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航行。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在凯岩城受到的招待。”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母亲最后实在等得忍无可忍,便向你父亲提出我们的协
议。数年以后,她弥留之际,向我透漏当初遭到泰温公爵何等粗暴的拒绝。他通知
她,他女儿是为雷加壬子准备的;而当她提出让詹姆娶伊莉亚,他提议以你来代
替。”
“这提议被她认为是种侮辱。”
“的确吐,此。你自己看得出来吧?”
“啊,的确。”这是J艮久J艮久以前的事了,提利昂心想,是我们的父母和前人做的事。我们不过是他们的牵线木偶,直到某天我们自己的孩子连上
我们做的线,在我们的牵引下跳舞。“很好,雷加王子最后娶了多恩的伊莉亚而
非凯岩城的瑟曦‘兰尼斯特,你母亲似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她正是那样想的,”奥柏伦亲王赞同,“但你父亲却不是不记仇的人。在这点
上,他给塔贝克伯爵夫妇及卡斯塔梅的雷耶斯家都上过课,而在君临,他教导了我
姐姐。我的头盔,达苟土。”曼伍笛递给他一个高耸的金盔,额头有一铜盘,象征多恩
的太阳。提利昂发现他把护面甲移去了。“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等待正义已经很久
了,”奥柏伦亲王戴上柔软的红皮革手套,再度提起长矛,“今天,他们将得到它。”
外院被选做决斗场。提利昂蹦跳着才能跟上奥柏伦亲王的大步。毒蛇彳艮兴奋,
他心想,期望能喷出毒汁来。天气灰暗多风,太阳竭力想从云端中露头。提利昂不
确定自己性命所依的人最终能否获胜。
成千人跑来观睹他的生死。他们在城墙走道上站成一排,还肩并肩地挤在堡垒
和塔楼的阶梯上。马房门内,拱桥窗户中,阳台和屋顶上到处都有人。而广场本身更
挤得满满的,迫使金袍卫土和御林铁卫弹压驱赶,以为决斗留出空间。为了能舒舒
服服地看,很多人搬凳子来,有的则抬来木桶。这场决斗应该在龙穴里举办,提
利昂酸溜溜地想,按人头每人收一个铜板,就不愁乔佛里的丧葬花费了。很
多围观者把小孩扛在肩上,看见提利昂出现,便指着他不停叫唤。
格雷果爵士身边的瑟曦看起来就像小孩。穿上铠甲的魔山则是个庞然巨物,绣
有克里冈家三黑狗徽记的长长黄袍下,锁甲外罩全身重铠,暗灰色钢铁密布战斗留
下的凹槽和划痕,这下面还有煮沸皮甲和棉衬垫,平顶巨盔紧扣咽喉,只给口鼻留
下呼吸孔道,眼旁还有一道用来观察的窄孔,盔顶的装饰是一只石拳。
如果说伤势削弱了格雷果爵士,至少从他跨过庭院的动作中提利昂半点也没
发现。他就像是用一块巨石凿刻而生。那把足足六尺长的丑陋巨剑插在身前的
地上,格雷果爵士用一对套着龙虾扩手的巨掌紧握十字柄。眼见这番气势,即使奥
柏伦亲王的情妇也为之动容。“你要和他打?”艾拉莉亚·沙德静静地问。
“我要宰了他。”她情人漠不关心地回答。
提利昂有自己的疑虑,心也因之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奥柏伦亲王,他暗暗期望
是波隆为自己出战……或者更好的,詹姆。红毒蛇轻装上阵,除扩胫、臂铠、护喉、甲
衣、战裙之外,只穿了柔软皮衣和平滑丝内衣。锁甲外罩一层闪闪发亮的铜鳞片,但
两者加起来也不及克里冈那全身重铠四分之一的防护。移去扩脸甲之后,亲王的头
盔只剩一半,甚至连护鼻都没有。他圆形的钢盾打磨得十分耀眼,上面有用红金、黄
金、白金和黄铜混合铸成的长枪贯日纹章。
一直围着转圈,引诱其发力攻击,直到他连剑也举不动为止,最后再
展开反扑。红毒蛇的算盘似乎和波隆一样。但佣兵对这样的冒险已习以为常。我
向七层地狱祈祷你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毒蛇。
两个决斗者之间,一座月台从首相塔伸出来,泰温公爵和他兄弟凯冯在此就座。国王托曼并未出席,这让提利昂感到一丝安慰。
泰温公爵简略地扫了侏儒儿子一眼,举起手臂。一打号手立即吹奏,好让人群安静。总主教戴着高大的水晶宝冠曳步上前,祈求天父为他们的清白作出决断,祈求战士赐予正义的一方以力量。是我!提利昴想喊出来,但喊出来只会惹起人们的笑,他受够了人们的笑。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把克里冈的盾递给他,那是一块巨大的黑铁包边的厚橡木板。魔山将左臂穿过皮带时,提利昂看见盾上克里冈家的猎狗徽章被盖住了。今天格雷果爵士以七芒星上场,代表安达尔人渡过狭海带到维斯特洛的七神——他们便是在七神旗帜下征服了先民、赶走先民的神灵。真虔诚,瑟曦,但我想这不会给诸神留下什么印象。
两人之间有五十码的距离。奥柏伦亲王大步上前,魔山迅速回应。他走的时候地面并没有抖,提利昂告诉自己,是我的心在跳。只剩十码时,红毒蛇停下来发话,“他们告诉你我是谁了吗?”
格雷果爵士轻蔑地哼了一声,“某个死人。”他继续上前,毫不动容。
多恩人滑向一旁。“我是奥柏伦·马泰尔,多恩领亲王。”魔山跟着转向,以便把对方保持在视野中。“伊莉亚公主是我的姐姐。”
“谁?”格雷果·克里冈问。
奥柏伦长矛突刺,但格雷果爵士用盾抵住矛头,推向一旁,接着猛地挥动巨剑砍向亲王。多恩人毫发无伤地避开。长矛再次突刺。克里冈砍向长矛,不过马泰尔迅速缩了回去,接着又是另一次突刺。这回矛尖在魔山胸膛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刮割声,它切开外套,在钢甲上留下一条长而明亮的划痕。“伊莉亚·马泰尔,多恩的公主,”红毒蛇嘶叫道,“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孩子。”
克里冈爵士咕哝着。他步履沉重地冲锋,砍向多恩人的头颅。奥柏伦亲王轻易地避开了这一击。“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孩子。”
“你是来打架还是来废话的?”
“我是来听你忏悔的。”红毒蛇敏捷地刺中魔山的腹部。没有任何效果。克里冈的回砍也告落空。长矛在巨剑周围晃动,如毒蛇分岔的舌头伸进缩出,佯攻下盘而实取上身,分别刺中腹股沟、盾牌和眼眶。至少魔山是个大目标,提利昂心想。奥柏伦亲王几乎每一击都不落空,但每一击都不能穿透克里冈爵士的全身重铠。多恩人继续转圈,戳刺,急退,牵引着魔山的行动。由于头盔只有一道窄眼缝,严重束缚了观察能力,克里冈始终不能将他保持在视野中。凭借长矛与速度,奥柏伦很好地
利用了这点。
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他们在院子里来来往往,不断转圈。格雷果爵士的剑
一次又一次地落空,而奥柏伦的矛刺中他手臂、大腿,甚至两次击中天灵盖。克里冈
的大木盾同样多次中矛,到后来一只狗头已在星星下若隐若现,橡木也有几处撕
裂。魔山时而咕哝,提利昂还听到他低沉地咒骂了一声,但大多数时间他沉闷地专
注于战斗。
奥柏伦·马泰尔可没有沉默。“你奸了她。”他喊,同时虚晃一枪。“你杀了她,”他
说,边避开克里冈巨剑的一次重击。“你害了她孩子。”他高叫,猛然将矛头刺向巨汉
的咽喉,却只能擦过厚厚的铁护喉,带来刺耳声响。
“奥柏伦在耍他呢。”艾拉莉亚·沙德评论。
愚蠢的游戏,提利昂心想。“谁都不能耍弄该死的魔山。”
院子四周,观众朝两个战士蜂拥过去,一寸一寸地挤上前以便瞧得真切。御林
铁卫们用巨大的白盾推搡,试图维持秩序,可惜看热闹的人太多,而白骑士只有六
个。
“你奸了她。”奥柏伦亲王避开朝矛尖的一记挥斩。“你杀了她。”他把矛头对准
克里冈的眼睛,突刺迫使巨汉后退。“你害了她孩子。”长矛闪向侧面划下,刮过魔山
的胸甲。“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孩子。”矛比格雷果爵土的剑长了两尺,足
以使后者无法施展。奥柏伦突刺时,魔山屡屡砍向矛柄,想把矛头切下,不过这样的
努力就跟砍苍蝇的翅膀一样无济于事。“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孩子。”格
雷果发动冲锋,奥柏伦跳开之后,转到他后面。“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孩
子。”
“安静。”格雷果爵士的动作似乎慢下来了,巨剑也没有比武刚开始时举得那样高。“闭上臭嘴。”
“你奸了她。”亲王边说,边闪向右边。
“够了!”格雷果爵士迈上两大步,砍向奥柏伦的头颅。多恩人再次后退。“你杀
了她,”他说。
“闭嘴㈠㈠!”格雷果用尽全力,面对长矛冲锋,矛头猛然撞上他右胸,发出震
耳欲聋的噪音后滑向一旁。魔山冲进了打击范围,他的巨剑随即划出一片模糊光
影。人群尖叫起来。奥柏伦避开头一击,同时松手放开长矛,格雷果爵士冲到这儿,
矛已然无用。第二击多恩人用盾接下,金属与金属碰撞,人们耳鸣不止,红毒蛇摇晃
着后退。格雷果爵士紧迫不舍,咆哮怒吼。他没有任何说辞,只像野兽一样嚎
叫,提利昂心想。奥柏伦的后退变成溃逃,巨剑在离他胸部、手臂和头颅仅几寸的地
方划过。 ‘
他身后是马厩。观众惊叫、推挤、慌乱奔走。有人撞上奥柏伦后背。格雷果爵士
以全身蛮力向下猛砍,红毒蛇飞快着地翻滚,倒霉的马夫却没那速度。他伸手护脸,
结果格雷果的剑砍进肩肘之间。“闭嘴!!!!”魔山的嚎叫压过马夫的惨呼。他抽剑
而出,那小子的上半截头颅喷射着鲜血和脑浆飞越广场。数百观众突然失去了关心
提利昂·兰尼斯特死活的兴趣,互相争夺,以最便利的方式逃离广场。
但多恩的红毒蛇重新站了起来,长矛在手。“伊莉亚,”他朝格雷果爵士喊,“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孩子。说出她的名字。”
魔山转过身子。头盔、盾牌、长剑、外套……他从头到脚溅满血水。“你太多废话了,”他咕哝道,“你让我心烦意乱。”
“我要听你说出她的名字。她是多恩的伊莉亚。”
魔山嗤之以鼻,继续前进……这时,太阳头一次穿过低矮的云层露出来。
这是多恩的太阳,提利昂告诉自己,但率先移动的却是格雷果爵士,他把太阳搁在了背后。他虽冷酷残暴,但毕竟有着战士的本能。
红毒蛇蜷缩,瞄准,再次突刺。格雷果爵士砍向长矛,但这一刺仅仅是虚晃。魔山失去平衡后,向前踉跄了一步。
奥柏伦亲王举起被打凹的金属盾牌,一束强烈眩目的阳光反射在磨亮的金和铜上,窜入敌人头盔里那道窄缝。克里冈举起自己的盾来对抗耀眼的光芒。奥柏伦亲王的矛顺势窜出,犹如闪电,扎进厚重板甲的缝隙,进入手臂下方的接口。尖头穿过锁甲和皮甲。当多恩人转动长矛,猛抽而出时,格雷果发出几声窒息的哼叫。“伊莉亚。说出来!多恩的伊莉亚!”他缓缓转圈,准备下一击,“说出来!”
提利昂有自己的祈求。妈的,倒下去死掉!妈的,倒下去死掉!
现在从魔山腋窝流下的是他自己的血,胸部一定伤得很厉害。他挣扎前进,不料一只膝盖一软。提利昂认定他真的会倒下了。
奥柏伦亲王转到他后面。“多恩的伊莉亚!”他高喊。格雷果爵士跟着转身,但太慢也太迟。这次矛头刺进膝盖后方,穿过大小腿之间的缝隙,穿过锁甲和皮甲。魔山摇晃了几晃,便头朝下倒下去。巨剑从手中松脱。他缓缓地、沉沉地,翻过身来。
多恩人扔掉烂盾牌,双手擎起长矛,慢步走开。在他后面,魔山发出一声呻吟,试图用手肘爬动。奥柏伦象灵猫一样转身,冲向倒下的对手。“伊伊伊伊伊莉莉莉莉莉亚亚亚亚亚!!!!”他高声呼叫,把全身重量压在长矛上捅进去。芩树矛柄折断的噼啪声和瑟曦狂怒的嚎叫一样甜美,刹那间奥柏伦亲王似乎长出了翅膀。毒蛇压垮了魔山。四尺断裂长矛从克里冈腹部穿出,奥柏伦亲王翻滚、起立、拍拍
灰尘,掷出断矛,捡起敌人的巨剑。“如果你在说出她名字之前就死,爵士,我会到七
层地狱去追你。”他承诺。
格雷果爵土想起来,但断裂的长矛穿透了躯体,把他牢牢钉在地上。他用双手
握住矛柄,闷哼着使劲,却拔不出来。一滩红色血池在他身下不断延伸。“我觉得自
己更清白了。”提利昂告诉身边的艾拉莉亚·沙德。
奥柏伦亲王走上前去。“说出她的名字。”他一只腿踏在魔山的胸膛,双手高高
举起巨剑。提利昴猜测他是想直接砍下格雷果的头颅还是把剑尖扎入眼缝。
克里冈猛地拍手,抓住多恩人膝盖后部。红毒蛇的巨剑疯狂下砍,但由于失去
平衡,剑尖只在魔山铠甲上留下另一道凹痕。格雷果的手扭转收紧,巨剑随之滑落,
多恩人被拉倒在他身上。接着他们在尘土和血泊中撕打,断裂的长矛来回晃动。提
利昂惊恐地发现魔山用一支巨手环住亲王,将他紧紧抱在前胸,犹如一对恋人。
“多恩的伊莉亚。”两人近到可以接吻时,格雷果爵士终于说话了。他低沉的嗓
音在头盔中隆隆作响。“我杀了她那些尖叫不休的小兔崽子。”他用自由的那只平戳
向奥柏伦毫无防备的脸,铁指抠出眼珠。“接着我操了她。”克里冈的拳头猛锤多恩
人的嘴巴,后者的牙齿成为碎片。“再下来我打碎了她下贱的头颅。就像这样。”他收
紧巨拳,钢甲上的血在黎明的寒气中结霜。一阵令人昏晕的嘎扎嘎扎声。艾拉莉
亚·沙德惊惧地嚎哭,而提利昂的早餐涌了出来。他跪倒在地,呕出咸肉、血肠和苹
果蛋糕,以及那两份用洋葱及多恩火胡椒粉煎的鸡蛋。
他没听到父亲的宣判。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把自己的性伞交在红毒蛇手
里,而他放了手。当他醒悟毒蛇并没有手的时候,已经太迟。提利昂歇斯底里地哈
哈大笑。
后来他在蜿蜒的石阶上走了很久,才明白金袍卫士并未将他带回塔楼房间。
“我将被送入黑罕。”他说。无人回应。凭什么要为死人浪费口舌?
丹妮莉丝
在平台花园的柿子树下,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看小龙围绕大金字塔顶端互相追
逐,那里曾经耸立的高大鹰身女妖青铜像今已遵令拆除。弥林另有二十座稍小的金字塔,但它们连这座的一半高都不到。从这儿,她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狭窄弯曲的小巷和宽阔的砖头大街,神庙和谷仓,陋室与宫殿,妓院和澡堂,花园及喷泉,还有大斗技场的圈圈红砖看台。城墙外是白蜡般的海,蜿蜒的斯卡札丹河,干燥的棕色山丘,焚毁的果园,以及焦黑的田野。在这座高高在上的花园里,丹妮感觉自己像个神,居住于圣山之颠。
神灵都这样孤独吗?有些定然是。弥桑黛给她讲过和谐之神,‘彳口平之民’唯内斯人所崇拜的神;据小文书说,他是唯一的真神,过去将来永恒存在,是他创造了月亮和星辰,创造了大地以及一切居住其中的生灵。可,冷的和谐之神。丹妮很同情他。永远地独处一定非常可怕,侍奉你的只有所谓的蝴蝶仙女,而你可以随时创造或毁灭她们。维斯特洛至少有七个神,尽管韦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