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由己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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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由己不由天-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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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风斓的笑容,忽然僵在了唇角。
  是呵,和他有肌肤之亲的,是这具皮囊。
  云旗和龙婉的娘亲,也是这具皮囊。
  她呢?
  她到底是沈风斓,还是谁……巷口幽暗之处,她伸出手来,一个转身。
  两人的身形,落在灯影照不见的幽僻之处。
  她纤手抬起,揭去了面上可笑的面具,朝着他走近了两步。
  一双幽深如谭的眼眸直直地盯住他,雪肤花貌,红唇如雨后蔷薇。
  让他不自觉地一惊。
  她的脸慢慢凑近,脚尖踮起,呼吸带着淡淡的体香在他鼻尖萦绕。
  身形微晃,他迅速地伸出手来,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女子柔软的身子落进他怀抱中,叫他一时神思遐迩。
  曾经一夜旖旎的景象,不自觉浮现在他脑中。
  他欢喜于这一刻手中触感的柔软,又惊愕与沈风斓,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
  那张倾城美貌的脸靠近他,他微微俯下身去。
  只听得一个清丽低柔的声音,“旁人都说,殿下待风斓有情,只是从未听殿下提起过,实在是想不明白。”
  此情此景,口是心非如晋王殿下,也变了口吻。
  “要待你如何,你才明白?”
  女子樱唇凑近,几乎是划过他的唇瓣,落在他的耳边。
  “只要殿下一句心里话,心悦与否。”
  她吐气如兰,声音几不可闻。
  一丝热气,仿佛点燃了他心中那一团火,瞬间喷薄。
  他一手扶在她腰际,另一手抵在她脑后,身子一转,将她压在墙上。
  一个热烈的吻落在她唇畔,满是他的隐忍与期待,和心花怒放的喜悦。
  随着那一吻落下的,是轻浅的心悦二字。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沈风斓的主动示好。
  当初她一句非我所爱,让他一直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意。
  骄傲如他,承受不了她的拒绝。
  他只能一直待她好,取悦她,撩拨她,讨好她……
  让她心甘情愿。
  彼此唇舌交缠,这一刻甜美,叫人欲罢不能。
  寂静之中,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
  身侧不远处,是灯火通明的街市,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乐声隐隐。
  忽然——
  他吃痛地放开了她,口中一片腥甜涌进喉中。
  她竟然咬破了他的唇。
  “你这是做什么?”
  沈风斓一笑,眸中闪着幽暗的光芒。
  “没做什么,不过是勾引殿下。而后发觉,殿下的心悦过于廉价,我并不想要。”
  廉价?
  他轩辕玦至今唯一心悦的女子,说他的心悦过于廉价?
  真是荒唐。
  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猩红的血格外刺目,让他眼眸冷然。
  “因为这具皮囊,所以廉价么?”
  她反唇相讥,“难道殿下的心悦,不与这具皮囊有关系吗?”
  是为了那份身不由己的夫妻之实,所以心悦。
  是为了云旗和龙婉的诞生,所以心悦。
  而这一切,若非当初那一场阴谋诡计,本不该发生。
  这种不纯粹的心悦,她不要。
  轩辕玦的嗓音压着怒火,用力地抓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有没有关系又如何?皮囊是你,灵魂也是你,又有何不同?”
  他觉得沈风斓简直是不可理喻,竟然为了这种并无意义的问题,而对他的用情视而不见。
  不管是因为一场意外的肌肤之亲,还是因为她诞育了云旗和龙婉。
  他用情不假,她还有何好执着?
  沈风斓摇了摇头。
  不是她,这幅皮囊不是她。
  她不能明说,但心中那股别扭的感觉,仍然在作祟。
  “殿下不必委屈自己,去心悦于我。当初殿下耿耿于怀的事情,也许殿下忘了,但我丝毫没忘。你会找到一个你真心悦纳的女子,而非被迫迎娶的女子。”
  这话让他火气上涌。
  “你又怎知本王是被迫迎娶你,被迫与你发生肌肤之亲,又有了云旗和龙婉,才强迫自己心悦于你?”
  当然有这些原因。
  但,不单纯是这些原因。
  他欣赏沈风斓的智慧和勇气,处变不惊的气度,和不输于寻常男子的见识。
  这些和旁的女子都不同。
  就算那夜不是沈风斓,如果他还有机会与她相识,一样会被她所吸引。
  说到底,他心悦的,是她这个人。
  而在沈风斓眼中,那些附加的,都会使这份感情不纯粹。
  他忽然不知如何解释。
  她要的感情太过纯粹,而他们两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纯粹过。
  这种感觉,真令人恼火。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沈风斓道:“不过殿下不必懊恼。殿下可以在别人的设计下还能心悦于我,而我只要想到那些肮脏的计谋,就无法心悦于殿下。”
  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
  他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冷声道:“沈风斓,你赢了。”
  先动了心的人,永远是输家。
  他输得心甘情愿,却被嘲笑为一文不值。
  沈风斓走出了那道巷子,复又戴上了可笑的猪面具。
  过往的行人时不时看她一眼,好奇有这样身姿气度的女子,为何戴着一个最丑陋的猪面具。
  只有沈风斓自己知道,她面具下的面容,早已是冰冷一片。
  萧贵妃的话,在她脑海中时不时涌现。
  浣纱和浣葛,是她最亲密的贴身丫鬟。
  她们都说,晋王殿下待她有情。
  于是她也有些许期待,些许忐忑。
  而后她失望地发现,那份所谓的情,并不能给她安心。
  这副皮囊不是她的,肌肤之亲不是她自愿的,生下云旗和龙婉——
  也不是她自愿的。
  这份情处处充满她的被逼无奈,也是她的一次次被逼无奈,让晋王殿下对她生情。
  何其讽刺。
  她有些迷茫,不知该往何处走,再一抬头,是处处相仿的灯火辉煌。
  再看向身后,从晋王府跟随出来的侍从,不知到哪儿去了,浣纱和浣葛也不见了踪影。
  想来今夜人多,她又戴着面具,他们一时不防就跟丢了。
  她索性走到河边,在河堤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上游一盏盏莲花灯漂流而下。莲花灯有大有小,大的足有面盆大,小的又只有拳头那么小。
  里头放着纸笺,写着人们对神佛的心愿,放在莲灯里面漂流而下,希望神佛能够收到他们的愿望。
  倘若愿望真的这么好实现,她沈风斓愿意买下一摊子的莲花灯,来许愿太子不得好死!
  她忽然笑了起来。
  就算太子不得好死,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她与晋王殿下之间的隔阂,又真的能弥补吗?
  正盯着莲花灯发呆的沈风斓,不经意朝一旁望去,看到河堤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锦衣华服,生得白白胖胖,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小少年,也有忧愁到独自坐着发呆的时候。
  此情此景,灯火摇曳,欢声笑语,怕是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枯坐了。
  沈风斓不觉引以为知己。
  她仗着自己脸上还戴着猪面具,毫无形象地挪了挪屁股,凑近那少年。
  少年下意识朝她看来,一眼看见一张笑得满嘴都是牙的猪脸,吓了一跳。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可笑的猪面具下,传出一个年轻女子温柔的声音。
  少年恢复了一张木然的脸,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河面。
  想来他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烦心事。
  沈风斓也不恼,和他并排坐在河堤上,双腿垂下一晃一晃的。
  “没关系,我也有不能说出口的烦恼,我理解你的感受。”
  她的声音有些失落,引得少年又朝她看了一眼。
  仍是木然的神情,一句话也不说。
  沈风斓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这少年……该不是个哑巴吧?
  他的眼光落在河面上,只有偶尔莲花灯密集的时候,才能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光芒。
  那不是眼睛的喜悦,只是被莲花灯映照出的光。
  沈风斓放弃了和他对话的念头。
  不管他是哑巴还是什么,既然他不想说话,那就由她来说好了。
  “你说,如果有个鬼占了人的身子,还是个美丽聪慧的女鬼。有个人喜欢上了她,到底是喜欢人的身子呢,还是喜欢里头的鬼呢?”
  那木然的少年第三次转过头来,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说的话,实在太过惊悚了。
  怎么会有个鬼,占了人的身子,居然还有人喜欢她?
  少年对她产生了好奇之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而沈风斓仍是自顾自说道:“如果有人逼着你娶了一个你不喜欢的姑娘,后来这个姑娘给你生了孩子,是特别特别聪明乖巧的孩子,你会喜欢上她吗?”
  这个问题对于少年而言,就更加深奥了。
  以他现在的年纪,还不知道喜欢一个姑娘是什么滋味。
  沈风斓笑了笑,眼底有一丝无奈。
  “是不是很难回答啊?我都觉得很难回答,更何况你还这么小呢。”
  那少年透过她的目光,仿佛看见了她面具下的脸,是苦笑的神情。
  他忽然张了张口。
  “我知道,第一个问题。”
  他竟然会说话?
  沈风斓吃了一惊。
  “如果是一个女鬼,占了人的身子,那这个人是不是死了?”
  沈风斓想了想,答道:“算是死了吧,这个人说话做事,都是凭女鬼的心意做的。”
  那少年道:“那旁人喜欢她,自然是喜欢说话的她,做事的她。所以,喜欢的是这个女鬼。”
  少年说得有些别扭,毕竟女鬼这个词,让他有不好的感觉。
  沈风斓托腮道:“可是,嫁给男子的是这个身子,给男子生了孩子的也是这个身子。这样,真的算是喜欢女鬼吗?”
  少年木然的脸终于有了表情,眉头轻轻皱起。
  “那这个男子,到底是喜欢她的身子,还是孩子,还是她?”
  沈风斓愣了愣。
  她没想到,自己反倒被一个小小少年问住了。
  良久,她摊了摊手。
  “这得问那个男子了,不过我觉得……是身子,和孩子。”
  少年的神情又恢复了木楞,只有眼神带着鄙夷划过。
  他似乎正要开口说什么,只见河对岸火光冲天,一群点着火把的护卫模样的人,对着这头大喊。
  “是不是在那?”
  “对对对,就是大公子!”
  一个尖细的声音喊了一声,随后有人一声呼喝。
  “那个猪脸是何人?竟敢挟持大公子!”
  猪脸?
  沈风斓回过神来,敢情他们说的大公子,就是她身边这个少年。
  而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挟持他的人?
  那群护卫模样的人朝河上游跑去,借着最近的一道桥到这岸来。
  那少年呆呆道:“你快走吧,不然他们会杀了你。”
  沈风斓待要问他的身份,一道破空之声响起,身后有人靠近了她。
  “快走!”
  竟是陈墨。
  举着火把的人已经靠近,陈墨朝后一看,只得道了一声得罪,提起沈风斓就飞了出去。
  他的身形在房梁之间几个起落,沈风斓再回头望去,已经离那群人很远了。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她鬓发微乱。
  陈墨将她放在一处僻静的巷子,这才停了下来,抱拳告罪。
  “方才一时情急,还请侧妃娘娘勿怪。”
  沈风斓摘下猪脸面具,面露欣喜。
  “这个轻功好学吗?我能学吗?”
  陈墨:“……”
  “不好学,要打小练气,少餐少时。自身体轻盈之时就要掌握功法,长大了就学不了了。”
  沈风斓失望地哦了一声。
  方才那种在空中起落的感觉,像飞一样,仿佛能让人忘记烦恼。
  她若是学会这种神奇的功夫,日后不论是晋王府还是哪里,都困不住她。
  那该多好。
  可惜……
  她忽地想起方才那些人,“你认识他们吗?”
  陈墨摇了摇头。
  “那些护卫不是等闲之辈,属下一人要保护娘娘,还要与他们缠斗,怕是吃不消。”
  沈风斓眉头微蹙,“我只是和那个少年坐在河边说话,并未劫持他。”
  陈墨抬起头来,目光闪烁了一下。
  “娘娘看不出来吗?那少年,有些痴呆。”一个举止有些不正常的孩子,不知怎么的一个人跑了出来,还和一个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待在一处。
  怪不得那些护卫气势汹汹,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她记得,陈墨身边应该还有个搭档,叫做什么蒋烽。
  “蒋烽去通报晋王殿下了,我们约好了在此汇合。”
  晋王殿下?
  不不不,她现在不想见到晋王殿下……
  还未来得及拒绝,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浣纱和浣葛先赶了上来。
  “娘娘没事吧?可伤着没有?”
  “没事,不曾伤着。”
  她不自觉地抬头看去,晋王殿下远远地站在那里,面色冷若冰霜。
  “蒋侍卫说有人要找娘娘麻烦,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大胆?”
  她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说,她在河边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说了一大堆话?
  然后她就被少年的护卫们,误认为是劫持之人,喊打喊杀地追击。
  这个理由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很丢脸。
  当此时,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
  “好了,回府再说吧。”
  浣纱立即噤声,不禁看了浣葛一眼。
  后者眼中同样是一片茫然。
  娘娘走丢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之后,晋王殿下的神色就这么冷淡了起来……
  ——
  四月初八的佛诞,晋王殿下和沈风斓高高兴兴地出门,回来之后,谁也不曾理睬过谁。
  晋王殿下再没有踏足过天斓居,沈风斓更加没有去过正房。
  一切犹如她刚嫁进晋王府时那般,只是从静清院,换到了天斓居。
  这种变化,让天斓居的下人惶恐不安,议论纷纷。
  起初古妈妈还担心,沈风斓这一朝失宠,又会引起下人们的怠慢。
  没想到天斓居一切如常,甚至为了怕沈风斓失宠伤心,没人敢在明面上提起晋王殿下四个字。
  真叫古妈妈大喜过望。
  她不禁佩服沈风斓,便是自小手腕高明的已故陈氏,嫁到太师府之后,也花了数年才能让底下人彻底心服。
  那还是看在,她是正房嫡夫人的份上。
  现下沈风斓能将天斓居肃清如此,连她这个管理内宅久了的老妈妈,都不得不佩服。
  她一方面为此感到欢喜,另一方面,又为沈风斓和晋王殿下两个担心。
  晋王殿下对她,分明是有情的。
  这一点,久经人事的古妈妈看得透彻。
  而沈风斓更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
  原以为两个人日久生情,不过是时间问题。
  哪里想到好好地去逛佛会,回来两个人就不说话了。
  她在佛前烧了那么多的香,神佛就不能保佑她的小主子,平安喜乐吗?
  不仅是古妈妈,就连浣纱和浣葛,都变着法儿打听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两人在前面皱着,他们在后头跟着,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就不见了。
  找了半天,晋王殿下从一道巷口走了出来,唇上带着血。
  沈风斓就不见了。
  再后来,蒋烽匆匆而来,说是有一大群护卫要对沈风斓不利,陈墨应该已经把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晋王殿下当时脸色就变了,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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