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由己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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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由己不由天-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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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嫡出的女儿,庶出的就更别想了。
  沈风翎混在来观礼的女眷中,听到这些话,不禁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沈风斓出嫁,十里红妆。
  沈风楼娶亲,赫赫扬扬。
  她看着木氏的嫁妆,一抬抬贴着大红喜字往里送,仿佛一条流淌不尽的河流。
  抬礼的婆子喜气洋洋,布满皱纹的老脸都被映上了红色。
  她们这样的门第,嫁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听着那些世家贵女的对话,只觉得心一点点地沉进谷底。
  “你们说,木阁老只有我大嫂这一个孙女,所以嫁妆给的特别多吗?”
  沈风翎站在她们身后,冷不丁开口,众人都向后看去。
  若不是听到她称木氏为大嫂,她们才不会注意到沈风翎的存在。
  这一看,才忽地想起来,太师府的确还有一位小姐。
  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小姐。
  沈风斓十四岁那年,姿容冠京华,才名满天下。
  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知道京城双姝,所言非虚。
  传闻有那等痴迷沈风斓的儿郎,一见着沈府的车轿出行,就朝里头丢鲜花鲜果。
  潘安美貌,掷果盈车。
  沈风斓比之潘安,未尝逊色也。
  直到有一日,轻车简从的沈太师出巡某地,马车一出沈府大街,就被一颗激动的桃子砸中。
  砸到的是哪里,那就不知道了。
  只听说沈太师在马车里闷哼一声,痛得倒抽气。
  此后——
  沈太师再出门,车门轿门必是关得紧紧的。
  有沈风斓珠玉在侧,谁还能看得见,她身旁阴暗的角落呢?
  沈风翎站在阴暗的角落,感受着那些世家贵女的眼神变化,有些不自在。
  而后,其中一个女子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轻声答她,“是啊,沈三小姐。”
  虽不知道她的闺名,也不必知道。
  称呼一声沈三小姐,已是客气。
  世家嫡女的做派,使她尽可能周全众人的颜面。
  另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笑了笑,眼神中的不怀好意,令沈风翎微微瑟缩。
  “怎会只有令嫂一个孙女呢?”
  木氏是大族,木阁老有三个儿子,想想也知道一个孙女是什么意思。
  她开口,看到沈风翎不自在的模样,越发肆无忌惮,“庶出的孙女儿也不知道有几个,但是嫡出的,就只有这一个。”
  嫡庶这种敏感的话题,向来是不会被拿到台面上作为谈资的。
  世家贵女,向来也是嫡出的与嫡出的玩到一处,庶出的玩到另一处。
  沈风翎窃听的这一群,正好都是嫡出的小姐。
  这出言讽刺之人是武将家门出身,行事爽利泼辣,不如别的小姐委婉。
  沈风翎一听庶出二字,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找了个借口告辞。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先开口的那个女子叹了一口气。
  “阿言,你何必去刺她的心呢?说到底,她还是沈家的小姐。”
  被称作阿言的女子撇了撇嘴,“原是不想的,就是看不上她那副扣扣索索的模样,小家子气得很。”
  她家中也有这样的庶妹,在家使尽花招和她争东西,在外畏畏缩缩给家门丢人。
  这种代入感,使她对沈风翎没好气。
  何止是她一个人这么想,只是旁人不像她这么直接说出来罢了。
  见沈风翎离开,余下几人也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沈风翎远远地躲开了那些人,面上还留着尴尬的烧红。
  她避过旁人,独自坐在僻静的假山后头,细思量起出嫁的问题。
  沈风斓出嫁,带走了已故陈氏所有的陪嫁,还有沈家的众多田宅物产。
  沈太师在钱财上不是很看重,自然不会亏待沈风斓。
  可轮到她呢?
  她只是一个庶女,已故陈氏的嫁妆沾不上边,小陈氏又还年轻,不会把嫁妆分多少给她。
  生母只是个姨娘,她近来又越发不得沈太师的欢心……
  等到她出嫁时,哪有沈风斓和木氏的风光呢?
  都怪沈风斓!
  她已经处处都压过自己了,为什么还要带走已故陈氏的所有嫁妆,一点都不留给自己呢?
  嘴上说的什么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等到做起来,还不是只顾她自己?
  只要一想到沈府三个公子小姐中,只有她出嫁是灰头土脸的场面,她就控制不知自己,浑身发抖。
  不!她不要!
  想及此处,不禁又思量起自己已到了适婚年纪,不知道会被许给何人……
  沈风斓是圣上亲赐的宁王正妃,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嫁给了晋王做侧妃。
  她出嫁的场景看起来是风光,实际上是低嫁。
  而她沈风翎呢?
  圣上大约不会想起沈太师的一个庶女。
  她最好的结果,大约就是嫁一个中等仕宦人家,做一个掌家的正妻。
  嫁到不如沈家的门第去,有什么意思?
  要嫁就像沈风斓一样,嫁入皇家,若是有幸,将来是要做皇妃皇后的……
  她咬了咬唇,坚定了信念。
  哪怕只是做个侧妃,她也一定要高嫁……
  “沈三小姐?”
  她正想得出声,忽听得一道男子的温润嗓音,从上方落下。
  她惊讶地抬头,白衣翩然的男子,正站在假山的飞檐亭上,如玉面容带着浅笑,俯首看她。
  “见……见过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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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斓居
  沈风斓身子养得差不多了,近来偶尔也能扶着肚子,在院子里走一走。
  可惜梧桐林失火之后,那架秋千附近尽是焦黑的树木,气味呛人没法再用。
  她还是很喜欢荡秋千的,喜欢那种飘飘荡荡的感觉。
  肚子已经七个月了,尽管她身姿纤细,看起来还是比四个月的肚子大些。
  沈风斓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晒太阳。
  一旦有人疑惑,她的肚子怎么格外大一些?
  就会有“知情人”得意地回答,“你还不知道把?”
  “沈侧妃肚子里,那是双生胎!”
  这些丫鬟婆子们,一辈子能见过几个双生胎的孕妇?
  一听了这话,都深信不疑。
  那夜大火之前,轩辕玦曾让沈风斓挑起大梁,把晋王府的下人都清洗一遍。
  尔后沈风斓就受伤休养了两个多月,再向外走动,看到王府里多了许多生面孔。
  “小姐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殿下命芳姑姑整顿了王府的内宅。卖的卖,放的放,出去了一大批人。”
  浣葛对这些八卦是最了解的,一说起来就没完,“芳姑姑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啊。哪里有探查?直接撵人!”
  难道芳姑姑火眼金睛,一撵一个准?
  显然那些可能有问题的人,她一直都在留心,只是隐忍未发罢了。
  这种做派不像轩辕玦,他是明知道内宅下人有问题,却不屑一顾,绝不会费心探查。
  那只可能是,萧贵妃。
  底下人都说,芳姑姑是萧贵妃从宫里派出来的,打轩辕玦一开府就管理着内宅。
  看来这位萧贵妃,还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
  沈风斓扶着肚子,慢吞吞地在静清院前散步,“那这些生面孔呢?都是芳姑姑新招进来的人么?”
  晋王府眼下这个情形,往外头招这么多人,难保干净。
  “那不是……”
  浣纱瞪了她一眼,浣葛忙捂住嘴不再说下去。
  这个口没遮拦的小蹄子,差点就把那件事说出来了!
  沈风斓一脸狐疑,正想问问浣纱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不远处红妆冲了过来。
  “侧妃娘娘,快去天斓居看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浣纱、浣葛:“……”
  红妆犹不自知,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个院墙底下不知种的什么藤,都到秋天了还能抽出嫩绿的苗儿来,那个院子里还有……”
  她咽了口口水,闭上了嘴。
  为什么浣纱她们,用一种像要吃人的眼神看着她……
  沈风斓笑道:“那你就领我去看看罢。”
  “哎!”
  红妆上前扶着她的手,又打开了话匣子,“就在那边……”
  红妆扶她走的方向,和去正房的方向是一致的。
  只是未到正房,又向左侧一拐,上了一条垂花廊。
  廊外是一池清透的碧波,因是初秋时节,池中没有什么荷叶浮萍,只有几只野鸭闲游。
  顺着这道垂花廊一直走,一道竹篱院门上,天斓居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好字。”
  沈风斓不由赞叹。
  不但字好,这竹篱院门并那竹匾,都透着一股野意。
  原来她先前见到生面孔的下人,皆是布置天斓居的工匠。
  这一路走来,皆是不经穿凿的质朴,自有一番闲云野鹤的自在。
  红妆指给她看院墙底下,那里果然有几株新栽不久的常春藤,嫩绿幼细的枝条抽出,正在蜿蜒向上爬。
  她不禁心思一动。
  沈府的桐醴院,也有一片爬满美人藤的院墙,令人见之心旷神怡。
  再想不出几个月,翠绿的常春藤爬满院墙,那是何等景致。
  她兴致大好,慢慢向院中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芭蕉和海棠,芭蕉半展,海棠无花仍是亭亭玉立。
  难得的是,芭蕉树旁有一架秋千,和梧桐林边那架几乎一模一样。
  沈风斓不禁欣喜。
  各色花木中间隔开一道青石板路,后头是屋宇房舍。
  天斓居是一片平地,令沈风斓诧异的是,主屋竟是高大的楼式建筑。
  怨不得叫天斓居,虽是平地,看起来屋宇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若站在最高那一处,当真有手可摘星辰之感。
  屋后种着些许梧桐,郁郁葱葱,树底下站着高大洁白的仙鹤,闲暇地走来走去……
  “这处院子,从前没听人提起过,是新修的么?”
  沈风斓发问,红妆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她以为是浣纱不让红妆说,没想到,轩辕玦的声音在身后暮地响起。
  “两个多月前新修的,还喜欢吗?”
  她回头时,那人一身家常素色,就连束发的金冠亦换成了玉带。
  月白色玉带垂在他脑后,随着走动时而舞起,额前几缕碎发秋风中轻轻拂开……
  这让沈风斓想到一句诗,淡极始知花更艳。
  最简素的装扮,亦掩盖不住他一身风华。
  她明眸似水,睫翼微动,“给我的?”
  怪不得,这里的景致,有好几处和她在沈府的桐醴院是一样的。
  院墙上的藤蔓植物,院中的花草梧桐,还有仙鹤……
  想来是上次同回沈府时,他在桐醴院中观察所得。
  倒还有几分细心。
  “嗯。静清院烧得虽不厉害,也不好再住下去了。本想着等你能走动了再移居,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他走上前来与沈风斓并肩,红妆识趣地退到身后,而后轩辕玦牵起了她的手。
  他掌心火热,握着她微凉的指尖。
  犹如冰块落入温水中,化作一汪暖意。
  “殿……殿下?”
  虽说被喂了两个多月的饭,沈风斓还是不太习惯,他这样亲密的触碰。
  他俯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让下人们都看到,我们之间从无触碰?”
  唇齿清香的气味,淡淡萦绕她鼻尖。
  原来是做戏,不早说?
  沈风斓大大方方地反握他的手,暧昧的情绪都丢到了脑后。
  既然晋王殿下要唱戏,她自然乐得配合。
  “我带你进去看看。”
  两人携手并肩,踩在青石板路上,慢慢地朝楼中走去。
  一双璧人,琴瑟和弦。
  这幅画面,真叫人不忍打扰。
  浣纱等人远远跟在身后,不约而同地看看彼此,会心地笑了起来。
  ------题外话------
  晋王殿下:以尔之名,筑尔高台。天斓居的女主人,永远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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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是藩王之女,皇朝第一女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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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入内阁、定陇西、草原扈昌部俯首称臣,她是最年轻的辅政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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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岁……嫁了当朝名动天下的世子爷?!
  一时之间,天下惊、众臣卒、无数少女哭断肠!
  权倾朝野风华无双的丞相大人——竟然是女子?


第90章 鸡犬升天
  与沈风斓想象的差不多,室中的种种设计,仍是仿照桐醴院。
  只是比之又改善了许多缺点,譬如镂空隔板加厚了一层,更为坚固。
  多宝格架制得更大,上头摆的玩器也大气古朴。
  轻薄的红纱帐换成了细密的鲛绡帐,天凉的时候更加温暖。
  地面铺了一层毛茸茸的羊毛毡,踩上去柔软舒适……
  可以想见,他是真的很用心,在为她布置天斓居。
  “沈太师续弦之礼那日,见过你的闺房,才知道静清院,实在简薄你了。”
  要论贵重,静清院小到碗碟器皿,大到座椅窗扉,样样价值不菲。
  轩辕玦所谓的简薄,是静清院的单调。
  用银子堆砌出一个不失王府身份的院子,实际上里头没有花半点心思。
  哪像沈府的桐醴院,各色香花香草,鸳鸯仙鹤,精巧玩器……
  可以想见,她未出阁的时候,也是个情趣高雅的女子。
  而他把她放在静清院,那里又清又静,不像是一个少年女子的住所,倒像是座庵堂。
  就连唯一一架秋千,也因为一场大火不能再用了。
  他特特命人造了一架,就按着先前那架的模样,让她可以有个嬉戏的地方……
  沈风斓毫不在意,“以殿下那时的心思,没让我住柴房就好了。”
  她那时处处防备,入口之物必须浣纱、浣葛亲自去厨房拿。
  验喜帕那日,轩辕玦要拿匕首取血,她都以为他是要杀了自己……
  她那时战战兢兢,只求自保。
  面对他的时候,大概也像个刺猬一样吧?
  静清院位置偏僻,庭院空旷,正好让她安静养胎。
  所以什么简薄不简薄的,她的确没有感觉。
  当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把握不了时,又怎会在意那些观赏玩物?
  只是那一架林边的秋千,到底泄露了女儿心思。
  他听得有些不是滋味,转移了话题,“天斓居与正房并列,两相邻近,有什么事我很快就能赶到。”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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