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错……”她轻喃着,冲她一笑,“要是早听你这样说,我早就原谅你了。”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她其实有些厌憎宝琢,甚至厌憎她们曾经交好时的过往。没有哪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因为好友牵连坐牢,却不留下任何阴霾的。
可是她认错和改正的态度都这样诚心,她最多也只能坚持这么一段时间,到底还是软化了态度。
宝琢得了便宜就卖乖,嘻嘻的笑。
面纱早就被拿了下来,当着丁才人就没有必要掩饰了,她的笑脸有点傻乎乎的,成功收获丁才人的白眼一枚。
“这次多亏了你,否则,一旦让蜜古公主把那幅画展示出来,再传到陛下耳朵里,必然要生出好大的事端。”宝琢一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后怕不已。
那时她已经决定赴约,丁香却突然来找她,把自己和蜜古公主之间发生的对话都告诉了她。
然后说:“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把画像掉包。她出过这一次乱子,往后再要做什么就要掂量掂量了。”
雪中送炭都无法表达她这个举动对宝琢的意义,在经历了乌石兰玉珊屡次三番想以陷害、杀害她为目的的事件之后,她就觉得在后宫里,自己是孤军奋战无疑。没想到,一直没有对她表态的人,竟然会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是否是陷阱,可信息是对方提供的,危险的举动是对方来执行,她几乎没有理由来阻止自己应该给予的、那一份小小的信任。
所以,是的,当然。
“我相信你。”
丁才人并没有对自己的举动有过任何犹疑,与蜜古公主走近,未尝没有这样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说:“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只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为乌戎的小公主,代替她嫁给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宗政&宗策:……hello,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场?作为本文的男主角,我们最近的镜头有点少哎。
栗子:(翻看大纲,咬着笔)哦,如果我这里没写错的话,接下去就是女主和女配姐妹情深一百章,暂时都没你们什么事啦,给你们休假!
宗政&宗策:(看标签)我们确定这是篇言情小说。
栗子:(捧脸)对啊,言情,姐妹之情也是情!没有你们臭男人,妇女能顶半边天!
宗政:……
宗策:……
还是暂时不要和莫名打鸡血的作者探讨问题了。
☆、55|集体观望
丁才人的问话属于机密的范畴,宝琢确实也很犹豫。 但对方已经知悉了结果,再得知一个因由也不算什么。为着她是她与原主两个人的朋友,这一份信任她还是愿意交付的。
于是她稍作思考,就回答道:“这件事说来缘由很简单,不过是小公主身份尊贵,她的父亲母亲怕她嫁过来吃苦受累罢了。这件事虽说有风险,但摊上两个疼爱她的父母,就不算什么了。”
“这倒有趣了。”丁才人静静品了一口茶,轻声道:“那位乌宝林难道不是他们的女儿吗,难不成,那位也是假的……”
宝琢一笑:“哪儿敢两个都是假的,我们大公主是真的。说起来她也可怜,一来嘛身为长姊自然要照顾妹妹,二来她本就是被当做政治筹码培养长大的,即便不嫁给陛下,也会嫁到草原强盛的部落,为乌戎王族拉拢人心。这大概是从她一出生起就决定下来的事,所以虽然同为父母,他们却不见得有多疼这位大公主。”
丁才人就没她想的那么多了。对她来说,什么乌戎大公主,什么乌石兰玉珊,她本就不熟识,如果宝琢只是一个普通的代嫁公主的身份,那她也不会关注。只是她恰好是自己年少时性格投契的伙伴,所以才格外关心罢了。
否则,这滩浑水,她是极不愿意踏进来的。
正如她丁家,早年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门前车马如流水,多少人上门求见。可一朝出错,跌下了泥潭,再永无出头之日。倒不如安安生生的度日,她还能自在些。
这样想着,她叹了口气问:“她可不可怜另当别论,她也自有自己的缘法。你呢,以后决定怎么办?”
宝琢苦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以前还有个小楼,还是内部叛变了,我也真指望不上谁。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乌石兰玉珊还算计着想要了我的命,幸亏我福大命大有人相救。”
“她要杀你?!”饶是丁才人沉得住气,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却半天不会什么骂人的词,只是低声斥道:“这个人……她上辈子是不是笨死的?她难道不知道,无论她真的杀了你,还是没能杀成你,旁人都会关注你和她的事吗?或者说,陛下收到了消息,已经开始注意你们了……”
“他们都是贪图快,一劳永逸。可他们也不想想,早在让我代替小公主上轿的时候,就没有法子能永绝后患。除非我在后宫里一辈子不出头,没人会注意我。可既然如此,他们又把我送进来做什么?!”宝琢跟着她一道说,她早就想吐槽了,只可惜没人听。
丁才人迅速地替她考虑到这个地步,可见真心实意,她想了想,还是低声吐露道:“陛下应该是注意到了,那夜来救我的是神策令的人,私交归私交,他不可能瞒着消息不报。”
丁才人一口茶险些吐出来,她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扶住了额:“私交归私交?你也真是,就算他是个太监,你们也没有什么私交可言。在后宫里居然和除了陛下之外的男人有交集,你这是怕流言传得不够快吗?”
宝琢“腾”地一下脸红了。
“对不起……”
这声道歉真心实意。虽然她自认是个成年人,做出的事后果自负,可是一个在现代最为普通不过的举动,放到古代危害突然成倍的扩大化,仿佛成为了禁忌。这让她无法接受,一时也很难扭转过来。倘若阿敕严明不与她往来,她也就作罢了,偏偏对方也毫无意识,就让她觉得这件事不是不可为的了。
直到看见丁才人的反应,她才发现对她们来说,这有多么不能接受。
无论如何,她的举动让关心她的人担心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这也不用。”丁才人摆手,“……罢了,听说神策令的人都神出鬼没,身手极好,他敢和你有交集,想必手段不凡。你们若有过一段时间接触,宫里还没传出什么风声,那一时半会倒也不用担心这个。”
宝琢竖大拇指,一个大写的服气,原来还能这么推理?
这番话让她放松多了。
丁才人好笑的看了一眼她松下来的肩。不管对方有什么变化,但没心机这一点却是没什么变的,以前看着反而比现在聪明一点,只不过如今她更加自在洒脱,仿佛无论什么样的处境都不能打倒她,看着倒让人羡慕。
两人一起把当前的局面分析了一遍,丁才人斟酌着说:“眼下不宜乱动,如果出了昏招更惹人注目。那位蜜古公主暂时是不敢再乱来的了,我们也先不动,等陛下和乌宝林的反应就是了。”
宝琢点头,她虽然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上进,偶尔自己也会独自分析。所以一听到顶才人如此说,就立刻表示了解,“我明白,陛下虽然一直没有表示,但是蜜古公主的举动可能会引起他的注意,要是和上次连到一起去想,总会发现端倪。”
“不错。”丁才人笑着接话,“况且,你们家大公主虽然不聪明,但好歹背后有人出谋划策。既然杀不了你,他们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大玄和乌戎造成无法挽回的裂痕,让羌兰得逞。”
宝琢眼睛一亮。
这话说得是,因为被暗杀明杀了好多次,她总是咬牙想要自己想办法。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她想出了惊天的好主意,可身边无一知情人任她调遣,她就完全没有办法。而按照丁香的说法,乌戎人显然比她要更着急。欺瞒大玄陛下,死了她一个不能算,谁让她真实身份微不足道?恐怕乌戎好不容易和亲换来的和平,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们绝对不会想要见到这个局面的产生。
*
宗政和宗策两兄弟好久没有一起聚过了。
一方面是不方便,毕竟他们总要有一个人站在明面上,一个人躲在背后。再有一个,就是怕见到彼此尴尬了。说实话,从小两人就是彼此的玩具和伙伴,彼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曾说过,他们是唯一陪伴对方最长的一个人,连她都不能做到,所以他们之间有过小矛盾小摩擦,可从无隔阂。
眼前的情况也不能说是隔阂,毕竟两人都没有因此而互相猜忌。在争夺战方面也是相当光明磊落,偶尔耍一点小花招无伤大雅。
现在的尴尬,主要是因为太丢人了!
共同追了那么久的妹子,居然还没有收入囊中,甚至妹子像是没有开窍,偶尔和他们撒撒娇,说两句甜言蜜语,小小脸红一下,以示她确实是个妹子之外,她的言行举止丝毫看不出有痴迷、动心的迹象。
大大的“失败”两个字,把他们钉进了耻辱柱。
而就在双方都觉得丢脸不想见兄弟的情况下,突然收到了宝琢和丁才人彻夜促膝长谈的消息,他们有一瞬间脸都要绿了,真心怀疑心上人是磨镜!
“咳……”宗策拿扇子挡了一下咳嗽,正好把自己的表情遮住,只当作自己没和对面的弟弟一样,变了脸色。
宗政倒闭他坦然,淡淡瞥了他一眼,对回禀的德碌说了三个字。
“知道了。”
宗策“嗤”地发出轻笑,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其实宗政不如他表现的那么无动于衷,他比兄长更少接触男女情爱的事情,所以相当不明白。
他自觉后宫的女人都是一眼能望到底的心思,不管是心思单纯还是心机深沉,但凡他流露出一点喜爱的意思,女人们的眼睛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无论他们去哪儿,都会跟着飞过去。
但宝琢就很奇特,她不是不会感动,不是不会害羞,她可以说相当的配合你。可是你就是能感觉到,从她的眼睛里望进去,最初是一片干净,如今还是那般澄澈。那里没有浓重的依赖,没有深沉的迷恋,甚至没有很多欢喜愉悦的情绪。她并不以你的喜好为中心,而是彻头彻尾自己高兴。
这在一开始,或许就是吸引他们的特质。可是放到现在,就让人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哪有嫁为人妇,却不依赖丈夫的道理?
话扯远了,两人今天不约而同的要求见面,当然不是为了听这些琐碎的汇报。皆因他们关注到了蜜古公主的动向。但凡有女子牵扯到政治入宫,那么早期都是她们的观察期,所以蜜古公主近期可疑的动作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宗策先问:“你觉得呢?”
“有古怪。”宗政答,“上次遇刺的事与乌戎脱不了干系,事后她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想要明目张胆对宝儿下手。乌石兰玉珊为什么要杀她妹妹,乌戎的人允许她这么做?还有那个羌兰的郁真都公主,她在针对宝儿。前些日子她让人作的画里肯定有文章,只可惜没有特别注意。”
宗策点头,而后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们不用着急,他们两族互相针对,于我们而言是好事。”
“确实,但宝儿难免受他们波及……”
“我总觉得……”宗策打断他,抬眼与之对望,“宝儿的身上有秘密,一个不小的秘密。”
☆、56|暴毙
从干阑亭回去之后,郁真都蜜古从踏进门内起,就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周遭的宫人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还是她的心腹婢女端来一杯茶水,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次的事,和您最近走近的那位丁才人恐怕有关系。”她的话直击重点,郁都真听完之后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直骂!
“贱人!本来是想接近她,看能不能探听到乌石兰的秘密,听说她们俩闹不合,我正好钻个空子。没想到,她们两人联手给我布局!那上一次那幅画,恐怕就是她们设计的圈套,什么变换了身份,两张不一样的脸,什么有人代替公主和亲入宫,都只不过是想骗我出招,败坏我在陛下心里的形象!”
见公主把脾气发了出来,婢女稍微放心了些,附和她道:“您说的是,都说这里的女子狡猾,我们还是低估了她们。这个丁才人,我派的人事后看见她们有说有笑的一起回了栀兰阁,这哪里是不和?她对着您的时候,也从来都是笑脸相迎,没想到是如此口蜜腹剑之人。”
虽然她们和对方做的是一样的把戏,都是接近彼此好找机会动手,可是棋差一招,又被骗的厉害,难免心情不虞。
“不对……”婢女附和之后,郁都真蜜古反而因为疑惑又皱起了眉:“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婢女一愣,停下打击敌人的话,顺着问了句:“公主可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妥?”
郁都真颔首,稍加思索之后,冷冷一笑说:“差点被绕进去了,有一个地方非常奇怪。你说,如果是你,想把敌人诱进陷阱,会布这样的局吗?骗敌人‘我不是真的’,企图让她揭发你,然后任对方一脚踩空。虽然我很想说她是故意降低我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可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布置了一场,结果却如此不痛不痒,陛下甚至未能露面,还不如她当时对我的评语在陛下心中造成的威力要大。这太奇怪了。”
“您是说……”
郁都真蜜古在桌案上摩挲了片刻,眉梢微扬,唇角都跟着翘起来,“有一个可能,这位小公主确实是假的。”
婢女思索了片刻,快速地跟上了她的思路,将她后面的话都说了出来:“您的意思是,丁才人作画被您发现确实是意外,但事后立刻就与乌戎公主串通了起来。很有可能,那个丁才人之前确实和乌戎公主不合,但她们之间仍有情谊,所以碰上这么大的事她仍旧向着对方。”
“没错。”郁都真点头肯定了她,而后笑得肆意,“很好,其实这件事不用多猜,只要能看见她面纱取下来之后的样子,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就算第一次交手输了,可是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打击。如果拿住了乌石兰的秘密,即使她现在不能再轻举妄动,以后有的是时间揭穿她的真面目!到那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在再次动手之前,她想查明这件事的可靠程度,不想再像上一次那样草率出手。因此一连十几天,她都没有过多的在外面活动,而是派遣宫人下属,寻找一切能利用的漏洞,钻进栀兰阁的内部。
就在她认为尽在掌握的时候,突然有消息说沧澜阁那边的乌宝林递了帖子,邀请她见面。
郁都真一脸的莫名其妙,“乌宝林?”谁啊?
婢女笑着解释:“就是您口中常年的乌戎小公主的姐姐,那位大公主,乌石兰氏玉珊。她在您入宫前一段时日就被陛下禁足,据说是被她妹妹陷害,陛下被乌石兰蛊惑,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呢。”
宫里的流言大多不能全信,但通常空穴来风,即使不能信,也都有缘故在里头,所以还能听一听。
郁都真一听这个,倒是对她来了点兴趣。只不过丁才人的事情让她杯弓蛇影,再加上对方不过是自己妹妹的手下败将,想了想就挥挥手道:“不去不去。”
婢女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倒也没劝她,只不过刚要退下时,却又见自家公主站了起来。
郁都真蹙着眉,显然有几分犹豫:“要不然还是去?”这人既然平白无故来找她一个敌对之人,可见想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