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容家有多少年不曾有过喜事了,她连忙拉了三姨娘坐下,紧张的说道:“你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便让下人去做,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老太婆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
三姨娘显得有些娇羞,掩着唇感激的回握着老夫人的手,眼中更是含了淡淡的泪花:“老夫人的厚爱,贱妾心领了,只是怕……别人又会产生误会,便是像平常那样便好了!”
“这怎么行,若是谁再敢与你为难,我铁定不放过她!”
容定远的眸子一紧,立即猜到了三姨娘在顾忌什么,在他的心里,三姨娘一直占着重要的位置,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今天。
三姨娘的体贴,让容定远对她越加的迷恋,便是这样一位体贴懂礼的可人儿日日陪在自己的身边,作为男人,他的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听了容定远这话,三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却又立即消了下去,含情脉脉的望着容定远。
秦氏站了起来,微微向容定远福了一福,眼中却含了些许落寞,他进门之后,一直不曾瞧过秦氏一眼,秦氏的心里既苦涩又无奈。
她羡慕着三姨娘的青春年华,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花开正旺时,不像自己,已是人老珠黄,哪里还有半分吸引力?
“免礼!”容定远依旧小心的护着三姨娘,似乎这时才发现了秦氏母女也在,眉头微微一拧,淡淡的扬了扬手。
“我便知道今儿个是好日子,来来来,都坐下来!”老夫人心里高兴了,也就不再惦记前几日容蕙茹的事了。
一众人等正要坐下来,二夫人这才领着容蕙乔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怎么这会才到?”老夫人示意下人给二夫人母女加了椅子,一家人便和和睦睦的坐了下来,精致的菜谣一道接一道的呈了上来,这一顿饭,老夫人是下了些心思的,都是极好的菜。
“来来来,大家都动起筷子”老夫人心里高兴,便是主动端起了杯盏,先饮了一口酿米酒。
二夫人也察觉了众人的脸色不对,便凑过头去,含着笑问道:“老夫人,今儿个有什么喜事?”
“便是三姨娘要给我们添弟弟了!”容暖心挑了挑眉,高兴的说着。
听了‘弟弟’二字,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容蕙乔竟带了几分惊慌的望了过来,容暖心假装不经意的与她一憋,发现她的脸色惨白的吓人。
她暗暗在心中盘算着,莫非前几日太子真的对容蕙乔做了什么?
且看容蕙乔,虽说年纪尚幼,却是个早发育的,身段比起容暖心却是更加的成熟些。
大家都笑了起来。
本来,未婚的女儿家是不让议论这些事的,但今儿个大家的心里都高兴,容定远也就没有多加指责她。
秦氏的脸色变了变,随着众人一块举起了酒杯,心里哪有不酸的?
容暖心放在桌子下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秦氏的手背,秦氏转过头,却见女儿正瞪着一对漂亮的杏花眼,含着温暖的笑意瞧着她。
她面色一紧,赶紧将自己的心酸藏了起来,同众人一块饮下了杯中的酒。
“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恭喜三姨娘”二夫人惊诈的站了起来,脸上刻意夸张的笑意里隐隐藏了几分嫉妒,哪个女人不想自己能一举得男?
可二夫人的肚子偏偏就是个不争气的,跟了容定南这么些年,便只生了一个女儿出来。
如今,大房的三姨娘刚回了府,便有了容家的骨肉,单凭这一点,老夫人便会更看重大房这一边。
她心里气得半死,可脸上却仍旧挂着笑意,低头狠狠的瞪了容蕙乔一眼,生个丫头还是个不争气的,如今被人欺负了,还不能找人讨说法去。
“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昏倒了……”
大家都吃得正开心之时,大夫人身边的香婵丫头突然急匆匆的闯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外头的下人也不知道怎的竟没有拦住她,便任由她跑了进来,哭喊着跪在了院子外头。
容定远的脸上微微不悦,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掷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碰撞声。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去,叹了口气,心道,真是吃顿饭也不让人省了心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众人等随着她起身,只见院子外头的香婵哭得死去活来的,好不凄惨。
容暖心勾了勾唇,只道,大夫人看来是真的病了。
“香婵,大夫人病了,你不去请大夫,在这里闹什么?”容定远不悦的拧了眉,冲着香婵丫头恶狠狠的斥道。
原本吃饭吃得好好的,却不想,被这丫头给打断了。
“回老爷,请过大夫了,大夫却说术手无策,还请老爷快快去看看大夫人吧!”香婵重重的磕了个头,心急如焚的说道。
“那便去看看”老夫人心中一揪,只觉得头又隐隐作疼了起来,她扶着张妈妈的手,领着众人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众人只觉得心间沉重的紧,好似在这院子里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正张牙舞爪的在暗中施展着妖术。
容蕙乔前些日子受了些惊吓,今儿个都不曾开口说过话,她刚进院了,便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大惊小怪做什么?也不怕吵了大夫人去”二夫人立即转过头严厉的斥责她。
毕竟是风头浪尖上,若是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又被别人摆了一道,她们娘俩本就够倒霉了,如今还是安份些好。
“母亲,我实在是害怕……”容蕙乔缩着身子,眼珠子不断的在周围乱看。
几人进大夫人的屋子的时候,大夫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唇角和额间已经现了暗黑色,看样子是真的病得不轻。
容蕙茹坐在床边揭着眼泪,见一众人来了,她赶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容定远的腿苦苦哀求道:“父亲,求求你救救母亲。”
老夫人看了这情形,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脚下也站不住了。
“母亲,您怎么样?”容定远赶紧唤了人将老夫人扶好坐下,正想让大夫来给老夫人瞧瞧,老夫人却挥了挥手,疲惫的说道:“不碍事,我这是气得,府里便一日都不得安宁,我这老骨头迟早要去的,你便是说说莫氏到底是怎么了?”
刘大夫也不敢欺瞒,恭敬的上前行了礼,道:“以大夫人的脉像来看,时有时无,时轻时重,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怪病,除非……”
“除非什么?”容蕙茹急忙问道,方才那大夫一直不敢与她说明情况,这会容定远来了,他才肯说出来。
刘大夫的脸上现过一丝为难,见容定远点了头,他才继续说道:“除非被人施了巫蛊之术!”
“胡言乱语”容定远几乎是冷哼了起来,谁人不知道当今陛下最恨的便是巫蛊之术,凡大齐子民一律严惩不怠。
他忍不住瞧了瞧昏迷不醒的大夫人,看她的模样,却又有几分相似。
再说了,刘大夫是府里的老大夫了,不是确有此事,他定不会说出口。
老夫人的头已经疼得厉害起来,张妈妈和几位下人便扶了她回院子去休息。
待人一走,容定远这才恢复了些理智,静下心来,又问了一回:“刘大夫这话是有十成的把握?”
刘大夫的面色凝重,想了想,道:“五成”。
即便是五成的把握,对于刘大夫来说,都已经算是确定了的,容定远与他相交多年,心里是清楚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坐在了身后的梨木椅上,心中却在权衡着,到底要不要救大夫人……这想法一出,容定远便被自己吓了一跳,曾几何时,自己居然会对大夫人起杀心?
但转念一想,大夫人可是莫太老爷的千金,若是真在容府有了什么闪失,别说莫家不会放过自己,只怕连皇上那里也难以交待……
这么一想,他浑身打了个冷颤。
“刘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只要我母亲得救了,我定会重重的谢你”容蕙茹见容定远犹豫了,她心中‘噔’的一声往下沉,微微冒了些许心酸。
以往风光的时日,总归是过去了,如今母亲的命危在旦夕,他居然还在考虑。
“候爷,这巫术使得甚是厉害,你若是再担搁下去,大夫人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刘大夫忍不住提醒道。
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大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这人命关天的档口,他为人夫者,居然还有心思思及其他。
“刘大夫所言极是,来人,封锁府门,今晚任何人不得出府,每个院子都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容定远这才下了决心。
二夫人等人被怔在了当场,人人都面带惊慌,只觉得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三姨娘被人扶着坐在一旁小息。
容暖心冷冷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夫人,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断定,这一招比起三姨娘的破釜沉舟,却是更加的狠。
“找到了,找到了!”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家丁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众人赶紧走到外头,只见好几名家丁手里捧着大不各异的桃木人儿,数了数,足足有七个。
那些桃木人隐隐雕刻出一个人的形态,虽然做工极为粗糙,但从衣饰和发髻来看,却是依着大夫人的模样刻画出来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容定远的心里沉重的厉害。
方才,他还不相信刘大夫的话,心中总期盼着是他学艺不精,这会,这些人却真真在这里寻到了这些脏东西。
容定远气得不轻,随手拿起一个桃木人儿仔细一看,上面居然清清楚楚的刻了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看来,是真有人在背后害大夫人了。
他将桃木人儿狠狠的掷在了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谁将这些脏东西放进大夫人的院子的?”
没有人回答,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惊慌,此时每个院子都被容定远封锁了起来,她们谁也不能担保自己的屋子里没有被人放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一查起来,谋害当家主母的罪,便足以要了人命的。
二夫人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将目光投到了三姨娘的身上,却见到三姨娘亦惨白了一张脸,掩着嘴干呕了起来。
容暖心看着秦氏,示意她不必惊慌。
秦氏倒也不怕,只要她行得正,坐的端,别人总不能平白赖到她的头上去。
“不说是吧,好,给我查!”
容定远显然是气坏了,命人将各个院子的下人都带了上来。
却在这时,一直伺候大夫人的香婵突然跪了下来,含着眼泪高声说道:“求老爷为大夫人作主,奴婢昨儿个夜里瞧见三小姐鬼鬼祟祟在大夫人的院子附近转来转去,奴婢猜想,这事定与三小姐脱不了干系!”
说罢,她冲容定远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被香婵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发现,今儿个夜里居然不见容蕙敏出席。
容定远也光顾着三姨娘肚子里的那个,而将容蕙敏忘却了。
他环视了四周,始终不见容蕙敏的踪影,正想派人去将容蕙敏寻来,却见一名婆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三小姐她……”
“三小姐怎么了?”三姨娘紧张的上前一步,心里是咯噔的直往下沉。
她以为蕙敏因为脸上的伤没好全,才会不想出来见人,却不想,这丫头是出了事了。
“三小姐没了……”婆子顿了顿,突然大哭了起来。
三姨娘的身子便顺着那婆子的哭声柔弱无骨的滑了下去,她眼神空洞,嘴里无声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容定远的心里也乱作了一团,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会没了?他心疼的将三姨娘护在怀里,又转头怒斥那婆子道:“你胡说什么?三小姐怎么会没了?”
那婆子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哽咽着说道:“有人瞧见三小姐投井自尽了,家丁正在打捞三小姐的尸体……”
“敏儿……我的敏儿……老爷,敏儿不可能死的,敏儿那么机灵可爱,她怎么会死呢?”三姨娘听了婆子的话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她又哭又笑,痴痴傻傻的望着容定远,脸上的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往下掉,掉得容定远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揪痛。
“没事的,许是下人看错了!”容定远再次将她拥进怀里,细声的安慰道,眼中却是担忧的紧。
“大老爷,就让我去瞧一瞧吧!”二夫人总算开了口,这府里乱作一团,她作为二房的夫人,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虽然她的心里也是极为害怕的。
“二夫人,暖心陪你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容暖心上前一步,投给秦氏一个安定的眼神,便随着二夫人一块去了后院。
天色已经黑得如同墨洗,前头的丫头执着灯笼打着颤慢慢的走着。
似乎在这府里,到处都环绕着一股子凉叟叟的怪风,一吹过来,人的身上便会莫名其妙的打起寒颤。
二夫人浑身都抖得厉害,行至假山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二夫人,不过是块石子!”容暖心稳稳的将她扶住,平静的安慰道。
她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左不过是人作出来的吓人的把戏罢了。
“暖心,你就不怕么?三小姐前些日子被大小姐欺负了去,你说今夜这事会不是三小姐做的,却又怕东窗事发被人逐出府去,便投了井自杀?”
二夫人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容暖心勾唇一笑,越是片面的东西,便越不可能。
布下这局的人便是知道众人都会作这样的猜想,才会做的如此安排,且不说三小姐是个机灵的,单单说那些桃木人儿,便不可能是三小姐所为。
试问,她一个闺中小姐又怎样得知大夫人的生辰八字,这府上只怕除了容定远便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了吧?但这事显然亦不是容定远所为,杀了大夫人对他毫无好处,而且随时有可能会把他逼上风头浪尖。
“暖心不知,暖心只知道恶人有恶报的道理!”
容暖心淡淡的声音回荡在二夫人的耳边,二夫人猛的回头一瞧,却看见容暖心的面色沉静如水,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是越加的让的捉摸不透。
到了后院的天井处,已经有好些家丁围在了那里。
见到二夫人和容暖心过来了,众人都让了开来。
“县主,二夫人,属下已经派了人下去打捞了,很快便会有结果了!”领头的侍卫长凝重的向二人报告。
容暖心点了点头,立在井口不远处静静的等待着,眼角却瞧见那井边挂着一块灰白的布块,便命人拾了起来。
“这可是三小姐衣裳上的布料?”她疑惑的问道。
原本侍候三小姐的小丫头明月立即含着泪说道:“回县主,三小姐今儿个穿的是一件粉红的棉袄!”
确是,容蕙敏偏爱粉色,又怎么会穿这般灰沉的颜色。
容暖心命良辰将布料收好,指不定一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井里头突然传来一声极为空洞的哭喊声,似有似无,似哭似笑……飘飘渺渺,刺得人背脊骨发凉。
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丢了手中的灯笼,钻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县主,县主,找到了……”下面终于传来家丁略带颤抖的声音,看来也是吓得不轻。
井边的绳索拉动起来,一小会,便有一名浑身湿透的男子将一个僵硬的尸体扛了出来。
“三小姐……”明月丫头哭喊着扑了上去,模样好不伤心。
却在这时,二夫人突然小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