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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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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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堂堂长公主竟会感激身份远不如自己的正妻?
  要么是那位正妻真的魅力惊人,要么就是这门婚事当年有几分迫不得已。
  但许念胥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死了。
  浑身都冷了……是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妹妹?
  他忍不住想。
  “宴上可出事了?”霍姣忽然问。
  许念胥回神,便是将刚刚的事情说了,起初还好,等最后说到蜀王将许青珂叫去。
  霍姣表情变了变,竟有几分紧张。
  ————————
  如今已是傍晚快入夜了,时间过得如此快。
  宫殿中已经点了灯火,蜀王坐在塌上,旁边的太医不多,就一个,是太医院的头儿,姓王。
  王太医是名闻天下的御医了,医术一向好,望闻问切无所不精,没多许就得出了结论。
  “君上身体无恙,只是……”
  帘子外坐着喝茶的许青珂必然是听不到里面声音的。
  她坐在那儿,静静喝茶的样子,让不远处贴着拱帘的宦官有些失神。
  这天下俊彦或是美人在朝中在宫中都看多了,可真如许青珂这般有美人姿容又有俊彦才能的人实在是稀世罕见。
  起码他只看到这一个。
  看许青珂的茶水略少了,他上前添上一些。
  茶水浅绿,缓缓倒入清白的茶杯中,许青珂淡淡看着,思虑却过得很快。
  今日这一寿宴上什么魑魅蛇蝎都有,各有心机,但也有意外。
  师宁远是一个。
  还有一个大概就在于那位血牙统领了,那人目前也只能利用蜀王来对付他,那么变故就会衍生到蜀王身上。
  茶水够了,宦官脸红红得朝许青珂恭敬欠身。
  朝中人早知道宫中宦官换了好些人,多是唇红齿白的年轻小子,跟那勾栏里的兔儿郎没啥区别,眼前这个也是一个美貌宦官。
  但许青珂看了他一眼,稍阖了眼,很是淡漠。
  正好此时王太医出来了,他出来的时候,对许青珂稍行礼。
  按惯例许青珂也得对蜀王健康关心一下,但她还没问,里面的蜀王就开口让许青珂进去了,但让王太医跟宦官等人都出去。
  不留一人?
  王太医低头,不敢多问似的,很快离去了。
  宦官退出去,关门的时候看到许青珂一人站在那儿,顿时目光晦涩。
  ——————
  许青珂走进内屋,蜀王坐在那儿,脸色蜡黄,龙袍完整罩住了那瘦削的身体,不威严,只觉得阴鸷。
  殿内有一股味道,许青珂一早就闻到了。
  青楼勾栏所属。
  她垂眼:“太医可说君上身体如何?”
  在此之前,蜀王看着许青珂缓缓走来,这人一向消瘦,但偏偏个子不矮,身姿玉立,气度冷清,因此一人走来的时候,体态尤其好看。
  他这两年多将欢愉落在了宦官兔儿身上,墨子归颜色最好,气质也最好,因此最得他宠爱,可这两年他心理也不得劲。
  有一个人……总让他恍惚。
  恍惚中,许青珂撩了帘子,帘子珠玉清脆,蜀王回神,真正看到那张俊美清艳的脸,他手指微微曲起,有些沙哑得说:“许爱卿,你可知你有点像寡人的一个故人。”
  “君上这话,微臣仿佛从景反贼那儿听过。”
  蜀王果然在意景霄,思绪略岔开了些。
  那人还活着。
  他自是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人的踪迹。
  “那等反贼……活该千刀万锅……不过他可说你像谁?”
  压不住怨恨骂了几句,蜀王却也没忘自己的目的。
  “倒没说性命,只说是一故人,原来微臣也只因为是此贼胡扯而已,不过既君上也这么说了,大概是此贼跟君上都认识的一个人吧……”
  许青珂似疑惑相问。
  这反倒让得了人密报而有所怀疑的蜀王不太镇定了,但一想许青珂聪明绝顶,最擅把握人心,她也许是故意的。
  “君上,与许青珂此人绝不该多言,直接出手更有奇效,因此人最擅蛊惑人心。”
  蜀王听进去了,于是目光闪烁,道:“那人名叫白星河,当年乃是蜀国第一美人……”
  许青珂:“倒是没听说过。”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何况她素来不爱出风头,常年在北地,寡人初见她的时候……”他忽顿了下,敛去眼里复杂的神色,只幽幽盯着许青珂:“从前不觉得,这一两年……寡人觉得你是真的很像她啊,都要以为你是她的儿子了……”
  许青珂却是笑了,笑的粲然。
  “那君上觉得微臣是不是?”
  仿佛在开玩笑。
  蜀王被她的笑恍了眼,说:“爱卿不妨近前让寡人好好细看细看,寡人才能分辨清楚……”
  许青珂离他所在的榻也就五六步距离。
  “君臣应有距离,乃为君上安全所虑,微臣不敢上前。”
  “无妨,寡人不介意。”
  蜀王手指摩挲手背,脸上有莫名胁迫的意味,“还是说许爱卿你不敢……”
  许青珂淡淡道:“君王可以无所忧,臣子却不能无所顾忌,这是圣祖所言,且这屋中无人,君上若是真信微臣,就不会强求,若不信,又何至于让微臣近身威胁您的安全?”
  言外之意是——这屋子里定有暗卫。
  独独她一人是孤弱无依的。
  蜀王知道这人聪明,也不隐藏,只恼了她总是无懈可击,仿佛无所不能。
  “爱卿可知你这样……跟寡人从前极为厌恶的一个人很像。”
  这个人跟那个人可是同一个人?
  必不是。
  许青珂知道这人嘴里念的都是自己父母,可他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只有伪善。
  心中波澜微微起伏,她寡淡不语。
  但蜀王忽幽幽说:“你既信奉法规,那知不知君为臣纲,法规是君王定的,寡人就是君王。”
  他身体微微挺直,“若是寡人一定要让你过来呢?”
  他的目光凶狠阴鸷。
  “君上可知西林有秦爵镇守,但景霄已到渊国。”
  蜀王果然脸色大变。
  殿内沉默了一会,许青珂站在那儿也安静了一会,然后抬起手,袖子垂落,“诺。”
  她应了,仿佛屈服。
  蜀王笑了,笑得有几分畅快跟癫狂,而许青珂真的乖乖走过来,到了跟前,如此近距离,他也就真的能看清她的脸。
  是啊,君臣素来是有距离的,他往常知她容貌极美,但多是殿上殿下,或者隔着好些远,看得是姿态,是气度,真正近看,才能看清这般蛊惑人心的……
  那人说许青珂能蛊惑人心。
  这张脸……
  他喃喃自语,“像,真像……但你比她还冷……还……”
  他呼吸有些沉重,不稳,颤手伸出,仿佛想去抚摸这张脸,以此触碰到她的温度。
  仿佛触摸到他此生的梦境……
  “君上可知西林的疑兵乃是阿戈拉部落好战贵族派出的狼兵,而景霄已到了渊国。”
  若说能打消一个君王□□的,也只有自身安危了。
  霍万怕死,怕失去王位,这才是他的本性。
  于是霍万的脸色大变,似乎惊恐,但在惊恐中,他好像看到了许青珂嘴角一瞥的嘲弄。
  是的,这个人已经大权独占,她知道的,远比他这个君王多,仿佛已经将他掌握手中。
  这个表情……他从那个人脸色看到过。
  “许致远!!”他面目狰狞,陡然大怒,伸手便拽住了许青珂的衣领,要将她拉过来……
  然而许青珂反手一格,再一退,人便是退了两三步。
  “君上,您糊涂了。”
  糊涂……糊涂就是蠢的意思?
  他想到的只是从前因天赋不佳,屡屡为人忽视嘲弄,总有一些人觉得他这等资质不堪大位,其余皇子似乎都比他优秀……
  他最恨的是许致远,永远比任何人都优秀都卓越,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朝野上下永远在夸他。
  尤记得江南水患,先帝让他去治理,他怎么都不成,结果这人接手了,不出一月便成了……
  他还记得当时先帝看他的眼神,仿佛十分厌恶。
  仿佛他让皇族蒙羞了。
  越想越是魔障,蜀王脸上狰狞,身体抽搐,好像就要发病似的。
  什么病呢?
  许青珂眯起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是蜀国篇要完结了,但后面还有渊国篇,只是不会如在蜀国这么长,都是尾篇了,情节波动很大。


第206章 好生绝情
  ————————
  蜀王仿佛发病; 许青珂没有近前服侍,反而冷冷站在原地; “还不滚进来?”
  外面的暗卫飞掠进来,皆是阴冷杀气得盯着许青珂。
  古怪的是外面的太医跟宦官都没有进来。
  这本就是一个牢笼; 让许青珂出,不欲让人打扰的牢笼,但显然没人料到蜀王会发病。
  此时痉挛吐白沫的模样十分吓人; 那些杀手其实心理也没底。
  许青珂不紧张; 只是淡淡道:“君上; 如今我们蜀国外患隐忧,内患奸臣,假如人心会变,你担心微臣,为何不担心别人?”
  蜀王神智还在,只是控制不了身体; 身体有病; 脑子还没有; 他听到了许青珂的话。
  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本身……他谁也不信。
  “你……你歹毒……”
  “君上难道没发现这几个血牙之人……并没有打算替您呼唤太医,但微臣想喊人,不知君上愿意否?”
  许青珂这话一说,那些血牙的暗卫都变了脸色,他们的计划里并不包括蜀王发病,要不要叫太医也不在他们本能之内; 但以蜀王的疑心,会认定——他们的主子平时并没有给他们灌输君王为尊的思想,所以在涉及君王安危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统领没有这样的命令……
  或者更阴谋论一些,是不是他今晚发病就是那个人的设计,而许青珂正好可以当背锅的,一举两得,进而让他大权得握……
  蜀王在短暂中过了这般思虑,手便是飞快挥舞起来,“宣!许……宣!!”
  许青珂便是开口:“君上有碍,进来!”
  暗卫们脸色变幻,终究无可奈何。
  杀?杀许青珂,还是杀蜀王?
  声音不大,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宦官跟王太医对视一眼,迟疑了一瞬,但最终进屋。
  蜀王这病不大不小,年纪大了都可能有,何况年纪大了还体虚,体虚就算了还经常嗑了乱七八糟的药,放纵无度。
  宦官给蜀王服侍,擦去秽物,太乙把脉,得出结论也是老一套——君上您这是小病,需要静心疗养。
  蜀王平静下来之后也就好了许多,但很虚弱,双手还一抖一抖的,眼珠子有些直。
  他直直得盯着许青珂。
  这眼神让人心惊,但王太医跟宦官们都当自己没看见。
  皇宫的水太深了,君王跟权臣之间的博弈,触者死!
  汤药送上,蜀王喝着滚烫但药味浓烈恶心的药汁,反胃,吐了几次,但终究一碗喝下了。
  平复后才挤出笑容对许青珂:“幸好刚刚有许爱卿在,否则寡人危险矣。”
  没有皇子,没有将军,没有皇后妃子,没有诸国权贵,蜀王知道自己在跟许青珂博弈之中……并未占据上风。
  他连皇后都除不掉,何况许青珂,而最可怕的是他养大了一匹可怕的血狼,自己却垂老虚弱,假如不顾一切要除掉许青珂,她的根基会反!他手底下的血狼会无所顾忌,进而真正咬死他这个主子,一如刚刚那样发病时的痛苦跟无助。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那头血狼的手段也太可怕了,他不能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
  所以……血狼跟许青珂之中,他下意识偏向了许青珂。
  起码在刚刚偏向了。
  现在,他想修缮下跟许青珂的关系。
  “君上有难,为臣子该当尽所能……”
  这是许青珂的回应,君臣相视一笑。
  但笑意都不到眼底。
  蜀王依旧想杀她,许青珂依旧……
  看君王口吐白沫浑身颤抖如田间发病的野狗,也挺好。
  许青珂退出宫殿,见到外面天空挂着的朗朗月色,顿了顿。
  “许大人,五皇子殿下刚刚差人来请,让您过去帮忙主持大局。”
  霍允延终究还不是太子,论地位不够,论实权也不够,归根究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钟元是老资历,按理说霍允延该仪仗他相助,然而他又让人来请许青珂,这意味很明显啊——五皇子殿下是一定要有一个帮手的,显然他更想倚重年轻有为的许大人,而非德高望重的钟阁老。
  这又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了。
  这位宦官十分恭敬,许青珂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霍允延的人,派自己的人来,显然这位殿下还是有些诚意的。
  许青珂不置可否,便是跟着去了。
  这条路并不偏僻,但此时很僻静,也许有护卫守护,但并非十步一哨,因此有几段路就显得十分安静。
  也许是怕许青珂觉得□□静,也有可能是有心讨好,所以开口打破寂静,“许大人,平时宫里也不会这般冷清了,只是人此时都在宴上,所以……”
  “君上在哪里,哪里就热闹,君上不在哪里,哪里就显得冷清。”许大人淡凉轻柔的声音在这夜间显得如此。
  宦官心里一动。
  “但冷清也未必不好。”
  宦官想,大概是许大人素来喜欢安静,不喜欢热闹吧,这才符合许大人的清冷形象啊。
  “许大人说得对,安静也挺好的。”宦官笑盈盈的,忽然,这笑凝滞了,眉心见血,因为一根箭矢穿透,但更快的一根箭矢也朝许青珂眉心。
  如果放慢时间的话,可以判断它朝许青珂眉心去的时候,一颗石子从东南方向飞出,还有一枚飞镖从西北方向……
  石子快了一丝丝,打断箭矢。
  飞镖落了空,黑暗中,指尖夹着飞镖的人眯了眼。
  从许青珂这个角度看,可以判断有两根箭矢飞出,必是同时射出,也就是有两个弓箭手暗杀她。
  但也有两个人救她。
  聪明人思虑极快,转眼就知道那个不在意料的人是谁,所以她打了一个手势。
  手捏飞镖的人不再迟疑,身形掠出,转眼击杀一个弓箭手,另一个弓箭手见状顿时潜逃,但……显然要被追杀了。
  地上有死尸,许青珂却淡然得很,只看了下路上一棵树,那是一株老梅树,树梢还挂着灯盏,光明温暖,但灯光也照不到它的背面。
  说些什么呢?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要管自己走……
  那人果憋不住了,白影一闪,还特地掠上了树梢,在树上喊她。
  “许大人好生绝情,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论抢功,这人换了几张脸皮都改不掉这毛病。
  ——也难怪她手底下的人大多不喜欢他。
  对了,经常一出场就这样一句话。
  你好生绝情……
  许青珂面色不改,“听闻上师阁下能力超凡,且作风冷清寡淡,不喜跟人接触,若是救人都是凭心情,根本不需要别人道谢,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好冒犯。”
  师宁远本比许青珂高,何况站在树梢上,不过还跟着一点距离,他只皱眉,一皱眉,顿时有几分冷冽,翩翩嗓子语调颇有些轻佻。
  “你说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我的许大人……”
  “还有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啊,许大人。”
  “顺便再说一下,我从来不救人,除了你,许大人。”
  连连重复三次许大人,一次比一次缠绵温柔,拉长着嗓子,磁性又勾人,配合这幅清朗明月般的皮囊,的确比姜信的身份来得夺人好看。
  可惜许青珂只觉得这人……皮越来越厚了。
  故意的。
  “既然阁下需要,那在下回去之后必让人准备厚礼送到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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