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由己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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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由己不由天-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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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族之中,双生女胎倒罢了,若是双生男胎,往往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因为两个孩子生得一模一样,难以分辨,出生的时间又相同,难以分辨谁长谁次。
  长子和次子之间的差别,可能就是一个爵位的区别,乃至是……
  皇位。
  故而,双生胎在皇族之中,并没有寻常人家孩子那么受欢迎。
  但若是龙凤胎,就不会有这种利益冲突了。
  龙凤呈祥,不仅罕见,且寓意吉祥。
  在晋王府,这意头就更好了。
  沈风斓生下了晋王的长子和长女,哪怕得不到正妃之位,在王府也彻底站住脚了。
  古妈妈和浣纱把沾血的褥子取下,换上了干净松软的被褥,撤下了屏风。
  又把窗子稍稍开了一条缝,冲淡屋子里的血腥气,点上了淡淡的梦甜香。
  轩辕玦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慢慢地,放到她枕边。
  沈风斓微微扭头,看了看两个孩子。
  “唔,还是女儿漂亮些……”
  她话刚说完,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轩辕玦替她掖紧了被角,看着她绝美的面容,因为脱力而苍白至几近透明。
  那雪一般的肌肤,没有半丝血色。
  他看了许久,而后伸出手去,将她黏在额上的碎发拨到脑后。
  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孩儿,怎么累成那样,还关心孩儿生得好不好看?
  他嘴角微微翘起,无声一笑。
  口是心非的女子。
  这样想着,那拨开她发丝的手指,就流连到了她眉眼处。
  秀若远山的眉,清丽之中,又透着一股锐利的坚毅之气。
  长长的睫翼,覆盖着圆润漆黑的眸子,眼波流转,神采飞扬。
  再往下,她秀挺的鼻子,犹如琼脂美玉,朱唇如樱,不点而红……
  他缓缓凑近,喉结上下滚了一圈,终于在她的额心,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哇,哇……”
  不知怎的,小女儿又哭了起来。
  轩辕玦连忙起身,有些做贼心虚地去看沈风斓神色。
  她还在睡梦之中,孩子的哭声未能吵醒她,只是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忙抱起两个孩子,向着屋外走去。
  屋外,两个奶嬷嬷已经等了许久,见他亲手抱着孩子出来,忙接了过去。
  “好生照看着,若有半点闪失,本王绝不轻饶。”
  两个奶嬷嬷连声道“不敢”,抱着孩子退到了东边另一处暖阁,那是沈风斓亲自为孩子选的屋子。
  再往出走,莫管事和芳姑姑等人,带着府中大大小小十来个管事,在院子里等着。
  “恭喜殿下……”
  轩辕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沈侧妃累了,你们别吵醒她。”
  芳姑姑头一回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体贴,不禁有些动容,她上前一步道:“殿下,贵妃娘娘听说沈侧妃早产了,急得不得了,是不是先派人进宫禀报?”
  晋王府的消息传进宫里时,萧贵妃正和卫皇后及宫中一众嫔妃,同在圣上的长生殿家宴上。
  她心中掐算月份已足,当着众人的面,只得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
  于是乎,合宫上下大大小小的主子,都知道小郡主辱骂晋王的沈侧妃,致使沈侧妃早产一事。
  当时卫皇后的神情,像是吞了黄连那么难看。“报,自然要报。”
  轩辕玦道:“另派专人禀报父皇,就说是龙凤胎,兄妹平安,母子俱好。”
  他说完这句话,笑意情不自禁地显露。
  那些管事们都掌不住了,没想到真的是龙凤胎,还生在年初一这样的好日子,这可是大吉之兆啊!
  莫管事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这样大喜之事,圣上听闻之后,说不准就会忘记了先前的不快。
  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随着孩子出世,不会再有人提及……
  他正要开口说话,忽觉得头顶一凉,像是雨雪落在头顶的感觉。
  今冬干旱,圣上为此还特意派了宁王出京抚恤灾民,怎么会有雨雪呢?
  他好奇地抬头,一片冰凉的洁白飘下来,落在了他的面上。
  “下雪了?”
  轩辕玦抬头看去,稀疏的雪花一点点落下,越落越密集,直到满眼雪白。
  海棠梢头,白雪成冰。
  第一个发现下雪的莫管事喜道:“今冬的大旱算是有救了,这第一场雪是跟着大公子和大小姐来的,一定是福星转世啊!”
  轩辕玦也有些纳罕。
  今冬干旱之灾异常严重,过冬的庄稼都冻坏了根,就连野兽都冻死了不少。
  山野村民寻不到果腹之物,有的整个村庄都逃荒去了。
  司天台的首官换了一个又一个,仍是测不出何时会降雪。
  没想到这雪,就悄悄地随着孩子的降生而来了……
  或许,他这两个大难不死的孩儿,真是福星转世也说不定。天色渐晚。
  殿外长长的回廊上,点起了一盏盏明灯,犹如美人腰带,环绕整座宫殿。
  长生殿中。
  晋王府送来的信函,送信进来的李照人,一身寒气。
  年老的圣上在书案上抬起头,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哎呦,老奴该死,把外头的雪气带进来了。”
  李照人笑着做了个揖,回身把殿门关了起来。
  圣上依旧低头批阅奏折。
  他忽地想起什么来,迟疑地抬头问李照人。
  “你说什么?雪气?”
  整整一个冬天没有下过雪了,哪来的什么雪气?
  这糊涂奴才,又说胡话了。
  “圣上,是雪气,外头下雪呐。”
  听了李照人的话,圣上霍然起身,走至案前明窗,亲手推开了窗扉。
  哗啦——
  北风携裹着大片雪花,一下子涌入,圣上向后退了一步。
  “圣上,当心受了寒。”
  李照人赶了上来,把窗扉推上,扶着他在案后坐下。
  年迈的君王朗声大笑,“好啊,好啊,终于下雪了,朕不妨事!”
  他为这场干旱愁得夜不能寐,如今总算是下雪了,只觉得浑身似有火烧般炙热,哪里会受寒?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这才看见李照人拿着一封信函。
  李照人仍是笑眯眯地,嗔怪道:“哎呦,老奴险些忘了,这是晋王府送来的书函,报信之人说,沈侧妃生的一对儿龙凤胎呢!”
  圣上有些吃惊,接过那信函,一面打开一面问道:“你没听错,竟是龙凤胎?”
  本朝皇室至今未曾出过龙凤胎,那可是大吉之兆。
  “老奴虽然耳背,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听错呢?说来也怪了,才把这信拿在手中,那雪花儿就纷纷落下来了……”
  圣上心思一动——
  竟有这般巧,沈风斓前脚生下一对龙凤胎,后脚今冬第一场雪就落下来了……
  这龙凤胎的吉兆,莫非就应验在这上头了?
  雪白信笺上,黑色楷书下笔有力,字字透着大喜之气。
  “兄妹平安,母子俱好。”
  离京八十里的官道之上,一支前往太原府的骑兵队伍,护拥着当中的貂裘男子。
  他胯下骑着乌光油亮的骏马,迎着风在官道上奔驰时,马毛被风吹得滑溜,浅黄色的貂裘被高高拂起。
  朔风凛冽,他面上风刀刮过,留下细细的痕迹。
  “宁王殿下!”
  身后的元魁一身戎装,面部肌肉被寒风冻得僵硬,看起来毫无表情。
  “殿下,天色已晚,到前方云州驿先歇下吧。”
  队伍自出了京城,就一直赶路没有歇息过,底下人先是忍着不敢叫苦,而后是被冷风吹得张不开嘴。
  宁王殿下天潢贵胄,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貂裘男子转过头来,手上扬鞭的动作丝毫不减,温润如玉的面容同样没有表情。
  “不成,要连夜赶路,尽快到太原府。”
  他是领了圣旨,在年初一这日启程前往太原府,抚恤干旱受灾的平民的。
  并不是奉命出门游山玩水的。
  就为此,连进宫磕头请安,都被圣上命人通传免去了。
  这一个年过得倒有意思,长生殿外跪了三个皇子,一个被禁闭的太子,一个被冷落的晋王。
  还有他这个所谓风头正盛的、代天子抚恤灾民的——宁王。
  想想就觉得讽刺。
  迎面扑来一阵狂风,轩辕泽一个不留神,脖颈间涌进了大片冰凉。
  他猝不及防抬头看去,漫天雪花,纷纷而下……
  “吁——”
  缰绳在他手中狠狠地勒紧,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向上看。
  “下雪了,下雪了啊!”
  士兵们先是小声议论,而后放声高呼了起来,声音响彻云霄。
  下雪了就好,他们这一趟抚恤灾民的任务,就容易完成多了。
  一瞬间,方才还咽着寒风、肚子里叫苦的士兵们,觉得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不知是见到今冬第一场雪太欢喜,还是因为马不再疾驰使得北风不再利如刀锋。
  “殿下……”
  元魁有些担心地看着轩辕泽。
  这一场雪落下来,再想借抚恤灾民之事立一大功,那就难了……
  难为殿下一路疾行不肯休息,就是为了早日到达太原府,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下雪了呢?
  轩辕泽抿着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久久不曾开口。
  他让沈风翎在这个时候,想办法带卫玉陵到晋王府去看望沈风斓。
  卫玉陵是个容易激怒的性子,又是她的老对头,正好能给她一个“早产”的借口。
  他想帮她,成全她的闺誉。
  想不到偏是今日,落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不知道沈风斓是否顺利诞下了胎儿……
  半晌,他再度挥起了马鞭。
  “传令,下榻云州驿。”时值新年,朝中一众官员皆休沐在府,阖家团聚,走亲访友。
  朝堂上无事,关于几位皇子的八卦,就在亲朋邻里走访间慢慢传开。
  晋王府的沈侧妃早产,诞下一双龙凤胎,带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这一则消息,神乎其神地传扬开了来。
  很快他们便知道,这不仅是传言。
  黄河以北各州府皆有快马来报,正月初一那日,第一场雪覆盖了中原大半地区。
  据报信之人说,落雪的时辰,都在夜幕初降之时。
  有了这些喜讯,圣上龙颜大悦,若非找不着什么缘故,只怕就要大赦天下了。
  总不能说,是为晋王府一双龙凤胎大赦天下吧?
  那有心人难免揣测,圣上要改立晋王殿下为储君了。
  改立储君还是没影的事,但宫中的确传来了消息,命晋王年后恢复上朝议政。
  京中一众晋王党,闻此消息涕泗横流。
  他们等了大半年,没想到圣上心意如此坚定,就连除夕家宴都没有允许晋王参加。
  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没想到沈风斓的早产,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
  那可是带来瑞雪的龙凤胎啊!几家欢喜几家愁,最愁云惨雾的,莫过于长公主府。
  长公主的夫君是卫大将军,卫皇后是其胞妹,注定了长公主要与太子一党。
  晋王府的喜事,对于太子一党而言,自然是坏事。
  其中最让长公主烦心的,还是卫玉陵。
  ——满京城都知道了,长公主府的小郡主在晋王府大骂沈侧妃,致使其七个多月的胎儿早产。
  所幸龙凤呈祥,沈风斓和她那一双龙凤胎,有上天庇佑。
  “陵儿,答应母亲,再也不要去招惹晋王和沈风斓,好吗?”
  长公主府正房之内,一张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圆桌,摆着满目的珍馐佳肴。
  母女二人冷冷清清地坐着,一个面露担忧,一个泪眼朦胧。
  全无新年喜气。
  卫玉陵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眼泪连珠线似的纷纷落下,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龙凤胎,她竟然生了龙凤胎。晋王哥哥给她住天斓居,她会不会变成正妃?”
  “陵儿!”
  长公主眉头紧锁,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
  “晋王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样喜欢他?”
  哪有什么迷魂汤,喜欢就是喜欢。
  “是沈风斓给晋王哥哥灌了迷魂汤!我才是未来的晋王妃,我不能让她被册为正妃!”
  长公主看着有些疯魔的卫玉陵,既气愤,又心疼。
  她不愿再听见沈风斓的名字。
  每次卫玉陵和她扯上关系,总没好事。
  她放柔了声音,安慰道:“这天下好儿郎你喜欢谁都可以,母亲都能设法让圣上为你赐婚,唯独他不行!”
  卫玉陵如梦初醒,愣愣地转头看她。
  长公主还是昔日容颜,端庄雍容,举手投足间自有帝女的高贵。
  可她不再是,那个对她关怀备至、宠爱无度的母亲。
  她霍然起身,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不行?除了他以外,这天下好男儿我都不行!”
  长公主被她的坚决震慑住,不死心地问道:“你是卫家唯一的血脉,你若嫁给了晋王,那太子该如何自处?”
  “他爱如何自处便如何自处。”
  卫玉陵毫不在意,她只是一个女子,又不是男儿。
  卫皇后是她嫡亲的姑母不假,这不代表她要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来支持卫皇后所出的太子。
  “母亲,你不觉得晋王哥哥,他比太子优秀很多吗?如果他将来登上大位,那我们卫家照样有一个皇后,我们……”
  啪——
  巴掌声骤然响起,长公主僵硬地收回了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陵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这种话是你身为卫家的人该说的吗?”
  卫玉陵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抬起头来,双眼发红地盯着长公主。
  “母亲,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和你一样,喜欢一个人罢了。”
  她心碎的目光,让长公主难以忍受,最终选择偏过脸去。
  卫玉陵哽咽道:“如果当初你和父亲也被这样拆散,你不会痛苦吗?”
  “不。”
  长公主冷声道:“我和你父亲不一样,我们是两情相悦。”
  而她,是一厢情愿。
  卫玉陵被她的话戳中痛处,面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又是羞又是气。
  “我不管我不管,你欺骗了我还打我,我不要你这个母亲!”
  卫玉陵挥泪跑了出去,长公主跟在身后追了几步,哪里追的上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咽了回去。
  她是长公主,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
  她要撑起这座长公主府,还要替她战死沙场的亡夫,撑起卫氏一族——
  她不能哭。大雪纷纷扬扬,冰雪琉璃世界,银装素裹。
  寂静的长街,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衣裳单薄的女子,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
  她身后的脚印有深有浅,有些歪斜地、一直从长公主府后院小门延伸出来。
  这样的大雪,和她初见他的那一日,何其相似。
  站在无人的街道上,她停了片刻,最终还是受本能的驱使选择了方向。
  那个方向——
  从一条弄堂拐进去,是一座煊赫宅邸的后院,住着府中的家下人。
  这也是整座府邸守卫最松懈的地方,卫玉陵贴在墙根底下,透过半敞的窗子听里头的动静。
  隐约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仆,大约是夫妇,正在闲话家常。
  “……好久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就连娘娘进门,也没有这样喜庆。”
  老妻的声音带着欢喜,紧接着是那老夫沙哑的声音,“能不喜庆吗?自打去年春天殿下被圣上冷落,这回娘娘一生下龙凤胎,殿下就接到旨意能回朝了。”
  卫玉陵抱着手臂蹭了蹭,将上头的雪花掸去,又跺了跺脚想让身子更暖和些。
  “都说龙凤胎是吉兆,这下真应验在咱们殿下身上了!”
  老夫的哑嗓子似乎笑了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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