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这施针之际,最怕的就是受人打扰,一针错,整盘输,千暮离的命此时就握在他的手里。
握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越加的影响了他的注意力。
容暖心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些人来到帐外之际,她便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出手阻止这一刻。
若是帮了千暮离岂不是违背了自己报仇的初衷,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要千暮离死了,她仍旧有办法让容定远现出原形。
十遍,整整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到最后,她的脚步还是抬了起来,掀开营帐,冷冽的眉眼四下一扫。
众人皆对容暖心记忆深刻,都不约而同的禁了声。
“是谁带头来闹事?”将眼神定格在领头的陈统领身上,容暖心向前迈了一步,身后的侍卫立即将她护了起来。
陈统领心下一颤,对这人的眼神有些惧怕,却又立即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故把心一恒,亦上前一步:“哟……秦副将总算回来了,属下可是听说秦副将与将军皆有龙阳之好,将军莫不是陷入了秦副将的温柔乡,乐不思蜀,才导置身子受不住……”
他的话越说越过份,身后的一群男人皆跟着他不知羞耻的打量着容暖心,眼中都露出了让人恶心的欲望。
分明在想,这秦副将竟生得如此貌美,却也难怪千暮离不爱美人爱男人了。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传进耳中。
容暖心却是闻丝不动,脸上没有一丝因为被人羞辱后的恼怒,冷冰冰的眼神依旧停留在陈统领的身上。
良久,待那笑声渐渐压低,她这才缓慢却又坚定的说道:“陈统领扰乱军心,以下犯上,按军规处置,应当如何?”
身后的侍卫立即大声道:“回副将,应该仗责五十!”
“拉出去,仗责五十!”纤手一扬,身后的侍卫立即领命试图将陈统领拉去行刑,余下的统领们都有些后怕起来。
看向容暖心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畏惧。
话说,阵统领可是他们的领头人,一般军中要事,皆以陈统领为先,再由容定远亲自定夺,而此时,容暖心居然敢当众给陈统领难堪,还扬言要军法处置。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
“是!”侍卫一左一右将陈统领钳制了起来,却被对方猛的甩开,进而,腰间的大刀‘刷’的一声,便抽了出来。
“妈的,你似你是谁,居然敢动老子,看老子今日不将你的人头砍下来!”
陈统领的话音刚说完,剑风飘过,人头‘呯……“的一声,便滚落地上,那双惊愕充血的眸子死死的瞪着,似乎到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早已惊得连退了三步,有人已经偷偷的离开了。
“陈统领以下犯上,意图图谋不轨,有逆国之嫌疑,杀无赦!“容暖心冷冷一哼,赞赏的瞥了一眼与她越来越有默契的青水。
青水微微敛眉,用行动表示,这是她应该做的。
“啪啪啪……“掌声响起,上百名统领皆分开一条道,由着那着重盔甲的中年男子自道中央走来。
容暖心还是第一回如此正面的与容定远交锋,对,来人是容定远。
她的父亲,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
“暖心,玩够了么?玩够了便随父亲回府,女儿家家的,呆在军营里像什么样子?“他笑得一脸平和,似慈父般伸出手,试图带走任性执拗的女儿……
步步紧逼 V063 谁在谋反
更新时间:2014…9…5 23:37:33 本章字数:7505
这一幕,是多么的可笑,容暖心似乎不假思索的便笑了出来。
“容候爷,您认错人了,您的女儿驻在边城,如若不信,您大可一瞧究竟!”杜飞已经将有人假扮她的事如实相告了,因此,她早已猜到容定远会来北疆,只是,他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
“呵呵,暖心,你怎么还是那么爱玩,找人假扮你,自己却又跑到军营来玩,爹爹不怪你!”
容定远呵呵的笑着,眼角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陈统领的尸首,若不深究,却真是看不出那眼底深处的恼恨和杀意。
陈统领是容定远手下的一员大将,武艺虽说一般,却有一身蛮力,平日里头脑也是个灵活的,因此,颇得他的赏识。
缓缓蹲下身子,将陈统领那因惊讶而瞪圆的双眼婉惜的合上。
摇了摇头:“可惜了,是我容定远不懂得教女儿,才让陈统领枉死,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陈统领便放心的去吧!”
他似是对着陈统领死去的尸体说话,不轻不重,唯闻叹息声犹为清晰。
近百名统领都默默的低下了头,方才对容暖心的惧怕转为了一种无形的愤恼,进而再听到容定远揭穿她女儿身的时候,又闪过一丝复杂。
按军法,若有女子混入军营,轻则充为军妓,重则就地斩杀。
但此人的身份却由不得他们作决定,她是容定远的女儿。
“将军,我们不追究容小姐的过失,请您将她带离军营吧!”有人擦了一把眼泪,默默的站了出来。
瞧了一眼容暖心,或许他们早该想到,天下哪里有这般漂亮的男子,分明就是女子假扮的。
却是容暖心身上的那股子威严劲,却真真唬得住人,以至于,他们都忽略了她过于柔弱和貌美的外表。
若容暖心真是女子,那么,千暮离擅自带女人入军营,这便是触犯了军规,理当受军法处置,便看容定远要如何处置他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千回百转起来,静默着待候容定远给千暮离最后的处置。
容暖心呵呵一笑:“众统领,你们真的相信他的话么?据我所知,皇上已经将容小姐许给了七殿下,而七殿下这回来北疆便是带着原本已该是他妻子的容小姐驻在边城,这一点或许赵将军的部下最清楚不过了!”
原本这些事是没必要去解释,但容暖心此时却不得不在此拖延时间。
杜飞一刻不出来,她便不敢担保千暮离已经脱离了险境。
那个男人……还不能死,死得如此便宜,这不是她的作风。
“既然你说你不是容小姐,你如何证明,除非你脱了衣裳证明你是个男人!”有人嚷嚷了起来,见容定远一直不出声,其余人也随之附和起来。
上百名统领猥琐的将容暖心和青水包围在了中央。
青水警戒的拦在了容暖心的身前,她的武功虽然极好,却是面对这百余名征战杀场的男子,却也没有逃脱的把握。
“这倒是个好主意!”容定远微微一笑,负手于身后,仍旧十分和善的瞧着容暖心,似乎是发了善心,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众人的眼神中都含了几分色欲,这么一个美人,若真是脱了衣裳站在他们面前,该是多么让人血脉喷张的事。
毕竟,这军营里,除了一些玩得发腻的军妓,更真是没有任何乐趣。
露骨的眼神一双双的射了过来,打在容暖心的身上,就像是她此时已经脱了衣裳,赤身祼体的任他们为所欲为。
她隐隐明白了,容定远不敢冒然进帐,便是用这种方式通过折磨她进而来折磨里头的千暮离。
他定是知道千暮离伤得严重,才会逼着他自投罗网。
好一个容定远,她的父亲藏的确实是太深了。
“哈哈……堂堂定北候却提出如此厚颜无耻的方法,这让北疆的将军如何看待你?如何看待此时的境况!”
他会守在这里,便意味着,容定远是不会出兵御敌。
但容暖心此时却不能肯定,这八十万大军中,到底有多少是叛军,又有多少是受了容定远的蒙憋而牵进他圈套的人,因此,她的话不单止在提醒里头的杜飞,更在提醒那些跟着容定远在此胡闹的人。
眼眸一扫,只见有些人听了这些话,深深的低下了头,似乎在反思自己来此的目的。
却是,一直领头的十来名统领却是冷哼着,高呼道:“脱……”
“脱……”
一时之间,震耳欲聋,青水的剑已经出了梢,正要向前劈过去,却被容暖心紧紧的扯住了。
面对这么一大批征战杀场的男儿,青水是去送死,不值得。
再说,她已有准备,也没必要牺牲青水。
手慢慢的扬起,与容定远交接的眸子里冰冷得有如地狱,毁天灭地的恨意,从上一世一直积累到这一世。
外围有无数暗卫已经整装待发,她原本不想在此时动用他们,但容定远却逼着她必须这样做。
父女互相仇视,交接的眼神中陌生却寒冷。
“兄弟们,将秦副将的衣裳扒了,看看她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若是女人,兄弟们今夜便有福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那些男人便涌了上来,试图伸手去扯容暖心的衣裳……
却在这时,营帐里头‘呼‘的一声,射出数支飞镖,镖镖精准,直接咽喉,受者即刻倒地毙命。
“容候爷又何必为难一名小将,要见本殿下便差人通报一声,本殿下又岂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营帐被人缓缓挑起,千暮离身着银制铁甲,探身而出。
他微笑着扫了一眼此时的境况,不着痕迹的将容暖心接到自己的身后,完全的张显了他对这个人的重视和在乎。
容定远仰头一笑:“殿下,你真是寒了我北疆将士的心啊,不仅私带女人进军营,而且私通外敌,岂图谋逆造反,你说,微臣该不该替陛下拿下你这个叛贼!”
“哦?叛贼?候爷说的是哪一位?”千暮离面不改色,唇角微扬。
在此时见到容定远,他早已预测到。
今日的这场仗,不单单是大齐和燕国的仗,还是整个大齐的内仗。
在北疆的这个月里,他已经摸清了大部分营队的布蜀和心向,身为大齐的子民,他们保卫的不单止是大齐的国土,还有他们至亲至爱的家人。
如若不是受人利用,又有谁会通敌卖国?
拿捏到了这一点,他的心里才有了一些胜算,但容定远毕竟征战北疆十多看,人心所向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攻破的。
“七殿下,你莫再狡辨,昨日夜里,陈统领手下的探子便是瞧见你去了燕国,还将暖心也带了回来,毫发无伤,你说……两国交战,他们能如此便宜的放过你么?”
此话一出,全部人一片哗然,鄙夷的眼光纷纷投向千暮离。
想来,容定远的话,在他们的心中是份量十足,比起皇上的圣旨,更加有说服力。
“你将赵又廷派去连云河顽抗,却撤走了娘子关的守卫军,因为……你一早便知道连云河上飘着的,压根就是些扎着稻草的假人,因此,你才会故作玄虚的将军力都调到那边,从而在娘子关放敌国进城……”
凝视了片刻,他似乎是痛心疾首般,加重了语调,直指千暮离的错处。
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真的通敌叛国,为了篡位不择手段。
“容定远,你想做什么?”杜飞大吼一声,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冲上前与容定远决一死战,却被千暮离拉了回来。
“怎么?被我说中要害,恼羞成怒了?真正的重点,还在后头……”
说罢,他转过身,高举双手,极度痛呼道:“众位将士,这些话,我容定远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但如今,却不得不说,你们可知道,平北将军的生母曾是燕国皇帝的舞姬!”
此话一出,再没有人能沉得住气,情绪一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激暴。
有人甚至抽了剑直指千暮离。
“杀了叛贼,不能再留他祸害我大齐!”
“杀了他!”
“杀了他!”
一瞬之间,杀声震天,原本因为瘟疫事件而隐隐倒向千暮离的一些统领,最终也臣服在容定远有力的说辞声中。
却在众人高声痛呼声中,一声拉长的报喊声由远及近。
“报……娘子关失守,燕国军已经攻到了边城城外!”
若说容定远之前的说辞还不足以服众,那么,这位小将的报告,真真让所有人都信服了容定远。
容暖心笑了笑,捂着额角,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容定远此时要做什么。
风云铁骑,千暮离的手里还有二十万风云铁骑,准备的说,那二十万人堪比数百万,也难怪容定远会如此的大费周张。
“候爷,真正要谋反的人恐怕是你吧?”
容暖心‘啪‘的一声,将手中握着的长剑重重的击上那名已然拔剑相向的统领,阴冷的眼眸含着让人畏惧的平静。
说罢,原本隐在暗处的青山忽的现身,手持一个黑木盒子,残忍的在容定远的面前慢慢的打开……
一封封信自他的指缝间细数,足足十三封。
虽未蜀名,却都是容定远的笔记。
如若没有猜错的话,这竟是他与主上的往来之物……
容定远大惊,伸手想要去夺那黑木盒子,却被青山用长剑抵在了一米之外。
容暖心勾了勾唇,顺手在黑木盒子里捏出了一个白玉石制成的身份牌,以及一系烈的白玉印章,分明写着,定北王容定远的字样!
容暖心刻意举过头顶,让众人看了个分明。
“你……含血喷人!”容定远怒气横冲,额头青筋暴跳,却是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东西竟会落到容暖心的手上。
定北王,是他与主上的约定,待平定了大齐,他便坐拥一方为王,子孙后代皆享一方圣土,等同于土皇帝。
“这个,也能含血喷人么?”容暖心挑眉望向他,嘴角一勾,已有人将一名手脚被绑,嘴里塞着破布的女子自营帐内押了出来。
女子衣着脏污,发丝凌乱,看得出来受了不少苦。
容定远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起来,拳头在袖子里握得‘咯咯‘作响。
“混帐,你快放开她!”最终,他抵不过女子哀求的眼眸,化拳为爪,意图从青山的手里将女子夺回来。
“候爷,您认识这女人?您可要想清楚了,她可是燕国人,您看,她身上还穿着燕国的服饰,哦……忘了告诉你,她这肚子,想必就要生了,再过两个月,您又要做父亲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女人的肚子高高的隆起,虽然衣着极重,却仍旧遮掩不住。
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似乎都在等待这一刻的真相。
女子难受的流着眼泪,楚楚可怜的目光紧紧的追着容定远,容暖心的纤指缓缓的捏起她的下颌:“啧啧啧……公主殿下,您受委屈了!”
“我忘了向大家介绍,这位便是燕国的紫月公主,前不久已经许给了容候爷!”
千暮离苍白着脸,看着这个女人将这出戏演得惟妙惟肖,不知为何,心里却是疼得厉害。
那柔弱的外表下,每每假装坚持的模样冲击着他的心灵。
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许她一个太平盛世。
“是又如何?看来,我真是小瞧了你们二人!”容定远冷哼了一声,再争辨下去,已然没有了意义。
一拂袖,数百名死士由四面八方将千暮离等人围了起来。
“千暮离,你是乖乖交出风云铁骑的令牌还是等着死无葬身之地?”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要将风云铁骑纳入自己的手中,将军也好让他称霸一方。
长剑出梢,千暮离暗暗使了眼色,示意众人保护好容暖心,他已经上前一步,直指容定远的咽喉:“大齐的将士们,如果你们还念及你们那等在家中的老小,便同我一起拿下这个逆贼,也好早日与家中老小相聚!”
有人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迈动步子。
数百名暗卫齐齐举剑劈向了千暮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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