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他握着十字架,对他们温和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卷卷哦了一声,走过去,手里的椅子腿对准他的额头,长长的钉子上,血迹斑斑,散发着一股血液独有的腥气。
女人吓得发出惊叫,但青年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面上波澜不惊,就仿佛卷卷手里的不是滴血的凶器,而是巴拉巴拉小魔仙的魔法棒。
卷卷冷冷看着他,她才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身上戴个十字架就是救世主,那她头上戴个王冠岂不是能自称熊王?她直接问林馥,“这人谁啊?是不是绑匪?”
“林馥。”青年看着卷卷,又似乎透过卷卷看着她身体里的那个人,他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悲悯的笑容,温和道,“你应该知道,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是来帮你的。”
☆、第85章 控制
“这房子里一共有七个人,其中一个叫做曹民,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杀过人,是个真正的罪犯。,“现在他去外面办事,等他办完事回来,就会把我们都杀了。”
“为什么?”卷卷疑惑的问,“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他为什么要杀你们?”
神父叹了口气:“因为他想独吞。”
原来如此,卷卷懂了,又是因为分赃不均引发的一场惨案。
“我们能报警吗?”卷卷问,虽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恐怕不行。”神父果然拒绝了她,“这里离警察局太远了,等警察过来……嗯,大概可以开始尸检了。”
卷卷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问道:“你刚刚说有七个人?”
她伸出一根指头,点向他,点向他怀里的女人,点向自己,然后点向地上的尸体,最后问:“除掉曹民,还有两个人在哪?怎么不喊上他们一起?”
“很遗憾。”神父叹了口气,“一个已经死了,被曹民杀了,还一个吓得躲起来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
卷卷啧了一声,一个神父,一个未成年人,一个大多数时间都在尖叫的女人,一具可以划掉的尸体,靠他们四个来迎战一个杀人犯,这个难度有点大,她想静静。
“正面上,是很难打赢他的?”神父说,“所以我有个计划,你们愿意听吗?”
半小时后,卷卷和女人躲在两面墙后。
墙和墙之间的距离不远,中间是一条走廊。
她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在神父引来曹民之后,将手里的绳子拉直,绊曹民一跤。
“这计划真糙。”卷卷低声喃喃。
“嘘!”另一边的女人急忙嘘了一声,她握绳子的手都爆出了青筋,一副紧张到了极点的样子。
卷卷转头看着她,难以想象这是十五岁孩子的妈,看起来居然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是因为包养得好的缘故吧,记得室友跟她科普过的,林馥的母亲嫁得很好,丈夫有钱,而且非常宠爱她,所以她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惨不忍睹。
脸上手臂上,到处都是淤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烟头的烫印,甚至剃须刀留下来的割痕,让卷卷感到意外的是,有些伤痕并不是短时间内留下的,而是几个月前的伤愈合后,留下来的旧伤疤。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她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吗?
没等卷卷想明白,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女人转头看着她,眼睛里写着:来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纷纷乱乱的,伴随着大口的喘息声。
卷卷和女人握紧了手里的绳子,眼睛盯着地面,一二三……在神父从她们面前冲过去的那一瞬间,拉直了手里的绳子。
一个高速跑动的身影被绳子扳倒,重重摔了出去。
在对方摔倒的一瞬间,神父折返回来,扬起手里的擀面杖,重重敲在对方的后脑勺上。
对方闷哼一声,彻底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卷卷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一看,咦了一声:“怎么是个女人?”
地上趴着的是个女人,跟林馥的妈妈不一样,那是个浑身上下充满块状肌肉,看起来胳膊上能跑马,胸口能碎大石的女人。她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一处在后脑勺,还有一处在腹部,面朝下趴在地上的时候,肚子不停往外面淌血。
神父走过来,从卷卷手里接过绳子,回到地上的女人身边,一边反绑她的双手,一边说:“我来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你们先回去等我吧。”
林馥的妈妈对他言听计从,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扯了扯卷卷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卷卷无可无不可,她被林馥的妈妈拉着离开,离开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女人已经被神父翻转过来,她腹部上是一个锐器留下来的伤口,刺得很深,血把衣服染成了红色。
她又看了看神父,以及他腿边搁着的擀面杖,心里有点奇怪,擀面杖可刺不出这样的伤口,这个伤是谁留下的,是用什么东西留下的?
没等卷卷想明白,她已经被拉离了此地。
回到最开始的房间之后,林馥的妈妈马上缩到最远的角落里,盯着地上的那具男人的尸体发抖。
卷卷摇摇头,这又是何苦呢?
她没去安慰对方,找了另外一个角落坐下,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之后,人就困得特别厉害,卷卷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终于垂下不动。
一段短暂的黑暗之后,她慢慢撑开眼睛。
原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宿舍,接下来应该出门买张新电话卡报警,可是一睁眼,一样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光着身体,什么都没有穿,后脑勺上不停冒着血。
卷卷以为自己眼睛出毛病了,抬起手使劲揉了揉。
但放下手,那具尸体依然清楚的躺在那里。
她开始环顾四周,木制的房梁,布满灰尘的地面,还有那张单薄的木板床,以及床上的那张薄毯子……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角落里。
林馥的妈妈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她身上都是血。
叮咚一声,一截椅子脚从卷卷手里掉下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上面全都是血,不是男人身上已经凝固发黑的血液,而是女人身上流淌的,还热乎着的血。
房门忽然在她身后推开,神父站在门口:“我回来……”
他愣在门口,满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幅场景。
就像上次进门一样,他依然没有畏惧满手血腥的卷卷,而是飞快的冲过来,低头检查林馥妈妈的情况,检查完了以后,松了口气:“上帝保佑,她还活着。”
接着,他猛然抬头,盯着卷卷。
因为动作太大,导致他脖子上挂着的玫瑰十字架晃动不已,反射出亮银色的光芒。
“是谁下的是?”他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看着卷卷,沉声问,“是你,还是你的第二人格?”
林馥:“不是我!”
卷卷:“不是我!”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是我干的!”林馥看起来十分慌乱,“我刚刚才醒,之前我太累了,所以睡了一觉,结果一睁眼就是这样了……噢,我明白了,红领巾!是你干得对不对?”
卷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在叫谁……
“不敢说话了是不是?”林馥接着喊,“你默认了是不是?”
卷卷这才反应过来,这玩意貌似是她的化名……
“胡说八道!”她马上反驳道,“我才是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杀人凶手呢!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
两个人,一张嘴,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
吵到最后,甚至动起手来。
左手掐右手,右脚踩左脚,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看来,跟跳大神似的。
“够了!”神父大喊一声。
打到最后,开始残忍的八一字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人一起看着他,因为疼得太厉害,两只眼睛正在不停掉眼泪。
“我不管是谁干的,也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下的手。”神父严肃的看着他们两个,“但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所以……”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那光芒就像他胸口晃动的十字架,是银白色的,冷酷的,锐利的,严厉的,理性的。
他看着卷卷,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想办法控制住他。”
☆、第86章 人格战争
卷卷从房间里出来,房门在身后关上,她闷头朝前方走。
路上回头看了眼房门,确定自己已经走得够远,房间里的人听不见自己说话以后,她才转过头来,低头问道:“说说看,你有什么发现?”
林馥硬邦邦的说:“我不想理你,杀人犯。”
“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吧。”卷卷说,“你妈妈身上的伤看起来是椅子脚打出来的,但是这可不是密室。第一次神父进来是开锁进来的,但是刚刚他进来是直接推门进来的,门没有锁,完全可以有第三人进来,杀人以后把凶器塞我们手里。”
林馥沉默了一下,问:“你觉得是神父干的?”
“不是他,也有可能是别人。”卷卷说,“你忘记了吗?他自己说的,这个房子里有七个人,还有一个失踪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房子里四处走动。
这是一栋老旧的农村砖房,上下有两层,里面有很多房间,有几扇门锁住了打不开,还有几扇没锁,卷卷打开房门探看,发现有的房间非常整洁,所有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有的房间则非常脏乱,衣服袜子丢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扫掉的烟蒂,看起来这些房间里似乎住着不同的人。
她走进一间房间,趴在窗口看了看,外面雾蒙蒙的,能见度非常低,只能看见窗外横斜而过的一根树枝,树枝光秃秃的,只留了一片枯黄的叶子。
最后,她在一楼的客厅内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这应该就是神父提到的那个,被曹民杀掉的那个人。他看起来像是刚刚进门,就遭受到忽然袭击的样子,血从门口蔓延到他所在的位置,他斜躺在地上,手边上掉着一把匕首,半截匕首被血染红,让卷卷一下子想到曹民腹部那个锐器伤口。
卷卷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目光从他身上,慢慢转移到地上的匕首上。
“别乱动!”林馥喊道,“这可是证物!你要是把指纹留在上面就不好了,还是放在那,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警察来不了的。”卷卷捡起地上的匕首,然后反反复复,将上面的血迹擦在男人的衣服上,嘴里喃喃道,“警察永远也来不了的。”
林馥忽然闭上嘴巴,沉默了下来。
“我一直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卷卷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子的构造是南方的农村房,可窗户外面的雾霭起码是北方重工业区级别的,而且我记得现在是夏天吧,怎么外面的树都长出枯叶了?”
她又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最奇怪的是这两具尸体。”卷卷说,“你不觉得他们太干净了吗?”
“……你什么意思?”林馥问。
“现在是夏天,这里还是农村,照理来说各种飞虫应该不少啊。”卷卷扫了眼眼前的尸体,“苍蝇呢?为什么尸体上面一只苍蝇也看不见?要知道人死以后,会散发一股腐臭味,人自己是闻不到的,但是苍蝇千里之外都能闻到啊。”
“……”林馥。
“如果只有一个地方不对劲,我还不觉得什么,但这么多地方不对劲,我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吗?”卷卷慢慢举起匕首,举到自己脸前,淡淡问,“你……真的是林馥吗?”
一道雪亮的光照在卷卷脸上,匕首上面倒映着一张少年的面孔。
不是那个天使面孔的美少年,而是另外一张陌生的面孔。
“我是林馥。”匕首里的少年对卷卷说。
卷卷笑了起来,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光从外表上来看,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人,他跟林馥虽然差不多年纪,但是长相平凡,眼神飘忽不定,皮肤不大好,脸上长了很多青春痘。
“你不是林馥。”她看着他说,“又或者说,你只是林馥的一部分……你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之一。”
“不,我是。”少年冷哼一声,“你们看到的林馥是假的,我才是真实的林馥。”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忿忿不平,对卷卷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弹钢琴,也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天,我不喜欢上帝,更不喜欢我妈妈!她又软弱又轻浮,总是让我爸爸失望,也让我失望!”
卷卷静静听他说话,直到他把话说完,才喃喃一声:“原来如此。”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建筑,说:“这里不是农家小院,是林馥的内心世界,房子里的七个人,是他的主人格和他分裂出来的六个人格,比如你,你是代表他内心叛逆的人格。还有你妈妈,是承担痛苦,谁都可以欺负她的人格。以及那个被你打死的男人,应该是代表惩罚的人格……你说对不对?神父。”
卷卷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神父站在她身后,温柔地笑着,雪白的衬衣胸口,垂着玫瑰十字架。
“你之前跟我说,有一个人失踪了,我猜那个失踪的就是主人格,他可能现实里受到了什么伤害,因为太过悲伤或者恐惧,所以躲起来了,之后,你们六个人格就出来活动了。”卷卷看着他,“曹民想要独吞的不是赎金,而是这具身体,他想消灭其他人格,成为这具身体唯一的支配者。”
“你说得不错。”神父握着胸口的十字架,走了过来,“曹民是刚刚诞生的人格,是为了杀人而诞生的坏人格。”
“所以你说他在外面杀人,这个外面,应该是指现实世界吧。”卷卷思索片刻道,“杀完人以后,他就会回来,把你们全部杀掉,所以你们很害怕,为了自保,你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是,我必须守护大家。”神父握着十字架,他深深凝视着她,眼睛里是殉道者的光芒,又明亮又纯粹,他缓缓对她说,“我必须阻止你。”
“阻止我?”卷卷挑了挑眉毛。
“你代表的不单单是叛逆。”神父认真的说,“还有憎恨。你憎恨当个乖小孩,憎恨家里人给你安排的一切,憎恨上帝,憎恨自己的母亲,也憎恨伤害你母亲的男人……所以你动手杀了他们。”
“你胡说!”少年怒吼一声,将手里的匕首对准了他。
但是另一只手伸过来,死死抓住他的右手手腕。
“但你最憎恨的,是林馥。”神父悲悯的看着他,“你憎恨他的麻木不仁,随随便便就接受了别人给他安排的人生,抛弃了自己的全部兴趣,爱好,梦想,追求……他抛弃了你。”
少年瞪着他,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像一头暴露人前的野兽,变得焦躁不安。
“所以你觉得自己应该取代他。”神父轻轻道,“你跟曹民一样,都想杀了我们,杀了林馥,成为这具身体唯一的支配者,对吗?”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少年咧开嘴,笑了起来,神态间,带上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自视甚高与傲慢,“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小时候本来是想当个球星的,如果他坚持己见的话,他家里人不会不同意的,但他连努力都不肯努力一下就放弃了!之后家里人叫他学钢琴他就学钢琴,叫他吃素就吃素,叫他每天都十本书他就不敢只读九本,他这么逆来顺受的下场是什么?是他爸爸越来越少回家,他妈吗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最后被情人绑架,连他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说到这里,少年冷哼一声,说:“如果让我来支配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