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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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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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妃分明倍受冷落啊,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好,常年也见不着父皇。
  “若不是皇后……哎,大人的陈年旧事,你个小孩子有什么好打听的?”武亲王收了话头,瞪她一眼,“不过……你既然是秦妃的孩子,那本王便信你,明日等你来接本王出宫去看看。”
  长念愕然,皱眉想再问,武亲王却是不愿多说,扭了身子就朝她摆手:“走吧走吧,再不走,本王真去陛下那儿告状了。”
  “……”
  宫殿侧门缓缓合上,长念与黄宁忠一同出宫,定好了明日的安排之后,长念忍不住问他一句:“宁忠,你知道秦妃的事吗?”
  黄宁忠笑道:“殿下,秦妃病逝之时,卑职还没进宫。”
  这样啊……长念点头,神色复杂。
  “我以前觉得,自己很了解母妃,她是个贪心的人,想要地位和钱财,但没能追求到,所以终日郁郁寡欢,也不爱搭理我。”
  踩着脚下方砖,长念皱眉:“可我后来又觉得,好像从未了解过她的想法。”
  北堂华能在她坟上哭成那样,皇叔会因为她而选择相信自己,秦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跟那些人,又有什么样的过去?
  “殿下不必太多虑。”黄宁忠道,“无论如何,娘娘都是爱重您的。”
  爱重她吗?长念苦笑:“我从未感受到。”
  “罢了。”叹了口气,她摇头道,“方才说好的事,明日不能出篓子,你可兜好了。”
  “是。”黄宁忠应下,送她出了崇阳门。
  解决了一个大事,长念心情还是不错的,一路蹦蹦跳跳地出宫,掀开了车帘。
  然后她就看见了她的马车里坐着的叶将白。
  心“咚”地就沉了下去,她皱眉,想摔帘子,可又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这人脸颊上有不正常的嫣红。
  “国公?”她喊了一声。
  叶将白没应,手撑着眉骨,靠在软垫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良策从车的另一边绕出来,叹息道:“殿下,国公生着病,几日没安睡,眼下在您的车里倒是睡得好,故而……”
  “喜欢我的车是吧?”长念点头,“那就让国公乘这辆车回府,我改乘他的。”
  “殿下。”
  长念咬牙,生气地鼓嘴:“他指望我送他回去?没门!”
  许是她嗓门大了点,马车里半睡的人悠悠转醒,一双狐眸扫过她,动了动身子:“殿下出来了?”


第100章 耍赖
  他声音分外沙哑干涩,像锯子拉在枯木上似的,听得长念连连皱眉。
  “嗯。”她想摔帘子,又忍了忍,冷声道,“国公该回府了。”
  叶将白恍然似的看了看四周,微微颔首,然后便撑着坐垫起身,摇摇晃晃地要出车厢来。可他到底还生着病,脚步虚浮,刚走到车厢门口,就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地上栽。
  “国公!”长念吓了一大跳,这个车辕的高度,头往下摔落在地的话,死了都不一定。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伸手去接他,费劲地捞住他的身子,拥了个满怀。
  叶将白勾唇,笑意稍纵即逝,又闷哼一声,松开她,眼里没有焦距地道:“多谢殿下。”
  只一个碰触,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长念拧眉,侧头问良策:“国公都病成这样了,你们怎的不让他在宫里看御医?”
  良策长叹一口气,委屈地道:“殿下,不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不尽心,是主子不愿意,谁也没法拿他如何。”
  想起这人怕看大夫的毛病,长念直摇头:“也不好叫他就这样一直拖着吧?”
  良策无奈地耸肩,意思是他也没法子。
  长念这个人吧,吃软不吃硬,好歹也是自个儿心动过的人,病成这样了,她也不能真放着不管。想了想,不敢送他回国公府,干脆把人塞回车厢,吩咐良策:“去王府。”
  “殿下……”红提在旁边瞧着,满脸担忧。
  长念知道她担忧什么,摇了摇头。在国公府他为所欲为,在她的府邸,他还想翻天不成?大不了将他请 出去,他总没有通天的本事能为难她。
  良策坐上车辕牵了缰绳,一边策马一边感叹:“国公最近身子不好,总容易生病,病了又不肯看大夫吃药,唉……”
  车厢里“体弱多病”的叶将白配合地闭着眼闷哼一声。
  长念板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冷声道:“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都不爱惜,旁人急死了也无用。看国公眼下是烧糊涂了,便去我府上看看大夫,等好些了,你再将他带回去。”
  良策干笑,心想您都这么说了,那主子这病肯定是好不起来了。
  叶将白不是个会示弱的人,他文能帷幄朝野,武能偷袭北堂缪,论钱富甲一方,论权万人之上。这样的一个人,只会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才不会乖乖地跟人低下脑袋。
  但是,现在这状况,叶将白突然觉得示弱挺有用的,比他硬邦邦地跟她说话管用多了,半死不活地往她膝盖上一倒,这人心软,也不会推开他,一双小手反而是因为怕他掉下去而搂住了他的肩。
  “难受……”他皱着俊眉喃喃两声。
  长念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她没见过这样的叶将白,料他是病到极处才会如此失态。
  也就这个时候,她还觉得他是个凡人。
  伸手替他将鬓边碎发拨开,长念轻叹一声,探了探他的额头,觉得触手滚烫,连忙又喊了外头的良策一声:“你快些。”
  语气里带了一丁点的焦急。
  就这么一丁点儿,叶将白也听得分外舒坦,在寒风里挂了好几天的心脏,像是被人抱回来泡在温水里了,连伤口都不觉得疼,反而甜丝丝的。
  努力压着想往上扬的唇角,他咳嗽两声,表情痛苦地喃喃。
  长念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低头附耳,凑近他的嘴唇,耳廓却冷不防被他一碰。
  温热柔软的触感,惊得她抬头瞪他,可瞪两眼,发现这人还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便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他都这样了,哪儿还有心情调戏她?
  马车到了王府,长念让良策来接人,良策撩起车帘看了看,为难地道:“奴才手下一向没个轻重,上回还摔了主子,不敢再冒犯了……可否劳烦殿下?”
  长念眯眼:“我府上有的是人,你不来,便叫他们来便是。”
  话落音,门房里哗啦啦地就跑过来五六个家奴,齐齐行礼:“殿下。”
  “把人给我抬进去。”
  “是。”
  叶将白暗暗咬牙,手似不经意地一挥,圈住她的腰身,抱紧。
  长念一僵,伸手掰了掰,没掰开。
  “国公。”她没好气地道,“您若是醒了,便自己下车走进去,跟我耍什么赖?”
  叶将白不答,一张俊脸惨白惨白的,眼眸紧闭,睫毛颤抖。
  长念很生气,使劲儿去掰他的手,良策瞧着,低声道:“还请殿下体谅,主子戒心重,轻易不让外人近身的。”
  这里除了她,别人都是外人。
  长念觉得不太对劲,低头看看他,又看看良策,问:“你们主仆二人是不是合伙耍我?”
  “奴才不敢!”良策一脸无辜地摆手,“主子的心思,奴才哪里敢揣度?只是说些寻常习惯,殿下若实在不愿意……那……那奴才也没法子。”
  她自然不愿意,可叶将白的手跟长她身上了一般,怎么掰都掰不下来。
  “罢了。”她恼怒地道,“让开,我扶他下去。”
  良策一蹿就蹿开老远,长念吃力地抓着叶将白的胳膊,坐在车辕上滑下去,连带将他整个人也拽了下来。
  神奇的是,刚刚还怎么也掰不动的手,一落地就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他站住脚,闷哼一声,身上的重量就全朝她压了过来。
  长念咬牙:“叶、将、白!”
  “嗯。”干涩的声音应了她,在她耳侧低低地道,“扶住我。”
  似命令,又似撒娇,说完便松了力道,整个人跟挂在她身上似的。
  长念使劲儿架起他,又好气又好笑:“堂堂国公,你好意思吗?”
  他不答了,整个人气息平和,像是昏了过去。
  没别的法子了,长念忍辱负重地将他架去客房,等红提铺好褥子,便将他整个人往床铺上一扔,转身就要走。
  然而,刚转身,手就被人拉住了。
  长念头也不回,冷声道:“你差不多得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意,叶将白顿了顿,委委屈屈地松了手。
  那人就果断地走掉了,背影决绝。
  “唉。”伸手撑着脑袋,叶将白睁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101章 吹吹就不疼啦
  一个男人,怎么能用这种手段赖着人家呢?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
  叶将白一边谴责自己,一边愉悦地勾起唇角。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气的,气她欺骗,也气她逃离,可一旦回到她身边,叶将白发现,什么生气啊愤怒啊,都抵不上她一个拥抱。就那么抱一下,心里再多的怨怼都消散了个干净。
  没出息!
  “主子。”良策躲在隔断外头,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打扰,“大夫过来了。”
  一听这话,叶将白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咳嗽两声,摆手道:“让他随意去交差,就说开过方子了。”
  “这……王府里的人,怕是瞒不住殿下。”
  “那也得瞒!”
  “……是。”
  良策知道自家主子有多怕看大夫,但他这病情实在拖得久了,他也只能阳奉阴违一次,偷偷地去七殿下那边告个状。
  于是,叶将白正浑浑噩噩地半睡之时,就听得大夫的药箱响动,那瓷瓶的碰撞声,惊得他立马睁开了眼。
  目之所及,赵长念背对着他站在一个大夫旁边,那大夫正在往外掏药瓶子,似是在拿底下压着的什么东西。
  “不用先把脉么?”良策小声问。
  大夫答:“望闻问切,光是望就知道这位病人病得严重,非针灸不能达也,老夫先拿出来备着。”
  长念点头:“刘大夫的医术是极好的。”
  “殿下过奖。”
  “……”叶将白面无人色,见赵长念要转身,立马闭上眼装死。
  长念转过身,带着大夫来床边诊脉,扫了一眼他紧闭的双眸,微笑道:“大夫,病得实在严重的话,还会有知觉么?”
  大夫配合地摇头:“以这位病人眼下的状况来看,应该是昏睡过去了,扎上十针八针也不会有反应。”
  “这样啊。”长念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他装病骗我,看来是冤枉他了。”
  伸手把了脉,又翻了翻眼皮,大夫道:“高热这么严重,如何能是装的?殿下请移步,老夫这便要施针了。”
  “大夫请。”
  寒光粼粼的一排银针,看得良策都咽了口唾沫,那大夫手脚十分利落,找准穴位,一针便下去了。
  叶将白努力绷着身子,不敢给任何反应,但他实在是怕啊,心里连连哀嚎,世上怎么会有人把银针这东西当救人的呢?这分明是要人命的!
  尖锐的疼痛在各个穴位炸起,一下还不算,那大夫拧着针尾使劲儿将针往他肉里送。
  一个没忍住,叶将白闷哼一声。
  “呀。”长念低呼,“他有反应了!”
  “殿下不必惊慌,这是身体的反应,病人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大夫沉着地放了针,又捏起一根新的,扎进穴位里。
  长念清晰地看见叶将白脸上抽搐了一瞬。
  莫名的,她觉得心情好了起来,掩唇偷笑了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问:“还要扎多少针?”
  “还有五针,扎着三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取下。”
  “那真是太好……咳,那真是要辛苦大夫了。”
  “哪里哪里。”
  搬了个小凳子来,长念乖乖地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床上叶将白的惨状。
  是真惨啊,这么一个药都怕吃的人,身上被扎得跟个刺猬似的,还不敢动,手指节都发白了。
  “他这是拖了好几日了吧?”大夫碎碎念,“早些就诊,就不至于动针了。”
  “对了,这是药方子,两个时辰之后熬好药给病人喝下。”
  “是。”良策接过方子,咽了口唾沫,都不敢看床的方向,抱着脑袋就跑了。
  大夫探了探叶将白的额头,转身嘱咐长念:“病人烧一直没退,人可能有些糊涂,脾气也容易暴躁不安,在情绪上得多照顾一些。”
  “我知道了。”长念笑眯眯地点头,等了三柱香,再看大夫一根根地将银针拔下来。
  仿佛都能听见他皮肉上“嗞”地响动。
  长念满眼同情地看着叶将白,等大夫收拾药箱走了,她便凑过去,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愉悦地道:“小可怜唷。”
  叶将白倏地就睁开了眼。
  长念被吓了一跳,原地一蹦,起身就想跑。叶将白冷声开口:“站住!”
  大抵是刚刚针扎得太解气,长念竟然听他话停下了步子,笑眯眯地扭头问他:“国公有何吩咐?”
  他动了动身子,像是想坐起来,长念连忙扶他一把,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又把被子给他掖好。
  叶将白抬眼,一双眸子里闪着恼怒和委屈,盯着她道:“你竟然让人来扎我。”
  “您生病了,这是治病呢。”长念一本正经地摊手,“我也不是故意的。”
  闷闷不乐地低头,他看着手上的针眼,哑声道:“很疼。”
  看这副小模样,跟个孩子似的,长念忍不住就放柔声音哄他:“不疼不疼,病好了就不会被扎啦。”
  疑惑地看着她,他瓮声瓮气地问:“很疼很疼的话,也会好吗?”
  “会呀,像这样呼一呼就会好啦。”长念说着,拉着他的手,轻轻吹了两口气。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叶将白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长念一愣,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低头凑到她左心口的位置。
  汗毛倒竖,长念挣扎:“你想干什么!”
  他不答,只定定地抓着她,沉默片刻,然后学着她方才的模样,吹了两口气。
  “那这样……”他抿唇问,“你是不是也会好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长念一窒,伸手便将他推回枕头上。
  叶将白的手没松,自个儿倒回去,拉着她也倒在他身上,然后顺势就紧紧地将人抱住,低头凑在她耳畔道:“在下向来不太会哄人,做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殿下再教教在下,可好?”
  长念抿唇,眼眶突然就有点红。
  很多事不提起来还好,她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用沙子厚厚地埋起来。可一旦被人拎出来,心里的委屈反而会加倍。
  “当日,是我太过冲动。”叶将白低声道,“冒犯了殿下,可有法子补救?”


第102章 卧薪尝胆的国公
  “没有。”长念咬牙,腮帮子都鼓得紧紧的。
  叶将白手指依旧滚烫,摩挲着按了按她的腮帮子,叹息着道:“殿下的秘密,在下不是有意撞破。不过既然撞破了,殿下总要给个机会让在下负责。”
  脸上飞红,又有些恼,长念垂眸不看他。
  “国公之前提的一年,我考虑过了。”她道,“若是国公能遵守约定,也不是不可以。”
  “……”
  他同她说真心话,是想解开心结,结果这人已经不肯对他敞开心扉了。
  叶将白抿唇,神色有些落寞,却是半抱着她,低声问:“殿下想与在下约定什么?”
  “国公除了替我保守秘密之外,也不可干涉我行事、不可将我俩之间的矛盾累及他人、不可将你我关系告之第三者。”长念神色严肃,“以上国公若都能做到,那这一年……”
  她勾唇:“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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