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态了,大概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我不该犹豫不决。”
秦兮原本设想过很多该说的话,却在此时不懂了。
不该犹豫不决?
那是不该为何犹豫?
秦兮嘴唇蠕动……“许青珂?”
秦川没有直接回答,却睁开眼看着自己唯一至亲的妹妹。
“懦弱跟强大只在于一线之差,比如失去还是拥有。”
秦川站起身来,握住了自己的佩刀。
“师宁远不会如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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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川河图》的再现世,本就暗潮汹涌的诸国局势越来越复杂,渊要一统帝国,需要它来助益,其余诸国何尝不是渴望用它来抵挡渊的铁矛。
于是,所有人都在找师宁远。
也许也只有许青珂才知道他在哪里。
淮水。
所谓秦淮河边,夜游香海,师宁远在淮水边上静观诸国局势变化,但他最留意的也就两个地方。
渊是肯定的,还有一个是哪里?
“蜀?”已经回到他身边的某个高手朋友问他。
“蜀是她的地方,铜墙铁壁,就是弗阮想要插手,也得费些时日跟手段,自然不是。”师宁远喝着酒。
“靖国?那太子轩是个人物,就是心太大,想鱼与熊掌兼得,还有烨……那齐惶这些时日可是游走渊朝堂,拉了好些关系。”
一个武林人分析朝堂局势也是头头是道,可见如今这诸国政治到了何等锋利的时候。
“你比北琛还笨”这就是师宁远的回答。
显然,这位武林高手都猜错了。
都不是?!那不就是……不可能啊!
“晋国?!!!”武林高手惊疑不定,师宁远却一饮而尽。
“弹琴的那厮靠不住。”
第285章 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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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衣靠不住; 师宁远一贯有这样的判断。
为什么靠不住。
“他的女人失踪了。”不管是何时得到的密信,反正师宁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隐患。
“所以你在他身边埋眼线了?可有后手?”
隐士高手心中一紧,一个己方帝王若要在后面扯后腿; 可比对手真刀真剑来的厉害。
师宁远脸色有些淡; “当时来不及,后来倒是安排了一些; 但未必致命,恐怕如今晋国已经出了事。”
他的养父母那边……他安排的手段也只能够护住他们; 维持晋国平稳; 但要举国给他资源恐怕很难。
“那你还!!”隐世高手震惊了; “你铺子摊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坑死啊!”
“怕什么,有小许; 我什么都不怕。”师宁远遥望远方,情深似海。
隐世高手:老子怕!
先不说师宁远这边如何外强中干让铁友抓狂,且说渊国在受师宁远如此霸道挑衅后也在次日给了回应。
这回应也是秦川在渊朝堂之上发出的。
高大英武的帝王起身,本就高高在上; 此时越发强势。
“《江川河图》,寡人欲得,不是因为非它不可助寡人得天下; 只是因为它不该落在师宁远此人手中。”
“至于许青珂,也非寡人非她不可,而是这世间有一个叫秦川的男子非许青珂不可。”
“师宁远若是也非她不可,寡人愿与他一战!”
秦川的话也放出去了; 师宁远隔空回应。
那就战吧。
淮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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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河图》是引动诸国的重点,但只有当事人两个大男人才知道什么是重点。
许青珂!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让这世间都堪称顶尖的男人为之一战的女人!
不过话说夜璃等人在渊也待得挺久了,好几次想回国,但要么是国内有力量推阻,要么就是渊这边还不肯放人。
起码在许青珂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他们这些人是别想走了。
作为公主,夜璃得到了很好的待遇,但外面的消息还是让心情郁卒的她连连多吃了好几碗饭。
当男人就得如许青珂,挥斥方遒纵横权势。
当女人……也还得如许青珂。
不声不响啥也没做就让两个男人斗得跟公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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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不知道两个男人约战淮水,因为她正在为了一个和尚做饭。
弗阮故意的,让这阁楼中的厨师尽数离开,只为了让她自己下厨做饭——必须保证她自己跟秦笙不被饿死。
还要确保落光不死。
“他是想让我不得不跟落光接触,看来落光还是没交代出他妻子的下落。”
许青珂可以选择无视,因终究弗阮不会让落光饿死,但弗阮也算死了许青珂的性格——对有活命之恩的落光无法残忍,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个落光背后的秘密。
于是……
啪嗒,饭盒放在了桌子上,小菜跟饭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被困的落光看到她后,有些沉默,也像是死寂,只木然看着许青珂将饭菜放好。
饭菜来了,他吃,但其余的半点不肯多说。
许青珂猜想这人若非还失忆,要么就是刻意伪装。
但眼下也的确不是说话的时机——这地方早已被监视监听。
本来也只是两种猜测,肯定许青珂就确定了,因为收碗筷的时候,看到瓷碗上有些筷子沾了油渍形成的文字。
一般人绝不会的文字。
因为这是梵字。
翻译过来大概是——他会疯。
文字可以翻译,翻译过来的文字又如何理解。
他,会,疯。
许青珂只瞟了一眼,用其余碗碟盖上,收进篮子里,全程没有半点异样。
提着篮子在路上,揣度这三个字,他是谁?为什么会疯。
两个问题而已。
并不难解答,只是解出来的答案却很摄人。
弗阮会疯。
因为染衣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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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弗阮不对劲,温和大方得不像话,起初许青珂以为是他又要出什么阴谋诡计,但后来察觉不是——只是因为他心情好而已。
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快找到了妻子而已。
就因为这个,他可以无视许青珂跟师宁远很可能勾结起来的反击,也无视秦川日益对他起的敌意。
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染衣要回到他身边了。
这原本也是好事。
哪怕许青珂恨他,也与他有生死大仇,但衡量目前局势,她并不能摧毁对方,反而被对方扼住死穴,若无其他,她可以与之奋力一击。
但有秦笙,也有师宁远。
如今她的胸怀放开,仇恨淡化,更执着于得之不易的情爱。
所以她愿退一步,只求目前保全一些人。
若是染衣回来,让战争缓和,她愿意如此祈祷。
但事实很残酷,染衣已死,落光知道弗阮终有一天会找来,为了不让他知道这个消息进而疯狂报复,所以他选择掩盖一切,也一直避着他。
但现在快瞒不住了。
疯掉的弗阮会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里陪葬。
许青珂在走廊上远远看到秦笙在院子里浇花的模样,忽想到她在厨房温暖烛火下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大概是像她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从前她母亲也说过,自己女儿将来不像她,但笙笙很像。
尤是提起某个郎君含羞带怯的模样,美好得不像话。
许青珂忽觉得眼眶发热,她不能让另一个白星河死去。
必须让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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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都城中,张青等人正在密谋,但并不是跟着远在敦煌的赵娘子等人。
他们的联系必须分割开,因为如此远距离的传信被截胡信件的可能性太高了,还不如分开各自谋划。
张青等人接应的是宫中的内应,也自得到了许青珂之前送出宫的密信。
他们的公子让他们不要盯着戒备森严且人多眼杂的宫里,而是盯着宫外的一个人。
只要盯住这个人,最终会找到她的去处。
她终要去那个地方的,秦川初期肯定挡不住弗阮。
这棋是越下越精细,一步步都得算准,算错一步,下面的棋子就无路可走。
“已经确定秦夜去的地方是国师弗阮的地盘,在郊区,表面上无防卫,但暗地里肯定有碧海潮生的死士,我让最擅潜伏的小海去刺探,他说也只能察应到少部分,更多的高手无法洞悉。”
简而言之——那不大不小的郊区庄园是相当可怕难以攻克下来的堡垒。
于是,如何救人就成了难题,哪怕在场的人都有浴血一战的绝心,却也得小心翼翼。
鹰眼很冷静,他看向张青,“你跟在公子身边最久,如今公子受困在那庄子里,你觉得我们该如何?”
传递消息太过艰难,难以得到公子的指挥,他们很多时候必须灵活行事。
张青看着窗外,脸色深沉,“以我们目前在堰都的人马,实力不够。”
这是自然,不然老早硬闯了。
“但我们时间更不够,不管是秦川还是蜀国那边,公子在这边待越久,局势就越难掌控,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张青说着,看向鹰眼,“我们需要借人马。”
借人马?
什么意思?跟谁借?如今还有哪个势力值得信任又可以借他们人马的?
鹰眼忽然挑眉,却也迟疑,“你确定他们肯?总不能是与虎谋皮。”
秦川跟弗阮若是选其一,自然是秦川更好一些,毕竟后者跟主子的仇怨太大。
但秦川也等于另一个牢笼。
“秦川不肯,但另一个姓秦的肯。”
“她就在外面。”
鹰眼往外一看,穿着便衣隐入百姓中的秦兮正在对面买糖葫芦。
“哝,好了,不许跟你的娘亲哭闹了。”
秦兮把糖葫芦给了边上的小孩,得了妇人道谢,抬眼却看到张青在对街看着她。
少许,两人进了酒楼。
抛开立场,被救之人跟恩人吃一顿饭喝几杯酒并不过分。
但酒还没开始喝,秦兮就开门见山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在外人面前,张青素来一板一眼,“是殿下来找我。”
秦兮可不是一般女子,也并不害羞,明艳大气的脸上爽朗得很,“谁说的,我就是来逛街散心的,倒是你,如果无意找我,那吃完饭就走呗。”
说完,她又似笑非笑,“你就不想问问你家公子如何了?”
张青垂眸,冷漠说:“公子会照顾好自己。”
秦兮心中顿时嘀咕,那可未必,你家公子可差点被我家哥哥给欺负了。
当时那春色动人的模样可把她一个女人都差点看得起了歪念头。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不然保管眼前人拔刀杀向宫门。
“看来我奈何不了你这个木头。”秦兮撇嘴,顾自喝酒。
张青不擅跟女人打交道,但为了计划,沉吟了下,还是开口:“我想求殿下相助救我家公子。”
秦兮顿时皱眉,“你们知道她在哪?”
目前也就她哥哥的私密内卫知道国师住处,其余人一概不知。
“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那人是国师。”
没有撕破脸的时候,不可能出兵……
“不需要出兵,只是借人,借你们的人变成我们的人。”
秦兮懂了,明面上他们不能跟国师撕破脸,暗地里却能出手,把锅推给张青他们便可。
事实上,国师不也掳走了她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何况她哥哥肯定也很想救许青珂回来。
这手段可行!
“但若是如此,你应该找我哥,现在迂回来找我,总不会因为觉得跟我比较熟吧。”秦兮不知为何自己要说这样的话,且说完后,还挺期待对方的回答。
张青:“跟殿下你并不熟。”
秦兮:“……”
是不熟,的确不熟。
秦兮喝了酒,变得冷淡,“此事我会跟哥哥说,你等消息吧。”
她起身要走。
“还有一些话是要单独跟殿下你说的,不必跟你哥哥说。”
嗯?秦兮回头看他。
“殿下……或许还有你们渊的很多人,应该都不愿我家公子入你们渊,难道你们就不想阻止?”
此话一出,秦兮脸色微变。
第286章 死士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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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老实的人; 真正发劲起来越厉害。
张青这人在秦兮看来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武功虽着实厉害,仅次于她哥哥那一级数; 可论心计可真不如何。
但此时秦兮惊讶了。
惊讶于对方会找上她撕开蜀国裂口。
是的; 她跟朝堂其实已经跟君王有了分歧——许青珂虽卓越,恰恰是因为太卓越而不适合当渊的王。
一来她是蜀国人; 她是许致远的女儿。二来她跟国师的仇怨,她本身是一个擅谋略有强大势力的杀伐者。
帝后都主杀伐; 反而不利于平衡。
当然;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愿从了君王。
若是愿; 以上两点便是优势,若是不愿,以上两点就是隐患。
明森等老臣心知肚明; 只是碍于秦川超纲独断,并不同以往君王们受制于朝堂,所以他们只能压着不动,静看结果。
但此时张青给了秦兮一个契机。
秦兮顿足了; 回头看他,目光很深,而张青不退不避。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谋划,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家公子?”
张青:“公子既不愿入渊宫,自不会借你们的势来助自己脱身; 这事儿是我想出来的。”
秦兮暗道也是,许青珂那人谋略虽厉害,但骨子里还是清高的。
要向一个自己一度拒绝的男人借势脱身,她的确不太可能做这种事情。
若是张青……得有多上心,一贯不擅长权谋甚至少言辞的人才会主动找她?
秦兮一时无言,她在衡量利弊。
最终说:“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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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跟师宁远定了淮水一战,天下皆动!
这是武林强者跟强者的一战,也是君王跟上师的一战。
天下如何不为之谋动!
武林强者们纷纷前往淮水,而在这期间……弗阮远去敦煌,许青珂困在郊区庄子里,她用了七天时间跟落光暗暗交流信息,也在说服秦笙。
秦笙不愿,但无法,因许青珂说的是最妥当的法子,哪怕这种法子……
敦煌,鱼龙混杂的鬼市,水流漂泊的草船中是人是鬼未可知,但若是人,在这里总不会太良善。
景霄坐在河边钓鱼,一脸冷漠,周遭的人都晓得这个人不好惹,因此也不会去招惹,只是多数也在心里嘀咕——这是哪儿来的人物?
后头是爬墙的草藤山壁虎,垂挂了拱门显得有些阴森。
里屋……红袍人带着黑色铁面具,那脸像是烧焦的焦尸人,更加阴森恐怖。
北琛反正见到这个传说在外游历归家的红袍人的时候,心里是发虚的,总觉得对方不是救人如扁鹊的神医,而是掠夺人命的厉鬼。
但景萱这几日仅存的一丝气息几乎要覆灭,众人也只能压下对这个红袍人的忌惮跟犹疑,求他帮忙救人。
这红袍人……答应了。
这是好事儿,众人再无怀疑,毕竟景萱的命就摆在那儿,非红袍人必死,他们没得选择。
“传闻中,红袍人虽脾气乖张奇怪,且戴着恐怖恶鬼面具,但十分乐于助人,以前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是……”北琛十分感慨,因为心情好,末了还加了一句:“可不像我哥那种黑心肝的庸医。”
妖灵觉得这话倒是不假。
师宁远那人骨子里就是凉薄的,他人的性命他可不管,反正许青珂第一。
于是他甚至拖着自己一身的伤跟他们分开了。
“跟秦川一战……他如今重伤,怕是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