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八福晋面上就勉强带出了几分笑容来:“年侧福晋好相貌,难怪刚进府没多久就能怀孕呢,只是听说年侧福晋运气不是很好,第一个孩子没保住。”
年氏脸色僵了僵,这人会不会聊天啊?哪儿有一上来就戳人心窝子的!
“四嫂,我今儿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儿。”大约八福晋也猜出来福晋是不太想和她聊天了,索性就直接开口:“您大概也是听说了,汗阿玛对我们爷,有些误会,那死了的海东青,我们爷真是不知情,他又不是傻的,明知道这东西犯忌讳,会让老爷子不喜,还特意给送上去,这事儿,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说着,八福晋就觉得心里苦,想一下现在府里的生活,眼眶都跟着红了:“我们爷向来孝顺,年前额娘的忌辰,我们爷还亲自抄写了七七四十九卷的往生经。他对汗阿玛,心里也是十分濡慕尊敬,怎么可能会做出诅咒汗阿玛的事情来?”
福晋有些头疼,还是没能阻止八福晋说出口,年氏则是有些吃惊,她这段时间都没出门,年家也没人过来探望她,她竟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个事情。
什么死了的海东青?皇上和八阿哥,又有什么误会?
她倒是见过八阿哥的,长的倒是十分英俊,气质也很是温和,端方君子,竟是会诅咒自己的亲爹?
“我们现在,也不求着能让皇上消气儿,只求给有个机会见汗阿玛一面儿,将这事儿给说清楚,我们爷哪怕是死,都不能背着一个诅咒汗阿玛的名声。”
八福晋说着,起身给福晋行礼:“四嫂,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打开自己带来的盒子:“我也不能让四嫂白走这一趟,四嫂看这些可能看得上眼?”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套的翡翠首饰,只看那亮度和色泽,也知道是极品翡翠,八福晋倒是舍得给,可这东西,别说福晋是不缺了,她就是真缺,也不能要了八福晋的。
“还有年侧福晋,我知道,你在王爷心里,定是十分受宠的,毕竟,你可是生了我四哥唯一的格格呢,我四哥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总是要给你几分面子的是不是?”
见福晋皱眉,八福晋慌忙转头,不给福晋拒绝的机会,顺便再求了年氏出面:“若是年侧福晋能帮我这个忙,我就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只要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没意见。”
年氏虽然单纯,但她不傻,转头盯着福晋看。
福晋无奈摆手:“你都出来大半天了,小格格向来是离不开你,你先回去看看,可别让孩子饿着了。”
年氏忙起身,行了礼要告辞走人,八福晋却是飞快的上前,一把拽住了年氏的手腕:“年侧福晋,你就当是做个好事儿,帮帮我可好?”
年氏有些为难,她和八福晋站在一起,比人家矮一头,这气势上,自然也就比不上了。
八福晋面带祈求,年氏只能求助福晋。福晋叹口气,喊道:“八弟妹,你也别为难她了,我们王爷那性子,最是容不得女人家说朝堂上的事儿的,这事儿啊,你求错人了。”
八福晋顺势就冲着福晋拜了拜:“求四嫂指点,我该求谁去。”
“汗阿玛正在气怒上,你与其天天求人去见汗阿玛一面,不如先将这事儿查明白了,求人将这事情缘由给送到汗阿玛面前。”
福晋笑着说道:“你不说这事儿,八弟是受委屈了吗?是被人栽赃陷害了吗?你只要找到证据,汗阿玛难不成还能真不要亲儿子了?”
八福晋先是眼神一亮,马上脸色又暗淡下来了:“事情若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们爷连俸禄都没有了,九弟和十弟又被关在家里,这树倒猢狲散,哪有人能愿意尽心尽力的帮忙查这事儿?不火上浇油就是好的了。”
顿了顿,又说道:“若是四哥愿意帮忙,我愿给四哥提供个消息。”
福晋有些诧异:“什么消息?”
“这事儿不能告诉四嫂,四嫂不说了,四哥最是不喜女人讨论朝堂上的事情吗?”八福晋摇头,福晋脸色沉了沉,随即笑道:“只怕我们王爷也不愿意和个女人交易。”
“四嫂只问问四哥,想不想知道十四弟的消息就好了。”八福晋沉吟了一下说道,知道是绕不过福晋了,她到底只是胤禛的弟妹,平白无故的,哪怕只是为了避嫌,胤禛也不会单独见她的。
“好,我会帮弟妹传达这句话的。”福晋笑着说道,轻咳了一声:“八弟妹见谅,我这身子……”
知道福晋这是端茶送客,八福晋虽有些不虞,还是点头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四嫂了,四嫂好好休息,回头我有空了,就再来探望四嫂。”
说着转身要走,福晋忙说道:“八弟妹,你还忘了东西。”
八福晋转头看了一眼,笑道:“本就是送给四嫂把玩的,四嫂不嫌弃就好。”
说完就跟身后有狗追一样,亲自掀开门帘走人。年氏看福晋,福晋无奈的摆摆手:“行了,没事儿了,回去吧。”
年氏忙应了一声,她只是单纯,也不是傻。再者,进府这今年,又生了小格格,这单纯,也快被磨没了。
胤禛晚上回来,福晋特意让人去将他请过来,将今儿八福晋过来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儿。
胤禛看了看那翡翠,微微皱眉:“倒是好东西,只是咱们不能要,你若是想要,回头我再给你买几套就是了,这些,还还回去吧,八弟府上,怕是快揭不开锅了。”
福晋有些吃惊:“这么严重?”
“若不是有九弟接济,怕是更严重,他们府上,可没什么收入。”胤禛说道,福晋点头:“行,我回头就让人送回去,那八弟妹说的事儿……”
“我明天亲自去拜访八弟。”沉默了一下,胤禛说道。
福晋点头应了下来,夫妻俩说完了正事儿就没别的要说了,顿了顿,福晋就说道:“你不如去钮祜禄妹妹,或者年妹妹那边看看?今儿八弟妹过来,也是见了她们两个的。”
胤禛皱了皱眉,摇头:“不用了,我前面书房还有些事儿,我先过去了。”
福晋起身送他离开,心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过了两三天,胤禛才到隔壁胤禩府上拜访。胤禩卧病在床,也没能起身去迎接,八福晋还略有些尴尬,解释了一句:“他是起不来……”
胤禛摆摆手:“我明白,八弟妹,先让我们兄弟俩说说话。”
八福晋沉默了一下,转身出了门,只将胤禛留在胤禩房里。
胤禩还在睡着,胤禛也就没叫醒他,只在床边等着,从海东青死亡那事儿到现在,短短一个月,胤禩就瘦了一大圈,原本还有些圆润的人,现在看着就跟骨头架子一样。
胤禩身子不好,没多久就咳嗽起来,整个人也从睡梦中醒过来了。还没开口就被人扶起来了,嘴边也多了一个茶杯,不过,这人倒是生疏的很,喂水也不会喂到嘴里。
胤禩也没顾得上看,低了头使劲喝了两口水,一侧头,才发现身边坐着的是胤禛,脸色当即就变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怎么,是来看看我是怎么样落魄的?”
“你福晋上门,说是要和我做个交易,我来问问你,这交易你自己同意了没有。”胤禛面无表情,顺手将茶杯放到一边,说起来,他和胤禩之前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对,还是有的,弘昀的死,少不了胤禩在后面煽风点火,当然,他可能没想着要弘昀的命,只是想要弘昀病一场,可偏偏,弘昀身子本来就不好。
这两年,他大约是为了赎罪,对弘昀一母同胞的弘时,倒是很上心。
还有前些年那福~寿~膏的事情,也太过于不择手段了,这等人品,胤禛实在是看不上。
“你福晋要说的是十四的事情,她想要的是给你个机会,查清楚这海东青的事儿,是谁做了手脚。”胤禛盯着胤禩的眼睛,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是要给你个机会,你是还不打算认命呢,还是要为弘旺考虑考虑。”
胤禩神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现在已经算是废了。”胤禛语气还是很平淡:“你连弘旺的前途,也不打算考虑了吗?”
“你终于暴露了你的狼子野心!”胤禩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以前装的跟个什么一样,不是去种地就是去念经,还给自己弄了个佛珠天天带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清心寡欲是个圣人呢,现在,可算是暴漏了吧?”
胤禛没说话,胤禩脸上有些狰狞:“你就不怕我到汗阿玛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胤禛嘴角弯了弯:“你还有机会喊一声汗阿玛吗?你以为,汗阿玛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胤禩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也有些冷汗冒出来,好一会儿,才惨笑了一声:“是啊,连一声汗阿玛,我也不能喊了,甚至都还比不上被圈禁的大哥,汗阿玛恨不能没有我这个儿子,现下,他总算是如愿了,总算是能光明正大的说,我再不是他儿子了,这几十年,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怕是一直如鲠在喉吧?”
胤禛没说话,从第一次废太子开始,汗阿玛对胤禩的态度,就变化很大。几次重用,又几次打压,每次都是将胤禩高高捧起,快到最高点的时候,再狠狠的摔下来。
也就这一次,摔的最惨。
这态度,倒不像是对待儿子,更像是对待仇人。
说是汗阿玛介意胤禩的出身吧,汗阿玛对良妃,好像也没什么忌讳的,偶尔也会到良妃那边坐坐。那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胤禩呢?真只是为了胤禩的人品?
好像,也就这么一个理由能说的过去了。
为了自己能出卖兄长,大阿哥被圈禁少不了胤禩的煽风点火。为了自己能谋害兄长,胤礽被废也是胤禩出力最多。还有拉拢朝臣,甚至能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差点儿将内务府给搬空。
这倒不像是个皇子了,更像是潜伏在爱新觉罗家的乱党了。
胤禛心里各种心思盘旋,面上却是半分不漏:“看样子,你是不愿意做这交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不,我做,不过,弘旺就不用四哥费心了。”胤禩咬牙说道,弘旺交给胤禛,他更不放心。他可没有忘记当年弘昀的死,他这个好四哥,最是睚眦必报。所以,他得长长久久的活着,自己来保护弘旺才行。
“不过换另一种交易。”胤禩说道,“我要知道,那两只海东青,到底是谁做的手脚,这事儿,对四哥来说,是易如反掌的吧?”
说着,脸上露出几分讥讽:“四哥对十四弟,倒是兄弟情深,多好的筹码啊,竟是愿意为十四弟拿出来,可四哥就不怕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吗?跟那东郭先生一样,最后被反咬致死,四哥可就白费心思了。”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若非是十四弟随军出征,不在京城,他在军中的消息没那么快,他也不愿意来和胤禩做交易。
胤禩这人,最是信不得。汗阿玛说的,生性奸佞,阴险狡诈,真不是冤枉了他。
“你只想想,你将海东青送进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从海东青离开你眼前,到出现在汗阿玛跟前,这短短一个时辰,能有多少人接触到这海东青就好了。”
胤禛说道,胤禩挑眉:“四哥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何必这样绕着我转圈呢?我的人又不是傻的,若非是……”
说到这里,胤禩脸色就白了,他直勾勾的盯着胤禛,胤禛却是不说话。
好一会儿,胤禩忍不住笑起来:“哈哈,我这一辈子,还真就是个笑话,我竟是眼瞎心瞎!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汗阿玛要这样做?难不成我就不是他儿子?”
“因为你心太大。”沉默了一会儿,胤禛说道:“因为你是个傀儡。”
胤禩顿住,直接栽倒到床上,喃喃自语:“傀儡?在汗阿玛眼里,我就如此不中用?”
“你,你太中用了,太能干了。只是,你没能摆正自己的立场,你让自己沦落成了傀儡,还是个能干的傀儡。”胤禛面上也带了几分讥讽:“若是日后,你真登上大宝,这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会变成谁家的,谁也说不准。”
“不可能!”胤禩激动的喊道,刚才还惨白的脸上,现在带上了几分潮红:“我不可能让自己落到那种地步的。”
“好了,我能说的我已经说了,该你说了。”胤禛却是不愿意再听,胤禩自视甚高,只觉得是他自己掌握了朝廷官员,却不知道,是他被人给掌控了。
你看看,现在他落魄了,这八王府,还有谁登门?他不能出门,这朝堂上,还有谁为他说话?
胤禩面色灰败,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封信递给胤禛,却是不再说一个字。胤禛也不介意,接了信转身就出门,到了门口,又说道:“好歹兄弟一场,我劝你,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胤禩面上露出冷笑,并不接话。
回了王府,胤禛才拆开手里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胤禛的脸色,也黑了。
“不能在京里孝敬汗阿玛,是胤祯的错。”
“若是汗阿玛身体不适,还请八哥尽早告知于我。”
“来日我若得大宝,定拜请八哥为贤相。”
这话,若非是胤祯的笔记,胤禛都要以为是胤禩特意拿来挑拨他们兄弟来的。伸手揉揉额头,胤禛将信纸放下,难怪前两年开始,胤祯和自己就再不亲近了。
以前就算是不亲近,面子上也算是过得去。可这两年,兄弟间相处,怕是连和是老五他们都不如了。
想了一会儿,胤禛又将信纸拿起来,翻来覆去的又看了两边,确定不是别人仿写的。这字迹,这印章,都是十四的。若非是胤禩亲自给出来,估计也是没人能知道这封信的。
胤禛脸上忍不住露出个冷笑来,十四那蠢货,信错了胤禩了。不过,也不值得高兴。亲弟弟生了外心,他这个当兄长的,面上也不好看。
心情有些烦闷,胤禛索性起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往静怡那边去了。
静怡正在领着安康踢沙包,两个人也没个什么准则,就随便踢,你踢给我我踢给你,踢的远了两个人就哈哈的笑,踢的近了就抢着去捡。
“元寿还没回来?”胤禛问道,静怡摇摇头:“没呢,这才晌午,还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回来,怎么,找他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问问。”胤禛摇头,蹲下身子招呼安康:“想不想哥哥?”
安康眨巴着眼睛看他,乖巧的点头:“想,阿玛要带我去找哥哥玩儿?”
“不找你哥哥,找你三哥,去不去?”胤禛问道,安康疑惑的看静怡,他没怎么见过弘时,有些不太想去,但见静怡点头,又想跟着自家阿玛,犹豫了一下就点头了:“好。”
胤禛转头看静怡:“我带他去玩会儿,晚饭回来用。”
静怡点点头,目送他们爷儿俩出门。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瞧着胤禛那脸色,好像有点儿不高兴,这是生谁的气了?
难不成,是前两天八福晋来的那事儿?或者,是去看了胤禩?
想了一会儿,静怡也没什么结论,索性就进屋去了。天气热的很,若不是安康闹腾着要出来玩儿,她才不愿意在这儿晒太阳呢。现在安康个小烦人精被领走了,自己正好到屋子里凉快凉快。
胤禛到了外院,却是没找到弘时。弘时身边的大太监说他早上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胤禛皱了皱眉,倒也没多问,十几岁的人了,总不能还当小孩子一直拘在身边。
看看抱在怀里的安康,正睁着大眼睛等陪着玩耍呢,索性就抱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