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她一直都明白的……
看着那缓缓离开的背影,东方旭的眉头轻轻蹙起。
不论过去多久,他对这名女子始终没有任何的好感,哪怕,她已经为自己生下了一位皇儿。
但或许,东方旭明白,自己只是在看见杜远秀的那一刹那,就会想起自己毁了这名女子的一生。
从前的他只知道,这名女子是母后强加给他的,是她阻碍了自己与云姝,可是过了这些年,杜远秀的忍让和妥协,东方旭并不是没有看见。
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有愧于她!却又不愿意承认这一份愧疚。
因为除了愧疚,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宁可像今日这样,无情的勒令她离开,只希望她的心中能埋下对自己的恨,起码,也不会像自己这般痛苦了。
时间能够慢慢的转移一个人的心境,东方旭也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爱云姝爱到发狂,也能明白了几分杜远秀的处境。
这也是他不愿意接触杜远秀的原因之一,因为东方旭明白,此刻的自己,会不会和云姝一样。
东方旭一直不愿意相信,云姝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以她的性子,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吧?就好像他,永远也无法接受杜远秀。
看见她,就让东方旭想起了自己,两人居然如此相似……
但东方旭明白,杜远秀或许比自己更加的痛苦。
失去云姝的这些年,东方旭还能够欺骗自己,她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回不来,但杜远秀呢,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别的女子而疯狂。
这帝王缓缓闭上了眼睛,自己欠杜远秀的,永远也还不了。与其如此,就让她更加的憎恨自己吧,或许是为了让这一份不安的心,多一点踏实而已。
重重的宫墙之内,安静如初,巡防的侍卫不断的走动,面容异常严肃,骤然风起,惊起大片飞鸟,鸣叫声响彻宫闱之上。
而此时,东方旭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他脸色苍白,额头密布着细碎的汗珠,嘴唇紧抿成了一条霜白的直线,而拿在他手中的毛笔正在轻微的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但相较他的虚弱,此时看着奏折的眼神却越发冷冽。
国库空虚,百姓缴税遇阻,前线士兵供给不足,多处百姓暴乱,辰国国内问题越发严峻,也迫使他不断的想着解决之策。
他心里很明白,如今的辰国存亡已经在了一线之间,但要他停止与羿国的对抗放弃寻找云姝,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不相信为今只有这么一条路,一定还有其他可以两全的办法。
第一千二十六章 糟践自己
只有东方旭自己知道,他要让自己再忙一点,这样才能制止那让他喘不过气的思念,才能让他暂时的跳出对云姝的疯狂,得以喘息。
但这已经完全透支的身体似是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心口痛苦的让他闷哼出声,呼吸也开始变得越发的不稳了,可他不愿停下,他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另一边,杜远秀刚刚回到宫中,便有宫女匆匆来报,“娘娘,陛下已经几天几夜都留在御书房里,连御医开的药都不喝,奴婢还听说,陛下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这可如何是好呀,娘娘?”
杜远秀蹙眉,端庄雍容的脸庞也露出了十分的担心,心底隐隐的抽疼着,为他心疼,也为自己疼着。
她有些不明白了,既然陛下这般爱慕那个女子,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莫非他真的打算放弃这一切吗?如果真是这般,那辰国会如何?她们的孩儿又会如何?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辰国上下,她一定要让他振作起来。
杜远秀在殿中不断的踱步思索,突然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杜远芳,定下神再想了想,她觉得现在怕是只有昌定侯府的一家人才能劝陛下。
“吩咐下去,我要出宫。”杜远秀淡声说着,随即进了內殿换了一身衣服。
不多时,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昌定侯府门口,那打扮低调的妇人缓缓下了车,虽然模样与其他妇人没什么区别,可那举手投足间却是藏不住的贵气。
门口,杜远芳立刻迎了出来,正要行礼被此时刻意打扮的杜远秀拦住,“妹妹不必多礼!今日姐姐来,是有事要求妹妹。”
杜远芳秀眉轻拧,点了点头,“那姐姐随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花园,此时已过了花期,可这园中的花卉依旧不少,郁郁葱葱的景色别有风情。
杜远秀走在前面,褪下繁复的华贵衣饰,此时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但骨子里的雍容,始终是改变不了的,而那端庄的面容上此时正带着几分凝重,眸底的担忧每走一步都会深上几分,让人忍不住叹息。
杜远芳大抵也猜出了姐姐的几分心思,只是具体是什么,她不敢断言,这些年,姐姐过得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
而相对杜远秀的清瘦还有眼底的疲惫,杜远芳那和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却红润客人,眼中更满是幸福。
片刻,二人来到了花园的一处假山旁,杜远秀顿住了脚步,转身叹了一声,“远芳,姐姐知道如今妹夫情况也不好,但能救陛下的,只有你们了……”
杜远芳心底一沉,面露吃惊,“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杜远秀垂眸,眉眼间缠着愁云,淡声解释,“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几日几夜不曾休息……姐姐希望,妹妹能让妹夫去劝劝陛下,让他以身体为重!”
“这……为何陛下突然如此?”杜远芳心中不解,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妹妹有所不知,如今的辰国虽然打了胜仗,可民生艰难,陛下是为此才日夜操劳,但不久前陛下就因太过劳累而病倒,姐姐实在担心他……”杜远秀袖中的手不由得收紧,心底一片刺痛。
杜远芳看着杜远秀脸上的愁容,心底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轻声问了句,“姐姐去劝了吗?”
毕竟姐姐和陛下是夫妻,如今又有孩子,不管以前如何,如今二人的关系也应该有所缓和才是。
杜远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假山旁的常青树上,若自己有这个本事,又何苦费这番周折?
杜远芳轻叹了一声,犹豫了片刻,答应了杜远秀的要求并宽慰道,“姐姐不必如此忧心,妹妹自然会尽力帮姐姐的。”
杜远秀轻应了声,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激,随后二人稍稍叙了下旧,杜远秀便告别回了宫中。
送走了杜远秀,杜远芳便前去找凤宇,而此时此刻,凤宇正在院中练剑,但却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断的再尝试,可是手里的剑却似重如千金一般,始终无法顺利的完成一个动作,而他身上那些受了伤的地方,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痛得催心刺骨。
勉强完成一个动作后,凤宇吃力的喘息起来,伤痛让他摇摇欲坠,可他的目光却一如既往的坚韧。
远处,杜远芳远远的看着他,心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不断的揪紧,而这时稍稍缓过来的凤宇注意到了还站在远处的杜远芳,俊朗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浅笑,“夫人,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不过来?”
杜远芳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走到了他身边,“夫君怎么又在练剑?大夫不是说了吗?让你多休息一阵。”
“无碍,多练练,日后也会好的快些。”凤宇凝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底浮动着层层的暖意,顿了顿他询问道,“你还未告诉为夫,适才发生了何事。”
杜远芳扶着凤宇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缓缓的开了口,“夫君,姐姐出了宫。”
“嗯?”凤宇挑眉,深邃的眸底露出几分疑惑。
杜远芳抿了抿唇,“姐姐是突然来的,所以我没来得及告诉夫君,不过这会儿已经回去了,所以我这就过来了。”
“皇后突然来找夫人,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杜远芳点了点头,“姐姐是为了陛下的事情来的,说是陛下已经几日几夜的批阅奏折不曾休息了,是以她想让夫君去劝劝陛下,不管怎样,还是应该以身体为重。”
凤宇闻言面色一瞬凝重,“我明白了,明日我便入宫!”
杜远芳看着凤宇的表情,心底不由得也是一叹。
次日一早,凤宇便整装入宫,刚到御书房门口,早早静候着的公公便激动得迎了上来,“凤侯爷,您可来了……”
“陛下还在里面?”凤宇蹙眉问了一声。
公公点了点头,面色无比的担忧,“凤侯爷,你可要好好劝劝陛下,在这样下去……”
凤宇叹了一声,拂袖让公公前去禀报。
而此时御书房里,东方旭的脸色已经没了血色,此时的他视线有些模糊,身体上的极度虚弱,让他不断的晃动,似是一瞬就会晕倒。
“启禀陛下,凤侯爷求见!”公公垂着头,快速走了进来。
书案后的男子浓眉紧蹙,手里的朱砂笔轻颤了一下,抬起了眸子,什么?凤宇他怎么……
犹豫了片刻,他放下了手里的笔,淡声,“有请!”
不一会儿,凤宇被人扶着进来,东方旭立刻迎上前去,“凤,你身子不好为何入宫?”
凤宇看着东方旭苍白的面容,不由得皱了眉头,“听说陛下不日前昏倒了,微臣特地来看看。”
东方旭闻言淡笑,“朕无碍,倒是你,行动如此不便,还特地过来。”
凤宇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心底沉了又沉,“听闻陛下已经几天几夜不休不眠的在此处理国事了,微臣实在担心。”
东方旭重新回到书案前,眸底沉着几分苦涩,“凤多虑了,朕只不过是处理日常的事物而已,没什么大碍!”
“陛下,您不要骗微臣了。”凤宇叹息着,俊朗的面容上布着愁云,“若真是日常的事物,微臣又怎会跑这一趟?陛下,您乃国之根本,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辰国上下都靠陛下主持大局,若是陛下有个什么闪失,陛下可想过辰国上下该如何是好?”
“朕自有分寸!”东方旭拧眉,语调顿时也沉了几分,似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了,
凤宇一瞬蹙眉,忽然明白,为何杜远秀会如此着急,顿了顿他再次开口,“陛下如今的身子状况真的令人十分担忧,微臣来时已经询问过御医,陛下,您真的该休息休息了!”
东方旭没有说话,苍白的五官透着几分不悦,重新拿起一本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凤宇,你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儿朕批阅完这些奏折,便一起去御花园饮酒。”
凤宇听得出他此刻的语气,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自己再多说了,罢了罢了……不如暂且等他忙完这一阵,饮酒的时候再劝他。
但这一等,却整整等了一个多时辰,东方旭面前的奏折仿佛永远看不完一般,而凤宇在一旁明显的看见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脸色更是越来越差了。
凤宇几次出声想打断他,但东方旭却始终垂眸不理他,那苍白虚弱的模样,固执得让人心颤。
忽然,凤宇脸色大变,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陛下,你……”
东方旭依旧埋头疾书,闻声却并没有抬头,但转瞬一滴鲜红的血却直接滴落在面前奏本上,鲜红刺目。
东方旭怔愣的顿住了手里的笔,伸手一抹,随后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鲜血,一脸的讶异,而当他再抬头看向凤宇时,视线却是一花,恍惚之间竟是昏了过去。
“来人!来人!传御医!”凤宇脸色瞬时大变,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立刻来到东方旭的身边,将他瘫软的身体扶住。“御医——”
第一千二十七章 辰皇重病
片刻的功夫,数名御医们便聚集在寝殿内,他们迅速上前一一为床榻上的男子把脉,并不断的嘱咐身旁的奴婢准备一些必须的物品,但那羸弱的脉象,实在是让众人面露难色,各个紧蹙眉头,表情凝重万分。
不少人叹息的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各位御医,陛下现在到底是何状况?”凤宇见状心头一沉,回想适才东方旭突然流血晕倒,神情也紧绷不已。
御医们闻言又是一叹,“陛下气虚血亏,原本就该好生调养的,不料……”
凤宇冷眸,转而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语气严肃道,“不管怎样,你们决不能让陛下有事。”
御医们心知肚明,但还是不安的回了句,“此事我等只当尽心竭力,只是陛下如果继续这样,纵使神医在世也难妙手回春,陛下这病必须得养,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御医真的不敢说了。
凤宇自然明白御医们的意思,但此事确实相当的棘手。
而此时东方旭的情况也传到了杜远秀的耳朵里,本还在逗着孩子的杜远秀,一瞬如同掀起了千层浪一般,让她摇摇欲坠。
一旁的宫女连忙扶住她,“娘娘,你别着急,御医们都去了,而且凤侯爷也在。”
“御医可有说什么?”杜远秀神情恍惚的看着她,端庄秀雅的面容失魂落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御医们说陛下必须得静养,否则……”
宫女话还未说完,杜远秀已经快步朝东方旭的寝宫赶去。
一进去,杜远秀甚至顾不得询问情况,便焦急的走到了床榻旁,而此时床榻上的男子,相较几日前面色越发的苍白了,原本俊朗的五官瘦得凹陷了下去,眼窝四周更是遍布青黑之色,让人看着十分的心疼。
杜远秀一瞬红了眼眶,嘴唇轻轻的颤抖,半响说不出话,为什么他偏偏要这般折磨自己,折磨她呢?
此时,忙着商讨病情对策的御医们也回过了神,快步上前行礼,“微臣参见娘娘!”
杜远秀没有说话,心中的沉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后缓缓的坐在了东方旭的身边,手心一片刺痛,迫使自己保持理智。
御医们见状连忙沉声禀报,“娘娘,陛下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积郁不发,又疲劳过度,身子匮乏,方才为陛下熬的药,陛下全部吐出来了,没有任何的作用,微臣实在是……”
御医们面面相窥,皆是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杜远秀心里明白,可是不管怎样,他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呢?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顾及辰国的黎明百姓,也不顾及……
倏而,她好像想到什么,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凤宇,声音微微颤抖着,“凤侯爷,之前不是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在昌定侯府中为侯爷诊治吗?可否请他入宫……”
凤宇眼神一闪,俊朗的五官有些犹豫,但如今东方旭的情况,怕除了他寻遍辰国也不会有第二人了,只是……
“娘娘,陛下这乃是心病,宫中的御医足以。”思索片刻,凤宇还是拒绝了杜远秀。
闻言,杜远秀心中更是绞痛,“凤侯爷不是不知道陛下的心病是为什么,若是真的有办法,我也绝不会说出这番话。”
凤宇拧眉沉默了,对此他亦是心知肚明,而这时杜远秀又哀求的看着他,“凤侯爷,我相信你也不想看着陛下如此受苦,而我更不想,还请凤侯爷深明大义,权当是为了辰国百姓吧!”
一番话,让凤宇完全没了拒绝的理由,深色的眸子看了眼东方旭现在的模样,实在也不忍心让他继续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抿了抿唇,他拱手一礼,“臣尽力而为,娘娘,陛下这里就请娘娘多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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