小小鸟飞走了,是吗?嗯,真不错,在小恶魔头上拉了泡屎,然后飞走了。”
    “他们在抓她,”波利佛说,“即使花费凯岩城一半的金子也在所不惜。”
    “听说是个可爱的小妹妹,”记事本道,“甜美得很。”他咂嘴微笑。
    “而且很有礼貌,”猎狗赞同,“端庄的小女士。跟她该死的妹妹一丁点儿都不像。”
    “她也给找到了,”波利佛说,“我指那个妹妹,听说要跟波顿家的杂种成亲呢。”
    艾莉亚呷了口酒,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表情。她不明白波利佛的话。珊莎没有别的妹妹啊。只听桑铎·克里冈纵声大笑。
    “妈的,什么事这么好笑?”波利佛问。
    猎狗瞟都没瞟艾莉亚一眼。“我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盐场镇有船吗?”
    “盐场镇?我咋知道?听说有些商船慢慢回了女泉城。蓝道·塔利夺取城堡后,把慕顿锁在塔楼房间。关于盐场镇,无可奉告。”
    记事本倾身向前,“你不跟哥哥道别就出海?”听他问问题,艾莉亚不寒而栗,“爵士希望你跟我们回赫伦堡,桑铎,我打赌他这么想。或者君临……”
    “去他的。去你的。操你妈。”
    记事本耸耸肩,坐直身体,并将一只手伸到脑后揉脖子。随后,一切便同时发生。桑铎摇摇晃晃地起身,波利佛拔出长剑,而记事本手一甩,仿佛模糊的形影,某件银光闪闪的的东西穿过厅堂。假如猎狗没动,匕首会正中喉结,然而现在只擦过肋骨,钉在门边的墙上,微微颤抖。他笑起来,冰冷空洞的笑声仿佛来自一口深井。“我正等着你们干蠢事。”他抽剑而出,刚好拨开波利佛的第一下劈砍。
    当长剑的奏鸣曲开始后,艾莉亚退后一步,记事本则翻过长椅,一手持短剑,一手持匕首。连那矮胖的棕发侍从也站起来,伸手摸剑带。她从桌上抓起酒杯,扔向他的脸。这次比在孪河城时瞄得准,杯子正中对方的白色大疙瘩,男孩重重地坐倒在地。
    波利佛是个精打细算、有条不紊的剑客,他稳定地向桑铎施加压力,迫使对方退却,沉重的长剑在他手中显得精确而无情。猎狗的回击却拖泥带水,招架也是匆
   匆忙忙,脚步迟缓笨拙。他醉了,艾莉亚沮丧地意识到,他喝得太多太快,又没
  吃东西。记事本沿墙绕向背后。她抓起第二只杯子扔过去,但他的动作比那侍从快
  得多,及时低头。他回瞪她的眼神里充满冰冷的咒誓。村里藏有金子吗?她可以
  听到他提问。那笨侍从正抓着桌子跪起来。艾莉亚喉头满是恐惧的滋味。恐惧比
  利剑更伤人。恐惧比利剑……
    桑铎发出一声痛苦的咕哝。灼伤的半边脸从面颊到太阳穴都是红色,而那截耳
  朵根不见了。这似乎激怒了他。他以狂暴的攻击把波利佛逼回,用山里换来的豁口
  旧剑猛烈击打。大胡子往后退,显得手足无措。随后,记事本跃过长椅,快得像条蛇,
  短剑袭向猎狗后颈。
    他要杀他。艾莉亚没有更多杯子,但有样更好的东西。她拔出那柄从濒死弓箭手身上抄来的匕首,试图像记事本那样发射。但这跟扔石头和酸果不一样,匕首摇摇摆摆地飞出,刀柄打中胳膊。他甚至没感觉。他专注于克里冈。
    短剑刺出时,克里冈猛地向侧面一扭,争取到片刻时间。鲜血从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流淌而下。魔山的两名亲兵抓住机会反扑,波利佛攻击脑袋和肩膀,记事本则刺他的背部和小腹。沉重的石酒壶还在桌上,艾莉亚双手刚捧起来,就被人攫住手臂。酒壶从指间滑落,摔在地上碎了。她扭身,发现自己跟那侍从脸对着脸。笨蛋,你完全把他给忘了。他的白色大疙瘩破了。
    “你是小狗养的小狗吗?”他右手握剑,左手抓她胳膊,而她自己两手空空。于是她从他的刀鞘里抽出匕首,插入肚子,搅动。他没穿锁甲或皮甲,因此匕首直接刺进去,就像在君临用缝衣针杀那马僮一样。侍从瞪大眼睛,放开她的手臂。艾莉亚转到门口,从墙上使劲拔出记事本的匕首。
    波利佛和记事本已将猎狗逼到长椅后的角落,除开原来的伤口,他大腿上又多了一道丑陋的红色裂痕。桑铎靠在墙上,一边流血,一边大声喘气,看起来站都站不住,更不用说打架了。“扔剑,跟我们回赫伦堡。”波利佛告诉他。
    “好让格雷果结果我?”
    记事本道:“也许他会把你交给我。”
    “想要我,就来抓啊。”桑铎推离墙壁,半蹲在椅子后,长剑横架在前。
    “你以为我们不行?”波利佛说,“你醉了。”
    “也许罢,”猎狗道,“但你死了。”他猛地踢向长椅,椅子狠狠砸在波利佛小腿上。大胡子竟没跌倒,但猎狗弯腰躲过他胡乱的劈砍,用自己的剑凶猛地反手出击。血溅到天花板和墙壁上。剑刃卡在波利佛的脸中间,猎狗使劲一扯,半边脑袋飞了出去。
    记事本向后退开。艾莉亚可以嗅到他的恐惧。跟猎狗的长剑相比,他手中的短
   剑顷刻间成了玩具,而且他也没穿盔甲。于是他敏捷地移动,脚下步履轻盈,目光一
  刻也不曾离开桑铎·克里冈。因此背刺成了世上最容易的事。
    “村里藏有金子吗?”她边喊,边将匕首捅进他的背。“银子和珠宝呢?”她又刺两
  刀。“存粮呢?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儿?”她扑到他身上,不停地刺。“他离开后去
  了哪儿?身边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骑士,多少弓手,多少步兵?有多少,有多少,有
  多少,有多少,有多少,有多少?村里藏有金子吗?”
    桑铎将她拉开时,她手上又红又黏。“够了。”他只说了这句。他自己像被宰的猪
  一般流血,走路拖着一条腿。
    “还有一个。”艾莉亚提醒他。
    侍从已将匕首从肚内拔出,试图用双手止血。猎狗把他提起来时,他尖声呼叫,
  像婴儿一样哭喊。“饶命,”他抽泣着,“求求您。别杀我。圣母慈悲。”    ·
    “我他妈看上去像圣母吗?”猎狗看上去根本不像人。“这个人也死在你手上,”
  他告诉艾莉亚,“刺穿了肚子,他完了,但结束得很慢。”
    男孩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我是为女孩子来的,”他呜咽着,“……完成成年礼,
  波利说……噢,诸神在上,求求您,带我去城堡……找学士……带我找学士,我父亲
  有钱……不过是为了女孩子……饶命,爵士。”
    猎狗“啪”地一记耳光,令他再度尖叫。“别叫我爵士。”他转向艾莉亚,“你的,小狼女,动手吧。”    —
    她懂他什么意思。艾莉亚走向波利佛,在血泊之中跪了一会儿,解下剑带。匕首
  旁挂着一把细剑,作为匕首太长,说是剑又太短……但对她刚刚合适。
    “记得心脏所在的位置吗?”猎狗问。
    她点点头。侍从翻起眼珠,“饶命。”
    缝衣针穿过肋骨,要了他的命。
    “很好。”猎狗声音里充满痛苦。“这三个家伙在这儿鬼混,说明格雷果控制了河
  滩与赫伦堡,他其余的宠物随时可能过来,妈的,我们今天杀得够多了。”
    “我们去哪里?”她问。
    “盐场镇。”他一只大手搭住她肩膀,以防倒下。“弄点酒,小狼女。拿他们的钱,
  有多少拿多少。若盐场镇有船,我们走海路去谷地。”他的嘴朝她抽搐了一下,更多
  鲜血从耳朵应该在的地方流下来。“也许莱莎夫人会把你嫁给他的小劳勃。我喜欢
  这样般配的一对。”他哈哈大笑,接着呻吟起来。
    离开时,猎狗需要艾莉亚帮忙才能坐上陌客。他脖子和大腿各绑一条绷带,又
  从门边钩子上取下侍从的斗篷。斗篷是绿色,中间有支绿箭搭在一条白色斜纹上,
  但当猎狗将它揉起来擦耳朵时,它很快变红了。艾莉亚担心他随时会垮掉,结果桑
 铎居然勉力维持在马鞍上。
    不管谁控制红宝石滩,他们都不敢冒险,所以没走国王大道,而是斜向东南,穿越杂草丛生的田地、树林和沼泽,数小时后,抵达三叉戟河。艾莉亚发现河道已恢复往日的温驯,褐色的激流随大雨一起消失。它也累了,她心想。
    就在河岸边,他们找到几棵柳树,从一堆风化的乱石当中长出。岩石和树木构成天然的堡垒,足以躲避河中和道上的人。“这儿好,”猎狗说,“先洗马,再搜集生火的干木头。”他下马时得抓住树枝,以免跌倒。
    “生火?不是有烟吗?”
    “谁想找我们,跟踪血迹就够。去洗马拣木头吧。唔,先把酒袋给我。”
    等一切备妥,桑铎将自己的头盔支在火焰上,将酒袋里的酒灌了一半进去,然后倒在一块覆盖苔藓的岩石上,仿佛再也不想起来。后来他又叫艾莉亚洗净侍从的斗篷,割成长条,把这些也放进头盔。“若有多的酒,我宁愿醉死。或许该让你回那该死的客栈,再弄两三袋来。”
    “不。”艾莉亚说。他不会的,对吗?若真让我去,我就离开他,骑马跑得远远的。
    桑铎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小狼女,开个该死的玩笑。给我找根棍子,这么长,不要太大。还有,把泥巴清干净。我讨厌泥巴的味道。”
    他不喜欢她最先拿来的两根棍子,等找到合适的,火焰已熏黑了狗头盔的尖嘴,直到眼眶,里面的红酒疯狂沸腾。“从我的铺盖卷里取杯子,装满半杯,”他告诉她,“小心,若是把那该死的东西洒了,我就真的让你回去弄些来。端好,倒在我的伤口上,行吗?”艾莉亚点点头。“那还等什么?”他大吼一声。
    头一次灌杯子,她指关节擦到钢铁,烫起水泡。艾莉亚不得不咬紧嘴唇,以免喊出声。猎狗要木棍也是同样目的,他将它紧咬在齿间。她先处理他大腿上的伤口,然后是脖子后较浅的割伤。沸酒往腿上泼去,桑铎右手成拳,捶打地面。轮到脖子时,他咬得如此之紧,居然把木棍咬断了,她只好去找了根新的。她可以看到他眼里的恐惧。“转头。”她在他耳朵应该在的地方将红酒沿鲜红裸露的血肉浇下,缕缕棕色的血和红色的酒流过下巴。这次尽管有棍子,他还是喊了出来,并因疼痛而昏厥。于是艾莉亚独自完成剩下的工作。她从头盔底部捞出用那侍从的斗篷割的布条,用于包扎伤口。处理耳朵时,不得不把他半个脑袋都包住,方能止血。暮色降临三叉戟河。她放马吃草,然后系好它们准备过夜。两块石头中间有个地方,她尽可能舒服地躺下。火堆烧了一会儿,终于熄灭。艾莉亚透过头顶的树枝注视着月亮。
    “魔山格雷果爵士,”她低声说,“邓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土,马林爵土,瑟曦太后。”把波利佛和记事本排除在外感觉很怪。还有乔佛里。他死了她很高兴,但希望
 能当场看着他死,或许亲手杀他。波利佛说珊莎和小恶魔杀了他。这是真的吗?毕竟小恶魔是兰尼斯特家的人,而珊莎……真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头狼,长出翅膀,然后飞走。
    如果珊莎不见了,那除了她再没别的史塔克家人。琼恩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城,但他姓雪诺,猎狗想把她卖给各种阿姨叔伯,他们也不是史塔克家的。他们不是狼。
    桑锋呻吟起来,她翻身看他。我把他的名字排除在外了,她意识到,为什么呢?她回1艺米凯,却想不起对方的样子,毕竟,彼此结交太短。他只跟我练剑而已。“猎狗,”她轻声说,“valar  morghul±s。”也许到早晨他就死了……
    结果当苍白的曙光透过树丛,叫醒她的仍是他的靴尖。她再度梦到自己是狼,追逐一匹没人骑的马跑上山岗,身后跟着族群里的兄弟姐妹,就在杀戮时刻,他的脚将她唤醒。
    猎狗仍很虚弱,每个动作都缓慢笨拙。他陷进马鞍,浑身流汗,耳朵上的绷带开始渗血,费尽全力才没从陌客背上摔下。若魔山的人前宋追赶,她怀疑他甚至举不起剑,好在身后空荡荡的,唯有一只乌鸦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唯一的声响则来自于河水。
    没到中午,桑铎‘克里冈就开始晕眩,他叫停前进时,白昼还剩好几个钟头。“休息。”他只说了这句。这回下马时,他真的摔了下来,而且没起身,只是虚弱地爬到一棵树下,斜靠着树干。“七层地狱,”他咒骂,“七层地狱。”发现艾莉亚瞪着他,他说:“拿杯酒来,否则我剥了你的皮,小妹妹。”
    她只给了水。他喝下一点,抱怨有泥土的味道,便吵吵闹闹地昏睡过去。她过去一摸,发现他皮肤滚烫。于是艾莉亚嗅嗅绷带,学着鲁温学士从前处理她割伤或擦伤的样子。他脸上血流得最多,但大腿上的伤口味道不对劲。
    她不知盐场镇有多远,也不知能否独自找到它。我无须杀他,只需骑马离开,任其自生自灭。他多半会死于高烧,躺在这棵树下,再也起不来。不,也许我该亲自动手。客栈里那个侍从,只不过抓我的手臂,便被我杀了,而猎狗毕竟害过米凯。米凯,还有许多人。我打赌他杀过上百个米凯。若非为赎金,他或许连我也杀。
    她拔出闪闪发光的缝衣针,波利佛将它磨得很利。艾莉牙不假思索地以水舞者的姿态旋向一侧,枯叶在脚下吱嘎作响。迅女。蛇,她心想,柔女。丝。
    他眼睛猛然睁开。“记得心脏所在的位置吗?”他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问。
    她顿时杵在原地,不动如石。“我……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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