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神探经过多次、谨慎的现场勘察,在昆独的房间里发现了几根半白的头发,最终确定这几根半白的头发来自乌雷光的头发,乌雷光肾虚,有些头发是半白的,而昆独的身边无人有这样的半白发。
而在幽香径三十一号房前,也就是乌雷光死亡现场附近,衙门神探在草丛里发现了半张字迹模糊的收据,据研究,那是“偿愿”当铺的收据。
虽然这些证据不能直接证明乌雷光杀了昆独,也不能证明昆家杀了乌雷光,但已经可以确定,双方跟这两起凶案有不可推脱的关系!
案件查到现在,可以说是进入了死胡同,感觉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却无法再深入了。
现在唯一的证人,就是乌雷光死亡当晚,他来幽香很要见的人了,但这个人,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很多人猜,那一定是位蛇蝎美人,然而,衙门派了很多人,乌家与昆家也派了很多人,将所有与昆独、乌雷光有暧昧、接触过的美人都调查了遍,这些女人,却都有不在场证明。
这些被调查的女人中,也包括了红妆。
消息传进月映华的耳里,月映华微笑: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不会留下线索,也是正常。
那么,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呢?
想核实是不是她做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找到凶器!
他去衙门看过了乌雷光的尸体,可以确定,乌雷光脖子上的血洞,与几个月前那两名杀手身上的窟窿如出一辙。
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不会轻易丢弃这么凶猛有效的凶器,因为,她不太可能再也不杀了。
如果真是她做的,那么,她会把凶器藏在哪里?
想着想着,月映华的唇角微微一勾,现出高深莫测又兴味盎然的笑意来。
又是一个考验智力的游戏吗?
跟她玩游戏,真的很有趣呢!
她在绞尽脑汁地猜想迷宫地图,他则在绞尽脑汁地想查出她将凶器藏在哪里,还想查出她的真实面目,这么真实的智力游戏,除了她,还能谁能当他的对手?
好吧,他就做点安排,不动声色地让她离开群芳楼几天,他再潜进浮云阁,好好地搜索一番。
为了行动方便,她绝对不会将凶器藏在离住处太远的地方,要找,也只能在浮云阁里外找。
他一定会找到的!
玩这种游戏,他可不能输!
浮云阁,红妆又在研究那块迷宫地图,一点都不担心昆家、乌家和衙门找到她的头上来。
现场遗留的一切线索,只会指向那两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与这两起案件有关。
就算有人怀疑她是引发乌雷光杀害昆独的根源,也只能是猜测而已,那两人皆是好色之徒,能让他们互拼的美人岂止她一人?
只要没有证据,她就是安全的。
正文 罪证确凿
八月十五这天,天都城一片喜庆。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月饼、瓜果、各种点心和各种花灯等,准备庆祝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天都城的民间首富李大员外在家里摆了流水宴,邀请所有的亲戚前去他的宅子里过节,并花了大价钱请群芳楼的红牌们去演出助兴,红妆作为花魁,也在受邀之列。
十几名红牌早早地梳洗打扮,中午时分,李大员外派了十几顶软轿过来接她们过府。
土豪花大价钱请明星上门演出,为的是什么?是面子!
所以,为了给他面子,这些倾国倾城、色艺俱佳的女子们没有放下轿帘,个个就这样花枝招展地过街,引来全民围观,几乎万人空巷。
很多人追逐着她们的轿子,一直跟到李大员外的豪宅门前,令李大员外很有满足感。
月映华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里,路过大街,也看到了这一幕,笑笑。
群芳楼的红牌们都住在花园深处,这些红牌走了,那一带可就空了,他就可以好好地搜查那件东西了。
中秋节是大节,“不思蜀”也给伙计们放假,所有场馆都不开放,除了保镖,整个“不思蜀”几乎没什么人,就群芳楼的姑娘们无家可归,聚在前楼一起吃饭玩乐,就当过节了。
月映华穿过秘道,直接来到浮云阁下,远远地有人看到他,也没有过来询问。
“不思蜀”里的人,就算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是连老板们都恭敬服从的人物,可以自由出入,所以,没有人会过来打扰他。
他直接进入浮云阁,从楼下开始,一寸一寸地查找起来。
那么聪明的女人,一定会把“凶器”藏在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或者伪装成非常普通的物品,不管明里暗里,他哪里都不能放过。
找完楼下,然后上楼,继续搜。
当然,他做得很高明,在搜索每一个地方之前,他都会先确定所有物品的位置,搜索过后,再把物品归位,绝不露半点破绽——别人也许不会注意到细微的地方,但她,一定会注意到。
因为搜得很仔细,很谨慎,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搜完浮云阁的上下两层楼。
他连屋顶、房梁、床底都仔细地搜过了,没有任何可疑的、可以成为凶器的物品。
他还仔细地研究了墙壁、地板、衣柜、壁画等,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或暗格。
他甚至还把棉被、枕头、书籍等摸过了,翻过了,里面也没有隐藏任何可疑的东西。
看来,浮云阁里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了。
他走出浮云阁,绕着小阁楼,来回散步,观察着任何一处可以隐藏凶器的地方。
花盆里,草丛里,假山洞里,水池里,树上……他都仔细地观察过了,还亲自去探查,但是,没有任何收获。
他站在树下,沉思,如果他是她,会把凶器隐藏在哪里?
不可能带在身上,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可能放在很远的地方,像她这么引人注目的女子,若是在其它地方出现,一定会引人别人的目光,她也不可能每次去拿武器都要乔装打扮,行凶要讲究效率,准备工作做得太复杂了,说不定会错过时机。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把凶器藏在出去“办事”时很快就能拿到,甚至可以随手拿到的地方。
会是什么地方呢?
他反反复复做着试验。
从门口走出来后,该怎么走,才能最快、最秘密地离开?而凶器,会隐藏在什么很快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他换着路线走,仔细观察路线两边。
如果从一楼窗口、二楼窗口和屋顶出来呢,又该如何轻易拿到凶器?
他又找了很久。
他不相信他找不到,除非她真的如表面上那般单纯,只是有一点小聪明的程度!
如果她的那么单纯……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他隐隐有点失望。
如果她是那么可怕的女人,他也许会有点遗憾,但如果她是那么单纯的女人,他一定会失望……非常失望。
不过,他迟迟找不到凶器,也许真的只是因为他找不到,而不是因为不存在。
想到这里,他又憋了一口气,继续在四下里找起来。
今天是中秋,从傍晚开始,宫里会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他是太子,再忙也不能缺席,原本,他是打算在太阳西沉前找到凶器的,现在呢?
太阳已经半掉到远山之后,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了,他就算现在回去,也迟了。
唉,想到回去之后得找理由解释迟到的原因,还要道歉什么的,他就觉得麻烦。
难道,他这次真的要输了?
开什么玩笑!
他从小到大,可没在正经的事、重要的事情上输过!
就算今天晚上不回去,他也非把东西找到不可。
于是,他憋着这一口不服输的骨气,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
天色暗了,早就挂好的、形形色色的花灯,逐一被点燃,将整个群芳楼点缀得五彩缤纷,映着即使在秋天也不见减少的花和一栋栋精致的小楼,还有天上的圆月与水中的倒影互相辉映,这群芳楼的风情,不输给皇宫。
重重花影和树影之后,前楼传来女子们的莺声笑语和丝竹之音,美妙无比。
空气中,隐隐还泛着美酒与瓜果的香气。
现在,皇宫里定是一派喜庆,父王一定把他埋了十年的好酒拿出来,跟皇宫嫔妃、皇子公主们痛饮了,月映华在心里叹息一声,他本来打算今晚好好品尝父亲埋了多年的好酒,不醉不归哪……
突然,他脑里灵光一闪!
折扇一合,猛拍手心,他想到一个绝妙的藏“凶”之处了!
沿着四周的花丛和花圃,他蹲下来,仔细观察地面,看看那里的土近期被翻动过。
她说过,她在花丛中、泥土下埋了几坛亲自酿的花酒——将凶器隐藏在这些酒坛子里,谁会怀疑?
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她在酿酒并埋于土中,她身边的丫环知道了也会觉得很正常,不会怀疑,更不会去找埋酒之地,这群芳楼里,自行酿酒的事情十分普遍,去动别人酿的酒,既是大忌,也很无聊。
不过,这里到处种花,一一翻找,不太现实。
想了想,一般说来,人们都会把重要的东西埋在喜欢的花下面吧?
她最喜欢什么花?
他努力回忆。
她说她什么花都喜欢,桂花,茉莉,月季,菊花,百合……而这些花,几乎这里都种有,她没说过她最喜欢哪一种,他也不曾追问。
难道,她就没有最喜欢的花吗?
一般说来,都会有的吧?
他努力地回想与她有关的一切,她在言行举止间流露出来的、对某种花的喜欢。
而后,初次见她时的惊艳与奇妙之感,在他的脑子里重现。
那时,他看到那抹宛如在云里雾里漫步的身姿,惊为天人,没想到,那却只是一幅画罢了,画上的女子神形具妙,让他一眼没看出来……
“梅花!”他突然低叫一声,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轻笑,“她最喜欢的,一定是梅花!”
画像上的女子拈花而立,手中拿的,就是梅花!
他快步走到梅花树下,在地面上细细地搜索起来。
花园里挂着了很多花灯,这里,光线足够明亮了。
他没找太久,就在一块大石头下面,发现土壤被刨开的痕迹。
将那块大石头推开,将土刨掉,出现了一个坛子,将坛子的盖子拎开,一股未成熟的酒香,飘散而出。
他没有贸然伸手进去,而是将合起来的扇子伸进来,轻轻地搅动。
什么都没有碰到!
除了酒,坛子里没放有其它东西!
他微微蹙眉,难道他猜错了?
随即摇摇头,应该不会猜错。
也许还有其它的酒坛子也不说定。
他将酒坛的盖子合好,正准备拨土埋上,但是,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将酒坛的盖子拿开,单手抓坛口的边沿,将酒坛子拎起来,放在地面上。
酒坛子下面的土壤,也有些疏松,他将这些土刨开后,一个油纸包,出现了。
应该是这个了!
他微笑着,将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副长手套!
一副非常不普通的长手套,说是手套,更像是一副“铁爪”,手指部分皆是精钢打制,比普通手指长约一倍,指端略为弯曲,指尖十分锋利,可以说是铁钩了。
在五彩花灯的灯光照射下,这副精钢“铁爪”子泛着银亮而骇人的光泽。
这么锋利的爪子,要刺穿血肉,轻而易举。
这副手套是她用的,自然是为她量手订制,长到手肘,手臂部分用最上等的山羊皮所制,手掌部分也是山羊皮所制,但手背部分缝制了数片钢钉,用以缓和羊皮臂套与精钢指套的重量。
研究半晌后,他将这副手套戴上,而后在心里赞叹:真是妙极的武器!
他是男子,手自然比她的大,这手套,不合他的手,因为羊皮的弹性和韧性很好的缘故,他勉强套进了半只手臂,感觉却很舒适。
如果她戴上这副手套,应该可以运用自如,爬树、割人什么的,应该很轻松。
不过,每只手套约莫三斤左右,她居然能轻松承受这么重的手套?
正文 最有魅力的女人
上次,她的手指受了伤,他为她擦药时,就发觉她的指腹和手掌有点粗糙,而且手臂的肌肉相当柔韧,完全没有中原女子那种面团一般的绵软无力。
她,应该习过武,可能练的时间不是很长,武功可能也不是很高,但足以让她掌握这双铁爪手套和成为杀手了。
瞧瞧这十指精钢铁钩,宛如艺术品一般,线条流畅,精致滑亮,泛着迷人而冰冷的金属光泽,杀人性命,只是一挥手的事!
他手臂一场,手套的指钩从梅花树干上划过,划出几道深深的凹痕来。
人的血肉,还能从这梅花树干还坚硬结实不成?
而这指尖,也与乌雷光与那两名杀手身上的伤口相吻合,看来,这确是凶器无疑了!
红妆姑娘——他欣赏着这副手套,微笑:我是第一个发现你隐藏的另一面,并找到你极力隐藏的凶器的人吧?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几分得意,甚至,还有几分开心。
而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说实话,除了初时的怀疑令他心情有些复杂外,现在,他完全接受了这个现实,而且,越来越欣赏她了。
一个女人,能将邻家妹妹的清纯可爱、青楼名伶的才情风华、冷血杀手的神秘冷酷,这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是很棒吗?
可以让你觉得很可爱很开心,也可以让你觉得很妩媚很迷人,还可以让你觉得很可怕很神秘,除了她,还能谁能办到?
而他,是第一个窥视到了她的秘密的人!
他欣赏这副手套很久以后,终于把手套叠好,用油纸包好,埋进原来的位置,再把那只酒坛子压在上面,刨土盖上,压上那块大石头。
确定一切毫无破绽之后,他才在水池边洗干净了手,悠然地从秘道离开,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中秋之夜,满月高悬。
那一轮又大又皎洁的月亮,如银盘一般悬在头顶上,近得似乎伸手就能摘下来。
满地银霜,将眼前的世界映得朦胧而清晰,他走在遍撒银辉的城市里,忘了今晚是万家团圆的中秋之夜,心里想的,都是那个住在浮云阁的女子。
他可以确定她就是真正的凶手!
但是,动机呢?
她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做这些事情?
她孤身一人,远道而来,寄篱青楼,无亲无友,凭她再聪明,做这些事情,都是极度危险的。
到底为了什么,她要冒这样的险?
第一次,夜九府邸附近,她杀了两名想要除掉夜九的杀手,就当动机是为了保护夜九吧,那这一次,她杀害乌雷光,可能还和乌雷光联手杀掉了昆独,又是为了什么?
就算乌雷光想对夜九不利,但夜九已经砍掉了他一只手臂,她为何还要除掉乌雷光?
乌雷光还能对夜九造成威胁不成?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一顿,折扇击掌: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乌雷光被夜九砍掉一只手臂后,当然会更恨夜九,而乌家也一定视夜九为敌,不断寻找机会报复夜九。
如果红妆真的在暗中帮助和保护夜九,那么,这样一心想除掉夜九的乌雷光,自动送到她的面前,她不就有了杀他的动机和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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