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怀着几分嘲讽,但她本人却是一丝也不曾察觉,反倒像是以此为荣一般。
前些日子,也因太后做了主,简简单单的办了些礼节,便送到了千胤常在京城的府上,名份也没有,按理来说,便是个没地位的侍妾了。
平日里千胤常是不太待见她的,但今儿个,或许是刘尚书主动去求千胤常,因此才得带出来见见父母。
“哦?你可瞧见是本县主一个人滑下去的么?“容暖心勾唇一笑,望向刘嫣然的眸子越加的不屑一顾了。
那刘嫣然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却又极是恨容暖心,她如今可是镇南王的人,但镇南王的心里,便只有容暖心一人,这一点,她是十分清楚的。
“不错,我便瞧见你一人滑下去!“因此,她更是加重了语气,想要快些落实容暖心的罪名。
却在这时,一些与容暖心无怨无仇的小姐却是看不下去了,三三两两的指责道:“明明是县主与那位容家小姐一块滑下去的,刘……你怎的这般说!“
那些个小姐,刚想叫她‘刘小姐’却又乍然想起了什么,又生生的收了回去,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称呼,便是突兀的绕了过去。
这一来,所有的人都拿异样的目光瞧着刘嫣然,似乎这事情倒是她主使的一般。
刘嫣然的脸色一变,知道自己的这张嘴又惹了麻烦,吓得腿脚发软,她惶恐的看着皇上的脸色,若是治她一个欺君枉上的罪,岂不是要杀头?
更何况,她如今的地位低贱,随意的杀个侍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刘嫣然却是清高得很,她断定自己是千胤常的女人,皇上定然不会将她如何,今儿个千胤常却是没来,皇上若是对她下手,便是公然与镇南王叫板了。
她定了定心神,咬了牙恨恨的退到了一边,再也不敢说话了。
皇上的脸色确实是有些变化,这般不知规矩的女人,也亏得刘尚书能教出来,说罢,便冷冷的扫了刘尚书一眼。
刘尚书冷不防被皇上瞪了一眼,早已吓得冷汗直流。
容暖心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又说道:“蕙茹妹妹,方才姐姐可是与你一块进的这里,你可知是谁准备的汤水?“
她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玄机,容蕙茹思索了一下,听不出什么别样的异味来,这才缓缓答道:“是莫表姐准备的。“
容暖心似乎有些惊讶,欲言又止的模样。
倒是太子侧妃,见她这副模样,着急的催道:“我的好姐姐,有什么话,你便快些与陛下说了,不然,若是被人冤枉了去,这一辈子便要毁了!“
容暖心这才咬了咬牙,坦然的望向皇上,道:“陛下,方才臣女确实是想进来沐浴,只是……臣女还没来得及洗漱,却闻到了一股异味,故没有下水,正巧这时,太子侧妃来与臣女送衣裳,臣女便匆匆换好走了出去,府里好些婆子都是有瞧见的!“
由莫府里的人来作证明,便是无人能说什么了。
果真,方才路过的婆子便被人寻了过来,一见到容暖心与侧妃娘娘,忙说道:“陛下,奴婢方才确实是见过县主与太子侧妃从这里出来!“
“你撒谎,明明是你将莫表姐迷昏,又挟持了我,还拿大蜘蛛来咬我们,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容蕙茹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的身子平白被那么多人看了去,她这心里就像是长了根毒刺一般,恨不得立即将容暖心撕成碎片。
但她又不能说是个男子点了她的穴道,只能诬限说是容暖心挟持了她。
听了这话,容暖心只是淡淡的挑了眉,而后缓缓的向容蕙茹走来,容蕙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容暖心,你要做什么,快走开……“
说罢,手脚并用的想要推开她。
这一舞,倒是将容暖心的衣裳抓破了几次。
容暖心却冲她一笑,好似百花绽放,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人说了算的自负藏在那对潋滟的杏花眸中,直直是勾人心魂。
一转身,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却是委屈的往圣上面前一跪:“皇上,若是臣女真的劫持了蕙茹妹妹,她会不反抗么?方才,臣女只是想靠近她,她便大喊大叫了起来,更何况是被人挟持住?那些什么蜘蛛,臣女也从未见过,不知道蕙茹妹妹是从哪里瞧见的?更何况,翠红丫头口口声声说守在门外,她可有听见?臣女求皇上还臣女一个清白!“
一连串的话直将容蕙茹和莫纤纤击得溃不成军。容蕙茹总不能说,是看见一个男人放大蜘珠进来的吧?更何况她们毫发无损。
莫纤纤惨白了一张脸,眼角流出泪珠来,她是败了。
却在这时,御医却是验了那沐浴的水出来,身为大夫,自然是医德为先,他也不怕得罪莫府的人,铁铮铮的说道:“皇上,那水中渗有迷药!“
“什么?你会不会搞错了?“庆妃花容失色,忍不住喝斥起来。
方才,容蕙茹可是口口声声说那沐浴水是莫纤纤为容暖心准备的,难不成她是想害容暖心,结果却不小心将自己给迷昏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几乎所有人的心理都得出了同样的定论,再看向眼角挂泪的容暖心,那便是带着几分同情了。
众人都直叹,还好太子侧妃来得及时,不然,指不定这孩子要遭什么罪去。
“庆妃娘娘,老夫行医多年,定不会错!“御医很是不悦,庆妃这么说是怀疑他的医术。
老太君也终是忍不住了,手上的龙头仗在地面上敲得‘咚咚’作响,指着莫纤纤的脑门便喝道:“你说说,这到底是如何回事?“
她自然不是老糊涂了,这间院子废弃了多年,莫纤纤怎会在这里招待容暖心,自然是打了什么鬼心思。
再瞧瞧那容蕙茹,定也是不甘心的,母亲又死了,如今在容府更是没有地位,心中肯定是恨极了容暖心母女了。
这二人,真是糊啊。
老太君在心里直叹,却又不忍心将她们二人送官查办,若是闹了起来,只怕这两丫头的前程就全毁了,如今本就吃了亏,他们莫家也丢了这么大的人了。
“祖母,我……“莫纤纤话还没说,眼泪便是先没命的往下掉,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来人,将小姐押送祠堂,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应允不许放出来!“
好好的一个寿宴,竟搞成这样,真真是叫人寒了心,莫纤纤自知老太君这是护着她,自然是乖乖的任下人将她押了下去。
容定远见莫纤纤都遭了罚,也不好意思再旁观了,只得站了出来,往皇上面前一跪:“陛下,臣教女无方,自罚一年奉禄!“
皇上眯了眯眼,并没有说话,似乎对这个征罚并不满意。
容定远抱拳跪了半天,也没听到皇上的恩准,心中直往下沉。
良久,皇上这才缓缓说道:“容爱卿言重了,朕见容爱卿家事烦忧,也甚感不安,便让赵权之子赵又廷,接管边疆副统领一职,领兵十万,也好替容爱卿分忧!“
皇上的话重重的砸在容定远的耳中,他只觉得头顶乌云盘旋,那九五之尊,不知是试探他,还是察觉了什么?
若是他执意不肯交出兵权,那么,只会显得他有谋逆之心。
由因,容定远只得磕头谢恩。
皇上这才展露了笑颜,一手扶起容定远,像是自家兄弟一般,与他并肩而行:“爱卿啊,这些年也苦了你们两兄弟了!“
容定远心中一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何用意,只得谦卑的说道:“不苦,为国献身,乃臣等的荣耀!“
“好,好,朕十分庆幸,我大齐有你们这样的好男儿啊!“说罢,便扬了手,示意容定远不要再跟上来。
待皇上和庆妃一走,容蕙茹便在老太君的腿边跪了下来:“老太君,求您让蕙茹在莫府住下吧,蕙茹害怕……“
她若是回容府,指不定容定远又会将她关进那暗天日的祠堂里,整日与那些灵牌相伴,日子长了,就算清醒的人也要被整疯了。
她可不想再被关一次。
再说了,如今容府里冷冷清清的,母亲不在了,祖母不待见了,连比她小一些的容蕙乔都进了东宫。
原本女子都要待及竿才能嫁的,但容蕙乔和太子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也就不讲究那些了。
想到这里,容蕙茹恨不得立即找个人将自己嫁了算了,她甚至有些羡慕起容蕙乔了,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只要是个有权有势的,她都认了。
但偏偏,她又遭遇了这种事,被那么多男人看光了身子去,莫说是皇家了,就连普通人家,只怕也不会肯娶她的。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只道这孩子太沉不住了,容暖心那是什么人,她能从一个乡野丫头爬到如今的三品县主之位,那七巧玲珑心,又岂是她们几个小丫头片子能比拟的。
她若是早些知道这两个丫头要做什么,便不会由着她们胡来了。
再说了,上一回关于莫子鸿的事,老太君也曾栽在容暖心的手上,连她这个沧桑了一世的人都斗不过她,就凭容蕙乔和莫纤纤两个黄毛丫头,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老太君的脸上一冷,并不是她不肯留她,而是如今这形势已经转了个头了。
就因为容蕙茹犯下的错,皇上生生在容定远的手上要了十万精兵,这可是在切容定远的肉啊。
莫家也不比当年了,老太君自然不想与容家为敌,只得放开了容蕙茹的手,硬梆梆的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由下人挽着走开了。
容蕙茹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天地玄转,没一会儿,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一头。
“喷……殿下,你真是不仁道!“赵又廷正喝着茶,猛然听到自己被封了统领的职位,吓得一口茶直数喷在了对面的杜飞的脸上。
杜飞毫无防备被人喷了一头一脸,无奈的冲千暮离说道:“殿下,您瞧瞧,您的好意,人家还不领呢!“
赵又廷白了杜飞一眼,在案台腿下直踩杜飞的脚,什么叫‘好意?’有本事,你去试试,那可是战场杀敌,随时有生命危险的。
这种活,能叫好事?
千暮离任他们二人吵够了,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三日后启程吧,本殿下看好你,别给本殿下丢脸!”
赵又廷哭丧着脸,就差没给千暮离跪下了:“我的七殿下,您就不能发发善心,或者派追风去,他武功比我好多了,或者派杜飞去,好歹也是个神医啊!”
千暮离温和一笑,手掌拍在他的肩头:“本殿下便是看好你是文武全才,只有你去,本殿下才是最放心的!”
赵又廷真是哭笑不得,直咬自己的袖口,早知道他自废武功得了。
因着莫纤纤和容蕙如搞出来的小插曲,原本安排的戏曲也没能演成,只得早早的开了膳,老太君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想必也是闷着头吃这一顿饭的吧。
容暖心刚动起筷子,只觉得后头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望了过来。
回头一瞧,竟瞧见千暮遥正怔怔的盯着她瞧,千暮遥似乎没有料到容暖心会回过头来,脸上一红,又尴尬的埋头吃菜。
待晚膳结束,各路官员已是迫不及待的向老太君辞行了,似乎在这里多呆上一刻,自己便会染了污气一般。
容暖心出到府外,却见容府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容定远早早便逮了容蕙茹回府了,却是将她忘在了这里。
“小姐,奴婢去雇一辆马车来!”良辰说着,便要跑到前方的闹市去。
却在这时,一辆颇为宽敞的马车停在了容暖心的面前,车帘子撩了起来,千暮遥那边带着阳刚气的脸便呈现在了眼前。
“县主若是不介意,便让本王送送你吧!”他说的十分的谦卑,似乎还带着几分企求的味道。
却在这时,后头的马车因千暮遥的停滞,而不得已停了下来,一双大手亦撩起了车帘,竟是千暮离。
她原本是要拒绝千暮遥的,但却是故意想证明什么,微微一笑,便由良辰侍候着上了千暮遥的马车。
后头的人失望的放下帘子,嘴角微微有些苦涩。
究竟还是三哥抢了先,她心里中意的人只怕是千暮遥吧。
马车倒是宽敞得很,两人对面而坐,还余有两名下人泡茶侍候的地方。
“说来,今儿个还是要多谢三殿下!”容暖心微微一笑,十分客气的冲对面的千暮遥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有些意味不明了。
千暮遥怔了一下,之后便立即明白起来:“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容暖心原本只是试探他,却没想到千暮遥真会接了下来,这么说来……那个在幕后帮她的人便是千暮遥了。
追查到去年的莫子鸿之死,再到今儿个的毒蜘珠事件,容暖心自然猜到壮子的身后是有一个人在指使的。
这个人对她百般维护,思来想去,她只与千暮遥交得深些,一直怀疑着,却是得不到证实。
“真是你?”真是你一直在背后帮我?
容暖心仍旧觉得哪些地方不妥,却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再度问了一回。
千暮遥呵呵一笑,不堪在意:“县主,我们早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能帮县主,自然是我的荣耀!”
没错,今儿个是他主动挑唆太子侧妃去找容暖心的,却没想到,真帮了她的忙。
在千暮遥看来,容暖心指的是这件事,这个女子果真是七巧玲珑的心,连自己的这点小动作,她也第一时间便察觉了。
越是这般想,千暮遥,便越是觉得容暖心真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
他日,若是能娶她为妻,真是一大幸事。
容暖心点了点头,果真是他……
回到容府,刚进了大门,本想绕过大厅,走小道回院子,却是那声音,她不想听也不行。
就跟杀猪似的。
容暖心从来不知道容蕙茹也会发出这般可怖的声音。
走进去一瞧,只见她满面泪痕的跪在那里,容定远已经气青了一张脸,许是对她也没有留手,脸上都肿得老高。
十万兵权,便因为容蕙茹犯的一个错,被陛下揪住了痛处,生生的叫他让了出来。
他本是打算再忍忍,等到那边准备妥当,便能呼风唤雨,只是……如今却是将他的羽翼上砍了一刀,怎叫他不痛?
但好在,派去的人似乎是个生手,白面书生的模样,只怕身手也没几下子,那些精兵,个个都是好手,姓赵的小子,只怕是有心无力。
想到这里,容定远双目一眯,模样十分的阴森可怖,容蕙茹吓得缩到了墙角边,她实在不想再受罪了,若是现在有人肯娶她,只要给顿饭给她吃,她都认了。
“暖心,你说爹爹是杀了这个逆女好,还是将她逐出我们容家好?”容定远见容暖心走了进来,心思一转,似乎想要拉拢她。
容暖心淡淡的看着容定远,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话也亏他说的出来。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容暖心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如今,她的命已经不值钱了,杀了又如何?逐出去又如何?父亲向来懂得算计,怎么不放在身边好生利用?”
容暖心反倒不想杀容蕙茹了,她落得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人会在乎她那条贱命。
容定远勾唇一笑,他的女儿,果然是够狠!
扬了扬手,便有婢女将容蕙茹扶了起来。
“送回院子,好生看着!”
许是没想到容定远会这般容易放过自己,容蕙茹竟激动的哭了起来。
容暖心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只觉得这初夏的风打在身上竟比寒冬还要凉薄,容家是越来越冷清了。
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也都是战战兢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