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菱突然听见声音,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抬头看见小蝶,惊魂甫定地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小蝶。”
小蝶捂嘴笑,道:“厨房做了娘娘爱吃的杏仁糕,您吃点吧。”
说着,便返回去桌边,将桌子上的糕点端了过来。
宋菱倒也有些饿了,顺手便拿了一块儿,正要吃下,便听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
“绿芙姑娘,您回来了,娘娘正四处找您呢。”
宋菱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将手里糕点放下,“绿芙!”
她起身往外跑去,正巧绿芙也从外面进来,满脸幸福的笑容,“娘娘您找我?”
宋菱好久没见绿芙笑过了,见她突然笑得这么开心,不由有些惊讶,“绿芙,你没事了?”
绿芙刚和梁烬从城郊采雪那里回来,刚刚梁烬将她送到王府才离开。
一想到梁烬,嘴角就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心里的幸福藏不住地表现在脸上。
宋菱想起绿芙今天一早就和那赵公子出去,回来又这么高兴,顿时有些紧张,“绿……绿芙,你不会是答应和那赵公子……”
真要这样,四弟可怎么办呀?
绿芙道:“您想哪儿去了。”
她拉着宋菱的手往屋里走,两人坐到茶桌前。
小蝶上前给两人沏茶,随后便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宋菱和绿芙两个,宋菱闻着点酒味儿,“绿芙,你喝酒了?”
绿芙点头,道:“我刚刚去城郊一个朋友那里……”
顿了下,微垂下眼,而后声音突然小了几分,害羞道:“四爷来找我了。”
宋菱一怔。
绿芙垂着眼不说话了,宋菱见她脸颊泛红,分明一副害羞的样子。
她顿时反应过来,惊喜地拉住绿芙的手,“绿芙!你跟四弟和好了?!”
绿芙点点头,想到刚刚在采雪那里,梁烬对她说的那些话,抬起头来,眼睛都在发光,“娘娘,你知道吗?四爷他不会娶魏国公主了,他们俩的婚事早就取消了。”
宋菱笑起来,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听王爷说的,今天我们在街上碰到四弟,我跟他说,你和赵公子出去游湖了,他当时脸色可难看了,站起来就走,估计是被你给气着了。”
可不是气着了吗,醋海都翻了。
宋菱这阵子为绿芙和梁烬担心死了,眼下两人终于和好,格外高兴,道:“晚上我做点菜,等王爷和四爷回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又道:“不过王爷进宫去了,估计会晚点回来。”
绿芙看着宋菱,见她还一副懵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说点什么,但又怕她听了担心害怕,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刚刚从城郊回来的时候,梁烬跟她说了一下最近宫里的局势。陛下病重,接下来就是传位的大事。
历来新皇登基,免不了一翻血雨腥风。
何况王爷跟太子又是死对头,太子忌讳王爷才能,一心想要除掉他,所以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但见宋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想着大抵也是王爷怕她胡思乱想,所以没有告诉她。
宋菱自小生在民间,对朝廷之事完全不懂,她没想那么多,晚上还高高兴兴做了很多菜,想着给绿芙和梁烬庆祝。
梁征和梁烬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两人骑着马往回走,夜里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梁烬脸色很难看,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父皇他压根就是想逼你交出兵权!二哥,你千万不能答应!就算你没有愿意听从父皇的,带着全家去益州做个闲散王爷,但太子那般忌惮于你,他岂会留你性命?你若将兵权交了出去,岂不是板上钉钉,任人鱼肉??”
梁烬想到父皇刚刚那番话,胸腔里一把大火熊熊烧着,愤怒到极点,“这些年你拼了命地为他守护这片江山,到头来却换得这么个结果!”
又道:“太子一向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你兵权在手,他尚且不敢明着对你做什么,可一旦你没了兵权,他要杀你,简直轻而易举。”
梁烬这番话,梁征如何想不到。
若他之前对父皇还稍微有那么点期盼,今晚过后便是彻底死心了。
他忌惮他,怕将来梁湛登基,他会有谋反之心,所以不惜要收他兵权。
就像梁烬说的,如今梁湛对他还有忌惮,一旦没了兵权,他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原没有争位的心,如今却是山雨欲来,半点由不得人。
回到王府,远远就看见一粉一绿的两道身影,站在王府门口。
因为梁征走前不让宋菱出王府,此刻她正攀在门边,探着脑袋往外面张望。
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十分灵动。
梁征见到宋菱,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将马骑快几步,很快在王府门口停下。
“王爷!”宋菱见了梁征,眼睛一亮,急忙跑出来。
梁征翻身下马,拉住她手,“怎么出来了?”
“我见你一直不回来,就想着出来等你。”说完,看向一旁下马的梁烬,笑道:“四弟来得正好,我做了一桌子菜给你和绿芙庆祝呢。”
梁烬哈哈笑,双手抱拳,朝着宋菱鞠了一躬,“那就多谢嫂子了。”
抬起身,又笑道:“你不说,我还没觉得饿,你这一说,还真饿了。”
晚上在宫里压根没吃,气都气饱了。
宋菱笑了笑,挽着梁征的手,“相公你也吃点,我做了你喜欢吃的……”
宋菱挽着梁征往府里走了,绿芙在后面停了会儿,然后看向梁烬,脸色有些担忧,“怎么样?皇上找你们说什么?”
一提这事儿,梁烬脸就黑了,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跟绿芙讲了。
绿芙震惊,猛然顿下脚步,“那怎么办?”
梁烬面色凝重,道:“怕是没几天太平日子过了。”
“……”
他忽然侧身,低头牵住绿芙的手,半晌,才道:“从今天起,你好好待在我身边,不管出什么事都不准擅自行动。”
“我知道……”
梁烬牵着绿芙往前走,沉默了会儿,不由将绿芙的手握得紧一些,低声道:“等这件大事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
第64章
宋菱做了不少菜; 两个男人倒是很给面子的全部吃掉了。
时间已经不早; 吃完饭,梁烬就起身告辞,顺便给绿芙使了个眼色。
梁征起身; 牵住宋菱的手; 看了眼梁烬; 道:“你们俩去吧,最近这阵子都警惕点。”
“知道; 二哥。”梁烬应着; 拉着绿芙的手便往外走。
饭厅就剩下宋菱和梁征两人; 宋菱刚听见梁征的话; 下意识问:“相公,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让四弟警惕点呢?”
梁征笑了笑,“一点小事; 没什么。”说着,便牵着宋菱往外走; 问道:“今天念书念得怎么样?”
一提起念书; 宋菱就有点心虚,小声说:“不……不怎么样……”
她压根就没怎么看书。
梁征笑了笑; “走吧,回房我教你。”
回到房间; 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明明很累; 却不想睡觉; 拉着宋菱到书桌前; “有什么想学的?我教你。”
宋菱愣了愣,下意识道:“相公,时间已经不早了。”
“嗯,我知道。”梁征抬头,看着宋菱,“你想睡了吗?”
宋菱见梁征坐在那里,似乎不太想睡觉,便摇摇头,“我不困,我陪你相公。”
她走到梁征跟前,看着他。
梁征握住她手,“现在认识的字多了些吗?”
宋菱摇摇头,“不……不多。”
梁征笑了笑,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坐,双臂环过她身体,从桌上拿了只笔,放在宋菱手里, “我教你写字。”
梁征身体微微往前倾,宋菱一手趴在桌子上,一手执着笔。
梁征握着她手,带着她,在纸上稳稳落下一笔,“放松点。”
“哦——”宋菱刚有点紧张,听言,执笔的力度微微放松了点,由着梁征带着她。
她偏着头,看着梁征带着她在纸上写下的字,一笔一划都刚劲有力。
看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咧嘴笑起来,“是我的名字!”
梁征嘴角微勾了下,“认识?”
“认识,阿溪教过我。”她看着纸上的字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居然这么好看,不由赞叹,“相公,你字写地真好。”
又道:“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就负责教他们读书写字。”
梁征写字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偏头看着她,低声问:“阿菱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宋菱弯着眼睛,“我都喜欢,你呢?”“我也是。”
“那我们要是生了儿子,你就教他读书习武,生了女儿也要读书,不过不用习武,我可以教她女红和厨艺。”
梁征笑,“女儿怎么就不能习武?女儿习武一能锻炼身体,二能防身,有什么不好?
宋菱听言,想了想,眼里忽然放光,“是哦,女儿习武好像也挺好的。”
梁征不由笑,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又握住她手,带着她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边写边问:“会写我的名字吗?”
“会!”前阵子阿溪教她写字,她专门学了梁征的名字。
我写给你看。”她挣了挣,要自己写。
梁征松开她,饶有兴味地看着。
宋菱趴在桌子上,歪着头,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梁征的名字。
两个字,她偏着头写了老半天。
然后把纸拿起来,回头递给梁征看。
梁征接过,举着纸看了半晌,眼里笑意越来越深,“唔,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名字居然这么丑。”
“你……”宋菱被嘲笑了,不由气呼呼瞪他一眼,“王爷你坏死了。”
她放下笔,从凳子上站起来,“我不要写了。”
说着,就往床边走。
梁征身体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宋菱,嘴角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怎么了?”
宋菱哼了一声,脱鞋上床,“我睡觉了。”
每次都嘲笑她字写得难看,她不想搭他。
宋菱刚刚已经洗漱过了,将外裳脱掉,弓着身子就钻进被子里。
梁征坐在椅子上没动,看着宋菱躺进被子里,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收了起来,眼睛里漆黑一片,神色突然变得严肃。
他坐在那儿,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王爷。”
梁征眸色一沉,立刻起身,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门口,清风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立在外头,见梁征出来,便要上前汇报。
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征微一抬手,低声:“到我书房去。”
怕吵醒了宋菱。
到了书房,清风神色沉着,道:“王爷,今天已经部分兄弟抵达京城,是不是需要把他们聚起来?”
梁征一直知道太子想除掉他,这些年也暗中培养了自己不少势力,青衣门上百名死士,个个武艺高强,平日隐藏在民间,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梁征沉吟片刻,道:“暂时不要,让他们隐藏在暗处,切勿引人注意。”
“是,王爷。”
清风站在那儿,半晌,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低声问了一句,“王爷,您是不是真的要……”
梁征蓦地抬眸,眼神突然凌厉。
清风心口一颤,立刻跪下,“属下该死!”
梁征看他一眼,后背靠着椅子,忽然觉得十分疲惫,他抬手揉了下眉心,道:“你下去休息吧,让本王安静会儿。”
“是,属下告退。”清风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到了门口,便转身,迅速退了下去。
梁征独自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书桌上点着一盏烛台,橙色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微垂着眼,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梁征在书房呆坐了整整一夜,次日天亮,才听见门外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财叔,相公在书房吗?”
“回王妃娘娘,王爷在呢。”
宋菱端着早餐,往书房门口走。
她昨晚睡着了,都不知道梁征居然一夜没在房里。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相公?”
“来了。”梁征听见宋菱声音,这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宋菱就道:“你昨晚怎么没在屋里呀?”
说着,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我找你半天才知道你居然跑书房来了。”
梁征笑了笑,“半夜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还没处理。”
宋菱将食物放到桌上,“什么事情非得大半夜地处理,你这才刚刚从边关回来,不嫌累吗?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忙也要好好休息的呀。”
宋菱喋喋不休地絮叨,梁征在旁边听着,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他微弯身,下巴抵着她脖颈,“阿菱,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一夜未眠,下巴长出了一点胡渣,戳得宋菱颈部的皮肤有点痒,她咯咯笑,下意识偏了下头,“好痒啊相公,胡子扎人。”
梁征闷闷地笑了一声,沉默了会儿,忽然道:“阿菱,我去要了这江山好不好?”
宋菱浑身一震,回头,震惊地看着梁征。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相……相公,你在说什么啊?”
梁征神色严肃,道:“父皇病重,太子登基在即,但他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一旦登基,第一个要解决的人就是我。”
宋菱吓得脸色苍白,嘴唇一颤一颤地发抖,盯着梁征,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半晌发不出声音来,“你……你是说,太子做了皇帝,要杀你?”
“是。”
宋菱吓得往后踉跄一步,心跳仿佛快从喉咙口跳出来,“那……那怎么办呀?”
“所以我得去争。”梁征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语气坚决。
宋菱虽不懂朝廷的事情,但也知道,争皇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若是成功还好,若是……
她几乎不敢往下想,眼睛通红,往前一步,紧紧拉着梁征的手,“那若是……若是……”
她不敢说那两个不吉利的字,可是心里真的害怕到极点。
梁征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她,低声道:“阿菱,相信我。”
宋菱浑身僵硬地待在梁征怀里,连脚心都是凉的。
她怕。
接下来的日子,梁征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宋菱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敢问。
梁征让她不要出门,她也不敢出去,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梁征常常深夜回来,但多数时间都是带着人直接去书房谈事情,一谈就是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一亮,一群人又匆匆离开。
整整半个月,宋菱几乎没什么机会和梁征说话,更别说是待在一起。
偶尔梁征匆匆路过,她站在旁边,小声喊他一声。
他紧紧抱她一会儿,没有多余的话,便又离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天晚上,梁征破天荒地很早回来。
宋菱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前去。
梁征笑着拉住她手,“怎么又在外面,不是说在家里等我就行了吗?”
宋菱道:“我怕你一回来就又去书房了,我都见不到你。”
梁征笑了笑,“走吧。”
他牵着宋菱往王府里走,边走边问:“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啊,我今天没做。”宋菱之前每天做很多菜,想等着梁征回家来吃,可每次做好梁征都没有时间吃,最后只得全部倒掉,于是这几日便没有再说。
她难得见梁征心情这么好,忍不住问:“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梁征微弯了下唇,道:“你道我这半个月每天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