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时激愤,动起手来不顾场合,这会儿想来是搞砸了人家的宴会,和自己的本意事与愿违,也觉得挺抱歉。
但是霍欣考虑问题的方向就和她不一样了。
她倒不会对此产生什么内疚自责,只是江慕提的说法确实让她心里一跳。
这家伙的报复心和小心眼自己是见识过的,就这种事,搁自己身上也会记恨。
要是江慕提憋着坏,这次的气不咽下去,到事后她有什么大事,比如和周律订婚的时候,她也蓄意破坏,那吃亏的可是自己。
别的不说,要是到时候这碧池把黎溪带来,那不得膈应死她?
家里现在的态度,也是想和江家修好,以后有所合作的,肯定绕不开去。
所以霍欣罕见的服软道:“我,这不是看这贱人竟敢出现在这里,一时没忍住——”
“诶对了,其实说起来你和她也有过不少官司吧?”霍欣试图把火全引到黎溪身上。
“这次我没有一知半解就抽手了,而是把所有事细细的了解了一遍,这贱人之前和周律交往的时候还和乔喻棋眉来眼去,你那时候给乔喻棋递情书差点被欺负,间接不也是拜她所赐嘛。”
“后来她还有逼脸因为乔喻棋和你关系好转生气,还有你和周律当初的事,她也是插在中间,你觉得这么不要脸的人,换了你能忍着不抽她俩大耳刮子吗?”
黎溪自然也不会任由她泼脏水:“所以了,这关你什么事?一出出一件件都是我和江慕提之间的事吧?”
“你突然发疯动手,还当自己正义之士来了?照你的说法你还好几次主动挑衅呢,我是不是也可以代主人家的劳一巴掌把你扇出去?”
江慕提见她俩又吵起来了,笑道:“呵我发现你俩还真一点都不顾旁人呢,怎么,还没打够呢?”
“行,既然你们意愿这么强烈,我江慕提也不是扫兴的人,要不咱们的账过后再算,你俩先捋清楚怎么样?”
“来来!”她站起来,给两人空出足够的位置:“你俩就在这儿打,今天不倒下一个咱们就不进入下一个环节成不?”
“或者觉得空手撕头皮挠脸不过瘾的,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道具,折叠凳棒球棍还是菜刀,只要能力范围内包君满意。”
“来,打吧,看着我干什么?开始啊。”
两人面面相觑,哪怕真有活撕了对方的心,这番奚落下也动不起手来了。
霍欣有点不服气,她江慕提什么时候在她面前跟个教导主任似的了?
活像她是犯错了低头挨训的小鬼一般,可一来忌惮她事后照搬清算,二来云朵和莫淇两人也在旁边抱臂看着她们。
这俩短头发女生在刚刚拉扯中已经证明过自己战斗力了,那力气真的不是她们这种普通娇养女孩子能撼动的。
于是霍欣只得认倒霉:“行,今天你是寿星,我对我的行为表示抱歉,这事要怎么算你说吧。”
黎溪也忙道:“对不起,江慕提,我擅自过来还把这里搞成这样。”
江慕提漫不经心一笑:“我接受你们的歉意,既然状况捋清楚了,那就来谈谈怎么为这件事负责吧。”
霍欣不待她开口,就忙道:“放心,今天的损失我会负责的,打烂了多少东西我都可以照价赔偿。”
说着蔑笑的看了眼黎溪:“不过我可不为某些人的那份负责,哎呀!这么说起来,某些人有那偿还能力吗?那些东西可都不便宜。”
黎溪冷笑:“既然不用你出钱,那你操那份闲心干什么?我家虽说不能和你霍家相提并论,自己的事还是担得下的。”
“哦,当然,也正因为如此,倒也不用成天见个人就疑心别人要占便宜。”
江慕提点点头:“行,物质损失就到此为止,接下来清算精神损失吧。”
“嗯?”霍欣茫然看着她,就听江慕提道:“刚才也说了吧,我现在很不爽,必须得有所补偿才能把这气咽下去。”
“也不为难你们,你俩换了衣服,黎溪去厨房洗碗,霍欣去马棚把今天的马粪铲干净吧。”
黎溪还没反应,霍欣立马尖叫了起来:“江慕提你别欺人太甚。”
“你,你居然让我铲——马粪?”
她大小姐含着金汤勺出身,一辈子娇生惯养,长这么大碗都没洗过一个,去打扫马粪?
霍欣几乎是认定这碧池故意消遣她了,没准就是前两次攒下来的怨。
江慕提却耸耸肩:“要不你俩交换也行,黎溪去马棚,你去洗碗。”
霍欣又尖叫了:“你让我洗碗?”
“对,也不多,今天宾客也就两三百人而已,各种杯盏碗碟也就几千个,况且也不光你一个人,厨房还有那么多洗碗工呢,摊下来每个人也就几百个吧。”
“别摔破了,摔了你还是得照价赔偿的。”
霍欣直接疯了,开口就是一阵尖叫。
外面周律听到了,肩膀一颤,迟疑的问季非时:“你,你女朋友不会真搞出认命吧?”
“人家父母还在这里呢,你倒是进去让她们悠着点。”
乔喻棋虽然知道以黎溪的性格估计不会和江慕提发生太激烈的冲突,但霍欣这惨叫实在太过牙酸,也担心道:“要不你们开一条缝让我们看看里面的情形?”
季非时却笑道:“我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
周律第一时间没听明白:“你需要担心什么?”
云丞这时候发挥出了作为季非时死党的默契:“毕竟也是大家小姐,弄死了要摆平也挺麻烦,到时候收拾摊子不比你们轻松。”
周律浑身汗毛一炸:“云丞你放什么屁?你丫原来本质上是这种角色吗?”
云丞耸肩:“其实当初订婚那事出来,我就好几次想套你麻袋的,绳子都买好了,可惜慕提没让。”
周律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在无知无觉中逃过一劫。
这时候几家的大人也赶来了,霍家倒是行事靠谱,一来就连连道歉——
“这不好一次,小女无状,败了大家的兴,让她出来,这个欠是必须得道的,省得这么大个人了还到处惹是生非。”
正说着和稀泥的客套话,就见房门打开了。
几个女孩子依次从里面出来,身上都是没什么激烈冲突的痕迹,这让人松口气。
最先出来的是江慕提,其次是云朵他们,最后才是霍欣和黎溪。
只见这两人已经换了衣服,优雅漂亮的礼服换成了板正简练的工作服。
黎溪面色倒是正常,毕竟她家也是普通人家,也不是娇惯得家务都没做过的,不就多洗几个碗,虽然丢人,但也算赔罪了。
但霍欣整个人就面色恍惚了,见到爹妈的时候,当场就哭了——
“爸,妈,他们让我去铲马粪。”
霍家父母尴尬得脸都在抽,知道自己闺女是受教训了,可闹这么大自己也不占理。
于是便看着江允隽,试图让人宽下手:“小江,你看这——”
却听江慕提轻笑一声:“我说啦,这都是靠自觉,你要是真有那愧意,帮我办点事,我看到了,气也就平了。”
“但你要不在意我的脾气,当场就走人,你霍家堂堂千金,我还能拦你不成?我江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没有进得出不得的道理,看你自己咯。”
霍家父母闻言,也顾不得小女孩儿的倔性,便道:“那改日再登门给江小姐道歉了,我先让司机把这不懂事的送回去。”
岂料霍欣却没动,她听了江慕提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又看了看周律,最终还是哭道:“我去!”
她憧憬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呐,所以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对于每一个和他相关的女孩子都竖起了刺,怎么可能留这么一个隐患在江慕提这里。
好让她有借口破坏她这辈子最憧憬的日子?
大人们见她哭哭啼啼自己去干活了,再怎么不得劲也没办法。
索性有人看着,大人们干脆不理会几个闹事小鬼,自己回去接着谈生意了。
江允隽见莫淇从里面出来,估计是被几个小女孩卷进来,不得不跟着帮忙。
便道:“慕提这里麻烦你了。”
莫淇挥了挥手,意犹未尽道:“不麻烦不麻烦,早知道妹妹这么带劲我先就来玩了,妹妹性格真霸气,嘴也利索,削人不手软,还聪明,比弟弟有用多了。”
“啧啧!你家这么好的妹妹居然有俩。”听到云朵那边在唤她,莫淇整个声音都腻了几分:“诶!就来。”
莫家父母这时提了一句让她注意点弟弟去哪儿了,莫淇顿时漠不关心:“管他去哪儿,这么大个人总不能丢了。”
然后就乐滋滋的跟云朵他们进房间了。
江允隽心道这亏得是女孩子,要是男的这德行黏他家女孩儿身边,早被他撵出去了。
第60章
虽然宴会上出现了让这么大的插曲; 不过江慕提这场生日宴好歹顺利结束了。
其实她跟霍欣算账的时候说得严重,当然那些话也没有夸张的成分。
不过真要说起来; 其实这种当众撕逼的事; 在上流社会的宴会中; 并不怎么少见。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凡有点钱; 这本经书就格外厚。
什么婚礼现场挑事的; 主母生日小三搅局的; 只要先头利益没分配好; 达不到那块默契,那是什么丑事都有可能掀出来的。
也因此那些富家太太的圈子永远不会失去谈资; 当然她们本人其实大多也是谈资。
所以霍欣才那么怕江慕提到时候搞事; 真想跟你结仇; 到时候自己都不能说自己有理的。
等宴会结束的时候,霍欣才哭哭啼啼的离开; 其实铲马粪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更多的时间让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去了。
走的时候边抱着她妈哭边干呕; 还念叨道:“我怎么觉得我身上有股马粪味?”
比起她; 黎溪便要从容多了,去厨房帮忙干活虽然有点累,不过里面的工作人员挺好相处的。
不但没把活儿都推给她; 中途休息的时候吃甜品也有她的份; 一起聊天气氛也不错。
要说平时看不出什么来; 但不愧是女主和恶毒女配两个极端的剧本。
两人站到一块儿; 凭空就显得个性鲜明,江慕提对这设定也是服气。
莫家父母因看着莫淇和江慕提玩得好,两人之间互有眼缘,倒也挺高兴。
所有客人都走后,江慕提便问季非时:“明天你还要回首都?”
季非时点点头:“年后的应酬有点多,这两年对我挺关键,避不了。”
江慕提又问:“叔叔阿姨还没回来吧?今晚就你一个人在家?”
见他只是笑,江慕提干脆道:“那要不你今晚别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赶回那边,现在这么晚了,路上来回折腾能睡几个小时?”
季非时当场心花怒放,就听一旁江允隽凉凉道:“放心,这么多客房,够你住的。”
意思是你小子别想多了。
谁知他妹妹却拆他的台道:“我隔壁的房间就还空着,之前表弟说要住你隔壁,那非时就住我隔壁吧。”
又见她悄声对那小子道:“两个房间的床头是对着的哦。”
“咳咳!”江允隽差点没把肺管子戳到,当着臭小子的面不好说妹妹。
但一回头,两个小的已经荡漾开了,周围的空气像是都泛着粉红泡泡,两人越靠越近。
江允隽眼疾手快的把人划拉开:“既然明天要早起,那现在就回房休息吧。”
见妹妹撇着嘴不情不愿的回了房间,江允隽也是愁。
这还是当着他的面呢,就冲这黏糊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想着就恶狠狠的瞪着季非时。
季非时刚被哄的心情飘上云端,见了他这黑脸,也不敢表现得太得意,便也咳了两声,去了安排给他的房间。
晚上两人靠在各自的床上,知道对方会在一墙之隔处安眠,心里都有些难以言喻的兴奋,跟小学生要春游一样。
说是让他不用回去省下时间多休息,实际上两人靠着床头拿手机黏糊了好半天。
第二天季非时起得早,江慕提也随之起来了,还特意给他做了早餐。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亲自为自己一个人做的早餐,之前在岛上的时候倒有过这盼头,不过第二天一早就出了事。
自然没有现在这会儿的悠然从容。
因为是过年,江慕提也不弄别的,亲手包了些饺子,煮好后便和一些佐菜端上了桌。
季非时在北方长大,吃惯了地道好吃的饺子,也就家里老人亲手料理的暖意融融的心意。
不过和此刻的满足和浪漫都不一样。
他抓过江慕提搭在桌上的手,深深的笑了,欢喜和爱慕之意在眼中浓浓的荡开,漫出了眼角。
他说:“你还说你难伺候,但是在一起以来,每天都是你在给我惊喜。”
他的眼睛弯成了新月的形状:“每一天醒来都像是在过圣诞节。”
江慕提心里美滋滋的,但嘴里却道:“你可别因为最近对你好就擅自降低讨好标准,不然我可是不干的。”
季非时心里一动,知道现在就说这个不好,但还是忍不住道:“暑假的时候跟我去首都玩吧?”
江慕提诧异的看着他,随意回过味来这什么意思。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从小在那边长大,与祖父祖母的关系要相对比起父母深厚得多。
那这个提议也就是说——
江慕提有些高兴,但又有些忐忑,不是怕见长辈,而是对这背后的意义感到患得患失。
季非时知道自己很贸然,走之前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用急着回答,我有耐心的。”
江慕提看着他上了飞机,忙屁滚尿流的去找云朵。
云朵还没醒呢,就被她从被窝里翻了出来,听了她一顿叨叨,淡定的说了句:“大清早吵醒我就是为了秀恩爱?快滚去结婚!”
就倒头又睡了过去,这次怎么推都推不醒了。
江慕提只得出了房间,就看到云丞迷迷糊糊的从房间出来,他倒是从不睡懒觉,毕竟是运动员,生活自律。
见江慕提突然出现在他们客厅里,突然受到惊吓,连忙想找毛巾裹住自己。
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冬天,他还是穿着睡衣的,没有光着上身睡觉。
松了口气:“你怎么这会儿过来啊?非时走了吗?”
江慕提一脸鄙视的看着他:“你刚刚干嘛来着?还稀得谁会看了你不成?难道你在家居然不穿裤子的?云朵可都这么大了,老云也没抽死你。”
云丞脸一红:“谁,谁这么随便啦,家里有妹妹呢。”
“那你遮什么遮?你上半身那几块腱子肉谁还没看过不成?”
云丞振振有词道:“这不一眼个,就跟你们女生穿比基尼可以大大方方在海滩上玩,穿内衣却被人看到会惊慌失措一样,一个道理。”
江慕提啧啧道:“哟~,还这么讲究,行了不跟你废话,一会儿去马棚看看,霍欣那家伙哭哭啼啼不情愿,我还嫌她打扫不干净呢。”
“昨天罗斯肯定被那婆娘的尖叫吵得心情不好,去多喂几颗麦芽糖,哄哄它。”
“好勒!”一说起伺候家里的宠物,云丞当然是乐意的。
江家没什么亲戚,节日交际有限,整个新年倒是很轻松。整个依然是天天在家和傻逼儿童斗嘴中欢乐度过。
大年还没过,新学期就要开始了,这学期对于高中学生来说重要不言而喻。
受气氛影响,江慕提也投入了不少心思在其中。
这半年就连一贯无视学习工作这些生存要素,仿佛主角永远有时间谈恋爱的剧本都在强大的高考面前失了效。
反正整整一学期江慕提是没听说过半点大的八卦消息。
听说周律会出国上大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