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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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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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边的人终究无声,默默看着竹筏入黑暗之中。
  等他走了,才微微嘀咕:“跪地求佛?真能到那个地步?以为谁都是你不成……”
  嘀咕的人脸上似有冷淡,轻描淡写的,轻慢得很。
  但月明星稀,人心之上可蒙星光?
  倒是有蚊子在他身边嗡嗡作响,且还盯着脸。
  仿佛要肿了他的脸似的。
  “主子,邯炀诸事已毕,可要下属们准备回去?”
  “回去,谁会闲着没事挂在一棵树上,我又非刚刚那寻死的人。”
  他转身离开。
  ————————
  次日凌晨,晨曦明朗得很,美人儿有些憔悴,东郡知州很是满意,也暗暗道不知这位许大人是仍有余“力”,在这美人儿身上费力呢,还是因为太弱而让这美人儿不得不更费力……
  反正他露出十分微妙的笑脸,看得阿青不得不一再压着杀意。
  这狗官。
  美人儿扭着腰肢羞答答得行礼,又似身体不太舒畅得缓步离去,心中却在想——促膝长谈也才小半个时辰,倒是在外屋小床板上一夜难眠,不憔悴才怪。
  为什么一夜难眠呢?
  她可以说是自己战战兢兢,也可以是因为第一次被男人无视的不甘,也更因为这个男人美貌到让她内心蠢蠢欲动。
  总结起来便是——睡不到,睡不着。
  但她知道自己没机会再见到这位天仙似的郎君了。
  ————————
  东郡知州安安稳稳得送走了许青珂,得意得很,封信快马加鞭送往下一个州,俨然是通风报信炫耀成果。
  也像是老师测考,考后学生将考试心得技巧炫耀加普及给其余同学……
  许青珂一连见了几个学生,每见一次,就有好几个美人儿轮流侍奉,外加金银珠宝一箱一箱得累积在车队之中,俨然巨富了。
  速度快得很,终于到了最后的青海。
  “公子,前面就是青海了。”卫队的随官骑马到车边报道。
  “入了就是”
  许青珂倚靠软垫,有些惫懒似的,但天上飞鸽飞落,阿青拿了信鸽,取下信笺,交给马车中的赵娘子,赵娘子打开递给许青珂。
  许青珂看着上面一排小字,懒散的眉眼稍稍多了几分活气,纤细的指尖卷着它玩着,最后递给赵娘子。
  “这一局第一颗棋子,要落了。”
  落子之地,青海。
  赵娘子颔首,烧了小纸,灰烬入了小炉子中。
  本这样就好了,许青珂却听见嘶吼声,撩开帘子看,只见金元宝正一脸痴情得看着阿青手里的信鸽,那模样仿佛她饿了它许久似的。
  “这元宝还真是,都吃了大老爷们四五个人的口粮了,还叫着饿,也不怕肥死。”赵娘子一边吐槽,一边拿出干肉要给它吃,被许青珂冷冷扫了一眼才悻悻收起。
  “也不知是哪个好汉能养出这么彪壮的獒犬,恐是能咬狼了。”赵娘子觉得金元宝还是有点蠢憨的,骂着骂着也能骂出几分心疼来,于是想要为它拉拉分,就顺便给它原主人镀金了,虽后来一度恼恨自己的善良单纯。
  “好汉?”许青珂听到这个词儿表情有些微妙,抽出一本书,翻开看着。
  姜信若是好汉,这天下间英勇就义的好汉都得掘坟而出了。
  ——被黑得最厉害的一次。
  ——————
  景修出府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家闺秀跟各房公子云集谈着风花雪月,还有即将到来的秋狩。
  言谈举止之中,有领秀诸多贵族子弟们风云的气魄。
  玩闹享乐,权贵士族所能及,但这样的繁华能持续多久?
  不问历史前朝,在今朝,前有晋阳尘埃落定,后有言家一败涂地,再有归宁府隐晦不明……
  他顿足,心中有些浮沉,但终究感觉可笑,上有爷爷跟小叔都不急,他急什么。
  起码如今他枫阳侯府还权势依旧。
  他终究移步走,却见管家进来,相遇之后,他先上前问候,后者也行礼。
  “林伯是要见小叔吗?他已回来了?”
  景霄侯爷行踪莫测,景修是知道的。
  管家和善笑着,“是的,家主已归来,奴正有府中琐事要跟他禀报呢。”
  景修颔首,“小叔刚归来,想是疲倦的,我晚点再去问安。”
  他先移步,管家从善离去,但景修留意到他的手中提着一卷筒,似是装着什么画卷。
  ————————
  卷筒打开口子,抽出画,管家站着不敢出声,景霄站在画前看了些会。
  “苍山之鹰,云海林丛……你可知这幅画的真正意义?”
  管家细思了下,“许青珂的确思虑强悍,谋算过人,且对那秦家姑娘有绮念,为此算了云上一回,也算助力于家主。”
  “绮念?”景霄似乎发笑,“你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竟也在意小儿家家的情爱,那姓许的可不是在乎情爱的,那双眼可真是……冷静得很啊。”
  冷静。
  少见冷静极致的侯爷赞另一个人冷静。
  “这幅画啊,其实也不过是再说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呢?
  景霄指尖抚着墨迹,慢悠悠得说:“一只鹰坠崖死了,自杀。”
  就这么简单?
  “坐山客便是那只鹰。”管家沉声。
  景霄收回手,指尖摩挲,闻了墨香,“那你可知道坐山客取绝笔为《骜》是什么意思?”
  “骜,千里马也,王者之骥骜。”管家回答。
  “死的是鹰,却是为骜死的,骜是谁?怎么死的……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会让咱们的君上伤筋动骨的秘密。”
  管家缄默,他知主子自有谋算。
  “那这幅画?”
  景霄握住画轴缓缓合起。
  “画不错,收着吧,没准也是绝笔。”
  ————————
  各地飘起许青珂乃贪官之名,百姓之中诸多诟病,只觉得这位少年权贵终究压不住人性的贪欲,堕落了。
  邯炀的士族权贵们又内心纠结了——美人侍奉?夜夜寻欢?身体不虚啦?好事!可又像是根苗歪了,日后很可能被君上放弃,肿么办?
  各种要速卖女儿的士族纷纷摇摆心思,相亲介绍什么的也消停了。
  秦笙得到这消息的时候,云家的人正过来接洽。
  十分慎重,云家主母带着云上公子亲自前来,最先开口的就是某位新锐权贵的“作死”。
  秦夫人懂了对方的意思,不外乎——那许青珂虽在天然居上略胜我儿一筹,但品行太差,不可信,还是我儿好……


第125章 第一花魁
  云上也在一旁谦虚; “许大人的画技的确胜我一筹; 但也可惜如此良才,竟是如此贪图享乐之辈,秦笙妹妹可莫要被此人蒙混了。”
  秦夫人看他儒雅干净的模样; 再看年少时手帕交一脸真诚慈爱,一时沉默。
  秦笙假如不入皇家,必入权贵,且这个权贵也必须在皇族掌握之中,否则军权分化; 蜀王不会放心的。
  太子三皇子本是首选; 但正妃已成; 却还有云家。
  若是云上是个好的,加上云母的交情; 未必不是一个选择。
  可如今……
  “小姐,云家的人来了。”
  丫鬟来禀告,秦笙正在刺绣; 闻言默了下,说:“一时半刻就会走的。”
  她母亲自会处理。
  相比于云家; 她更担心远在外的某个闺蜜。
  夜夜寻欢啊……倒不是虚不虚的事儿; 就是担心那几位美人儿。
  想是被许大人逼吓得不轻。
  ——————
  窈窕佳人; 勾栏艳丽; 浓艳的,淡雅的,娇憨的; 一个一个各有千秋,许大人也不是照单全收,个别的婉拒,个别的收下了,且很有风度,从未听说美人儿埋怨她粗暴的。
  青海的州官们听说了,既是放心,又暗自讥诮这位许大人恐怕也粗暴不起来。
  “不过是一个借着风的后生而已,他这还不是御史大夫呢,摆什么谱,也亏得诸位三品大员还得怕了她一个乳臭小子。”
  青海巡防营总司韩江对此很是不满意,他是一个惯常喜欢倚老卖老的人,也深觉得官场就是要跟品阶的,四品的碾压三品,这本就破坏规矩,何况对方年少锐起,风云翻涌,如何不让人嫉妒。
  青海也是一个大州,这些统治偌大州域的大官们也分外傲慢,毕竟已经安逸太久,因为一个许青珂就劳师动众的,实在让人不适应也不喜。
  “话虽如此,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没听说那许青珂多过分,也不需我等伏低做小,安排妥当也就过了,韩江,你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知州张恒对此有些告诫,韩江也只能答应了。
  而后,一群人宴请了许青珂。
  初见许青珂,这些人皆是暗自嘀咕:还真如传言中貌比嵇康啊。
  看起来也相当之年轻,也是,双十还差一些哩,悉数当朝的官员们当年这个年纪还在奔赴科举夺功名的路上,十年二十年浮沉才能爬到四五品位置,这还是不出差错的,更多的是出了差错被摘了脑袋或者黯然隐退的。
  这许青珂实在幸运。
  但众官进行官场上的外交辞令后,众人看许青珂的确和善,也半点不扯一些敏感话题,心中大为放松,张恒也笑着说:“大人舟车劳顿,已经备好酒菜歌谣供大人品赏,还请大人移驾。”
  许青珂看着他,笑了,“仿若张大人有些藏趣儿让我猜的意思,莫不是什么新奇之地?”
  张恒也笑了,“大人果然聪敏,其实也不新奇,就是我等操劳政事解决疲乏的地方,分外有效,大人可以品评品评。”
  “张大人都这般说了,我自然是要去的。”
  许青珂答应要去,后面的阿青有不太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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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海流河,灯红挂酒绿,风月笑吟,花花春情意。
  船上有花坊,坊中有美人,青海的花坊自然是不能忤逆州官们的,早早备好了最华丽的一艘大船,船上上百美人儿已云罗,许青珂上船之后,佳肴美酒一席席已经摆好。
  歌舞起,一曲曲。
  众人饮酒作乐,谈及一些趣事,或者跟许青珂过问其余州跟邯炀的事儿,他们想从许青珂身上得到朝中风云的秘密,却也不知最终被许青珂轻描淡写套了不少事儿。
  她不问,寥寥几句话,瞧这些人眼神表情反应就可以知道大概了。
  三曲罢,张恒忽笑说:“这么多窈窕佳人,大人就没有看上的?”
  许青珂已经饮了两杯酒,闻言歉然一笑:“这一路赶路的确有些疲乏,虽说美人暖玉可温香,可真累了的话,有心也是无力啊。”
  这话半荤不荤的,在场官场老手哪能听不懂啊,便是齐齐笑了,倒是那些美人都掩不住羞意,皆是低眉捂嘴,笑得妩媚动人。
  “许大人是惊才之人,岂会看上这些凡俗女子,就该是绝世美人儿才能配得上大人。”
  好些人附和,韩江虽然不愿,却也跟着随口了几句。
  却见张恒顺着话说:“诸位莫急,许大人远来是客,怎能怠慢,这不,我把扶烟姑娘给请来了。”
  扶烟?蜀国北部疆域的第一花魁,才情纵横,美貌远播,传言有闭月羞花之貌,歌舞如诗月,但名声起也就这一两年的光景,就算名声到邯炀那地儿,玩过那么多风月的贵公子哥们也只觉得是青海等地自夸罢了,因此并不伤心。
  所以许青珂此刻听到张恒谈及此女,她转了下酒杯,笑而不语。
  她看出来了,这些官员其实也没见过扶烟的面,这位第一名妓这次算是第一次在青海出现。
  张恒以为她跟邯炀人一个心态,便是拍拍手。
  刚刚的舞女退场,乐师们也换了一批。
  乐师都换了,想来张恒是真的用心啊。
  许青珂眸光微潋,抿了一口酒,琴音起了。
  抿酒的许青珂忽顿了顿,看了那帘子一眼。
  没有新的舞女云集而入,只有外面缓缓走来的一个人,那女子走过单薄的纱窗,身形绰绰若隐若现,云舞霓裳裙曳地而来。
  赤足踏入红木地板,落地无声,从脚踝往上裙摆并不暴露,只是贴身婀娜,那腿纤长,腰肢妖娆,雪肤红唇,眉眼如勾月,她来,酒声都静了,众官都痴了眼。
  论姿容,许大人已是让人痴,可毕竟是男人,若是兔儿官还可把玩一二,偏偏她身份贵重,动不得。
  然,这才是真正的女人,绝世美人,又是名妓,岂不是可以到手把玩的。
  众官员心思翻涌,但很快反应过来——哎呀,这大美人不是要被送给许青珂了吧。
  韩江已经痴了,面色潮涌,几乎要孟浪,但扶烟已经起舞,这舞姿美若皎月,如何能打断,于是都痴了。
  连张恒都笑看着。
  许青珂也看着,只是眉目清静——清雅冷净。
  直到结束舞袖收,她欠身欲退去。
  “站住”张恒叫住她,“许大人还在,扶烟,你得跟许大人礼貌一二。”
  扶烟便是没走,抬眼看向许青珂,站在那儿有点儿楚楚动人而玉立的样子。
  “扶烟见过许大人。”
  张恒看向许青珂,“大人以为这扶烟如何?”
  许青珂握着酒杯,缓缓道:“百年前失传的清月堰松舞,舞姿绝步无声,琴音绕梁回心,甚好。”
  扶烟眼上睫毛微微一颤,又欠身:“大人赞誉,扶烟不敢当,但此舞的确是清月堰松舞,大人也是好眼光。”
  “看来是有缘啊,扶烟,你可得好生陪陪许大人,我看许大人也是能动舞曲的妙人……”
  张恒是铁了心要把扶烟送到许青珂塌上去的,许青珂笑着不语,倒是扶烟柳眉微蹙,似有为难,但并未拒绝,只是轻声道:“大人鸿雁之人,扶烟卑贱之人,只怕大人会嫌弃……”
  她弱质芊芊,又婀娜如斯,韩江怎甘如此,借着酒意,忽起身。
  “扶烟大人切莫这么说,你如此绝美,何须如此卑躬屈膝,许大人不要,我要!”
  这话一说,张恒的脸就变了,其余大人心中暗骂韩江这厮坏事。
  你以为就你一人不甘?可如此做派是最愚蠢的。
  众人齐齐看向许青珂,有人开口想要周旋……
  “看来韩大人才是真正怜香惜玉之人,在下不如。”许青珂面上含着笑,温润得很,韩江以为她也忌惮了他,才放弃这个美人,心中既得意又欢喜,便要揽住扶烟。
  “韩江!”张恒重重放下酒杯,眉眼锐利,韩江顿时如被冷水激醒,收了手。
  扶烟眼底的波动才算平息。
  场面有些尴尬,许青珂放下酒杯,笑了笑:“诸位也累了吧,早些歇息,切莫耽误了良辰美景。”
  这梯子给得好。
  众官松口气,又笑谈起来,很快散了。
  扶烟幽幽退去……只是那韩江的目光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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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今夜在这里过夜?”阿青问许青珂,后者颔首,阿青就看了下四周。
  江河之上漂泊,距离繁华岸边也不远,但卫队都在上面。
  这里就他一人。
  他总觉得今日这花酒喝得有些虚飘。
  “第一美人都来了,岂能不留夜,不然让他们把美人往哪儿送?”许青珂坐在软席上,赤足,喝茶醒酒味,但她每次喝了酒之后其实都会有些疲乏懒散,醉意来得慢,但也算助力睡眠了——前提要想喝赵娘子配好的醒酒汤。
  阿青已经配好了汤,递给许青珂,后者接过,一边喝着,一边笑了笑。
  “公子似乎心情不错。”
  “嗯,大概是因为见到了一个故人。”许青珂喝着酒,又有些无奈,“但这个故人晚上怕是会惹点事儿,到时候得你去搭把手。”
  阿青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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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烟,张恒大人刚刚嘱咐了,这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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