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掠吃惊,但秦笙很冷静,“那位老人可信,也明智,必会说你我是他的儿子儿媳。”
彧掠回想这农家小院的摆设,处处见清幽,屋内也有一些书画,透着几分风骨,加上那位老者对他们两人不问来历,只跟秦笙说了几句话就给住食……
她的意思是,老人家已经猜到他们是逃难的?
却还肯收留。
秦笙说的,他也信,于是二话不说将地上的被褥卷起偷偷塞入床底下,接着掀开被子上了床。
这一切都无声无息。
他身长体健,床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容纳他们两个人,只是……
秦笙几乎等于被他抱在怀里,暖玉温香,被子覆着,却像是让他们两人的躯体缠绕了似的。
温度骤然上升。
他闻到了浓烈的香气,清淡,却也芬芳,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种心跳,秦笙如何能不知,本来是情急之下的应变,此时却有种入坑的感觉。
男人,这是一个十分高大英武的男人,他的躯体跟她的完全不一样。
她见过他挥刀轻易斩去敌人头颅的狠厉,也见过他照顾她时的温柔。
现在,他们同在一床榻。
秦笙顿感觉脸上燥热了起来,不自觉轻咬下唇,但此时外面也有火把的火光,果是烨国官差来了。
搜问吗?
那老者似乎吓到,声音不高不低回答说自家里人都在,屋里是儿子媳妇……
儿子媳妇?那就是一男一女了?又细问了几句,且看到门口还有喜联。
“就是这个屋子?”
官差直接推开门,便看到屋子里已有男子惊慌,衣衫不整,且还慌乱用被子盖好里面的人。
自是女子。
官差倒想进去吃吃豆腐,可一想到大半夜的被叫出来抓人,若是抓不到得熬夜,心里也不想耽搁时间了,何况他借着火光看到那农妇发丝紊乱,躲藏的时候还露了半张麻子脸。
呸,这么丑还躲个鬼啊!
官差没好气,踢了下门,骂骂咧咧走了。
火光往下一家去。
老人家在屋外故作安抚了下自己的儿子儿媳。
对话无懈可击,的确是聪明人的应对。
做戏做全套。
稍后老人家才去关好院子的们,悠哉悠哉往自己屋里去。
屋中,秦笙摸了下自己的脸,轻愉悦:“这个倒是甚为有效。”
这女子何等出色,从不慌乱似的,彧掠看着她,忍不住说:“我觉得很好看。”
嗯?秦笙想问你是眼瞎了么?但抬头却透过不整的内衫看到肌肉块块分明,强健到极致的胸膛。
她的脸红了。
第247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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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月光跟烛火。
秦笙有些不自在得偏头; 但她一偏头; 柔软的发丝撩过彧掠的脖颈; 有些微撩过了胸膛,痒痒的。
且因为紧挨着在一张床上; 这几日近距离接触总能目测到她的身段; 真接触了才算确定。
妖娆尤物。
彧掠喉结猛然动了动,握了握拳头; 忽下了床; 背着秦笙重新把地铺打好,然后躺好。
“睡吧。”
很古板严肃; 比那些官差来了还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惹他不喜。
秦笙愣了下,但不知为何忽想起这人刚刚下床猫腰的姿势; 顿时明白过来,一时红霞布满雪肤,细长的手指捏紧了被褥,轻轻嗯了一声; 也躺下了。
但能不能睡着,就看他们两个人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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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赵娘子来收拾伺候了下,离去之后; 许青珂摸了下金元宝的大头,“夜深了,莫要乱跑; 以后也是,省得那个人暗害你。”
顿了下,许青珂也郑重说:“切莫吃他人的食物,那人喜欢下毒。”
金元宝就是一成精的,闻言忙点点大头,许青珂这才放心,走到屏风后面脱下外袍,外袍才刚脱下。
外面有人爬墙了。
一翻一跃一闪入屋子又拉上了落地门船,再殷勤得拿了许青珂手里的外袍替她放在屏风上。
但看到许青珂冷冷淡淡得看着他。
他就怕她这种眼神儿~~
“你这眼神,我看起来有点怕,特别像要跟我割席断交。”
许青珂淡凉,走出去坐在案前,姿态闲散,“你我哪有什么席可割的,非同窗非同僚。”
师宁远认真想了下,走过去,要坐在她对面,问:“床席算吗?”
许青珂正倒茶,闻言手指顿了下,眉眼一扫。
“起来。”
师宁远只能悻悻站起来,低头用手指扯了扯袖口,“我那时是气坏了……好吧,名不正言不顺,是我胡闹了,占你便宜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别生气。”
他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却更让许青珂想起自己被压在墙上任他欺负的一幕幕。
指尖捏紧了茶杯,许青珂问:“饿不饿?”
咦?师宁远惊讶,但看到了案上有一碗肉羹。
他欢喜了,“诶,小许许,这是你特意给我带的?”
“不是,给元宝的。”
师宁远猛然转头看向旁边趴在地上摇尾巴的金元宝。
黄灿灿的一坨,怎么看怎么碍眼。
“但元宝嫌它有点辣,不吃,给你吃吧。”
这话听着,师宁远俊美非凡的脸上五官绷了绷,“它不吃才给我啊~~小许许,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凶险吗?晋王那老家伙心思可毒了,我差点没让他弄死……”
“你吃不吃?”许青珂轻飘飘一个眼神。
“吃!”
师宁远摆正姿态,虚心接受,正拿起快起,看到旁边的金元宝笑得一脸猥琐。
这死狗!
师宁远吃了一筷子,咦,味道不错。
其实他是真的饿了。
吃了一口就觉得胃口大开,而且这可是小许许特地让他吃的。(忽略一只狗吧,他当是小许许娇羞。)
正要继续吃第二口,他忽然顿了动作,想了好一会,才看向许青珂,有些弱弱得问:“小许许,你刚刚说甚来着?说这是给元宝吃的?元宝嫌它太辣?”
许青珂优雅喝茶,“嗯,你觉得不辣?”
“问题倒不是这个,而是……元宝吃过了?”
“吃了两口,是吧元宝。”
许青珂摸了摸元宝的头,元宝点点头:汪汪,汪汪。
对的对的。
师宁远看看鱼羹,又看看元宝,再看看许青珂,瘪了瘪嘴,“小许,你这也太……”
太坏了。
许青珂:“怎的,吃不下么?刚刚是谁说怎么样都行?”
师宁远知道许青珂是真生气了,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整人。
“吃吃,我一定吃,你给的便是一碗砒霜我也肯定吃。”师宁远看着眼前一碗鱼羹,仿佛看到了金元宝一口一口吃它的模样。
他捂了下脸,“咦,忽然觉得今夜有点饱,不如明日早上……”
许青珂没说话,师宁远马上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好吃的当然要趁热吃。”
然后他就吃了。
许青珂看着他吃,看着看着,她略微皱眉。
但没有阻止。
师宁远吃完后放下快走,擦完嘴便又是那个风雅明朗的上师。
“其实狗粮,我是吃过的,小时候流浪的时候,跟狗抢吃的……”
许青珂一怔,小时候?对了,此人是东山王义子。
“你没查我过去么?”师宁远看她惊讶却又不问的样子,他也有些惊讶。
也有些不开心。
她一点都不好奇吗?
“查过你在晋国的背景,没查其他,不愿浪费精力。”
浪费精力?
师宁远梗了下,心里有些黯淡,但又听到许青珂缓缓说:“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既人不知,多数都不愿给人知,我又何必去强求。”
她不去查,无关她的情感,只是准则。
“于朋友,我不愿强求。”
师宁远看她转着茶杯,低眉温柔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依旧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那是我错了,以前我查了你许多,因总想知道你更多。”师宁远手掌抵着桌子,撑着脸颊,看着她,像是夜下谈心。
“那我若是告诉你,你可愿听?”
如今的他才像是上师,可上师又是强大冷静的,私底下手段阴狠,此时……他的眉宇间有些微怅然,也有一些脆弱。
他缺一个听的人。
就如她这么多年来也缺一个可分享内心痛苦的人。
或许骨子里他们一样孤独。
“嗯。”许青珂应了。
师宁远便娓娓道来,“我本姓宁……宁姓你知道的吧,当年长生岛的事情,除白氏之外,还有我宁氏,只是我宁氏灭族更早于白氏三年。”
许青珂眉梢动了动,她知道师宁远为什么忽然跟她提及这些过去了。
她不愿将自己的过去跟他诉说,是不想暴露伤口,他又何尝会如此。
除非……
“你是想告诉我,幕后的人对宁氏白氏动手,跟长生岛有关?”
师宁远没承认,只是倒杯茶,喝了喝,“你聪明更甚于我,其实我想提醒你的,未必是你不知道的,但你依旧不愿跟我联手……为什么?”
为什么呢?
许青珂垂眸,烛火微微,落不到她的眼里。
“一根绳子若是栓着两个人,一人落难,另一人必忌惮几分,也会在劫难逃,师宁远,你我两人分则对方必分精力,若是合……他杀我们如屠狗。”
师宁远沉默良久,才轻轻说:“可哪怕你不愿跟我栓在一起,不管你于哪里落难,我都在劫难逃。”
她低眉嗯一声的温柔,可敌过千军万马,而他发自肺腑喃喃的一句温柔,又抚平了满目疮痍。
金元宝有些犯困,打盹了。
许青珂静默了下,说:“你早知道羹里干净的吧。”
她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可这人越发了解她了。
是好是坏,她疲于去猜度,对这个人,她疲于猜度。
师宁远笑了笑,“起初不知道,后来你没阻止,我就知道了,小许,你终究比我善良。”
善良?
许青珂不置可否,起身,“早些睡吧,不许胡闹。”
她撩开帘子,帘子珠翠摇动,身形在烛火中恍恍惚惚。
师宁远却起不了半点占便宜的心思,他知道一个度。
她对他已经甚好了。
欲速则不达。
摸摸金元宝的头,师宁远嘀咕:“傻狗,我的好运让你占了一半,不过咱们一人一狗前生狼狈,后生可算找到寄托了,你高兴不?”
打盹的金元宝朝他放了个屁。
师宁远:“……”
许青珂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一头青丝披肩,睡袍雪白,却敌不过雪肤的白。
她擦拭发丝的时候,侧头往外看去,正看到一人一狗抱在一起躺在木板上,睡的正香。
她顿了顿足,随手拿起一件厚毯子,盖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发丝从肩头落下。
落在师宁远脸侧,他动了动,或许做梦了,喃喃声。
“小许……”
许青珂一时静默,手指落在他脸颊,却不触碰,只是勾回自己的发丝。
她不与他联手,是不想纠缠彻底。
真正的谋,定要给自己留后路。
也要给他留后路。
那个人已经将她的一生都算死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这劫难。
如今,每走一步其实都是破局,下一步若是破不过……
这个予她光明的男子,她要他安好。
许青珂起身。
转身走进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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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朦胧,烟火璀璨。
似人似仙的人在走廊上侧着光火似笑非笑,光影交错,身影绰绰,让人看得失神。
直到一个人……那个人不知何来,忽然出现,将她按在了墙上,似用力蹂躏,扯了衣袍,后不耐,将她推入了屋中。
屋中一床榻,她落下,还未起身,就被人解了衣带,隐约露了雪白的肌肤,娇嫩似奶乳,长腿细腰……
随着覆上她的身体起伏,脸上虚弱,却喘息,粉红的唇瓣似张未张。
她似看到了有人偷窥,侧头看来,露出一张脸来。
但朦朦胧胧,像是有迷雾。
覆在她身上的人忽消失,她扯过被子,遮盖身体,却朝他一笑。
俊丽如仙,眼却似妖,勾唇一笑的时候,是魅。
他被蛊惑了,走过去,心急火燎得按着她。
他想要不顾一切得占了她。
可脱了她的衣服才发现无从下手……
再看她的脸。
煌煌灯火,秦川猛然起身,全身大汗淋漓,身下一片狼藉。
“许……”他抓了被子,脸色有些恍惚,回想着刚刚梦里的一切。
“许青珂……”
他的脸色终究铁青。
第248章 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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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一夜; 景霄看到景萱坐在屋子里; 好像在绣着什么; 他知道她来了这地方后,不哭不闹; 好像很安定; 唯一的要求就是给她选一些针线用具跟花草。
她竟有这样的爱好,他是不知道的。
哪怕知道她是他的女儿后; 他费心派人去查她的过去; 却发现她入邯炀前,在那小庄子安安静静待着; 管着那些田地,待人温柔,但甚少在外人面前表现什么; 仿佛没什么擅长的,是怕被人算计吧,这点跟他年轻时很像,也在刀尖上遮掩自己。
后来她入了景府; 唯一显露的也只有在算计中的几次自保之术。
再后来,她去了佛寺。
竟是与世隔绝了。
从前不在意,如今景家人都死绝了,她喜欢什么; 他都没法知道。
她也不会说。
景霄无奈,又不知是愧疚还是其他感觉,但就在刚刚一侧看; 他竟恍惚想起了她的母亲。
温柔清雅的女子,如兰一般。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等回神了才走过去。
“夜深了。”
景萱抬头,按下针线,看向高大阴戾的男子,这个人是战场上的杀神,自小的时候,整个府里的人都怕他,整个蜀国的人也怕他。
哪怕如今寄人篱下,他也一如既往有一身邪意跟锋利。
只是此时看她的时候,有几分温柔。
大概还有点良知。
只是晚了。
景萱起身,开始收针线,算是答应了,却不跟他说话。
景霄也习惯了,瞥了那丝帕一眼,微皱眉:“你喜欢她?”
手指顿了顿,景萱侧头看他,景霄以为她会恼怒,可她没有,反而回答了。
“你不也是吗?”
景霄如鲠在喉。
景萱垂眸,继续收拾,但在景霄转身欲走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你对我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景霄背对她,没有走,却也没有转身。
“我后悔过”
景萱一怔,景霄已经走了,一个人走在黑夜中。
渐渐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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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晨曦微光流转在明堂的屋中,流淌在红木案上,攀爬上翡翠珠帘,琳琅瓷瓶上光泽动人,师宁远醒来的时候,金元宝睡得正好。
浑身金毛软塌塌的,显得很温顺的样子。
师宁远毕竟是人,不是神,刚睡醒的时候总有些迷糊,但很快,这种迷糊就跟潮水一样退去,他看到了珠帘后面一张床,那床被阳光洒满,白茫茫一片又带着金光的光晕。
那人睡相极好,宁静安好。
甚少有人连睡觉都给人一种全世界都寂静的感觉。
可除了她,她睡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陪着她一起睡着了。
柔软的阳光流转在那一头放下来的青丝上面,侧卧暴露了她的身体曲线,轮廓美好,可让人起不了邪念,只觉得美好到能净化心里所有阴霾。
许青珂被阳光照耀醒来,睁开眼,看到落地窗外落拓明朗的院落景色,她伸手抚了下眉眼,掀开被子起身,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