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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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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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怎么了?”
  “我肚子疼,先失陪。”长念表情痛苦地拉住旁边的红提就往外拖,“疏芳先替我招呼将军。”
  “是。”沐疏芳不疑有他,应下。
  长念抱着肚子夹着腿,一挪出大堂就恢复了正常,示意红提别说话,然后提着衣袍躲在外头的花坛后面,露出一双眼往门里瞧。
  “殿下这是做什么?”红提不解。
  长念小声道:“红提,你不觉得这两个人挺般配的?”
  红提一愣,神色复杂地道:“殿下怎么会这样想?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大将军……”
  “就是这样才刺激……不是,我是说就是这样才更奇怪。”长念轻笑,“疏芳一向最讨厌女红的,怎么会做香囊呢?”
  “不但做了,还为了名正言顺送这一个,而做了二十多个。”有人补了一句。
  长念应和:“是啊,这多难得。”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这不是红提的声音啊?
  扭头往旁边一看,叶将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以和她一样的姿势蹲在她旁边,满脸唏嘘地道:“殿下,我觉得你耽误了一桩好姻缘。”
  “什么?”长念有点懵。
  叶将白叹了口气:“半个月前沐大小姐就来我府上取茉莉花,说是要做香囊送人,她做了二十多个,都以殿下的名义送给了朝中重臣的家眷。独北堂将军这一个,她亲自求了平安符。”
  长念愕然,旋即有点兴奋:“你的意思是,疏芳当真对我兄长有意思?”
  叶将白一顿,对她这莫名的兴奋很是意外,眸光一动就笑了:“是啊,谁看不出来呢?要不是身份尴尬,他俩也能成一对好姻缘。”
  “身份的事儿,我一早同疏芳谈过的,若以后她遇见心爱之人,便以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回去另嫁。太子妃只管禀呈户部,说薨了便是。”长念又瞧了瞧门里那两个人,“可眼下兄长似乎一心要战,没有要娶亲的意思。”
  “男儿志在四方,暂时不想儿女情长也是常理之中。”叶将白叹息,“只是北堂将军苦啊,这么多年了一直未娶,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登对的,还是名义上的太子妃,这两人就算有千言万语,也是不敢说,只能藏在那香囊里,藏在这好不容易回来叙职的一眼对望里。”
  说着,他还抬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后头的红提嘴角直抽,长念却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摸着下巴思忖道:“那以国公之见,有什么能帮他们的?”
  “好说。”叶将白微笑,“定国公有门生过百,其中也有不少武将,让太子妃以定国公府的名义,带那些武将去支援北堂将军,驻扎城外,两人便有更多相见的机会。”
  长念皱眉:“疏芳到底是女儿家,哪里能去军营?”
  “你把她当女儿家?”叶将白很震惊,“你是没见过她十三岁的时候与那些个武将一起打家劫舍……不对,按照大小姐的说法,是劫富济贫。”


第201章 阴险
  在沐疏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儿家的时候,是经常穿一身男装,带着府上武将挨个找大户人家“问候”,提醒一下人家最近哪里有难民需要捐助,哪里又有冤魂需要安息,每每都要说得人家“心甘情愿”施以援手才肯走。
  彼时京都人送外号——富见愁。
  作为一个富人,叶将白与沐疏芳相识就是因为两箱银子,他收的红礼被她半路截下了,笑嘻嘻地来跟他讨。银子都在她手里了,来同他说也只是走个过场,要是别人,也就认栽了。
  可叶将白是谁啊?朝廷里出名的大尾巴狼,能叫个小丫头欺负了?他当即就笑着说那两箱银子是要送去买粮食给堤坝上的劳工的,并且说那点银子还不够,还望大小姐伸以援手。
  当时的沐疏芳年纪还小,看叶将白一脸诚恳,也不疑有他,立马把银子给他送回来,并且还加了两箱。
  于是叶将白就收回自己的银子,并用沐疏芳给的银子买了粮食送去当时在修的堤坝,获得了一片赞颂之声。
  后来沐疏芳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气得直跺脚,扬言早晚带人抄了他的老巢。
  “所以殿下不必担心她。”叶将白深有感悟地道,“她不比男儿弱,私下前往,也不必在意名节问题。相反,有她在,定国公府的武将必定更加听话,能与北堂将军携手抗敌。”
  赵长念越听越有道理,于是用午膳的时候她就将沐疏芳拽到一边,小声询问她的意见。
  沐疏芳听完,眼神直闪,支支吾吾地道:“这……妥当吗?”
  “妥当!”长念道,“我问过辅国公了,国公也说可行。”
  沐疏芳看了看赵长念这满脸赤诚的模样,又看了看外室里摇着折扇笑得一脸诡异的叶将白,眼眸微眯。
  用膳之后,北堂缪与赵长念去下棋,沐疏芳抬手就把叶将白拖去了花园。
  “算计我?”
  叶将白抬头看天,笑道:“大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在下不甚明白。”
  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沐疏芳双手叉腰:“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殿下看不明白,我还能看不明白?”
  叶将白“刷”地展开折扇,风度翩翩地道:“于你有利,于我也无害,大小姐何必这样计较?”
  “我就看不顺眼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沐疏芳气得跺脚,“分明是想借我支开北堂,好意思说为我着想?”
  惆怅地叹了口气,叶将白道:“但凡你再争气些,我也不必花这些心思。你说你,这般如花似玉的人,怎么连个武夫都搞不定?”
  “他才不是武夫!”沐疏芳横眉瞪眼,怒道,“他是个英雄!”
  叶将白斜眼,静静地看着她。
  意识到有点反应过头,沐疏芳干咳两声,别开头道:“我觉得他比你好,也……心系殿下,哪有你这样耍手段的?”
  叶将白一本正经地道:“我问你,殿下是何等身份?这辈子能嫁男人?”
  沐疏芳一愣,皱眉道:“也许有别的办法……”
  “哪有什么办法?”叶将白冷笑,“她这一辈子就注定要以男儿身份过活,北堂家那样的世家大族,能容得下她?你若要北堂缪来等,要等多久未定不说,等到了也是困难重重。人家北堂将军与你是有多大的仇,你要这么害他?”
  沐疏芳一听,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她犹豫地道,“北堂将军爱慕殿下。”
  “他爱慕算什么?”叶将白轻哼一声,“你看殿下心里有他吗?长此以往,白费心思,落得什么也没有,还不如及时回头,看看别的风景。大小姐听我一句劝,帮一把北堂将军为好。”
  “怎……怎么帮啊?”沐疏芳动摇了。
  “很简单。”叶将白道,“一见不能钟情,日久也能生情。大小姐有才有貌,只要有机会,还愁人不动心?”
  沐疏芳沉默片刻,苦笑:“我今日送他的香囊,他收得很妥帖,贴身放着。”
  “这不是挺好?”
  “若他觉得是我送的,如此对待,我自然觉得好。”沐疏芳垂眸,“但在将军看来,那是殿下送的。”
  是殿下送的,他才会满心欢喜,若是她送的,怕只是客气道声谢,就不知道扔去哪里了。
  叶将白眯眼:“这样的情况,你能忍?以你沐大小姐的脾性,他如此,你不该更有冲劲?”
  沐疏芳一愣,想想也是啊,她是个不服输的人,怎么一遇见北堂缪,就畏首畏尾的呢?
  喜欢别人怎么了?别人又不喜欢他,她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呢?
  挺直背脊,沐疏芳笑道:“我明白了。”
  叶将白一副欣慰的表情,点头道:“去吧。”
  “好!”她提起裙子就走,背影潇洒而自信,像极了多年以前那个回家给他拿两箱银子的模样。
  摇着扇子点头,叶将白轻笑:“还是小姑娘好骗啊。”
  长念正在同北堂缪下棋的时候,余光瞥见沐疏芳进来了,一顿,立马又“哎哟”一声,扔下了黑子道:“疏芳快来替我一会儿,我离开片刻。”
  沐疏芳应声坐下,关切地道:“殿下最近是吃坏肚子了吗?”
  “是啊。”长念皱着脸道,“待会儿去让大夫抓点儿药。”
  说着,一扭一瘸地就离开了。
  叶将白就在走廊上站着呢,见她出来,笑着就问:“吃糯米糕吗?”
  长念眼眸一亮:“哪儿?”
  “街上有叫卖的,今日得闲,便出去看看如何?”
  “走走走!”长念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往外去,还回头吩咐一声,“红提你留下,太子妃等会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去找大夫了。”
  红提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两人出门,忍不住小声嘀咕:“真是阴险。”
  阴险的叶将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揣了包银子就带着赵长念在街上胡吃海塞,长念一边吃一边问:“最近怎么不见你身边的许智了?往日你跟我出门,他总要跟着的。”


第202章 桃花酿
  叶将白应了一声,敷衍地道:“最近他家里有事。”
  “喔。”长念也没多想,继续高高兴兴地吃着糯米糕。
  两人一起往前走,叶将白摇着折扇,眸子里隐隐有些倦色。自从姚阁老的事之后,他与许智那些人之间就像隔了一条鸿沟,怎么也没有之前亲近了,他们依旧对他抱着期望,可经此一事,他觉得有些厌烦。
  为的是能随心所欲,他才机关算尽,多年来走到这一步。但如今看来,就算他坐上那皇位,身边的这些人也未必如他所愿。
  可是,也回不了头了。
  “殿下。”叶将白开口,“殿下若能登位,有想做的事吗?”
  长念一蹦一跳地走着,头也不回地答:“有啊,我想废极刑,修律法,想让女子上学堂,想改江西一带的税收……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叶将白轻笑:“野心倒是不小。”
  “那都是我父皇没做的事。”长念咬了一口糕,“我若是做完,哪怕他日归了黄土,也有脸面去见父皇。”
  身后没了声音,长念也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自顾自地道:“不过……若国公手下不去留情,那我这些个愿望,怕是都实现不了了。”
  武亲王一方粮草全断,叶将白还设下七环计,以粮草为诱饵,歼杀敌方精锐。若是成,那武亲王必定远走,若是不成,那武亲王便将困死城郊,再无一战之力。
  这本是该让人高兴的消息,可想想自己身后跟着的人,赵长念笑不出来。
  这么长时间的表面和平,他和她之间好像什么仇怨都没有,只待武亲王降了,两人就可以携手迈向美好的未来。
  然而,长念心里很清楚,皇位只有一个,武亲王一败,才是真正厮杀的开始。
  咬下最后一块糯米糕,长念回头笑道:“国公喜欢桃花,那可喝过桃花酿?”
  叶将白摇头。
  “我酿了些,等有机会,便拿去与国公畅饮一番才好。”
  她分明没说什么别的话,叶将白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折扇一点点收拢,放在手里捏着,他喉头微动,倒也扯出一抹笑来:“好。”
  这个喝酒的机会,不是一个上好的天气,也不是什么适宜的节气,两人心里都清楚,却谁也没点破。长念只默默地想,这壶酒若是能再晚些喝,就好了。
  但是,没有粮草造成的饥饿和恐慌,是最容易击败一个军队的,任凭武亲王再怎么安定人心,碗里日渐少下去的粮食都令在半夜奔逃的士兵人数增加。
  武亲王大怒,斩过逃兵,想以此威慑,奈何效果不大,刚招募来的士兵几乎全部逃走,不少老兵也在半夜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别无他法,武亲王再度选择偷粮抢粮,根据探子的回禀,分出三个精锐营,前往三处粮仓。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然而,叶将白并未给他机会。
  “报!西侧军遇袭!”
  “报!南侧军遭遇埋伏,损伤过半!”
  “报!东侧军与敌方交锋,伤亡惨重!”
  武亲王坐在大毡上红了眼,他捏着兵符,起身晃了晃,恨声大笑:“是我老了吗?老了吗!竟被这些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耍得团团转,我大军在手,还入如此困境!”
  “王爷息怒!”李常安连忙拱手劝,“他们占着地利,兵力又强于我方,失利在所难免。其实只要退兵离开京都范围,寻地再起,攻回来也未尝不可……”
  “离开京都?”武亲王老眼含泪,抓过自己的发间雪白道,“常安,你看看本王,本王已经不是十四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将军了!本王所有的年华,都被他们耗在了忠武宫里!本王等不起了……这一遭若是走了,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若是回不来呢?啊?常安,你还要本王等多久?”
  李常安眼眶发红,梗着脖子朝他跪下。
  武亲王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旁边立着的大周地图。
  “这江山,是本王一点点打下来的,为了这东西,本王错过了皇位,也错过了爱人。”
  “你听过京都街上的戏台子吗?曾经有个姑娘唱得一出极好的折子戏,本王是真的很爱听,可是就一念之差,本王这辈子就再也没见过她。”
  “王爷……”
  “常安,本王想攻城。”深吸一口气,武亲王转头看他,“你敢随吗?”
  李常安叩头到地,哑声道:“王爷麾下,没有胆怯之将!王爷想攻城,卑职便打头阵。”
  “好!”武亲王大笑,“得将如卿,是本王之幸!”
  李常安心里很清楚,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和士气,强行攻城,胜算几乎没有,但他没有再劝。他懂王爷这一生的不甘和屈辱,也懂他的执念和坚持。王爷要战,他便战。
  低迷了许久的敌营,突然开始恢复了操练,叶将白收到消息的时候,合拢手里的书叹了一声:“可惜。”
  长念在他对面写文书,闻言抬头:“什么可惜?”
  “投错了胎很可惜。”叶将白勾唇,“若武亲王生在你父皇之后,这天下,怕就是另一番格局了。”
  长念摇头:“未必,他若像我父皇那般被皇奶奶宠着,也不一定就爱战场上的厮杀,也不一定能有现在这么厉害。”
  “倒也有道理。”叶将白想了想,“那就只能怪命了。”
  攻城的号角突然被吹响,北堂缪按照长念之前的部署,已经在城门外不远处的沟壑里等着。不经意一个侧头,他就看见了趴在他旁边的,穿着盔甲的沐疏芳。
  北堂缪大惊:“太子妃怎么在这里?”
  沐疏芳抽出弓弩,盯着前方道:“我是弓兵。”
  “胡闹!”北堂缪怒道,“你是太子妃,哪里能来这地方?万一有什么闪失……”
  “将军不是说过吗?”沐疏芳笑,“不身先士卒的,哪里是好将领?”
  “娘娘不是将领,是嫔妃!”
  沐疏芳不服气地瞄准远处奔腾而来的烟雾,上箭拨弦,“嗖”地一声,五丈外骏马长嘶,骑兵坠马,跌起更高的烟尘。
  北堂缪微愣。


第203章 非战之过
  “发什么呆啊?”沐疏芳用手肘捅了捅他,“快,人来了!”
  北堂缪回神,也来不及同她多计较,给副将打了手势便耐心看着。
  这地方是埋伏好的,敌军冲锋极猛,城下就有沟壑地刺在等着他们,三丈之外,冲在最前头的骑兵统统跌入草盖着的沟壑,后头的大军前行之势无法停止,便踩着沟壑里人马的尸体踏过去,继续冲向城门。
  北堂缪带着人就冲出去迎敌。
  “将军小心!”沐疏芳在后头,沉着声音喊了一嗓子。
  北堂缪脚步未顿,手里三尺大刀利刃向敌,远远就看见朝他而来的李常安。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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