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强调的爱慕呀?”
“你没有承认,一直在否认,本王不明白!”
“我否认也没有用,不是吗?反正你认定是就是了。”
“本王单方面认定的用吗?”
“我否认有用吗?”
“当然没用。”
“这不就是了。”
“但你没有说过。”
“你心理明白就行了。”
……
楚九歌坐在地上,北王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双手环在她的腰上,长腿随意的伸直。
他身上全是血,鲜红的血浸透了他的衣服,让原本舒适的棉布料揉成一团,扭七扭八的缠在他身上,看上去又丑又邋遢……
汗水与鲜血混合在一起,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难闻,但绝对不好闻。
这样的北王,邋遢的如同乞儿,半点不复北国天骄的尊贵与凛然,但就是这样的北天骄,却让楚九歌觉得亲近,觉得他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摆在王位上的机器。
楚九歌一点也不嫌弃他,双手放在北王的头两侧,轻轻地替他按揉头上的穴道,以减轻他的痛苦。
两个从来就不会感情用事,也不会无聊的人,此刻却无聊的,不断的重复这样的对话。
两人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哪怕是相同的话,也说得起劲,听的那个人更是津津有味,一点也不嫌弃枯燥……
屋外,北王的亲卫,久久没有听到北王的声音,担心北王出事,犹豫许久,终是大子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屋旁,想要看看北王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看,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流泪。
他们的王爷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斜枕在楚九歌的身上,那姿势他们光看就知道,一定不舒服极了,但是……
他们家王爷却像婴儿一样,睡得香甜……
从他们找到王爷,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们家王爷总算能睡一个好觉了。
透过窗户,他们看到他们王爷,双手环在楚姑娘的腰上,也看到了楚姑娘一直不停的,给王爷按揉头顶的穴位,嘴里轻轻的哼唱着,他们不知的曲调,很好听,暖暖的,轻轻的,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安心。
他们家王爷与楚九歌就这么静静相拥,在小小的船舱里,自成一个世界,除了他们自己,谁也进不去。
阳光透过窗棱照了进去,打在两人身上,将两人身上阴影的部分重叠在一起,倒映在地面上,那画面美好的,让人忍不住落泪,也不忍破坏……
第681章 嫌弃,只有楚九歌除外
那一次毒瘾发作的尤其厉害,北王熬过那一次后,之后毒瘾再发作,他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失控的大喊,更不会再伤害自己……
至于伤害楚九歌?
那就更不可能了。
别说后面几次毒瘾发作的时候,北王一直保有理智,就是近乎失控的时候,北王也不曾伤害过楚九歌。甚至,后面最难受的几次,他都不曾让楚九歌发现,他随受着多大的痛苦……
就像楚九歌说的那样,如果只有北王一个人在,他兴许还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能保持清醒。
但若是有楚九歌在,哪怕是为了不伤害楚九歌,北王也会极力保持理智,以免失控伤害了楚九歌,造成无法挽回的错。
曾经,他对楚九歌的生死毫不在意,看着楚九歌被迫匍匐在他脚下,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在意楚九歌在想什么。
于那时的他来说,楚九歌不过是万千蝼蚁中的一人,根本入不他的眼。
这世间,跪在他脚下的人太多了,像楚九歌一样被迫的也不少,像楚九歌一样隐忍的人也不少,楚九歌再特别,也不过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个,他北天骄活到今天,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他的仇人遍布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杀了他,可那又如何?
那些人还不得乖乖的跪在他脚下?
就算他们起势了又如何?
他根本不在乎跪在他脚下的蝼蚁,在想什么,也不在乎这些蝼蚁起势后,会不会找他报仇。
他的世界一向都是弱肉强食,不想被人踩在脚下,不想被人摆布命运,就努力变强。
而他北天骄,一定是最强的那一个,余下人便是再强,在他眼中也只是蝼蚁!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别说伤害楚九歌,只要他光想着楚九歌受伤、受委屈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杀人!
他北天骄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就是他都不能伤害半分,谁还能伤她?
为了不伤害楚九歌,为了能一直护着楚九歌,他必须保持冷静,保持理智,必须熬过去。
毒瘾发作,其实一次比一次难受。楚九歌一直以为,他险些失去理智的那一次,是最痛苦的时候,其实不是……
只有一点小痛小伤的时候,他不介意在楚九歌面前示弱,不介意在楚九歌面前喊疼,让楚九歌心疼她他,但若是真得痛苦到极致,会让楚九歌担心,他反倒不会说。
后面还有数次,比那次更痛苦、更难熬,但为了不让楚九歌担心,他一直克制自己,竭力控制身体的本能,用力全身的力气,保持冷静,不让楚九歌发现……
最后,他成功的骗过了楚九歌,没有再让她担心,也没有让她再流泪。
又一次熬过毒瘾发作的痛苦,北王抱着楚九歌,露出一抹轻松的笑。
他明显感觉到,今天已经没那么痛苦了。
楚九歌说得没有错,熬过最痛苦的那几次就好了,他虽然不知要熬几次,要熬多久,但有楚九歌陪着,不管多少次,他都能熬过来。
此刻,他终于熬过来了。此刻,他如同新生。
“本王好多了。”北王一身汗湿,他仍旧用亲卫眼中奇怪的姿势,枕在楚九歌的腿上,既能环住楚九歌的腰,又能方便楚九歌,帮他按揉头部的穴位。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他一直觉得是楚九歌的按揉,陪他度过了最难的时刻。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自己?伤口又裂开了,我已经没有绷带了,你知不知道?”楚九歌没好气的说道,但眼中全是笑意,没有一丝不满。
她明显能感觉到,北王的精气神足了许多。
前面那几次……
北王竭力在掩饰自己的痛苦,掩饰自己的虚弱,他以为他伪装的很好,把她骗了过去,殊不知……
要成功的骗过一个大夫的眼睛,太难了。
她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为了不让北王担心,一直假装不知,假装被他骗了过去。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最难的日子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那……用衣服?”在楚九歌的气场下,北王毫不犹豫的选择认怂。
每次他毒瘾发作,身上的伤口都会裂开,绷带自然也就废了。
在海上,清洗绷带的成本太高了,他们用的水中,有一部分被江河下了药,根本经不起浪费。
当然,那些被江河下了药的饮用水,也没有浪费掉,在看到北王被毒瘾折磨的痛苦后,亲卫将那些水留给了江河。
看在江河没有把所有的水,都下药的份上,他们没有强迫江河喝,只是把水放在那里,江河能忍得住不喝水就忍,忍不住,自己喝了,也不能怪他们。
要知道,江河虽然没有在所有的水里都下药,但有六成的水都无法饮用。要不是楚姑娘提前做了两手准备,暗中让水手在船底,存了足够水手们用的水与食物,他们怕是撑不到王爷的毒瘾戒除,就得冒险返航。
上了岸,遍地都是敌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王爷也有可能再次陷入危险中。
江河,真正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北王身上到处都是外伤,哪怕每一次毒瘾发作伤口都会开裂,楚九歌也都会为他包扎、上药,以免伤口感染,以免北王伤口。
没有绷带,楚九歌只能像北王提议的那样,去剪衣服,拿干净的中衣当绷带用。
可北王这个人挑剔的很,旁人的衣服他不要,没穿过的也不行,他唯一能接受的,就只有楚九歌的衣服。只要是楚九歌的衣服,哪怕楚九歌穿过他也不介意。
好在,楚九歌带了很多套衣服,尤其是贴身的衣服,她装了满满三厢,准备了三个月的量。
她这人,其实挺好享受的,在能力范围内,她会尽量让自己过得很好。
比如,出海,她会准备足够且有多的食物与水,会准备一天一套的换洗衣物。
她知道,在船上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动手洗衣服,把衣服晾在全是男人的船上。
而且,相比一众权贵喜欢的丝绸,楚九歌更喜欢细棉,她带上船的衣服,不管是中衣还是外及,全都是用细棉布做的,用来做绷带倒也合适。
在海上飘了一个月,楚九歌剪了十几件衣服,给北王熬了十几只鸡,每天一碗鸡汤的养着北王。
而,正是因为她的充足准备,才让他们在海上的这一个月,过得不比陆地差,也让北王少吃了许多苦,有体力熬过重伤,熬过重伤的时候毒瘾发作的痛苦……
第682章 摘星,装不下他的野心
在海上漂泊的大半个月,他们终于看到了,北王口中有世外桃源之称的小岛。
说是小岛,其实这座岛一点也都不小,比起北域还要大上许多,而且岛上也不是空无一物,岛上建了许多房子,还规划了地。
这座岛,可供十几万人生存。
北王之所以称其为小岛,完全是因为,这座岛的名字就叫小岛。
提起小岛,北王的话明显多了不少:“这座小岛,是本王幼年历练时发现的。当年,本王与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在海上历练,最后只剩下两个人,我们俩在孤岛活下来了,无意中发现这座小岛。”
除了他与那个人外,只有他的心腹来过这里,苏慕白知道一些,江河是半点不知。
“这座岛,你准备拿来做什么的?”北王的精神稍好,便在房间呆不住,两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甲板上晒太阳,吹海风……
北王坐在椅子上,楚九歌靠着他坐在甲板上,头靠在北王的腿上,双腿悬空,手里捧着一叠核桃,是北王给她剥的……
她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双腿时不时晃一下,说不出来的惬意。
北王腿上放了一个盘子,上面放了不少核桃。北王现在还在剥,核桃肉放在碗里,壳丢进海里,虽然剥的慢了一点,但手很稳。
还未登岛,但楚九歌从岛上隐约露出来的雏形,就能看出这座不简单……
她似乎看到了城墙。
楚九歌半点不信,这座小岛仅仅只是两个少年的秘密。这座岛,北王肯定有大用处。
“北域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那个地方受黑雾森林影响,寸草不生,最可怕的是北域已经有多好年,没有一个婴儿出生,那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生存。这座岛是本王为北域的百姓留的后路,如若本王打不下荣兰,四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本王就会带着他们来这座岛上暂避。”
是的,暂避!
这仅仅只是他安排的退路之一,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一直生活在这座岛上,避世而居。
他不是那个人,假装自己是个剑客,固执的认为自己要浪迹天涯,追求剑术的最高境界。他活得很清醒,也活得很明白,他知道他要什么……
这座岛太小,装不下他的野心。
“为荣兰默哀三秒。”荣兰那地方她没有到过,但她知道一些。
那里有山有水,有粮田有美人………荣兰富饶美丽,土地肥沃,水资源丰富,日照充足。
听说,荣兰一年可以收获两季粮食,要是勤快一点还能收获三季。听说,荣兰的百姓不需要辛勤劳作,随便在地上洒一把种子,下一季度就能收获大量的食物。
她听说了好多,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拥有这么一块肥沃土地的荣兰百姓与荣兰王室,没有能力保住这片土地,从数百年前起,荣兰就一直是大国的附属小国,要像大国缴纳大笔的岁贡,才能安稳度日。
但那一块肥沃的土地,凡是有一点作为、有一点想法的君王都不会放过,便是有大国庇护,荣兰的百姓也只能得到暂时的安稳。
也正因为荣兰的资源丰富,哪一个国家都不能允许,对方得到荣兰。
是以,几百年来,荣兰换了无数个依附的大国,王室换了无数个王,荣兰依旧是荣兰,是荣兰百姓的荣兰,谁也得不到它。
也正因为连年战乱,无法稳定的生活,种出来的粮草,大批需要上供给大国,致使原本就不勤劳的荣兰百姓,更加的懒惰……
如此反复,荣兰也就越来越弱小,一直没有强大起来过。
楚九歌在史书上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哀其可怜,叹其不幸,也怒其不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荣兰是一颗被打磨好的明珠,耀眼夺目,却又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注定成为强者的盘中餐,任人欺凌……
两人说话间,船已缓缓靠岸,这时他们才看到,岸边站了一个人。
隔得有点距离,只看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长相。
楚九歌扭头,看向北王:“你的那位朋友?”
“嗯。没想到,他会在。”话虽如此说,但北王并不意外,趁上岸前,北王简单的为楚九歌介绍了一番:“他的名字叫剑客。一把长剑,四海为客的剑客。”
“呃……”北王这个介绍,让楚九歌有一瞬间的懵逼,她愣了一下,问道:“剑客……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一般,当爹娘的,就是再不靠谱,也不会取一个,这么不走心的名字。
“嗯。”北王低声闷笑了一句。
“这座岛的名字,是不是也是他取的?”能取出剑客这种名字的人,把一座这么大的岛,取名叫小岛,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是的。”
“咚……”
与北王的话同时落下的,是船靠岸的声音,撞向岸边浮木的声音……
惯性作用下,船往前一耸,又猛地往后倒,楚九歌一时没有防备,放在船缘边上、装满了核桃肉的小碗,掉进了海里……
“啊……我的核桃。”楚九歌伸出去抓,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没有吃完的核桃肉,掉入海中,连个水花都没有扑腾出来……
“没事,这里还有。”北王看楚九歌一脸懊恼的样子,弯下腰,将手中刚剥好的核桃肉,递到楚九歌的嘴边:“吃吧。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楚九歌张嘴,含住北王手中的核桃,也含住他刚刚拆下绷带的手指,轻轻的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以后,还给你喂。”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北王心尖一颤,冷硬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扬。
能让楚九歌高兴,他也很高兴……
这大半个月,他熬的难受,楚九歌照顾他也不轻松。
他痛苦的睡不着,楚九歌也不能睡;他睡着了,楚九歌还要忙着给他清理伤口,给他熬药,同样不能睡。
他用的药,他入口的吃食,他入口的水……都是楚九歌准备的,与他有关的事,楚九歌从不假手于人。
短短半个月,楚九歌就瘦了一大圈,眼圈都是黑的。反倒是他,虽然身心煎熬,却被楚九歌养得极好,每天好吃好喝,被毒瘾折磨了大半个月,不仅没有瘦,反倒比在孤岛的时候,还要好看了一些。
当然,和他先前不能比,他毕竟受了重伤,留了那么多血,这么快能恢复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整艘船上,楚九歌是最累的那一个,难得今天能得空,陪他在船板上晒晒太阳,他哪里舍得让她不高兴?
别说给她剥核桃,喂她吃核桃,就是楚九歌要天上的星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