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主暂时还没有表态,只是说让她考虑一下。”
易寒笑道:“你认为狼主是在故作姿态还是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
沙如雪表示不知,易寒道:“你知道为何所有与西夏签订的盟约都是废纸一张吗?”
沙如雪冷笑道:“先主从来不信守承诺,所以盟约往往成了一纸空文”。
易寒又问道:“你认为现在的狼主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吗?”
沙如雪依然表示不知,他只闻望舒善名,却不知事实是否如此。
易寒又道:“北敖安卑与西夏签订盟约,只是为了向你们示好,若签订同盟,这盟约依然是一张废纸,谁都知道西夏无信,该攻打西夏的时候依然会攻来,谁会在乎那一纸空文,而狼主却希望其余几国明白她是个重诺之人,西夏不再无信义,若签订盟约,一旦北敖安卑攻打大东国,西夏作为同盟也必当出兵,若大东国攻打北敖安卑,西夏作为同盟也必当出兵,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西夏重诺守信的基础之上。”
朝沙如雪看去,“沙元帅,你觉得这盟约订的好还是不订的好”。
沙如雪思索道:“依你这么说,这盟约不该订”。
易寒道:“我作为大东国人当然不希望西夏与北敖安卑订下盟约,进而威胁大东国,只是北敖安卑与大东国十年无大战,双方早已经绷紧神经,战事一夕即发,西夏想不想淌这浑水呢?我却不知道,当然西夏也可以与北敖安卑签订盟约,一旦其余三国发生战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巴不得三国战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翁之利”。
见沙如雪依然在思索,加重语气道:“只是平衡一失,若北敖安卑取胜,北敖与西夏临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北敖不会放任你西夏休养生息图强壮大吧,再者大东国一旦内乱消停将变得无比强大,对付你们这背信忘义的国家,关山万里,虽远必征。谁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国,相信沙元帅心中有数”。
沙如雪久久不语,垂目思索,片刻之后突然双眼大睁,厉光闪烁,冷声道:“好你个麒麟,差点就被你说动了”。
易寒不以为意,淡淡应道:“说动你有个屁用,你又不是狼主”。
沙如雪呵呵一笑,“说的也对,你在西夏也就算是个屁份量”,看着易寒的眼睛就似看到宝剑一般,“麒麟,没想到你不但是个将才,还是个治国良才”。
易寒淡笑:“难道连哄哄你这老莽夫的本事都没有”。
沙如雪点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界终究是年轻俊杰的天下,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易寒笑道:“沙元帅要不你禀告狼主,放我回国,两国永修同盟,互不侵犯”。
提到这个问题,沙如雪脸色变得严肃,“麒麟,你不要妄想,就算狼主肯答应让你回国,我沙如雪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去,若与大东国签订盟约,这事也不用你操心,自然有人能够办好”。
易寒苦笑,不再问。
夜渐渐深了,一天又如此平淡的过去。
寝宫之内,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匆匆往狼主寝室走去,此人正是望舒刚招不久的王夫,其身份是西夏八大族,往利氏族长之子,往利虎翼,这是三天内,狼主第一次对他的召见。
听到应允,往利虎翼轻轻打开房门,又轻轻的关上,屋内点亮蜡烛,宛如白昼,他看到狼主的背影,孤傲清冷的背影,她娴娴的坐着,身上已经撤去多余的饰物,那尊贵无比的帝服也换成淡紫色的长裙,一头长发倾泻而下,俏丽中充满着神秘的感觉,从她身上只能看到一点一滴的美丽,如镜中月,树之影,让人明明知道美丽如斯,却捉摸不得,像虚幻的,而不是实实际际存在的。
往利虎翼轻迈两步终于从侧面看到肌肤如雪的脸,他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心却压抑噗通不住狂跳不止,就算有一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也不会让他如此紧张。
望舒缓缓的转身淡淡的看了往利虎翼一眼,表情那么自然优美,似乎在微笑,但嘴形却根本没有笑意,似一脸冰冷却充满至美的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份优雅、美丽、还有尊贵的身份,往利虎翼惊艳万分,连忙行君臣之礼,答道:“臣下叫往利虎翼”。
望舒问道:“往利虎翼,沙如雪说你是西夏第一勇士”。
往利虎翼听到“西夏第一勇士”这几个字,不知道狼主是不是在讽刺他刚刚一番蹑手蹑脚的表现,稳住心神忙道:“臣下不敢,方才实是因为狼主”
望舒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往利虎翼你是个邪恶的人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往利虎翼一头雾水,旋即应道:“往利虎翼不是邪恶的人,往利虎翼是西夏的勇士,愿意永远守护狼主”。
便听狼主用淡淡的口吻道:“若你是个邪恶的人,我立即杀了你”。
往利虎翼想不到狼主竟会对一个即将与她同床共枕的男子说出一番如此入骨三分的冷语,默默不语,等待狼主让他起来,行男女之礼。
狼主并没有让他起来,轻轻的声音传来:“很孤独”。
往利虎翼心中惊叹,西夏的男人任她索取,为何她会孤独,狼主的美丽为何人绽放呢?在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望舒公主的笑容是最美丽的,能治愈受伤的心灵,为何自己没有看见过她笑过。
“好了,我要安寝了”,听到这里往利虎翼心中雀喜,一想到要面对狼主**的玉体,竟也夹带着些忐忑不安。
“你可以走了”。
往利虎翼跪地一脸呆滞,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苦苦思索之际,便又听狼主冷上三分的声音:“你可以走了”。
往利虎翼不敢逗留,连忙行礼离开。
夜越来越深,一个黑影悄悄潜入皇城之内。
第八十一节 易碎
易寒越是轻易潜入皇宫,越是不悦,如此一来若有人想行刺望舒,那她不是很危险,却不知道西夏一品堂却不是空设的,一旦有高手进入兴庆府地区便会被立即监视,像他倒是一个异类,沙如雪对他的行踪也是了若指掌,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皇城之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只是些精锐的士兵,前几夜已经探查好皇城内的虚实,今夜潜入更是轻车熟路,越靠近望舒所居住的寝宫,守卫越是严密,待到她寝室方圆十丈已经没有任何守卫了,大概是为了保持寝室周围的安静,真正能潜入到此地的又怎么在乎这十丈距离。
开门关门更是熟练无比,屋内虽漆黑一片,一物一饰在他眼中却清晰无比,走近床帐,内中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是那么熟悉,曾经她也是发出这样的呼吸声静静依偎在自己怀中,手颤颤的解开绣帐,那女神一般的脸,眼角竟隐见泪痕,额头渗出几点香汗,似在做着噩梦,易寒心中爱怜之意顿时如洪水迸发而不能自抑,虽说他想把眼前的望舒当做一个新的女子再爱一次,一摸一样的容颜,刻骨铭心的爱恋,说的出口又如何真正做的到。
易寒心神颤抖正想为她盖好被子,擦拭脸上的汗水、泪水,便见她突然咬紧嘴唇低吟道:“恨你!恨你!”。
易寒浑身巨震,半响才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叹息道:“你只是个单纯的女子,又怎么明白人生的无奈,你心中虽有博爱,却是天性”。
便在此刻,望舒猛然苏醒,在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时完全清醒过来,冷冷盯着易寒,咬牙切齿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从她苏醒到说出这句话只是一瞬间,易寒反应不及,苦笑道:“我忍不住想来看看你,你不要叫唤好吗?”。
“你走吧,我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依然是冷淡的语气,却是念及旧情很给他面子了,今夜过后他不会再有偷偷潜入自己寝室的机会了。
易寒道:“我想和你聊天”。
那双明眸不再天真无暇,如今带着冷漠绝情,一个人的相貌再如何变化总归痕迹可寻,可是那双眼眸让易寒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望舒冷道:“我没有兴趣”。
易寒骤然将她抱住,未等她喊出声立即将她嘴巴捂住,望舒旋即狠狠的咬住他的手掌,带着恨意,直到咬出鲜血来,易寒没有啃半声,轻柔道:“舒坦了没有。”望舒依然没有松口,易寒戏谑道:“你新招的夫婿有没有我这么温柔”。
望舒咬着吸吮着易寒手背上流出来的鲜血。
易寒却紧紧将她搂住,感受她熟悉的身体,情不自禁的轻抚她的青丝,轻声道:“咬吧咬吧,将你心里的恨意都发泄出来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直到手背感觉几点热。烫的泪水滴落,手上的疼痛才渐渐减弱,低头看去望舒已经哭成泪人。
易寒微笑道:“你的笑容能治愈别人受伤的心灵,我心中的热情能融化冰雪”。
望舒默默不语,只是一直落泪,在易寒怀中没有挣扎却也没有依偎。
易寒轻拭她脸上的泪水,笑道:“你好久没有出皇宫,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望舒没有吱声,眼神中却带着微弱的期盼,易寒当她默认了,似从前一般将她背起,那双手臂垂挂在他双肩之上,一动也不动,易寒将她双手交拢在自己脖子前,说了一句俏皮话,“我的速度可比马还快,捉紧点,不小心的掉下来可摔坏了你”,望舒任个死人一般任他作为,也不言语。
易寒背着望舒躲过那些皇城守卫,往城外方向奔驰,他的武功进展一日千里,和风轻拂凉面,望舒脸上泪水已凉,不知觉的低头躲在易寒后背,谁也想不出西夏的狼主此刻居然会在一个男子的后背。
易寒奔驰着,直到来到一处静谧和谐的草地上才停了下来,将望舒放下,遥远天际,叹道:“好美的月儿,好美的草原”,转过身来看着望舒:“好美的姑娘”。
望舒不欲与他讲话,独自站了起来凝视着草原,感受着微风,似有无限留恋。
易寒来到她的身边,笑道:“你不想跟我讲话”。
望舒毫不犹豫道:“对!”
易寒问道:“为什么呢?”
“你是个邪恶的人”,望舒依然用毫无感情的语调。
易寒莞尔笑道:“可你刚刚已经跟我讲了两句话”。
望舒不再言语,依然看着眼前美景,却迈了几步与易寒保持距离。
易寒跟上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你不想跟我讲话,就听我自言自语吧”。
易寒带着笑容自个说了起来:“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住在一个小山村里,经常做一些与世俗不合的事情,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流氓,流氓你懂吗?就像你口中经常说的,邪恶的人”。
说到邪恶的人,望舒低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要看清楚邪恶的人到底什么模样,她却不必如此,那模样她再熟悉不过了。
易寒继续道:“很多人远远看见我,就退避三舍,大概是三分讨厌七分惧怕吧,那一日下着大雨,山路滑腻,在回家的途中前方发生泥石流,将山路给堵上了,我只得返回朝附近山村里唯一的一间酒馆走去”。
“在酒馆外面,我便听见从里面传出歌声,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却是一个十来岁得女孩在歌唱,她跟你一样有一双纯洁的眼睛,长长的头发扎起辫子,当看见我进来的时候,连忙露出笑容招呼我坐下,先送来一杯热茶,才问我要点些什么,我随便点了些菜,一会之后,她将菜端来,肩膀上还挂着一条脸巾,放下菜之后,对我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宛如水中的微波在荡漾,那样的无私,拿着毛巾朝我递来,“给,擦干头发还有脸上的雨水”。”
“我忘记被雨水大淋之后的狼狈,她却挂心了,用过饭菜之后,她端庄的走到我的旁边道:“可以把我的脸巾还给我吗?”我有些意外,这居然是她的脸巾,我很喜欢她,便请她跟我一同坐下,我们闲聊着,问她知不知道我是谁,她点了点头,这又让我惊讶,因为认识我的人从来就不会对我这么和善,便看见她含蓄的笑了笑,指着那些冒着大雨,仓惶离开的人说道:“他们也都认识你”,我就问她为什么不害怕我,她笑道:“你看着我露出的微笑是真实的”。”
“确实如此,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在桌子底下调皮的掰着我的脚,一会又去摆弄旁边的凳子,发出吵杂的声音,女孩告诉我这是她的弟弟,她的母亲因为害怕我不敢过来,忙朝她使眼色,让她将弟弟带走,远离我,她却对着母亲道:“婶婶,他是个有爱心的人”,因为我的手正在轻抚她弟弟的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妇人不是她母亲,她的话让我很尴尬,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称赞我。””我与她聊天,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她告诉我,她的父亲在战争中死了,她的母亲伤心过度也一并离世,在说起双亲的时候她表现的很深情很怀念。”
“原来这姐弟二人是孤儿,我心沉的同时也惊叹她的坚强,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讲述自己的故事,突然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你会写字吗?”我点了点头。
突然她飞快的跑进屋,拿了一封信放在我的手中说道:“帮我念念好吗?”
“信已褪色发黄,信封的表面已经磨损,被摩挲过千百遍,我惊讶的问道:“从来没有人给你念过吗?”她摇了摇头,一脸期盼。”
“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在这小山村里从来没有遇到识字的人,或许她从来没有拿出来,我打开信念了出来,尽管上面的字写的歪歪斜斜,但我依然能看得懂,这是一份充满深刻思念的家书,对妻子的爱,对儿女的爱,让我惊讶的是一个毫无学识的人居然能将爱在字里行间表达的淋漓尽致,上面的语言很简朴,他的父亲为了给家里写信特别在空闲时间识字习书,这封信是他在出战前花了一个晚上写的。”
“女孩很欣喜,她让我将这上百个字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累了。”
“她用很期待的眼神问我,“能不能教她读书写字”,我答应了,我很欣悦将我自己所会的东西都教给她,往后我隔三岔五便来到这小酒馆,同样一杯热茶,几个小菜,带来了纸带来了笔教她读书写字。”
“当她会写字的时候,她脸带红晕的问我:“能给我写信吗?””
我微笑道:“离的很远很远的人才需要写信,我们之间不需要”
她立即反驳道:“可是当你离我很远很远的时候,我有事想告诉你,不是需要写信吗?”
“有一次发生一件很不越快的事情,当时我身心交瘁,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她的小酒馆,当我看见她徒步走了几里山路,将一封她自己亲手写的信递到我手中,当我惊讶的打开信封读起那份充满关怀温情的信时,所有的压抑惆怅顿时烟消云散,只有抚慰和温馨,她娇小的身影却远离我的视线,当时我只想告诉她,我不会再让她失去朋友与亲人。”
易寒自嘲笑了笑:“现在也许她已经成长为一个美丽的姑娘,也有自己的情郎”。
望舒呆呆无神似沉浸在他简单的故事中,突然朝易寒看来,“你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你是一个只对我无情的人”。
易寒道:“你是个单纯的人,但我却不知道你是一个如此脆弱的人”。
望舒不语,撕开自己一片裙角,蹲了下来,替易寒包扎那鲜血早已经凝固的伤口,她的动作似第一次那样轻柔,滚烫的眼泪又再一次滴落在他的手背之上,便听望舒平静道:“我亲眼看见父亲将母亲绞死,那一夜我感觉你就像我的父亲,我让自己忘记的那一幕又清晰的回到脑海中,我心里喜欢你依恋你又害怕你恨你,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