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容暖心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想捧千胤玄做皇帝?”
出尘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眼中没有半分的起伏,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直言道:“是!”
容暖心虽然早猜到他们在策划什么,却一直觉得像千胤玄那般温润如玉的男子,不应该坐上那个残忍的位置。
那个位置,会使人疯颠,会使人失去本性。
她是喜欢千胤玄的,打心眼里,不希望他去受那份罪,因此,才会一直装糊涂。
但从行宫回来之后,她突然感觉,这世界便是这么残忍,争与不争,都注定是一条血淋淋的路。
想到这里,容暖心微微一笑,侧过头,专注的瞧着出尘:“师傅,我明白了,我会做好自己的本份!”
许是没料到容暖心竟会转变得这样干脆。
之前,她一直对这个身份不太认同,甚至有些反感,如今,她竟主动找上她,这让出尘心里是喜之望外。
“小郡主,世子吩咐过,只要你来,让我务必带几个人在你身边!”
说罢,便启动机关,便在一旁的侧门中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人。
男的生得冷竣高挑,容貌虽不是十分的出色,但一瞧便是个练家子;女的生得十分的清秀,低眉敛目,若不是仔细的瞧着她看,定不会察觉到这二人的存在。
“青山,青水,见过主子!”两人一出来便立即恭敬的朝容暖心行了个主仆之礼,这般称呼,很显然,是被人刻意调教过的。
容暖心也不多问,知道定是千胤玄安排护在她左右的随侍,故点了点头:“你们是好兄妹?”
青水没有作声,青山抱拳道:“回主子,青山和青水是一对兄妹!”
很好,千胤玄果然是通晓她的心思,一柔一刚的陪伴在她的身边,办起事来,却也是方便得多。
出尘扬了扬手,青山和青水立即退了出去。
“小郡主,如今世子远在南边,情况恐有不妙,平尼望小郡主能进宫打探一番,最好摸清狗皇帝的企图,我们也好商量对策!”
待二人走了出去,出尘面色一沉,微微有些担忧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将南边交由千胤玄管,表面上是在拉笼平西王,却是,暗地里打的什么主意,又有谁知道?
况且,此次千胤玄单枪匹马的跑去南边,只怕千胤常的余党亦会不服,南边的各路官员和百姓亦会不从……
这其实是件苦差事。
容暖心微微一笑:“老夫人头七刚过,不宜给太后添灾,待明日,府里彻下了白棂,我便进宫去向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出尘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一些关于千胤玄临行时交待的事,无非是要确保容暖心的安全,不能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真的出自千胤玄的口,还是出尘为了笼络容暖心,故意捏造出来的。
她知道,来过这里,她便算是真正的与平西王认了亲了。
出尘与她说的一切,只怕早已传到了平西王的耳朵里,而母亲,又该作打算呢?
“我想将母亲暂时送到这里,你能保证她的安全么?”容暖心淡淡的搁下这句话,几分试探,几分猜忌,几分让人惆怅的无奈。
她前些日子是在京西买了一处宅子,曾想过与母女与世无争的过日子,但如今看来,老天是容不得她如此惬意了。
“好,平尼定保证她毫发无伤!”
出尘愣了一下,之后便立即反应过来,容暖心这是要真正的信任她们,全心全意的扶助千胤玄登基。
以容暖心的性子,她若是想办成一件事,定是如飞蛾扑火,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出尘的胸口微微起伏了起来,眼中像是被灯火点燃了一般,迸射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等这一天,已经待了足足十六年。
望着她从三岁孩童长到如今的大姑娘。
在破雷的珠宝店换了身衣裳,容暖心重新坐上了来时的那架马车,准备回府,良辰早已候在了那里。
她正想上车,脚下却是一软,晃了一晃,险些一头栽在了马车上,身子一歪,却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小心些”浑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一抬头,却见到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千暮离,容暖心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直升脑门。
“滚”淡淡的药香味渗进鼻间,她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烦闷,只觉得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也顾不得将千暮离推开,便倚在他的胸口拼命的干呕了起来。
由于早晨只食了一些清粥,因此,也呕不出什么东西,只吐了一些黄水出来。
染在千暮离玄色的衣襟上,甚是惹人注目。
“主子!”跟着千暮离一块出来的任孝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方才,他们正策马往京外的练兵场去,却不知,马儿跑着跑着,竟慢了下来,再然后,他那有高度洁僻的主子居然像箭一样飞了出去,定睛一看,千暮离竟是扑过去做痰盂的,不单止接住了这女人的污秽物,还面不改色……
这一幕,简直将任孝的眼珠子都看得掉出来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主子,看来是真的栽到黄河去了哟……
摇了摇头,任孝正想十分八卦的与杜飞讨论一下目前的形势,却见杜飞已经以纱遮面,早已将头埋到肚子上了……
“喂……姓杜的,你干什么?”他这一嚷,立即将杜飞的魂都嚷了出来,那眼睛像是抽筋一般,直向任孝递眼色。
可惜,那货是压根没瞧见。
却在这时,容暖心已经望了过来,那双杏花一般的眸子里,灌满了冷意,嘴角一抽,面色白如雪……
她当然清楚自己当日遭暗算是中了谁的套,号称鬼手神医的杜飞。
千暮离纵然可恶,可杜飞这个帮凶,也同样可恶。
“杜神医!”杜飞还未来得及藏到马背后,只闻一声清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头一抬,面上容暖心那笑得有如寒霜的眼……
他身子一颤,感觉周围的空气怎么突然下降了不少,正要添一件衣服……
“杜神医……我们又见面了!”
第二声,杜飞的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杜神医,本县主一直记挂着你……”冷魅的声音软软的飘荡在空气中。
杜飞‘扑通’一声趴倒在地,眼角的余光瞧见千暮离正用杀人的眼神瞧着他,几乎是将他当情敌一般痛恨了。
“我……真的没有……”卡在喉咙中的破碎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任孝大惊,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来,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千暮离已经面色阴沉的跨上了马背,鞭子一甩,扬起了一处尘埃。
杜飞一口气堵在胸口,女人啊……
狠起来,简直可以翻天覆地。
次日,未待容暖心请示,太后已经下了旨传她进宫。
“小姐,还是让青水与你一同前往!”真的无可否认,这个女子的存在真的非常的奇妙,只要她不作声,你便永远不会去注意她,当她一出声,那股气场便有如雷击,亮瞎了人的眼。
容暖心似乎还没有适应青山和青水的存在。
青山作为男子,自然是不方便随时露面,因此,与壮子一般,通常都是隐在暗处,而青水便是换作容暖心的贴身丫头,只是……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说话,让人很容易便忽略了她的存在。
因此,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容暖心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又很快的反应过来。
自己真是越来越不长记性了,青水已经在她身边侍候了一天了。
“好,你便随我一道去!”点了点头,换上县主的宫服,容暖心便即刻出发了。
刚到府门口,正好碰见容定远下朝回来,两人对望一眼,竟是两相顾忌,没有了一丝父母之情。
容定远身后跟着的是容景宏,这个孩子,终究是回到了容家。
原本一直是习文的,但遭遇了莫家的变故之后,他也不得不认命了,跟着容定远出入军营。
容暖心微微服了服身子,与容定远见过礼,便转身上了等在府门口的马车。
“主子,您大可不必担心,青山已经将夫人送到了清廉寺!”青水的话似乎憋了很久,忍无可忍,才会突然说出来。
容暖心点了点头,千胤玄训练出来的人,她从来不担心。
她如今只是没有把握,太后肯让她留在皇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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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4…8…20 0:03:11 本章字数:5345
闭目养了一会神,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例行了检查,便有宫人来引她入慈宁宫,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容暖心一直在思量着一会该如何开口。
到了殿内,却见到那高位之上,却不止太后一人,皇后与她并肩而坐,两人表面上相谈甚欢,似乎在商讨什么事。
听见宫人报喊,二人又同时笑着回过头来。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容暖心一进殿便立即敛下审视的目光,乖顺的向高位上的二人请安。
太后轻咳了一声,面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却也是,她之前是打算过将容暖心许给千胤常的,如今,千胤常因造反而亡,她每每瞧见容暖心,便觉得心中像是种了一根刺似的,总在提醒她,镇南王连个后也没有留下。
若是当初她肯答应了与千胤常在一块,说不定,千胤常还能留个后。
如今,真真是人死灰灭,让太后这心里是空荡荡的。
“快快请起,坐吧!”与太后相反的是,皇后倒是热情的很,脸上笑得格外的温和,虚手一扶,立即用眼神示意宫人上了茶。
容暖心规矩的又谢了一回:“谢太后娘娘,谢皇后娘娘”这才缓缓起身,在一旁坐了下来,双手也是极为乖顺的搭在正襟危坐的膝盖上方,显得是十分的娇柔乖顺,皇后似乎很满意她今儿个的识实物,微微点了点头。
“哟……这德荣县主是出落得越发的标志了,啥时候及竿呢?按理说这及竿之礼是不能办了,倒是可惜了!”
皇后笑眯眯的看着容暖心,微微侧头,似是与太后说着体已话。
这大齐的贵家千金,一般到了及竿的年纪,便会办一场盛大的及竿礼,礼毕,更会有仰慕而来的公子前来提亲。
但容家却刚刚办完丧事,这提亲,是万万不能了,因此,一些仰慕的公子也只能止步了。
“标志是标志,只不过这性子却是顽劣了些!”太后抿了一口茶,面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似是无意的随口说了句。
容暖心自然知道太后还记恨着她,因此,脸上是越发的乖顺了。
皇后掩唇一笑,优雅的走了下来,拉起容暖心手,脸上是笑得越发的温和了:“哟,这孩子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虽说及竿礼不能办了,但女孩子总该要嫁人的!”
这说了半天,总算是绕到了重点。
看来,太后和皇后今儿个又要给她出难题了,这一回,要给她许的是千暮遥?还是其他人?
容暖心抿唇一笑,模样是几分的娇羞,心里已经猜测到了皇后的意图。
“皇后娘娘谬赞了,暖心倒是没这个打算,如今老夫人刚刚辞世,暖心只想尽好自己的孝道……”
说到这里,容暖心抬头瞧了皇后一眼,眸中已然含了悲哀的泪花。
却也不是装的,每每想起老夫人,她总觉得自己对不住她老人家,老夫人临终前的托付,只怕是做不到了。
“倒是个孝顺的,今儿个本宫也就是想唤你来说说话,你若是愿意的话,可愿来陪本宫几日?”皇后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客气,她真要下了旨,莫说是陪几日,便是长期陪伴在她身边,容暖心也不能反驳什么。
只不过,此时,她确实想留在皇宫,却不是留在皇后的身边,而是太后……
眼角的余光微微一瞟,容暖心却看见太后正面色不善的瞧着她……
她微微一笑,规矩的福了福身子:“蒙娘娘抬爱,暖心真的不胜感激,只不过……先前是太后娘娘唤暖心进的宫,不知道太后可有吩咐?”
她这话说的倒也是绕了三四层的弯子。
明面上是将这难题推给了太后,但暗地里,却又像是在暗示太后,她不想留在皇后的身边。
皇后自然有些不悦,但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确实是太后将她召进宫的,就算要留,也该由太后说了算。
她方才口快,先搁下了那些话,已经是不妥了,若是再不等太后开口,估摸着太后心里要不知道怎样猜忌她了。
好个心机深沉的小蹄子,皇后在心中默默的数落着容暖心。
但明面上却是没有一丝的不悦,反倒是十分诚心的转头看向太后:“母后,便由你来做决定,暖心这丫头臣妾倒是十分的喜爱……”
她这是话中有话,之前故意提到容暖心及竿的事,而后又是一番赞扬,如今还明着说喜爱容暖心,皇后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白了。
如今,太后终身监禁,她手中握着的唯一的筹码便是三皇子。
皇后这是要经过太后的手,将容暖心许给千暮遥?
容暖心明白这个道理,太后自然也明白。
“太后娘娘,暖心既想陪伴皇后娘娘,又舍不得太后……”带着几丝为难的声音淡淡的传入太后的耳朵里,太后不禁抬头看了这个姑娘一眼,只见她乖顺甜美,稚嫩的容颜有如春日绽放的一抹清新小花,既不十分的张扬,却又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的气场……
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明白,这孩子,绝不会是池中之物。
“便留在这慈宁宫吧,皇后若是还有什么事,便一并说了去,哀家要歇下了!”太后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调转了话锋,允了容暖心留在这慈宁宫。
皇后显得有些不甘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干笑了两声,微微行礼,便退了出去。
待皇后一走,容暖心突然重重一跪:“太后娘娘,臣女有话要说!”
太后似乎是吃了一惊,嘴里一口茶险些呛着,身边的嬷嬷正替她顺着气,却也极为机灵的禀退了左右,大殿内此时只剩下容暖心和太后,以及她身后的嬷嬷三人。
容暖心抬起头时,眼中却是含了些许的泪花,她缓缓的掏出一直别在腰间的半块玉佩,规规矩矩的递到太后的跟前。
那嬷嬷惊得低呼了起来,却又惊觉自己的失态,立马捂了嘴,抬起头看容暖心时,眼中却满是不可置信。
“太后娘娘……这……”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忆起了什么,眼中也微微有些湿润了。
待太后看清楚那物,却也是惊得再也坐不住了。
“你……你是谁?”太后激动的站了起来,由嬷嬷扶着,颤颤抖抖的走到容暖心的面前,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瞧着她那精致的五官,好半晌,眼中却是流出了泪珠……
“茉莉,你瞧,真的是芙儿的后代,该唤我一声皇祖母呢!”说罢,便再也忍不住,伏在嬷嬷的身上压抑的哭了起来。
容暖心却也有些心酸,太后口中的那位芙儿,应该指的便是秦氏。
原来母亲的小名竟是这般的好听,她想笑,扯了扯唇角,却是越加的苦涩了起来,如今,这一切不得不公开的时候,她竟会感觉,还是小时候在村落里做农活的时候,她和母亲活得自在些。
“太后……”容暖心酸涩的开口,便立即被太后制止了。
“叫皇祖母,芙儿如今可好?”太后缓缓的蹲下身子,与容暖心面对面的蹲着,这距离突然拉近了,也让容暖心将太后的真颜看得更加的清淅了,原来……那层层胭脂的面容下,竟早已满面沧桑,那凌利的双眼,竟也饱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