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如雪轻轻一笑,挽她起身,“我陪你去散散步”。
费听氏笑道:“你不用去忙公事”。
“老婆重要!”
世情参折,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可蕊多,倒不如青灯黄卷,觅那清淡天和。
第八十三节 心弦独为你而鸣
易寒潜入皇宫,管那个什么摩尼有没有在跟踪,反正今晚他无论如何也要将望舒带出宫去,望舒的寝室漆黑一片,估计应该是睡下了吧,轻轻打开房门,又轻轻的关上,便要往床帐方向走去,刚走两步却现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他刚刚的一举一动。
望舒坐着正面对着他,易寒心窃喜,她知道我今晚会来,却没有在外面布置任何防卫,且还在等我。
看着她凉的透心的眼神,易寒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假装屋内漆黑看不见她。
望舒淡淡的声音传来,“你就是这样进入我的寝室来吗?”
易寒轻轻一笑,“开门关门虽轻巧,进来的过程却九死一生”,潜台词是为了来见你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可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容易简单。
“过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习惯了狼主的身份,语气带着不可拂逆的命令。
对于望舒用什么语气与他讲话,易寒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终于肯主动开口说话了,走到她的身边戏谑道:“狼主有什么吩咐”。
听到他的话,望舒手轻轻一颤,平静道:“手伸过来”,这一句不再像是在命令,却也没有半点温柔,似平常说话的语气。
易寒伸出手,望舒气道:“另外一只”。
易寒大喜,他听出来了,望舒在生气,她在生气,这个念头一直在脑海徘徊,直到一双柔滑的手将他捉住,她低着头,易寒看不出她的表情,却能从她轻缓的动作,看出她很认真,易寒眼只有她那双美丽的手,解开纱布,又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伤药敷在易寒手背上的伤口,用手指抹均匀,又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纱布包扎起来。
易寒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手,望舒也似自始至终做着一件熟络无比的事情,直到她现易寒一动不动的任她施为,才抬头看来,铅华销尽温婉心娴的眼眸,少了天真多了成熟,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再没有理由捉住手,可易寒的手却依然一动不动,她也一动不动,曾经多么自然随意的接触,如今却需要寻找理由停留。
她的眼睛陌生又熟悉,如果不是曾经两人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易寒不知此时自己的魅力是否能勾起她心一点点的涟漪,他知道他不能,望舒已经蜕变至冷艳,这种美丽他只有第一次见到玄观时才感触到,可玄观是心志已经蜕变至完美,第一眼见到她的人已经不在去关心她的容貌,那一举一动散出来的气质,魅力已经足够征服任何人了,只有敬仰,却生不出什么杂念。望舒呢,他看不懂,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子太深入内心了,这种变化让他不想去思考,伤痛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遗憾,望舒依然很美。
望舒松开了他的手,直到他的手臂撞到自己的大腿才知道两人已经没有任何身体接触。
望舒轻轻问道:“你在拿我与你远方的情人做对比吗?”
易寒没有否认,蹲了下来,凝视着她,“你既能看出来,难道看不出我内心的真实吗?”
望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难道打算就这样呆着吗?”
易寒大喜,连忙将她背起,笑道:“捉紧了”。
当易寒奔驰时,她的心扑通狂跳,当她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感受到温热,脸上掺杂着矛盾的情绪,当要松开交拢他胸前的双手,却搂的更紧,她抬头从侧面看到易寒洋溢满面的笑容,似被他感染,心慢慢暖和。
易寒往草原方向奔驰,突然问道:“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能给你取来”。
望舒不答,易寒指着天上的月亮,“我月亮给你摘好吗?”
望舒轻哼一声,似在讽刺他的胡言乱语,她早已经不是当初天真好骗的望舒。
易寒又自言自语道:“月亮不喜欢啊,那我把天上美丽的云彩给你取下来可好”。
“闭”她只念了半个字停了下来,她冷硬的心不在一如既往的冷硬,便似水滴石,被磨出一丁点柔和。
望舒将螓贴在他的后背,听着他唠唠叨叨,却不再应上半声,一会之后来到草原地带,便听见易寒朗声喊道:“快点上灯”。
望舒顺着淡淡月色远远望去,只见从低波之处突然窜出好几个小身影,分散开来,每个各奔一处,陆续一盏盏灯火被点亮,将草原一处照的一片通红,那些灯火早就用竹竿挂好,一盏盏形态各异,咋一看去,就像月亮落到地上来,望舒双眸迷离的看着那一盏盏月儿,身体轻轻颤抖,檀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耳边不停响起那句,“我月亮给你摘好吗?”
易寒刚把望舒放下来,那群孩子便迫不及待的将易寒围了起来,用西夏语争前恐后道:“答应的事情要做到哦”。
易寒不耐烦道:“知道了,你们快点回去”。
那群孩子这才嘻嘻哈哈的离开,转身看着望舒,却见她迷恋的看着那一盏盏月儿,慢慢品着,眼眶红润,眼泪似要立即涌眶而出,易寒静静的凝视着她,手紧紧的拽成拳头,紧张的手心冒汗,心里不停的默念着,“痛哭流涕,稀里糊涂,痛哭流涕,稀里糊涂”。
便在望舒生生止住泪水涌眶而出,易寒大感失望,沙如雪的杀手锏还不够厉害啊。
易寒打断望舒的神思,指着一盏盏的灯火介绍道:“这是峨眉月,这是上弦月,这是下弦月,这是残月我把所有的月亮都给你摘来了”。
望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走近那些用纸张剪制成月亮模样的灯笼,跳动的光芒将她双颊照的红扑扑,轻轻呢喃道:“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
易寒答道:“是我亲手摘的”。
微笑过后,是绚烂之后的平静,是盛开之后的内敛,望舒目光蔼然淡定,朝易寒看去,冰冷的眸子慢慢变得温柔下来,易寒盯着她的嘴角,他在期待她对着自己绽放微笑,可望舒却没有笑出来,不再看他,朝下一盏盏灯火走去,刚走几步便擦到一软绵绵的东西。
易寒笑道:“你正踩在我给你采来的云朵上面。”
望舒低头看去,在昏红的灯光下,每走一步,脚下那软绵绵的东西便轻轻将她弹起,感觉似置身于九天云霄,层层绚丽的云彩就在自己身边,飘飘然,她情不自禁的脱掉脚上的鞋,**着双脚,张开双手在上面奔跑着。
易寒被望舒所感染,这一刻他等了好久,情不自禁唱了起来:
月光下草原下的姑娘哟
你的美丽像光彩夺目的夜明珠
哥哥我走了桃花运
对面的妹妹快看过来,快快看过来
一眼看我相貌俊
二眼看我笑容甜
三眼看得自己羞答答
哎呀呀哥哥我走了桃花运
快快来与我对唱
望舒小步迈的飞快,像只小马热情奔跑着似要直扑入他的怀,直到眼看到易寒的模样,渐渐放慢脚步,她的视线再也没离开过他的脸庞,檀唇轻颤,似要放声歌唱,突然却生生抑住娇喉,缓缓伸出手臂轻轻摩挲易寒的脸庞,从口吐出一句:“对不起,我唱不出来”。
易寒突然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唱出来,我会让你对我再也没有半点隔阂”。
话毕,猛的将她抱起搂在怀,往贺兰山方向奔驰。
望舒螓贴在她的肩膀,弱弱问道:“你要干什么”。
易寒深情道:“我要用最珍贵的东西向你赎罪”。
望舒喊道:“不要,我不要”,她疯狂的挣扎,易寒却将她搂的越近,她疯狂的捶打易寒的后背,痛哭着,泪水染湿了他的肩膀。
第八十四节 别处开花
有些东西一旦活在心,无论自己变得如何冷漠,它依然在心里那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或许你想落下帘幕将它掩盖住,但掀开一角时,又让你醉生梦死,越想看清楚它是否还在反而看得越清晰。
易寒往贺兰山高处攀去,依他现在的能力,那些陡峭的山路在他眼如履平地,望舒不再哭泣,不再挣扎,她变得很害怕,那份往日的娇弱又悄悄的出现在她的脸上,在他熟悉的后背慢慢的想起了易寒的温柔,就算冰冷的内心也无法阻止她慢慢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深深凝望这个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灵魂的男子。
易寒来到高处的一块平地,几丈之外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将望舒放下,却看见她呆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易寒打断了她的思绪,“这里这么黑又这么高,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望舒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我不害怕你伤害我。”
易寒蹲在她的身边笑道:“真的不害怕”,望舒淡笑一声,毫不犹豫道:“不害怕”,只是她却只对着明月笑,对易寒依然吝啬露出笑容。
易寒站了起来,走到悬崖边朝下望去,自语道:“好高啊,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
望舒用抖的声音道:“你回来!”
易寒微笑看着她,“你曾说过我将你推入深渊,我也要尝尝这种滋味”,他是个癫狂之人,有时候举动出常理,是的,他真的想尝尝这种堕入深渊的滋味,你可以说他不理智,你可以说他没有为别人着想,但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有去想。
“你给我回来!”望舒几乎怒吼着,她的双手紧紧的捉住地面的沙石,紧张的石头刮裂了她的肌肤都恍然未觉。
“爱带来痛苦也带来快乐,但你会长留在我心,永远美丽,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话毕,易寒毫无征兆的后仰堕入悬崖。
脑海轰然一震,痛苦慢慢侵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要将她绞成碎片,“不要!”,她几乎用爬着赶到悬崖边,膝盖手掌被沙石割裂的疼痛与心的剧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趴在悬崖边,静静的看着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原本寂静荒芜的山头,因为她的存在而让周围万物充满生机色彩,一刹那,她如星辰般那么耀眼,周围花草树木变得生机勃勃,尘土坚石那么雀跃欢腾,只是这颗紫色的星星却显得那么的落寞。
那让花月皆羞的容颜却涌出泪水,她悲戚的神色依然没有半点生存的**。
望舒喃喃自语道:“我恨你越深,心里就爱你越深,你虽死了,却是唯一能让我落泪的人,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物而伤心,可是为什么你能做到呢,你为什么要回到我的身边来,可是你又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就算你死了,也要来折磨着我”,她尽情的哭了起来,泪染湿了地面,娇弱怜态,连山林万物也为之动容,神女落泪,何物不悲。
“当我还是纯洁少女的时候,你悄然窃取我的芳心,让我感觉是最幸福的人,让我今生非你不嫁,日日夜夜想着你,看不见你就心慌“,“可是!”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冰冷,“你又突然将我推入深渊,我好痛苦,我不想再看见你,我要将所有的冷漠都还给你”,“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望舒怀上了你的孩子,我多么想你触摸我的小腹,感受新生的小生命。”,猛的站了起来,疯狂喊道:“你给我回来,不然我让你做鬼也不得安宁,我要化成厉鬼缠着你”,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刚刚俏立的身姿又不知不觉弯了下来,跪在地上,黄色的尘土污染了干净的紫裙,纤细的双手有气无力按在地面上支撑身子。
她伤心喊道:“易寒,你这无情人,你给我回来,你听见了没有,望舒不要你死,只要你回来,我不恨你,不怨你”。这又何苦呢,人往往在失去后,才懂的珍惜,只有真正触及到不可触及的东西,才知道所谓的冷漠痛恨与至爱相比只不过淡水轻云,可惜啊,人死不能复生,这一个多月就像是一场做了一生的梦,如今又成了一场空,这二十多天有个人惦记着,恨着,虽然痛苦,却活着充实,易寒一去,顿时心空空如也,生无可恋。
只见望舒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便让我和我们的孩儿做鬼缠着你”,话毕,闭着眼睛往悬崖跳去。
置身下坠的空,只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极朝望舒飞去,将望舒捉住,瞬息之后还回到刚刚望舒跳崖的地方。
“大晚上睡的好好的,被人吵醒,真不开心”。
望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欣喜若狂,喊道:“婉儿师傅,快救救他”。
南宫婉儿仔细打量着望舒,“唉哟,这不是我家宝贝徒儿的小情人吗?天太黑没仔细看还真没认出来”
望舒疯狂的捉住南宫婉儿的裙子,喊道:“婉儿师傅,你神通广大,快救救我的情郎,他跳崖了”。
南宫婉儿闻言,顿时一脸严肃,“一会再找你算账”,走到山崖边,喃喃自语道:“这么高,恐怕九死一生”,突然又道:“比我南宫婉儿还要疯,徒儿你还真让师傅打心里佩服”。
望舒着急喊道:“婉儿师傅,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快救我的情郎”,看到南宫婉儿让望舒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南宫婉儿冷声道:“都掉到下面砸成了肉块了,我又不是神仙,那有办法一块块把他给拼起来”,往下面凝望,手朝下面指,煞有其事道:“我都看见一条腿了”。
听到这话,望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不知人事。
南宫婉儿突然咯咯嬉笑起来,“原来骗人这么好玩,我太喜欢了”。
摆动腰肢,唉哟一声,“差点就给这小混蛋给砸的闪着了腰”,来到暗处,只见易寒完好无损的平躺在地上,用洁白纤细的手指擦掉易寒脸上的尘土,将他抱起,返回天峰之颠。
因抱着易寒,洁白霓裳羽衣染上土尘,纤细洁白的双手也因刚刚擦拭他的脸而染上污秽,不悦说了一句“真是折腾人,一会又得洗澡去”。
看着沉睡的易寒,南宫婉儿红润的唇角挂着动人的微笑,在通透晶莹脸蛋的映衬下显的格外的红艳娇俏,此刻的她才真的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会之后将不知人事的望舒也抱了回来,看着一脸哀痛的望舒,喃喃道:“天妒之女,也能应付的了,实在太奇怪了”。
“洗澡去”,话毕转身走出洞口。
一会之后,南宫婉儿洗的白白净净返回洞内,便看见易寒神志不清,嘴有力无力的喊道:“姐姐,姐姐,我冷,快抱紧我,我觉的我快要死了”。
南宫婉儿嘻嘻笑道:“姐姐就没有,让师傅来安慰你吧”。
南宫婉儿将易寒枕在自己的大腿了之上,恍然忘记了自己才刚刚洗的白白净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喃喃问道:“冷吗?”
只听易寒神智迷糊,喉咙出微弱声音,嘴唇微微喏动着,“好暖和”。
易寒身子不停的往南宫婉儿怀钻去,最打动女子的不是男子气概,相反最打动女人心的是男儿的真情流露,他如个孩子一般,只渴望有个温暖,不由惹得连南宫婉儿这等人物也心阵阵爱怜,她心疼易寒,可怜易寒,没有好气道:“便宜你了”将易寒紧紧抱住。
南宫婉儿与易寒没少过身体接触,这句“便宜你了”却让人感觉云里雾里,当她的心圣洁不可亵渎,她的身体也是不可亵渎的。
南宫婉儿抱住昏睡的易寒,浓浓的眉毛,挺拔的鼻子,厚厚的嘴唇,竟这样看了一个晚上,喃喃自语道:“你要早生个几十年,说不定我们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几十年来她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安详,想在某一个地方靠岸。
冷风从洞口吹进来,南宫婉儿怀却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