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满- 第110部分

　　　　这些哭的都是忠靖侯府的婆子，是跟着来的。

　　　　毕竟忠靖侯不可能在这里放声大哭的，像什么样子？而忠靖侯夫人，唐青鸾知道，是因为病了没法来。

　　　　她站在了穿厅这边的门口，也没往前走。

　　　　忠靖侯爷和顾越熙就从灵堂里出来了，忠靖侯爷站在屋檐下背着手等着。

　　　　一会儿齐景楚从灵堂中出来了，畏畏缩缩的样子。

　　　　唐青鸾看见齐大老爷也出来了，不过也是远远的站在厢房门口看着，一声不吭。齐景灏陪在大老爷身边。

　　　　齐景楚下了台阶转到了忠靖侯面前，跪下了低头说着什么，院中原本人很多，也稍微的有些嘈杂的，这会儿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大家都转头看着。

　　　　忠靖侯下了台阶，双手把齐景楚揪住了衣襟揪起来，一拳对着脸就打了过去！

　　　　尽管大家都有点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周围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过忠靖侯就打了这一下而已，拳头打出去就松开了手，齐景楚其实什么事都不清楚，但是感觉忠靖侯松了手，于是顺势就往后倒，说实话，脸上这一拳真没怎么挨上，碰了一下而已，倒是后仰摔了一跤。

　　　　齐景楚也很聪明，倒地之后就做出痛苦的样子在地上挣扎扭曲着，就是不起来。

　　　　忠靖侯爷不会等他起来，背着手就往外走。齐景灏那边得到了齐鼎的指示，忙过来拱手作揖的请忠靖侯去厢房歇一会儿，死活拉着好歹的请到了厢房去。

　　　　这一幕来吊唁的人看到了，自然会传出去，那么起码以后不会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猜测顾笙柔的死因了。

　　　　唐青鸾站在这边看着，刚刚忠靖侯一拳打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叫，转头看了看，郭湘她们三个也过来了，聂秀琳站在前面，满脸关切的看着那边的顾越熙。

　　　　一看就这样结束了，三个姑娘全都松了口气，聂武燕小声道：“好在……幸好大家都是讲体面的人，这样也就行了。”

　　　　聂秀琳点头觉着很对。

　　　　于是几个女子又回去，坐了一会儿聂家那边就告辞了，接着理国公府的人也告辞了，郭湘跟着走了。

　　　　到了午时用过了饭，齐景灏过来接她，他已经和齐夫人那边说了情况，夫妻俩回到自己院子拿上了药箱子，带着丫鬟们就出门了。

　　　　在城里还拐了个弯绕了一圈，才来到了忠靖侯府，从侧门停下下了车，进了府门。

　　　　顾越熙就在这边等着，领着他们往夫人的院子走。

　　　　一路上唐青鸾大概的问了问情况，顾越熙依然是摇头。来到了侯爷夫人这边的正房院，就看见几个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候着。

　　　　忠靖侯也在门口站着，因为是求人帮忙，他即便是长辈也要过来说一声感谢之意，两人一过来，忠靖侯就伸手在齐景灏肩膀上拍了拍道：“辛苦你们了……府里事太多了，让你们受了委屈。”

　　　　齐景灏就道：“都是亲戚，不用说这些客气的。”又问：“老太太可好？”

　　　　忠靖侯爷叹了口气摇头：“不太好……大夫看着呢，一会儿你们这边看完了，过去看看也好，老太太需要人劝慰劝慰。”

　　　　齐景灏点头答应。

　　　　忠靖侯叫顾越熙陪着他们，他就走了。

　　　　唐青鸾跟着齐景灏和顾越熙进了屋。

　　　　看见了忠靖侯夫人。第一眼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端坐在了榻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眼睛看着窗户那边出神。

　　　　顾越熙走近，轻轻咳嗽了一声叫道：“母亲？”

　　　　没反应。

　　　　顾越熙声音大了一点叫：“娘？有人来看您来了。”他还有些谨慎，怕忠靖侯夫人转头看到了唐青鸾，又想起来然后发疯起来。

　　　　依然没反应。

　　　　顾越熙给站在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就小心的伸手将忠靖侯夫人手里的茶杯接过来，轻声的道：“大太太，世子爷带着亲戚来看您了，大太太？”

　　　　在耳边这样叫了两声，拿走了茶杯。

　　　　忠靖侯夫人终于转头看了看。看到了顾越熙，也看到了齐景灏和唐青鸾，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很茫然。

　　　　唐青鸾已经看到了，她的目光都是散的，根本就没有注目在谁的身上，茫然冰冷，根本就不关心什么。

　　　　唐青鸾叫丁香将听筒什么的拿出来。

　　　　她过去坐在了榻边，伸手给忠靖侯夫人诊脉。

　　　　忠靖侯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抬眼看唐青鸾，齐景灏在旁边戒备了起来……

　　　　不过忠靖侯夫人目光依然是散的，也不知道看清楚没有，看了一眼就跳过了唐青鸾，跃目看她的身后，也不知道盯住了什么，就盯着看了半天。

　　　　唐青鸾让丁香拿来了听诊器，听了听心音什么的，又叫点着了蜡烛拿过来，放在忠靖侯夫人眼前，左右轻晃。

　　　　忠靖侯夫人并不看烛光，反而有些烦躁起来，一伸手就要把蜡烛推开。

　　　　丁香眼疾手快的忙退开了。

　　　　顾越熙有些紧张，忙道：“若是暴躁起来……”

　　　　唐青鸾点点头，更加小心了一些，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突然的，就在唐青鸾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身体几乎是被人抱起来抱走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耳边已经听见忠靖侯夫人的咆哮声，那种声音太可怕了，唐青鸾从没听见过一个女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被抱走离得老远，唐青鸾才反应过来。自己低头给忠靖侯夫人检查，她可能是很突然的情绪失控了，然后被齐景灏发现了，齐景灏把自己给抱离开了。

　　　　而忠靖侯夫人已经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一般追着过来，被顾越熙和丫鬟挡住了，她马上又转向了旁边，整个人猛地朝墙壁撞了过去！

　　　　不是低头那种碰壁式的撞，而是整个人就像是要出去一样就合身转了过去，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她自然是撞得歪歪扭扭差点跌倒，然后站起来，又撞过去！

　　　　太吓人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疯病

　　　　旁边的婆子已经冲过去拦，几个丫鬟婆子几乎都按不住发疯的忠靖侯夫人，纠缠着能看见还是往墙上撞了一下，当然，这一下撞得不重，而且是婆子的背先碰到墙。

　　　　顾越熙大声喊着：“来人，快来人！”

　　　　又有几个婆子冲了进来，慌忙的上前去帮忙，终于，把忠靖侯夫人控制住了，拉着往里屋床上去。

　　　　唐青鸾就在这边看着，见几个婆子拉住了她的胳膊腿的，忠靖侯夫人却依然能奋力挣扎着，腿拼命的踢着，几乎都能挣脱了。

　　　　而这样的折腾，身上已经是衣衫不整了，胸腿的都露出来大半，但也毫不顾忌。

　　　　这样的情形，已经说明确实她精神失常了。

　　　　她的很多反应都是精神失常的症状，如果持续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确诊。

　　　　为了避免唐青鸾被波及，齐景灏已经几乎是抱着她跑了出来。而出来之后仍然能看见婆子丫鬟的往屋里跑，里面传来‘平平砰砰’的声音。

　　　　齐景灏紧张的问她：“你没事吧？”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他刚刚亲眼看见原本失神落魄的忠靖侯夫人就好像是厉鬼复活了一样，双手呈爪样的往唐青鸾脸上抓去！

　　　　幸好没事。

　　　　唐青鸾还有些惊魂未定，摇头：“没事。”其实太快了，她根本就没看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危险。

　　　　屋里依然是大闹着，但是很奇怪的却没什么喊声，只有各种桌椅板凳摔跌，碎了瓷器什么的声音。

　　　　唐青鸾看见五姑娘和六姑娘变着脸跑了过来，然后看见他们夫妻站在门口，两个人又一下子紧急的站住了脚，停顿了一下，却又转身跑回去了。

　　　　齐景灏还奇怪的道：“这两人干什么？来了也不看看？”

　　　　唐青鸾皱眉。

　　　　一会儿顾越熙才从屋里出来，狼狈不堪的，身上的长衫也是歪歪扭扭的，出来了忙整理。唐青鸾倒是迈进了屋里，当然只站在门口看里面的情况。

　　　　顾越熙整理好了，齐景灏拉着她出来，来到了旁边的厢房中，顾越熙才对唐青鸾道：“你也看到了……就是这样，上一刻看着还好好的，就是不理人，下一刻就突然的疯了一样。若是这样闹起来，就总会闹很久，好几个婆子压制半天才能停下……”

　　　　唐青鸾道：“我就直说了……应该是失心病。”

　　　　顾越熙虽然有准备，但听了她的诊断，还是脸色晦暗。

　　　　唐青鸾道：“这种病也不是治不了，就是比较麻烦。”

　　　　顾越熙一听眼睛就一亮，忙道：“如何治疗？”

　　　　“说起来，失心病也是一种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因此这种病症，吃药是辅助，重要的是其他的方面，就是说的心药方面。主要是需要时间，侯爷夫人明显是因为顾笙柔的死承受不了，受到的刺激，这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忘记这种伤心，然后缓解一些其他让她不舒服的压力。”

　　　　唐青鸾说这番话的时候，顾越熙的眉头皱着就没有松开。

　　　　唐青鸾也知道，这年代一听到这样的话，都觉着是无药可医了，基本上已经是听天由命了。

　　　　她道：“横竖，是需要很有耐心的人陪在身边的。”

　　　　过了半天，顾越熙才问道：“现在怎么办？现在……母亲一发病，就这样乱撞，这样哪里受得了？”

　　　　唐青鸾想了想，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多一些人照看，如果……实在看不了，只能来硬的，如果发病了，用绳子绑在床上，叫她躺着。”

　　　　顾越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唐青鸾点头：“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用绳子把她绑起来……这样是为了避免她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

　　　　顾越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萎靡不振，半天说不出来话。

　　　　齐景灏就劝了两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想开点，该怎么治怎么治，难受也解决不了问题。”

　　　　唐青鸾点头：“已经这样了，就端正心态，认真治疗。人一辈子不可能不碰上点难事，遇到了努力解决吧。”

　　　　顾越熙眉头微微的松了，这话说的也是，难受有什么用？

　　　　“好，你说怎么治疗，我……好好记着。”他说道。

　　　　唐青鸾点头，不过道：“我还是写下来吧，应该注意的事情比较多，还有是需要吃药的，也要开方子。”

　　　　顾越熙忙去书桌那边准备笔墨纸砚。

　　　　唐青鸾过去写方子，还有平常应该多吃的东西，注意什么，陪着看护的人应该怎么做，各自写了好几张纸，足足写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写完了，让顾越熙看看，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顾越熙接过去认真看了一遍，点头表示都明白了。

　　　　唐青鸾又去看了看忠靖侯夫人的情况。侯爷夫人这会儿倒是睡下了，几个婆子在旁边紧紧的看着。

　　　　从这边出来，夫妻俩跟着顾越熙又来到了上房院，来看看老太太。

　　　　刚走到了门口，顾越熙脚步却顿了一下站住了。

　　　　齐景灏还没有注意，还在往里走，唐青鸾却看见了，门口站的下人里好像有两个是聂秀琳的丫鬟，早上才见过的。

　　　　她一伸手就拉住了齐景灏。

　　　　齐景灏于是站住了，转头莫名其妙看着她。

　　　　唐青鸾去看顾越熙道：“是不是……现在不方便？”

　　　　顾越熙神情有些不自然，竟然有点躲避她的目光一般，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不……没事……”

　　　　然后就先进去了。

　　　　他这样子实在有点太奇怪了，齐景灏愕然的转头看唐青鸾，眼睛眨着询问是什么意思？

　　　　门口站着那聂秀琳的丫鬟，唐青鸾也不能说什么，小声的道：“可能……老太太在休息……”说着拉着齐景灏，轻轻的进了屋子。

　　　　老太太还真的在休息。唐青鸾进来的时候看见老人家躺在榻上，背上靠着大迎枕，快睡着了的样子。

　　　　屋里果然坐着聂秀琳，还有五姑娘，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绣活，好像刚刚就这样安静的陪在屋里。

　　　　唐青鸾脚步轻了些，正看顾越熙，意思是还要不要进去打搅？

　　　　老太太却马上睁开眼睛问：“是谁呀？”

　第二百七十三章真相

　　　　大家只能进屋，齐景灏回道：“是我们，老太太，听说您身体不大好，就过来看看。”

　　　　老太太叫人将自己的迎枕垫的高一点，拉着唐青鸾叫她坐在自己的另一边，另一只手拉着齐景灏，老人家就开始掉眼泪：“你说好好的，柔儿怎么就想不开呢……”

　　　　唐青鸾忙拿手绢给擦着，轻声道：“您也别太伤心了，这事也……”

　　　　也不知道怎么劝好。

　　　　老太太便把手绢拿过去，自己擦着，嘟嘟囔囔的一直说着，顾笙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呢，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罗里啰嗦的。但是唐青鸾听见老太太如此的啰嗦反复，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因为这样对老太太来说其实是好事，她不把悲伤憋在心里，有难受不舒服了就说出来，哭一哭说一说，哭过了之后就会好点。

　　　　憋着才会憋出病来。

　　　　齐景灏坐在另一边，也看见了屋里坐着的两个姑娘，那聂秀琳看见他已经涨红了脸避到了内室去，倒是五姑娘因为算是他表妹，常常见到，也没有避开。

　　　　顾越熙浑身的不自在，再那聂秀琳避进了内室之后才稍微的缓解了一些。

　　　　在老太太这边呆了大约半个时辰，老太太终于也哭累了，要休息了。

　　　　大家全都出来了，五姑娘都跟着一块儿出来，只有在内室避着的聂秀琳还在内室。

　　　　从屋里出来，顾越熙正要问，唐青鸾已经道：“老太太不要紧的，老太太这样的性格其实挺好的，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说出来，说一说哭一哭，然后就没事了。”

　　　　顾越熙听了这才放心。

　　　　“在这里用晚饭吧？忙活了一下午，连口茶都没喝……”

　　　　两人来了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府里还在办丧事，也不能在这边多呆。唐青鸾道：“不用不用了，我们先回去了，你赶紧进屋吧。”

　　　　她也看见了，聂秀琳还在内室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顾越熙眉头皱的更紧了，嘟囔了一句：“我起码……送送你们。”

　　　　固执的甚至先前面走了。

　　　　唐青鸾愕然，齐景灏拉着她跟着，道：“走吧。”说着叹了口气。

　　　　唐青鸾就忙给五姑娘打了声招呼：“我们先走了。”

　　　　五姑娘点点头。

　　　　才走上了游廊，两人还没追上前面走的顾越熙，却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哭喊：“爹！爹您饶了儿子吧！儿子真不是故意动的手，是七姐先骂儿子的……”

　　　　这一声声音其实不算很大，但却把正走着三个人全都惊得一震！

　　　　‘七姐’？说话的这个人声音还有些稚嫩，听着年纪不大。

　　　　顾越熙已经跑了过去。

　　　　“七姐还是骂儿子那些难听的话，当着儿子的面又骂儿子的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总有一天要打折了姨娘的腿！她常常叫人打了儿子的姨娘，儿子一时怒气实在忍耐不住，打了她两拳……”

　　　　传来了忠靖侯的声音：“恶毒的混账！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小畜生！”

　　　　前面跑了两步的顾越熙才发现，原来声音是从游廊的隔壁传过来的，游廊墙壁那边是另一个院子，应该是从那边的院子传过来了。

　　　　他转头看了看呆着这里的齐景灏和唐青鸾。

　　　　那边的声音突然愤懑起来了，哭着怒道：“爹你杀了儿子给七姐报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