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李义此人可用?”
安潇潇不是那等身处闺阁,一脸天真的女子。
她知道,朝堂吏治虽然是要清明,可是朝堂上,皇上用人,也不能清一色只用刚正不阿的。
再则,有些事情,也不是这种性子的人能做得来的。
用人先重德行,其次方为才学。
这个李义,德行方面虽然有亏,可也不至于是那等坏到了骨子里,不堪用的。
就是不知道他的才学如何了。
“马马虎虎吧。”
澈公子带着安潇潇走了一段路之后,突发奇想,“要不要一起抖空竹?”
安潇潇笑了笑,抖空竹这种事,一般来说都是闺阁女子们才会玩儿的。
宫里头喜欢玩这个的人也不在少数。
男人玩这个的,却是极少。
“你喜欢?”
看到了安潇潇眸底的戏谑,澈公子笑得有几分牵强。
“不过是怕你太闷了,所以才想着陪你一起玩一会儿。你若是不喜欢,那便不抖了。”
安潇潇的身体如今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她的身手比之从前,亦是更为精进了。
只不过,她自以为武功有所提升,可是却未曾及得上某人的上升速度。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竟然还能再次攀升!
“既然怕我闷,那不如陪我去城外赛马?”
澈公子的眉心微拧,“不行。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呢。之前你从魔凉山长途跋涉,回来后,不是难受了好几天吗?”
“好会儿身体的确是有些虚,可是现在不是好多了?上次我们一起去外面踏青,不是挺好的?”
澈公子阴了脸,上次去踏青,她可没骑马。
安潇潇不再与他说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担心我会骑马跑了?”
澈公子一噎,虽然他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担心,不过,真的是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才不愿意让她骑马的。
“潇潇,你的身体禁不起那样的折腾的。”
“你就直接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再次不见了,所以才会派了这么多的暗卫跟着我?”
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安潇潇自然也没有再继续遮遮掩掩的打算了。
“清流,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澈公子犹豫了一下,“睿儿呢?”
“和安乐一起玩儿呢。”
安潇潇这次回来,原本是从心底里头觉得对不起睿儿,毕竟自己一离开就是三年,错过了孩子许许多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说话。
第一次翻身。
第一次爬动。
第一次站起来。
第一次走路。
……
安潇潇觉得,自己欠的最多的人,就是儿子。
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神经高度紧张的澈公子,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对不起挺多人的。
比如为她担心的这位夫君,还有皇上,以及哥哥等等。
她虽然不是故意失踪的,可是对于这些关心她的人来说,自己的失踪,对于他们来说,是情感上的一次重创。
特别是对于澈公子而言,自己之前失踪,几乎就是他心头最大的痛了。
两人沉默良久。
还是澈公子先开了口。
“潇潇,我承认,我派了这么多暗卫跟着你,是有些过分了。我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你。你看无论你去哪儿,我的人也没阻止你吧?”
言外之意,虽然是跟着不少人,可是自由,还是有的。
安潇潇只觉得自己现在是没有办法跟他沟通的。
谁愿意走到哪里都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
她还能不能有点儿自由了?
“潇潇,我是真的担心你。”
“担心我会再次不见了。是吗?”
安潇潇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凝重地看着他,“清流,我知道我上次的事情给你带来了伤害,可是你要明白,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仍然会做这样的选择。那是我的父亲,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当时还是在那样的状况之下。难道你愿意看到我们的边关大乱,被那些敌军攻破城门,杀入大渊?”
澈公子脸上原本几分轻浅的笑意,也渐渐地收敛了起来。
侧身对着她,身上的气势,多了几分冰冷和霸道。
“你的意思,这天下离了你安潇潇就不成了?你说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非救不可。这我懂。可是边关大事,当真就得只靠着你一人来撑吗?”
安潇潇被噎,“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岳母是你配合着救醒的,岳父也是被你救醒了。接下来该是谁了?”
安潇潇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浓郁,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的戒备。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盼着我们身边的人都一一出事不成?”
“我自然是盼着的!我盼着下一个出事的就是我。然后你就是我的解药,一辈子不能离开我半步!”
澈公子突然拔高了音量,令安潇潇错愕不已。
“安潇潇,你要救谁,我拦不住,我也没有立场拦,没有资格拦,不是吗?”
这话,已经是有几分的诛心了。
安潇潇的脸色瞬间苍白,不由得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
然,此时的澈公子,并不曾看她。
而且,澈公子眸底,亦是藏着一缕悲伤。
“你,你是在怪我救他了?”
安潇潇几乎是难以置信的。
毕竟,她救的是自己的父亲,难道不应该吗?
澈公子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对,你救的人是岳父,该救!可蛤我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如果不是因为乌昊辰及时赶过去带走了你。你想过你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质问我吗?”
澈公子终于转过身来,“如果你没能醒过来,你有想过我和睿儿吗?”
隐忍了一个多月的怒火,终于彻底地喷发了出来。
安潇潇只觉得心头既闷堵,又有些痛。
“所以,你在怪我。你怪我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你们,是吗?”
澈公子有些无力地阖上了眼。
片刻之后,才软声道,“我若是当真怪你,你觉得,我焉能容岳父活到现在?”
安潇潇的身子一僵,是了,她怎么忘了,澈公子不仅有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有着无人能及的权利!
“清流,一定要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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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为你守身如玉(一更)
安潇潇只觉得心底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或许是之前他对自己的太过温柔和纵容,所以,让她忘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无情、冷酷,视人命如草芥。
身为幽冥阁的主人,他手上的鲜血,只怕早已不知沾染了多少。
身为皇室的至亲,他身分尊贵,权势滔天。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取了自己父亲的性命。
安潇潇的心底蔓过一丝恐慌,更有一丝冰凉滑过,只觉得自己对于这个男人,似乎一直都不能算是了解的。
以前他所见到的澈公子,都是他愿意让自己看到的那一面。
至于他不愿意让自己看到的,自己似乎一直都不曾看到过。
如今,她才明白了世人为何如此惧怕摄政王。
不仅仅是他的残忍和冷酷。
还有他精明的头脑,以及缜密的思维。
这两者,能让他的手段周密而又高明。
想想端王的事情,再想想如今的李义。
安潇潇生生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一刻,她总算是深切地认识到了,她是在和一个怎样的人,打交道。
总算是找回了一些神智,“清流,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澈公子此时情绪外露,虽然他自以为已经是加以克制了,可是对于安潇潇来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清流,不是那位澈公子,而是摄政王!
“我,我知道当年我的决定,可能伤害了你。可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清流,他是我的父亲,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安潇潇几乎是声泪俱下。
话音未落,身子便晃了一晃。
澈公子一个闪身,将她扶住。
“潇潇!”
“我,我真的不能那样做。”
此时澈公子才注意到,安潇潇早已是泪流满面。
再硬的心肠,此刻看到心上人这般的模样,又如何还能再狠得下来?
“潇潇,别说了。不是你的错。”
安潇潇却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宛若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不!是我的错。清流,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说着,身子渐渐地绵软了下来,澈公子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给她以强有力的支撑。
“清流,对不起!”
安潇潇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回来这么久了,才算是第一次跟澈公子如此清晰地将话摆到明面儿上来说。
澈公子的心里不好受,难道她就舒服了吗?
“别说了,别说了。”
澈公子紧紧地拥着她,手掌的力道,几乎是大到想要将她给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安潇潇早已是泣不成声,再多的埋怨,再多的恼怒,也都随着她的眼泪,一并都消散了。
澈公子只觉得眼底酸涩,眼眶有些发胀。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忘记,他是男人,他是摄政王!
所以,心里再难受,他也强忍着不能让自己掉下泪来。
他不仅仅是安潇潇的支撑,他还是皇上的支撑!
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事实上,在安潇潇说到那是她的父亲的时候,澈公子心底对她的那一丝埋怨,就彻底地消散了。
推己及人。
如果出事的是皇上,只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护着他,哪怕是丢掉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怎么能狠心去怪潇潇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澈公子原本强狠下来的心肠,一下子变得柔软了起来。
“潇潇,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太过执着于这一点的。”
安潇潇只是哭,而且哭的很大声。
园子外面的几名下人听到了,也只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偷看一眼,更别说是进去了!
来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爷对王妃是个什么态度,哪有不明白的?
如今听到了王妃的哭声,可是也能听到王爷哄她的声音。
这个时候,最好就是装聋子,装哑巴吧。
安潇潇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这一次几乎是将自己前半辈子所有的眼泪都给哭干了。
以前再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落泪。
想不到,如今都成了孩子的娘了,感情反而更丰富了。
这眼泪,当真是说下来,也便下来了。
其实,安潇潇的心底,原本也是觉得委屈的。
当初出事,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如果当真还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会用如此冒险的法子。
都是她的至亲之人,她如何能不救?
只是现在回来了,再次面对自己的夫君和孩子,的确是生出了几分的愧疚。
“潇潇,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提三年前的事了,好不好?”
安潇潇的哭声渐渐弱了,这会儿已经是轻轻地抽泣着,两只眼睛,已经是又红又肿了。
“原本就是你不好!”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这个时候,只要是她不哭了,当真是让做什么,澈公子都是愿意的。
“你刚刚还那么凶,你想干嘛?”
这会儿缓过神来了,安潇潇反倒是气势汹汹了。
澈公子面有尴尬,然后底气不足道,“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我只是想让你说清楚,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原本应该是他极有气势的话,此时说出来,反倒是底气尽失了。
安潇潇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你还说!这能比吗?”
澈公子一看她又要大哭了,连忙又继续哄道,“是是,你说什么都对的。是我自己小心眼儿了。你快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安潇潇哼了一声,不理他。
“来,让我看看。”
说着,便伸手去摸她的眼皮了。
安潇潇一转身,再用力地将他的手给甩开。
“看什么看?肿就肿,红就红。你若是嫌我难看了,那就再去纳几们美娇娘进来便是了。反正你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我不过一介弱女子,我能将你怎么样?”
澈公子的嘴角一抽,你确定自己是弱女子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
“潇潇,你快别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再去找别的女人呢。这三年你不在,我都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的,怎么可能看上别的女人?”
话落,两人间的气氛微滞。
安潇潇泪眼朦朦地看着他,突然就觉得这画风有些不太对。
就摄政王这样的身分,这样的气质,怎么说出为她守身如玉这样的话来?
感觉好像是逗比一样的!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安潇潇明明是一直在哭的,可是现在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他先前说的那句守身如玉,然后就怎么都憋不住地想笑!
所以,安潇潇现在脸上的表情,就看起来很怪异。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说地更直白点儿,笑地比哭还难看!
澈公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看到她现在这样的表情,自然就有些急了。
“潇潇,你没事吧?你千万别吓我呀!”
安潇潇看他一脸着急的模样,便生生地将想要笑出来的念头给压下去了。
如果这个家伙知道自己没事了,谁知道会不会再来训斥自己几句?
不过,现在想想,自己貌似也的确是挺对不起他的。
吸了吸鼻子,然后声音也带着一些鼻音。
“我想去看看睿儿。”
澈公子看她总算是暂时恢复了正常,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子,见了睿儿说什么?那孩子聪明,一看你这样子,只怕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难道不是你欺负我吗?”
澈公子哪里还敢反驳?
“是,是我欺负你了。我错了,好不好?”
安潇潇这才破涕为笑。
堂堂的摄政王呢,都被她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这先是委屈,再是大哭,到现在又笑了起来。
这也就是安潇潇才敢在澈公子面前这么折腾着变脸。
经过这么一闹腾,两人间之前的那层若有若无的嫌隙,也就算是彻底地没了。
有些话,一旦说开了,也就清楚了。
至少,安潇潇知道了澈公子到底为何对自己这么不放心。
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在安潇潇心里的地位太低了!
虽然安潇潇一再表示自己心中最重要的还是他,可是某人却一脸傲娇的表情,很不给面子。
安潇潇往胸口的位置轻扶了一下,借着他去逗孩子的功夫,将四月叫了过来。
简单吩咐了几句之后,就再次走过去,和孩子玩儿在了一起。
先前,她吩咐四月的事情,自然没有被澈公子错过。
只不过选择了不说,暂时只是看着。
他知道,安潇潇有事情瞒着他。
到底是因为何事,他现在也不好说。
不过,但凡是和潇潇有关的,他都让人密切关注着。
他知道潇潇的本事,可是她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她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进入那种冥想的状态。
就算是能预见,也不可能是所有的事情。
而且,有些事情,她想,却未必能看见。
就像是之前端王府的书房,以及那个苏氏的房间。
分明就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所以,他自然也不可能是只是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