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朕何干?”
她在他平淡的目光下强调,“他和您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您,陛下可有同胞兄弟?”
她是真的被记忆里的场景震惊了,完全相同的长相,截然不同的性格。那人像太阳一样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吃肉饮酒,大笑作诗,和眼前冷静持重的人没有半分相似。
要不就是在这几年里他经历了人生转折,要么就是他狗血地失忆了。但最有可能的,就是血缘兄弟。
否则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原主一根筋认准了是皇帝本人,她以旁观者的身份翻读记忆,却觉得奇怪。
皇帝目光微动,声线却依旧持稳,“朕若有,天下人尽知,又何须你来问?”
“怎么会!”宝琢不信,“既不是您,又不是您的兄弟,天底下哪里还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皇帝对她的纠缠颇为不耐,同时,在她的叙说下想起了那回御花园里的相遇。女子见到他时异常的兴奋和激动,几乎有些发抖的想上来攀住他。看来那次,就是因为她认错了人。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莫名地不舒服。
他再开口时已成了冷声,“你可知进宫前不得与人有私情,否则按通奸罪论处?”
作者有话要说: 宝琢:我表弟3岁开始就不听床前故事了呢!陛下您今年贵庚?
陛下:……
陛下2号:噗……这有什么,他前几天做梦,不还在床上“画地图”了吗?
栗子:(竖大拇指)祝你一路好死。
…
夕夕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1…05 09:31:01
胖鼠鼠~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1…05 20:14:45
MUA我夕夕~
~(≧▽≦)/~哇鼠鼠第一次见,你好你好!看见新面孔好兴奋~!
☆、10|心悸病
因为没能弄清楚原主的梦中情人究竟是不是当今皇帝本人,宝琢迟迟没有展开行动。
本来嘛,她一开始就不想接手这摊子事,更何况皇帝一口一个通奸罪,多吓人!
谁知没过几日,她发现身体出了状况。一旦遇到情绪有大波动,就会出现心悸的毛病,求医问药,都说她身体康健,一切都好。宝琢傻眼了,难不成太医署里全是酒囊饭袋,只拿钱不干活?
后来她无意识地在皇帝跟前提了一句记忆里的片段,皇帝是没什么反应,那心悸症却好转了。
她突然明白,这可能是原主闹得鬼?
神安殿外,德碌笑看着宝琢手里提的食盒,眯着眼儿道:“乌娘子今日备的是什么?娘子近来对陛下越发上心了,这是好事、好事。”
“是我家乡的奶茶,喏,这碗是给公公的。”
“怎么敢当呢。”德碌一边拒一边端起来美滋滋地尝了口,赞道,“陛下近来饮食太清淡,喝点这个好!”
宝琢弯着眼儿笑,“多谢您。”
等她进去了,德碌看见一人影从廊下晃过,顿时惊讶,“难得,怎么见你来。”
来人亦是内侍公公的打扮,只是腰身挺直,目光清冷,倒像是个侍卫。“你又把陛下喜甜的嗜好告诉人家了?收了多少?”
“我可没说。”德碌咂咂嘴,“这奶茶不错,你尝尝?”
那人摇头。
德碌笑,“这个姑娘灵性,陛下也挺喜欢,可惜她倒好,一门心思奔着看书来的。难得最近转了性,公公我怎么也要扶她一把。”
“又做好人。”对方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哎——”德碌叫住他,“贤庸,你出来了,那位呢?”
贤庸背对着他挥挥手,“正写故事呢。”
德碌奇怪,写故事?怎么近来都好这一口了?
*
神安殿内的气氛肃静,站旁边的小内侍一见宝琢来了,顺势就想开溜。
皇帝坐在榻上,丢了本奏章下去,甩在榻脚上发出“啪”地一声,小内侍人一僵,又站住了。
宝琢冲他眨眨眼,小声地表示:“你走,我来。”
他使劲点头,马不停蹄地滚出去了。
艾玛,怪不得德公公要在外头站着,不肯进来呢。陛下近来太可怕了!
宝琢走过去,将那两三本散落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堆叠在一起,放早他手边的矮几上。
“是朝堂上有人惹陛下生气啦?”
皇帝沉凝着一张脸看手里的折子。
“咳,那日是我错了,不应该在您面前提别的男人……”她真诚地道歉。
他终于有反应了,冷眼觑她,“你当朕是胡编吓你?”
“不会吧!”宝琢吃惊,“难道不是吗?哪儿有人因为入宫前与外男有接触,就被处以通奸罪的,这是什么道理!那时候我还没想着要入宫呢。”
“没想着?”皇帝淡淡地道,“你父王把你生下来,不就是打着这个目的吗。”
宝琢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您说错了,我父母把我生下来,是因为他们彼此欢喜,他们生我,是把我当掌上明珠一般养大的。绝不是为了让我讨好一个男人!”
皇帝忽而察觉到什么,抬起她的下巴,看见那红了一圈的眼睛,道是:“我看不见得。”
宝琢不怎么喜欢哭,她不喜欢在人前流露出软弱的那一面,那会很尴尬。然而,真正的小公主是如珠似宝宠大的,但乌石兰宝琢不是,她也不是……
相爱的父母都把孩子当做宝贝,但一出世就害死了母亲的人,未必还能是父亲的掌珠。
“您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谁让您是天下的主宰呢。”宝琢反感地拍开他的手,提起食盒转身就走。
“朕让你走了?”他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冲她而去。
宝琢回身摔下食盒,也生了脾气,“那您要怎么样?”
“既然提了东西来,就让我尝了再走。”
她站着不动。
想得美!嘲讽了她一顿,还想吃她的东西?
可能是她眼睛里表现的意味太明显,皇帝读懂了她的心思,顿时生出一丝笑意。但他的语气依旧不温不淡:“人都是我的,你走得出去?”
宝琢睁大了眼睛。
是他的个鬼!
他还敢叫人拦她不成?
“德碌——”她才想着,他已经开口叫人了。
宝琢投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是皇帝呢,天下处处都是他的屋檐。
他对奶茶倒是不吝赞美:“奶香味醇,手艺不错。”
到这会儿,她怒气值倒降下来了,皇帝本来就是自大狂,觉得全天下的美人都该送到他们家去,她为这个生气值当什么?
于是她道谢:“多谢,以后您想再喝是没有了,趁这次多喝两口吧。”
“咳咳……”
素来冷静持重的皇帝终于被她呛到了。
虽然宝琢把话撂在那儿了,但为了达到目的,还是不得不接着送礼送茶,嘘寒问暖,偶尔念书时还给他唱小曲儿,都是与“家乡”有关。
她倒想把原主的请求丢在一边,奈何那次梦醒后就开始犯心悸的毛病,但凡她情绪波动大一些,心脏就打鼓一样的难受,活生生变成了后天心脏病患者。想治好这个毛病,只好努力让皇帝记起来了。
按原主的意思,只要他能记起一点,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然而或许是她的试探和殷勤过于明显,连德碌都察觉到了不对,委婉地跟她表示:“娘子认为家乡的东西好,陛下却未必如此。入乡随俗,娘子合该换一换口味才是。”
皇帝起初倒是任她折腾,直到有回她穿了一身儿乌戎的衣裳,问他还喜不喜欢时,他突然变了脸色。
“你还在把朕当成别人?”
宝琢暗道一声糟,没注意分寸,明显过头了。
“怎么会,陛下怎么能是别人!”她尽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无辜一些。
“还说不会,那这些是什么?”
皇帝冷笑,一把扯下那些乌戎特有的装饰,扔在地上发出叮呤当啷的声响,她有些心惊,脸色立刻开始发白。
“这些、这些是我想穿给陛下看,讨好陛下的……”
“讨好朕?朕喜静,你穿这些乱响乱叫的东西,就是为了讨好朕?”他嫌恶地看着地上,“你当朕是聋了?”
“我……”
她一时情急,原主下咒一样的心悸病显了出来,面色越来越白,心跳如擂鼓,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皇帝听她半天“我”不出个什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了?”
宝琢狠狠喘了两口气,干脆咬牙把眼睛一闭,冲他道:“我只想知道那时在达木鲁草原的究竟是不是陛下!陛下您若不记得,是不是曾经也像我一样失忆过?”
皇帝扶住她手臂的力道陡然加重,她轻叫了一声“疼”。
他也实在是腻了这些把戏,要不是她今日做得太明显,他便拿来耍趣也无妨。
“朕现在就告诉你,朕从没去过那个见鬼的草原,也从来没有失忆——”
话音将落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灰蒙蒙的清晨,她用笃定的语气说“他和您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您,陛下可有同胞兄弟?”
他一直未能深想,毕竟那个人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同胞兄弟”这么简单。
但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与他拥有相同的长相,和不相同的记忆,那就只能是他了。
*
还是那一间密室,不同的是此番是宗策坐在那书案边,提着笔也不知在写什么。他身边散乱着许多散开线的书页。
宗政捡了页看,冷淡地道:“这都画的什么东西。”
宗策从纸堆里抬起头,“怎么,不好看?我前几日听了几个有意思的小故事,觉得有趣就收录进来了,这个配上画格外有趣。”
那纸上是一副画儿,画了一对双胞胎兄弟,旁边是个澡盆子,俩兄弟一个在盆外哭,一个在盆内笑的情景。
“看着倒像是我们俩小时候的经历。”宗策看着画直笑。
宗政瞥他,“你有记忆?”
“当然没有,倒是阿娘……”不经意提起这个称呼,他顿了顿搁下笔道,“只是个故事罢了。还听说双胞胎总会有些地方不一致,你过来让我看看,我们是眉毛疏密不一呢,还是你脸上多出颗痣。”
“我们要是长得不一样,早就让人发现了。”宗政淡道。
宗策察觉他表情里蕴藏的冷意,敏锐地问:“你不高兴?”
“没有。”他否认。
“还说没有,你看你的额头都快有抬头纹了,啧,又老一岁,这样看着我们确实不一样了。”
宗政提起笔,“这有何难。”说着就要往他头上画。
宗策也不躲,打量他一番后笑了,“看来你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好,不如我替你叫小书使来知心解语一回?”
“不必。”
宗政断然拒绝,沉默了一会儿问:“阿策,你去过草原?”
“去过。”他坦然答,见对方瞒着他不想说,就干脆又提笔作画。不忘回答:“你忘了?那次在噶伦出巡,我嫌那里地方小不痛快,就跑到旁边的达木鲁去了,风吹草低见牛羊,风景不错,美人也不少。”
说到这,宗策偏头看了他一眼,“提起这个,那里的人穿衣服都恨不得全身挂满铃铛,吵得很,你去了一定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执着)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陛下2号:那你喜欢吗?
陛下:不喜欢。
陛下2号:(摊手)
宝琢:……两只无聊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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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镜,谢谢云琅的小梨涡,谢谢吃荤的兔砸~(≧▽≦)/~MUA~
☆、11|从树上掉下来
太极宫的某一个僻静宫殿,贤庸跪伏着身体在榻下摸索许久,终于找到了滚进去的琉璃三角棋。
“贤庸,可找到了?”书案前一人斜倚凭几,信手把一本册子摊在棋秤上,惹得琉璃棋子四处滚落。
“回陛下,奴婢找到了。”
宗策拿起棋子压在书页一角,随口吩咐,“正好,才刚又有颗滚到门边去了。”
“陛下。”明显可见贤庸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您先让奴婢将棋盘整理一番可好?”
宗策回首如春风一笑,“那多麻烦你。”
贤庸:“……”
“去拿本空白奏折来。”宗策看了会儿书册,觉得排版布局不合心意,便丢到了一边,“字画同框,少了留白。”
贤庸拿来奏折帮忙铺好,十八页的折本摊在席上如同白练。宗策亲自调了墨,提笔将书册上的字画一一誊抄下来,分毫不差。
他写字时极快,狼毫飞走,如同疾风暴雨,贤庸只来得及跪挪位置,帮着摊平纸张。但他作画时又极慢,和风细雨,工笔写意,一笔一墨都十分精细。
月落日出,一夜过去,殿内的灯光也亮了一夜。终于将字画都誊抄好了,他吩咐贤庸,“把它收好。”
一整宿都是全神贯注,宗策颇为疲惫,他揉了揉眉头,心情却很好。
“陛下,此图配的故事在何处?”
贤庸收拾到画的尾端一折,左右找不到相合的字,不得不出声相询。
那折画得是人像。想是因为绘画角度的关系,浓密的树荫下,不见女子容貌,但见树下女子窈窕的身影,锦衣华服,却失了几支花钗发髻散乱,显得灵动。
宗策正执起旁边的银器酒壶,仰首就着壶口饮酒,闻声余光瞥去,停口就笑,“你觉得她如何,美不美?”
贤庸倒也直白,“看不见正脸,不知美丑。”
“我也没见过她正脸。”他搁下酒壶。“我只听她讲过故事,嗓音清甜,想必长相是不差的。”
“可要奴婢去查明她的来历?”
“问出是哪个,再宣她侍寝是不是,你们也就这点路数。”
“可奴婢见陛下着实有些喜欢她……”
宗策睨着他笑,“哟,你还知道什么叫喜欢?”
“陛下……”贤庸无奈。
“我看阿政喜欢他那个小书使倒是真的,听德碌说她把他气得不轻。这两天脾气差的,我都不敢惹他。”宗策站起来,径自到铜盆架那儿洗了把脸,贤庸跟着帮他戴上面具,遮住了面容。
“我出去走走,他要还是那个德性,误了朝政,你就叫德碌帮他宣那位乌美人过去消火。”
他勾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走出殿门,是一片翠玉般的荷叶池,他沿着桥走过,走到一半时忽而低头看池边的那只小舟,池水春皱,舟身轻摆,舟头摇着一只半枯了的荷叶风铃。
*
栀兰阁。
“近两日,怎么不见陛下来宣?”山薇倒了一点水,挽起袖口替宝琢磨墨。
宝琢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闻言烦心事又涌上来,“大概是上回我彻底把他得罪了吧……”
山薇惊讶,“怎么会?娘子那几日又是备点心又是备曲儿,皆很有心意,纵然不喜欢,也称不上是‘得罪’二字。”
“那你说,这天底下有男人听到女人口中天天惦记着别的男人,还能高兴的吗?”
“娘子的意思是……”
宝琢支着额头,“可这男人偏偏就是那个人,只是不记得了。”
山薇听糊涂了。
“但是本又不关我的事。”她用笔尾搔了搔头,墨却不留心沾到了手腕上。心烦意乱间搁了笔,干脆站起来,“算了,出去走走。”
“娘子——”
山薇喊住她,思忖着道,“无论如何,您顺着陛下的心思总是没错的。”
宝琢回身,望着跪坐的婢女一笑,“阿薇,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对方微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