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满- 第96部分

　　　　门不知道什么缘故关上了。

　　　　然而翠香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是半低着头看着自己前面的地，脸上带着那种梦幻一般的笑容，动也没动。

　　　　丁香扬眉正要把声音提高些，在厢房那边拿着笤帚扫台阶的紫苏过来了，伸手推了推门，门却从里面拴上了，紫苏也不惊讶，看了丁香一眼，示意推不开，转身继续去扫地。

　　　　丁香又将翠香盯了一眼，端着托盘小跑着追着紫苏，离得稍微远了一点，就凑到紫苏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紫苏摇头：“不知道。二爷和奶回来要热水，我没在跟前，只看见她提着进去的，过了一会儿出来就那样了，站在门口只那种古怪的笑着愣神，我叫了两声也是不搭理。”

　　　　“门是谁拴上的？”丁香问。

　　　　紫苏直起身看着她好笑：“自然是……二爷了。”

　　　　丁香一下恍然了，忙用胳膊肘推着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厢房，紫苏于是放下笤帚，跟着进去了。

　　　　丁香将托盘放下了，小声的道：“翠香实在也是太胆大了！我才刚去倒座间倒水，梦香跟我说，咱们奶奶早上走了之后，翠香就一直在屋里，不知道干什么……横竖一直没出来。”

　　　　紫苏愣了愣才道：“二爷……也在？”

　　　　丁香点头：“肯定在啊，不然她在屋里做什么？梦香……也不是省油的灯，跟翠香的想法一样呢！只不过没翠香那么猴急，稍微还要点脸！”

　　　　紫苏皱眉：“不行，这样……要跟奶奶说一声。”

　　　　丁香点头：“我也觉着要和奶奶说说，免得背地里被这些贱蹄子给暗算了。今天在国公府咱们也看见了……那妾要是受了宠，仗颠起来真真是想骑在主母脖子上拉……”

　　　　“行了行了，你一说就来劲！”紫苏一下笑了，伸手打了她一下。

　　　　丁香也笑。

　　　　……

　　　　屋里。

　　　　墙角的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袅袅的有些浅浅的青烟升起，屋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唐青鸾背倚在齐景灏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正在数他胳膊上的汗毛。

　　　　“还想不想说？”齐景灏亲着她白皙的肩膀，一点一点的，含含糊糊的道。

　　　　他倒是还记着。

　　　　唐青鸾想了想，翻了个身稍微离开了一点，这样能看着他：“景灏，但凡是大户人家，像你这样身份的爷们，总会多几个人服侍……即便母亲那边暂时没这个意思，可是丫鬟们会有想法，又是成亲前过来的，她们自然会觉着，母亲那边是这个意思……”

　　　　齐景灏恍然了，原来如此。

　　　　他本身也是狡黠的性子，反应不是多么迟钝的，翠香那丫鬟总在自己眼前晃，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尤其是唐青鸾不在家的日子。

　　　　今天也是，唐青鸾去了理国公府做客，齐景灏因为没事就没出去，本想在屋里看会儿书的，结果翠香就在屋里转悠了一天，不是过来递个水，就是问问吃不吃点心，还要给他捶腿揉肩的，齐景灏被搅合的书也没看成，只能去前院陪母亲去了。

　　　　试想这样的心思，自己都瞒不过，更何况唐青鸾这样水晶心肠的人？

　　　　齐景灏就道：“哪个丫鬟有这个心思，你只管打发。”他伸手想把她搂过来：“这么点事还用的着这样烦？”

　　　　唐青鸾正想拨开了他的手，正经和他说说，不过一瞬间又想了别的，结果没注意被他搂过去了。唐青鸾也就没再说话。

　　　　齐景灏的想法，其实她能理解。这些丫鬟横竖是不在齐景灏的眼里，他本就是大家少爷，觉着处理这些人的问题很简单，看不顺眼的打发了就是。

　　　　唐青鸾当然知道没必要和丫鬟们置气，她也没和翠香置气。

　　　　她本想问问齐景灏的想法的，问问他想不要想要通房？这样的事情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一转念又想，自己这样问，叫齐景灏怎么回答？想都想得到，他必然是肯定说不要的，而且也是绝对的真心。但是过几年，十几年呢？真心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时间说了算，唐青鸾自己也不可能是神仙，能看得到多少年之后的事情。

　　　　而且她也并不是那种很别扭的性格，需要齐景灏一定在口头上给自己承诺，说白了，与其口头承诺，唐青鸾倒是宁愿齐景灏嘴上不说，心中看重自己。

　　　　所以她也就没说话。

　　　　“怎么了，又不说话了？”齐景灏还是操着心，揉着她又问。

　　　　唐青鸾想通了，也就没事了，伸手把他的手抓住：“别闹了，我好累。”

　　　　齐景灏听她语调轻松，显然是没事了，也就没再说了，更加用力的揉，蹭着她的脸在她耳边吃吃的笑：“玩了一天还喊累？要么顺从我，要么……我顺从你，横竖再来一次……”

　　　　唐青鸾笑的浑身乱颤：“厚脸皮……哎呀，不要这样……”

　　　　……

　　　　屋里温度持续上升。

　　　　香味更浓了。

　　　　……

　　　　转天，唐青鸾睡到了快午时才起来，起来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也就不好意思去上房请安，横竖这一点齐夫人对她要求并不严，总还叮嘱她多睡会儿。

　　　　丁香端着茶壶茶碗进来，问：“奶奶，重新沏的雀舌，您喝这种茶，还是沏您常喝的绿茶？”

　　　　唐青鸾道：“就这种好了，这是给二爷沏的？”

　　　　丁香点头：“是啊，二爷早上叫沏的，结果奴婢沏好了茶，他却又出门了。”说着已经端了茶过来，从茶壶中倒了一茶碗出来，捧着放在了唐青鸾这边：“昨天二爷倒是没出门。”

　　　　唐青鸾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嗯了一声。

　　　　丁香咬着下嘴唇看着她，见她完全没注意，想了想又道：“奶奶，奴婢和紫苏想教翠香和梦香学学医，以后再遇上前几天静夜寺里治病的事儿，也不至于人手不够。”

　　　　唐青鸾一愣，抬头笑着道：“这想法好啊，教她们就是了。”

　　　　丁香撅起嘴：“奴婢已经跟她们说了，但是她们俩都不愿意学。”

　第二百三十七章新丫鬟

　　　　唐青鸾明白这小丫鬟是想跟自己说什么了，笑着往后靠在了大迎枕上，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就丁香那急脾气，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果然，丁香马上就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巴拉巴拉说了起来：“翠香和梦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梦香稍微还好点，翠香简直都摆明了！一副来不及了的样子，想要……想要……”

　　　　“想要什么？”唐青鸾笑着问。

　　　　丁香脸又红了，道：“奶奶，奴婢知道其实您也知道……翠香和梦香两人还互相的拆台见不得谁好，昨天咱们出门，二爷没事就在家里呆着，梦香说翠香一直就在屋里晃……奴婢是怕那小蹄子背地里算计您……”

　　　　唐青鸾‘哦’了一声。

　　　　丁香继续道：“好些事您没注意，但是因为是奴婢们的事儿，奴婢们就会注意到……有时候您去前院太太那边说话，二爷在屋里想要洗澡什么的……翠香简直都抢着上前，奴婢是真不好意思说，她那个样子，真真就是豁出去脸面的抢着做这些事……”

　　　　正说着，紫苏从外面进来了，用力的咳嗽着。

　　　　丁香马上闭上了嘴，回头看。

　　　　紫苏却只是一个人进来，笑着过来。

　　　　丁香愕然的看着她，小声的道：“你那么大声咳嗽干什么？我还以为……翠香跟着你呢……”

　　　　紫苏笑：“没……奶奶在屋里，她向来是能躲远点就躲远点的，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说话总是这样，越说声音越高，离老远都听见了。”

　　　　丁香瞪大眼睛：“真的？！”

　　　　唐青鸾好笑：“你还怕什么？”

　　　　丁香就嗫嚅着：“奴婢倒是不怕……”

　　　　唐青鸾去问紫苏：“这么一说倒也是，我还真觉着只你们俩人手有点不够。想再找两个伶俐点的，跟着你们学学医术，以后有事给我当个下手。”

　　　　紫苏忙道：“奶奶这样想倒是正经的应该。丁香也没说错，翠香和梦香的心思都不在伺候您这边，您身边她们俩根本就不大过来，每每躲远远的，这样哪还有个伺候您的想法，有点太过了。”

　　　　唐青鸾想了想，两个丫鬟说的也对。翠香梦香心思完全就是奔着齐景灏来的，这样的人一点帮不上自己的忙，倒不如不要留在这边了。

　　　　想着已经道：“你们有没有觉着聪明伶俐点的人选？外院的都行，粗使丫鬟也可以，老实点肯学的，能吃苦的。不要太娇气的。”一顿又道：“对了，起码要识字。”

　　　　学医倒是不至于，但是跟着自己打下手，很多时候也是很辛苦的，那种娇滴滴的比千金小姐还娇惯的，就算了吧。

　　　　丁香和紫苏全都想了一会儿，紫苏道：“奴婢知道外院有两个，叫什么还不知道，传过话奴婢也找她们跑过腿，是挺聪明的。”

　　　　“奴婢也知道两个……”丁香道：“一个好像叫娟什么的……”

　　　　唐青鸾道：“你们去找找，问问大致的情况，合适的下午了领过来我看看。”

　　　　两个丫鬟福身答应了。

　　　　唐青鸾以前没大注意，今天被这俩丫鬟一说，便也留心了一下，果然，翠香和梦香一直就没见人。

　　　　中午去前院陪着齐夫人吃了午饭，又聊了一会儿，齐夫人睡午觉，唐青鸾便在花园里转悠。

　　　　中午的时候紫苏已经去问了，等看见唐青鸾走累了在园子的廊椅上坐下休息，便问：“奶奶，奴婢找问过了，咱们外院有三个识字的丫鬟，您这会儿见见？”

　　　　唐青鸾点头：“叫来吧。”

　　　　紫苏便去叫去了。一会儿领来了三个丫鬟，过来了三人就跪下磕头：“奴婢参见奶。”

　　　　唐青鸾叫她们起来，问道：“都叫什么名字，之前在外院做什么的？你们的妈妈是哪一位。”

　　　　最左边的便道：“奴婢叫三丫，是洗衣房的，妈妈是洗衣房的孙妈妈。”

　　　　唐青鸾还愣了一下：“洗衣房的？”

　　　　紫苏忙道：“是啊，奴婢去过几次，觉着这丫头还是挺机灵的。”

　　　　唐青鸾将这个打量了一下，确实是有些粗手粗脚的，长得憨憨厚厚的，个子不高。她问道：“你识字？名字是谁给你取得？”

　　　　三丫道：“奴婢识字，之前奴婢是服侍上房院葛妈妈的，葛妈妈喜欢玩牌总爱算分，奴婢跟着也学了几个字。奴婢的名字就是葛妈妈给取得。”

　　　　紫苏就在旁边轻声道：“葛妈妈原本是夫人那边的管事妈妈，去年的时候让二爷打发出府了。”

　　　　唐青鸾想起来了，自己才给婆婆看病那阵，也是建议过的，齐夫人身边若是有些爱嚼舌头不起什么好作用的人，就不要留在夫人身边了。后来齐景灏跟她说过，为着这个开缺了好几个老人。

　　　　唐青鸾便道：“三丫，你以后就叫白芷吧，先跟着紫苏丁香。”

　　　　丫鬟白芷激动的忙磕头：“是。”

　　　　紫苏叫她站到一边去等着。唐青鸾又问下一个，这个就禀报自己叫秋菊，之前服侍谁的，这个说话的语气有些轻佻，抬眼看人也是那种自下而上撩人的感觉。

　　　　唐青鸾有点不喜欢，这个丫鬟很明显不是太老实的，若是叫进了内院，万一在闹出来什么事就不好了。

　　　　这个就没要，接下来看另一个。最后这个还不错，看起来很机灵，长得也白白净净的，唐青鸾给她换了个名字叫薄荷，留下了。

　　　　丁香带着这两个丫鬟去跟她们的妈妈说一声，安排住的地方，这边唐青鸾就跟紫苏道：“留下这两个也多观察观察，若是跟外面来往的频繁，还是不要。”

　　　　紫苏明白，点头答应了，看见她的茶已经凉了，便忙去重新换一壶。

　　　　唐青鸾靠在了廊椅上，今天天气不错，微风徐徐，她的心情也挺好的。正看着墙外面的一棵杏树，琢磨着杏花是什么时候开？突然就听见院门处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顺声看了过去，有点吃惊。

　　　　从那边走过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自己打大嫂程思雨，程思雨手里却揪着一个丫鬟的头发，几乎是拖着过来的，而那个丫鬟却是这边的翠香！

　第二百三十八章借题发挥

　　　　程思雨拖着翠香过来，还在喊着：“去找你们的奶！把你们奶找来！”

　　　　唐青鸾皱眉站了起来，往那边走，走近了正要问什么事，跟着程思雨的下人已经有人看见了她，忙道：“奶不就在这里。”

　　　　“什么事……”

　　　　唐青鸾话还没有说完，程思雨一下子松开了翠香，跑了过来，气的喘吁吁的：“奶！你倒是说说，这件事怎么办！真真也是出了奇了，你这边的丫鬟跑到我那边去，跟我的丫鬟商量着怎么治我！你说怎么办吧！”

　　　　说完了一屁股坐在了廊椅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唐青鸾又是惊讶又是无语，忙道：“有什么事慢慢说，一个丫鬟罢了，怎么把大嫂气成这样？”

　　　　翠香在程思雨松了手之后就想过来，但是已经被程思雨的一个婆子重新揪住了头发，她头发已经全散开了，衣裳也被撕扯的歪七扭八的，看起来狼狈至极，被揪住了头发，惨叫了一声，又叫：“奶救我！奴婢冤枉啊……”

　　　　“住嘴！”唐青鸾一声喝，翠香就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就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的，双目含泪看着她，好像委屈至极了。

　　　　唐青鸾这一声喝也叫程思雨来了精神，这才捂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起来。

　　　　“大爷身边的丫鬟安香，原本还是个老实的，从我来了之后就一直不错，我这边有什么吩咐也是跑前跑后的，从没有怠慢过。”

　　　　程思雨用手绢揉着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就有点不听话，说什么也不听，吩咐了也不去做，背地里叽叽歪歪，总说些风凉话……我身边的丫鬟跟我禀报了好几次，说是安香被人挑唆了，还说是奶你这边的翠香……”

　　　　说到这里程思雨大约觉着唐青鸾应该马上反驳或者什么的，便停住了。

　　　　唐青鸾并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程思雨停顿了一下看她没说话，这些继续道：“说奶这边的翠香常过去找安香，还说些挑拨的话……什么爷们都是金贵的人，奶奶们虽然都是才成亲，可以应该差不多点，有些事情不要做得绝了……”

　　　　程思雨说到这里又是一阵的停顿。

　　　　唐青鸾转头看翠香，翠香被按住了跪在那边，看着肩膀耸动的似乎在哭。

　　　　这会儿已经围上了好些的人，丁香和紫苏也跑了过来，紧张的过来站在唐青鸾身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着也是实在不像话，这些丫鬟真真也是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指点主母！就叫我那边的丫鬟盯着些，若是这个翠香来了，就马上禀报给我。今天早一会儿的时候，丫鬟回禀说这个贱人又去了，我就到安香那边去看，谁知道刚走到了窗户前，就听见里面两个贱人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程思雨双眼已经是狠狠的眯了起来：“翠香这个贱人居然说什么雨露均沾……真真不要脸到了极点！还让安香教她怎么勾搭二爷，怎么服侍爷们！安香小贱人还在教她怎么治主母，学说她平常是怎么防备我治我的！真真贱人，贱人！”

　　　　说的也是不清不楚的，但是唐青鸾已经听明白了。

　　　　安香应该是齐景楚那边的一个通房丫鬟，这样才能教翠香怎么服侍爷们，怎么勾搭齐景灏。

　　　　而且唐青鸾其实心里明白，程思雨这些话说的可能是反着的。安香挑唆翠香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