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两个字,却充满了杀气!
马车滚滚而行,与北王一行人的方向相反,双方渐行渐远……
在看不到皇上一行后,北王停下脚步,朝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皇上回京,京城必将会掀起另一阵血雨腥风。
京城刚刚冲干净的地面,怕是又要被血水染红了。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有皇上和王梓钰在京城,京城乱不了。
北王一行人回到别院,就看到凌乱坐在台阶上,定定地看着他们,也挡住了他们进门的路。
凌乱一身青色道袍,浆洗的干干净净,哪怕是坐在台阶上,也一点褶子都没有。
他盘腿而坐,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像是一坐泥塑的雕像。
许是先前受了伤的原因,凌乱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衬得一双眼又黑又大,定定地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渗人的气息。
而此时,这双眼睛就定定地落在北王身上,从下到上的打量他,而后又看向楚九歌……
凌乱的眼神干净的不染一丝寻杂质,他看人的神情,如同孩童见到新鲜事物一般的好奇。
楚九歌正要开口,就听到凌乱那平静到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如花美眷在身侧两天两夜,你还能坐乱不怀,坐在柳下惠。北天骄,你可真行。”
楚九歌一愣,就见凌乱视线轻移,落到北王腰腹处,一脸认真的说:“哦,我忘了,你第三第腿断了,没法用!”
“咳咳……咳咳……”楚九歌一脸涨红,差点被口水给呛死了。
苏慕白和他身后的护卫,也是一个个憋得不行,想笑不敢笑。
“凌!乱!”北王咬牙切齿的瞪着凌乱,“让开!”
“被我说到痛处了,是吗?”凌乱抬起头,眉眼弯弯,露出一抹牲畜无害的笑。
“好狗不挡路。”北王根本不接凌乱的话茬。
“我跟你,一个爹。”凌乱抬了半天头,脖子都酸了,想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凌乱比北王矮半个头,此时站在台阶上,看着比北王高出一大截,只是身子太过单薄瘦弱,眼神太过无害,没啥气势。
“可惜,不是一个娘。”北王冷讽一声,上前,猛地一挥手……
呼的一声,一道强劲的疾飞打向凌乱,凌乱本能的侧身避开,而就在这时,北王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匕首,擦着凌乱的侧脸削了过去……
“咻”的一声,匕首划过,带起一道劲风,随即几缕黑丝落在地上。
“北!天!骄!”凌乱侧身站稳,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头发,猛地伸手摸了一下发髻,发现左耳上侧光了一片,顿时气得跳脚:“你他大爷的找死。”
凌乱挥拳,朝北天骄的脸砸去……
他敢拿北天骄的命发誓,北天骄一定是故意,故意削掉他左侧的头发,让他左右侧无法对衬。
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你,不是本王的对手。”北王侧过脸,避开,在凌乱出第二拳之前,说道:“他最多还能活十个月,你想见他,可以进宫。”
“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凌乱嘟囔了一声,讪讪的收回手,一脸不自在。
“哼。”北王嘲讽的哼了一声,绕过站在门口当柱子的凌乱,朝院内走去。
楚九歌晚北王一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双眼茫然没有焦距的凌乱,轻叹了口气。
这世间是难做到的,就是放下。
得到皇上的喜爱,让皇上把他当儿子对待,是凌乱从小的追求,凌乱他放不下。放下了,他就不是凌乱了。
这种事,作为局外人,楚九歌劝不了,也不打算劝……
第1031章 不舍,不配娶妻
北王小腿骨折,但在崖底物资有限,楚九歌只做了简单的医治,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回到别院,楚九歌给北王重新上药包扎,刚想说让北王在别院休息两天,受伤的腿尽量不要落地,苏慕白就一脸寒霜的走了进来:“王爷,前线急报,应颐带的兵遭到武林高手围杀,应颐失踪,南荣快守不住了,恐等不到援兵。”
南荣与东林相隔千里,就算皇上现在下令,调兵前往南荣增援,最快也要半个月才有援兵抵达南荣。被困在南荣的北域军,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根本撑不了半个月。
“一个时辰后,本王出发去南荣。”北王闭了闭眼,问道:“陆城呢?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不周山的人已经从京城撤退,他们没有带走陆城。”这是苏慕白唯一可以肯定的。
“嗯。”北王点了点头,“继续找,找到人为止。”陆城应该是出事了。
“是,王爷。”苏慕白神情严肃,“王爷,北域呢?谢三公子的情况并不好,需要……”
“我去。”在北王说话前,楚九歌先一步开口:“我去北域。”
她是没有办法跟着北王去南荣的,哪怕北王身上的伤,北王的速度也不是她能跟上的,而且……
她有非去北域不可的理由。
“我跟凌乱一起去。凌乱的身体不能再等了,我们也许能从巫族人嘴里,问出一些东西来。”不仅凌乱的身体不能再等,就是她跟北王也不能再等了。
对他们来说,如若找不到原因,他们活着的每一天,头顶上都悬着一把刀,而那把刀随时都会有落下来的可能。
她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收到北王的死讯,更不想哪一天,突然就睁不开眼了。
她想活着,跟北王一起活着。
“嗯。让应池多备一些药材。大战之后,恐有时疫。”苏慕白再能干也只有一个人,他接了江河手中的事物后,收集消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苏慕白既然培养不出帮手,他就给苏慕白配一个。
应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哪怕应池的能力不够也没有关系,他有一个好祖母,一个好哥哥,这些足以弥补他在其他方面的不足。
“好。”楚九歌看了北王一眼,笑了……
先前在山脚下,她就听从北王想找个人,分担苏慕白手中的事。她还在琢磨,要怎么把应池推荐给北王,不想北王就给了应池表现的机会。
他们果然心有灵犀。
“你身上、腿上还有伤,我去给你备些药在路上用。”这是她唯一能为北王做的。
“嗯。不要累着。”北王没有拒绝,朝楚九歌点了点头。
楚九歌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必须抓紧。
楚九歌一出去,就列了一个单子给应池,让他在半个时辰内,把药材送到别院来。
应池看着长长的药材单子,夸张的大叫:“半个时辰,这根本……”
“你若做到了,我帮你去跟北王说,让他把君子阁交给你打理。”想要人拼命,就得给出足够多的好处。
应池一心想要有大作为,想要做大事,想要让应家那些族人看清楚他不差,她现在把机会放到应池面前,她就不信应池连拼都不拼就放弃。
“你认真的?”应池眼睛都直了,他右手放在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嘭嘭跳得厉害。
“当然。”北王已有用应池的意向,她不过是为应池多争取一点权利,她相信北王会同意的。
“好!我这就去准备。”应池神色一敛,郑重地点头,不等楚九歌说话,拿着药材单子就往外跑……
凭应池一个人,肯定没有办法在半个时辰内,找齐楚九歌要的药材,但他身边有镇国长公主留下来的人。
这些人不说能文能武,但每一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他们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应池。
应池把这些人充分的利用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找齐了楚九歌要的药材。
楚九歌仔细检查过,应池找来的药材品相都极好,拿着药材,楚九歌就钻进了事先布置好的药房,借着简陋的工具,为北王配了治腿伤的药膏,以防万一,楚九歌还配了许多伤药,和预防时疫的药丸。
可惜时间有限,楚九歌再能干也只有一个人,她只能配出北王需要用的药,其他的……
她只能将药方和炮制手法,写出来交给北王,让北王找大夫把外伤用药和预防时疫的药丸做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要。
踩着点,楚九歌将药与药方,拿来给北王,简单的交待了用处,就开始为应池表功,为他争取君子阁的事务。
楚九歌知道北王急着出发去南荣,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应池这人出身极好,但为人并不高傲,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应池都能与他们打成一片。应池脑子也不笨,又放得下身段,他或许担不起应家的重任,可在经商方向极有天赋。北王爷,要不要考虑一下,把你的君子阁交给应池打理一段时间?”
“你在山下,不就想好了吗?本王还以为,你一下山就会提。”没见楚九歌提起,他还特意提了一嘴应池。
楚九歌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想先让你看到应池的能力再提嘛,哪里知道南荣出事了,你急着要走。”
她就知道,她的小心思瞒不过北王。
当然,她也没打算瞒。
北王在明知江河是奸细的情况下,都敢将君子阁交给江河打理,可见君子阁的生意对北王来说虽然重要,但却不算什么机密,不是非心腹不可。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打君子阁的主意。
“本王已经交待了苏慕白,你让应池去找苏慕白交接。”北王看着近在咫尺的楚,没有忍住,伸手摸了摸楚九歌的头,第一次心里有了不舍的情绪。
他们,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
第1032章 出征,我的王爷
北域一别,他们有数个月不曾见面。好不容易他回到京城,事情却一件接一件,他一刻也停不下来,甚至失踪的那两天,还让楚九歌跟着提心吊胆……
在崖底,楚九歌要照顾他和皇上,没有一刻清闲。难得清闲下来,又有皇上那么一个大活人在,便是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北王想多留一刻钟,好跟楚九歌说几句话,哪怕是不说话,就这么抱一抱她也好,可就在他准备动摇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北王知道,苏慕白在催他了。
他,该走了。
轻叹了一声,北王的手从楚九歌的头顶,滑到她背后,轻轻将人揽到怀里,低声说道:“九歌,剑客已经在路上,他会来接你去北域,你等他到了再出发。不然,本王会担心。”
他还想多陪一陪九歌,可惜他没有时间,还要把北域的困境丢给楚九歌。
他想,剑客说得没有错,他们这样的人,不配娶妻。
“你真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害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楚九歌靠在北王怀里,感受北王的失落与不舍,胸口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
还不等她仔细分辨,就看到苏慕白在门口来回打转,一时间心里难受得紧,心脏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闷疼,闷疼的……
她知道,那股陌生的情绪是什么了。
是不舍!是心疼!
这男人,什么都为她考虑好了,却没有考虑自己,真是傻。
楚九歌鼻子一酸,伸手抱住北王,头抵在北王的胸口,闷声道:“那你路上小心,腿疼了就慢点,别逞强。”
明明已经习惯了离别,为什么心里还是会不舍?
明明从北域回京城的时候,她没有一点难过,为什么现在北王要去南荣,人还没有走,她就开始牵肠挂肚了?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北王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经越来越重了吗?
“嗯。”北王低声应了一句,狠了狠心,松开了楚九歌,在楚九歌反应过来前,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怕,他再不走,他就会不舍得。
胸前的温度骤失,虽然早有准备,楚九歌还是觉得心里一空。
她抬头,看着北王离去的背影,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追着北王出去,可只有一步,楚九歌就反应过来了。
她收回了脚步,自嘲一笑:“北王不过是出征南荣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这是怎么了?”
一定是今天的气氛不对,害她差点哭出来了,真是没有出息。
北王出征是常态,她该习惯,也要习惯。
楚九歌站在原地,目送北王离去……
北王只带了两个护卫随行,余下的人仍留在别院,可楚九歌却觉得别院空落落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耐着性子在别院呆了两天,等到应池与苏慕白一交接完,楚九歌就去找凌乱商量,想要提前出发去北域,在半路上跟剑客碰头,可她刚开口,凌乱就拒绝了:“不去!”
“为什么?”楚九歌可以肯定,凌乱绝不是担心路上会有危险。
凌乱再不济,遇到伏杀,打不过,带着她跑总没有问题吧?
凌乱盘腿坐在床上,头也不抬的道:“头发不对,心里难受。”
凌乱这几天一直呆在房间没有出去,北王去南荣的时候,他也没有出来送行。
“就这么一点小事?”凌乱这强迫症发起来的时候,真是要人命。
“对我来说,仅次于天塌下来。”凌乱抬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楚九歌,一副要杀的样子。
“不就是头发少了一点,你把右侧也剪掉不就行了?”楚九歌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心口,说道。
“不是同一个人剪的,不行!”凌乱想也不想就冷硬的拒绝了。
“北王走之前,你为什么不说?”楚九歌突然手痒,想要揍人。
她知道凌乱这是强迫症犯,可她还是觉得凌乱矫情得可以。
两边对称就好了,还非得要同一个人剪的,简直了!
“本道人,不屑求他。”凌乱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楚九歌。
“你要怎么才肯走?北王两天前就动身走了,你别指望北王。凭你的速度,也追不上北王。”凌乱千万别告诉她,要等到左侧被削掉的头发,长得和原来一模一样才肯走。
真要这样的,她一定会让凌乱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等!”凌乱闷声说道。
“等什么?”楚九歌问道。
“等长出来。”凌乱双手环抱,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说道。
“你在逗我玩吗?”楚九歌气笑了。
“认真的!很认真!”凌乱点了点头,以示强调。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楚九歌突然走近,手腕一动,一道银光闪过,一枚长长的银针,扎在凌乱的后颈。
“嘶……”凌乱感觉脖子被虫子蛰了一下,抬手想要去摸,却发现……
他动不了!
“楚九歌,你要干什么?”凌乱皱起眉头,心里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乱道人,你说……给你把头发全剪了,怎么样?”为了几缕头发别扭两三天,她真是受够了凌乱。
“我是道士,不是和尚!”知道楚九歌要做什么,凌乱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同时万分庆幸他没有娶楚九歌。
这女人一点也不贤良淑德,根本就不符合他对妻子的要求,真要娶了楚九歌,他肯定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谁规定,只有和尚才剪光头。我帮你把头发全剪了,以后你就不会再为头发少了、短了而烦躁了。”楚九歌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好,她认真地对凌乱道:“凌乱,你考虑一下怎么样?”
“不行!”凌乱瞪了楚九歌一眼,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敢剪我头发,我就把你身上的毛全剃光!楚九歌,别以为我是吓你的,我凌乱说到做到!”
他是道士!
怎么可以没有头发!
没有头发的道士,那还能叫道士吗?
“好吧,好吧。不剪,我帮你把左右两侧剪平,然后我们就出发,行吗?”楚九歌只是给个建议,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