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晓,朝阳升起
荷芬院
史姨娘站于屏风前,由着丫环为她着衣。
衣裳是舒清鸾上次送于她的贡缎做的。
不愧是大小姐的东西,果真是上等货。
这般柔滑的锦缎,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史姨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脱下。
眼眸里更是流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处,若是她为相爷诞下儿子,那么今后她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然而,一抹阴戾却是袭上她的心头。
她的肚子才两个月,可是曲宛若的却已是五个月。且太医还说是个儿子。这也就表示,如果她肚子里的是儿子,那么曲宛若生的儿子永远都将压在她儿子的头上。
想着,史姨娘的眼里划过一抹狠戾。
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孩子谋一条路。
然而,还未想到该谋一条怎么样的路,只觉的肚子一阵绞痛传来。
“啊!”史姨娘尖叫。
第098章
098
“史姨娘,你……血……”丫环一脸惊恐的看着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史姨娘的臀部。
白色的衣裳,渗着一大片殷红的血渍。
史姨娘更是感觉到一股暧暧的液流从两腿间传来,然后是顺着她的双腿内侧往下。
小腹处的绞痛继续传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遍了她的全身。
“奴婢……奴婢去请大夫!”丫环见着一脸惨白的史姨娘,略显的有些惊慌失措。然后,一个转身,快快速的朝着门外小跑而去。
“站住!”史姨娘咬着牙,忍着具痛喝住往外而去的丫环。
闻声,丫止步转身,一脸不解的看着史姨娘:“史姨娘,你这个样子等不得的。奴婢什么都不懂……”
“我说了不许去请大夫,就不准去,你听不懂吗!”史姨娘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对着丫环怒吼。她的脸色惨白一片,不见一丝的血色,她的牙齿微有些打颤,双眸更是白的有些发青。只是眼眸内却是透着一抹怒火。
自己的身体自然自己知道,只怕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但是,她绝不可以让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整个相府,这么多的姨娘,现在只有她与曲宛若的肚子有孩子。这个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将来的依靠。若是让相爷或是老夫人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那么她不敢肯定,自己还能在这相府呆多久。她甚至不能肯定,是否曲宛若一旦知道她失去了孩子,会不会马上使计将她驱赶出相府。
所以,她绝不能让人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丫环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怎么做。
“我没事,没事!”史姨娘双眸阴森如鬼魅一般的凛视着那丫环,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孩子没事,听到没有!若是让我知道,你乱嚼舌根乱说话,我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扑通!”丫环双膝跪地,跪于史姨娘面前,“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不会乱说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史姨娘肚子里的小少爷一切安好。奴婢去给姨娘打水洗漱。”边说边对着史姨娘磕了个头后,一个快速的起身,走出屋子。
小腹处的绞痛越来越重,痛得她额头直掉汗珠。就算如此,也没让她失去该有的理智,史姨娘脑子里不断的想着,为什么好好的,突然之间她的孩子却是没有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安排了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照顾着她,所有的膳食她都不敢有一丝的松懈与怠慢。
可是为什么,却是突然间的就孩子没了?
幸好,此刻那几个老太太安排过来的嬷嬷不在,若不然,此事定已传到了老太太的耳内。
突然间,只姨娘似是想到了什么。
抬眸往门外一望,天已大亮,朝阳已然升起。
那么,一会几个嬷嬷也该来了。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尽是鲜红的血渍。
重重的一咬牙,正打算关门之际,便见着刚才出去的丫环端着一个木盆,盆里盛着大半盆水进来:“姨娘,赶紧洗漱,一会文嬷嬷该来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若是她知道了,老夫人与相爷也就都知道了。”
边说边将木盆往桌上一放,然后则是快速的将房门一关,更是将门栓栓上。
当屋门现次打开时,史姨娘已然梳洗赶干净,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而丫环则是拿着那套沾了血渍的衣掌打算拿去清洗。
当然,史姨娘怎么可能舍得丢弃这么材质上等的衣裳。
史姨娘的脸上除了略显有些苍白之外,更是半点看不出不妥之处来。
“紫鸢见过姨娘。”史姨娘刚走至院中,打算去给老太太请安,便见着舒紫鸢一脸笔意盈盈的从月拱门处朝着她走来。
一袭水粉色的锦裙,发髻上斜插着一支桃红色的步摇。在那淡淡的朝阳的晖映下,银色的步摇折射出一抹闪亮的光束。她的脸上漾着一抹得体而又温切的微笑,双眸弯弯的眯起,唇角处亦是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舒紫鸢的出让不止让史姨娘微微的怔了一下,就连老太太安排在史姨娘身边的两位嬷嬷亦是微微的楞了一下。而史姨娘身边的那个小丫环更是不用说了,此刻手里还拿着那沾着血渍的衣裳。虽然衣裳拿在她的手里完全看不到血渍,但是不管怎么样,心里都微微的感到一丝心虚与慌乱。
于是,在见到舒紫鸢之际,小丫环的眼眸微微的波动了一下,甚至是将手里的衣裳下意识的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略显的有些害怕似的看着舒紫鸢。
“奴婢见过二小姐。”两个嬷嬷对着舒紫鸢侧身行礼。
听到两个嬷嬷的声音,那小丫环才是一个回神,赶紧对着舒紫鸢亦是鞠身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舒紫鸢朝着两个嬷嬷以及那小丫环浅浅的抿唇一笑,没有说什么话,视线朝着史姨娘,只是在扫过丫环手里抱着的那衣裳时,却是划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又似若无其事般的划过,对着史姨娘笑意盈盈的说道:“姨娘这是要去为祖母请安吗?”
史姨娘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深沉:“奴婢惶恐,竟劳动二小姐前来奴婢的荷芬院。不知二小姐找奴婢可有吩咐?”
史姨娘自然不会蠢到认为舒紫鸢是出自真心的来给自己请安。
她自问没这个福份消受,也受不起。
曲宛若一次两次加害于她,想除去她肚子里的孩子。舒紫鸢更是歹毒到在她的膳食里放芰芰草。幸好她命大,也幸好她肚子里的孩子命大,没有被她们三番两次的加害而离开。
只是,这一次……
想着,史姨娘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怒恨的杀意。
她刚才失去了孩子,这舒紫鸢便是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是一脸笑的算计得逞的样子。那么除了她们母女俩还会有谁这般的想要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史娘恨不得此刻扑上去狠狠的甩舒紫鸢几个耳光,撕开她那张虚伪的笑脸。
但是,就算她心里再怎么恨着曲宛若与舒紫鸢母女,但是她也知道,此刻绝不能这般做。
若她真是这般做了,那么便是中了这对贱人母女的计,让她们得逞了。
她一定不会让她们得逞的,她的孩子没了,她也绝不会让曲宛若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世。她会让曲宛若肚子孩子下去给自己的孩子作伴相陪。
如是想着,那看着舒紫鸢的双眸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完全可以与舒紫鸢脸上的那抹浅笑相媲美,笑的一脸无害又清甜。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完全就是关系十分要好的闺蜜一般。
见着史姨娘那甜蜜的一脸无比亲和的浅笑,舒紫鸢的脸上露出一抹比她更为柔和的微笑,“姨娘这说的什么话呢,姨娘如仿有孕在身,这怀的可是紫鸢的亲弟弟,紫鸢过来探望姨娘是于情于理的事。再说姨娘是紫鸢的长辈,紫鸢又怎么敢对长辈有所吩咐呢?”
史姨娘心中冷嗤,却是对着舒紫鸢依旧保持着那浅浅的微笑,如三月的春风拂过桃花一般,和煦暧人,“二小姐的好意奴婢心领了,这请安奴婢可受不起。二小姐身娇肉贵,奴婢贱人贱命,又怎能劳二小姐请安。二小姐这可是折煞了奴婢。”
舒紫鸢浅笑,笑的一脸不以为意,“那就当是紫鸢劳烦史姨娘吧。紫鸢昨儿不小姐惹怒了祖母,希望借着姨娘的娇贵给祖母请安谢罪。不知姨娘肯不肯帮紫鸢这个忙,一会在祖母面前为紫鸢说句好话?”
舒紫鸢一脸真诚中带着恳求的望着史姨娘,眼神之中满满的尽是期待与请求。
见着舒紫鸢这般低声下气的表情,史姨娘的心中不禁的冷哼。
曲宛若发疯的事情,相府人尽皆知。昨儿那事史姨娘更是有所耳闻。
是以,舒紫鸢这般说道时,史姨娘打从心眼里看不起曲宛若与舒紫鸢。
原来竟是为了这事。
还不是要借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帮她说好话,圆这个场。
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史姨娘的眼眸里再度划过一抹阴森的狠戾。
对着舒紫鸢抿唇一笑:“二小姐客气了,二小姐向来深得相爷疼爱,老夫人就算看在相爷的面上,也不能真与二小姐一般计较了?奴婢人微言轻,又岂能帮得收二小姐?”
史姨娘这话说的虽然婉转,可也是十分的清楚了。那意思便是,如果你要我在老夫人面前帮你说好话,那你就在相爷面前替我说话吧。
舒紫鸢又岂会听不懂史姨娘话中的意思,对着她浅浅的抿唇一笑:“姨娘说的极是,爹向来疼爱紫鸢。可是,紫鸢惹祖不悦却也是事实,所以,紫鸢更不能仗着爹的宠爱侍宠而娇。有错还是要认的。紫鸢知道前些日子与姨娘有些误会,不过既然是误会,那当然得消除了。不管是爹还是祖母,都不希望看到自己人不和的是不是?所以紫鸢这才大清早的来此与姨娘道清误会,希望姨娘不怪紫鸢之前的不懂事才是。”
史姨娘抿唇浅笑:“既然是误会,奴婢自然也不会放于心上。正如二小姐所说,相爷和老夫人都希望看着我们和睦共处的。那就有劳二小姐陪着奴婢一起前去向老夫人请安吧。”
舒紫鸢笑的弯起了双眸,对着史姨娘诚心诚意的一欠身:“紫鸢谢过姨娘。”
“该是奴婢谢过二小姐才是。”
舒紫鸢起身往史姨娘的手腕上一挽,欲朝着月拱门处走去,然后却是在经过那丫环之际,眉头不禁的拧了一下,然后停下了脚步,伸手向那丫环手里的衣裳而去。
“二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二小姐……”
见着舒紫鸢欲伸手向那衣裳,史姨娘与那丫环均是心一沉,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异口同声的问道。那丫环更是往后退了两步,与她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则是将手中的衣裳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似乎很害怕舒紫鸢碰触到那衣裳。
舒紫鸢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脸上的表情微显的有些僵硬。见着史姨娘主仆二人的紧张,眼眸内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然后是对着史姨娘抿唇一笑:“哦,没什么,只是觉的姨娘的这衣裳布料上等,做工精致。”
史姨娘的脸上扬起一抹隐隐的得意浅笑,正想说这布料是舒清鸾赠送时,舒紫鸢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将她重重的一击,让她完全的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回神过来。
只见舒紫鸢看着那衣裳,眼眸内划过一抹高深的浅笑,然后则是露出一抹不可置信般的眼神,对着史姨娘说道:“不过紫鸢还是劝姨娘少穿这件衣裳,因为这衣裳布料虽是用最上乘的丝质织造,但是据我所知,此种贡缎在染色时却必须是用种藤黄果与红花素。这样才会使得布质更显的柔软舒适。平常人穿戴自然不成问题,但是孕妇却不适宜穿此种布料做的衣裳。”
史姨娘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完全没了反应。
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舒紫鸢的声音。
藤黄与红花。
不管藤黄还是红花,都是堕胎药。
这衣服上竟然有藤黄与红色,而她竟然如宝贝一般的珍视着这件衣服。
她的孩子,就是这样才没有的吗?
原来,竟是大小姐害的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史姨娘的眼眸里划过一抹狠戾的阴霾,透着浓浓的杀气。
……
绛绫阁
舒紫鸢与曲宛若面对面的坐着,舒紫鸢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得意之笑。对面的曲宛若亦是脸上有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森笑。
“娘,我敢肯定,那小贱人肚子里的种已经没了!”舒紫鸢笑的一脸阴森中带着逞笑的对着曲宛若说道。
曲宛若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扬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阴沉,“那就等着看好戏吧。我倒是要看看舒清鸾这小蹄子有没有这个小命活上走上安逸王爷的那顶花轿!”说完,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怪笑。
舒紫鸢的脸上亦是扬起一抹诡异森恐的阴笑,就好似看到了舒清鸾那不得好死的下场一般,又或者是看到了舒清鸾被史姨娘大卸八块后尸骨无存的惨样。总之,舒清鸾的下场越惨,她们母女俩就越心情舒畅愉悦。
……
八月初七
明儿便是八月初八,舒清鸾与南宫樾的大婚之日。
相府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喜气洋洋的忙碌起来。
兰心院
舒清鸾坐于铜镜前,望着铜镜内的自己。
一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只是眼眸里却是透着一抹深沉的冷睿。
大红色的嫁衣平平整整的摆放于床榻上,嫁衣上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一旁的桌上摆着镶着十八颗大小不一的珍珠凤冠。
十八,双九,象征着至上无上的地位与身份。
是只有皇帝大婚或者太子大婚时,才能用到的数字。
御赐这样的凤冠,足以说明着南宫百川对舒清鸾的重视与不一样的态度。
就算南宫樾曾经是太子,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安逸王爷,现在太子是南宫佑。可是,南宫百川给了太子妃一般的仪式给舒清鸾。
凤冠与嫁衣是今儿早上南百百川才让聂进送来相府的。
本来,老太太与舒赫也是为舒清鸾准备好了凤冠与嫁衣的,却是不想在大婚前夕,南宫百川竟是让人送来了这样的凤冠还有那套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嫁衣。
这让舒赫与老太太不禁的为之一楞。
龙凤呈祥,这可只是在皇帝大婚时,皇后才能穿的嫁衣。
就连太子妃也只能穿鸾凤和鸣服。更别说王妃了。
可是,南宫百川却是破天荒出人意料的送了龙凤呈祥服。
这是否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这不禁让舒赫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加深加重了。
再者,那镶有十八非颗明珠的凤冠,就连现在的皇上,也不曾佩戴过。也就只有已过世的前皇后,也就是南宫樾的生母,夏君拂才佩戴过。
舒赫在看到这套嫁衣与凤冠时,就好似看到了当年与南宫百川并肩而站,接受群臣朝拜的夏君拂。
舒赫心里不断的冒起一个念头,那便是:南宫百川此举,是否在暗示,他有意重新立南宫樾为太子?是否意味着太子南宫佑此次南岭之行注定失败,然后便是废太子改立南宫樾?
于是,舒赫那深锁的眉头拧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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