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江伽去上学,从校门口碰到第一个人开始,就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
她今天是坐车来的,减肥是一回事,那可以在家里经由专业指导,却不会特意亏了自己。
更何况原主徒步走上两三公里挤公交每天到学校都是一身汗,江慕提受不了这埋汰。
就索性让家里派了一辆车,天天接送她和云朵。
却一进校门就碰到了她的那些‘朋友’,对方应该是看到她俩从车上下来。
过来打完招呼后便意有所指道:“胖提,昨天被打得很惨吗?一晚上都没好吗?”
另一个接口道:“肯定是啦!不然今天怎么会弄这么大的排场来上学?平时都是挤公交的。”
“唉!你就好了,家里有车有司机,什么时候想坐就坐真方便,我爸妈开车上班不顺路都不能送我呢,只能每天坐公交。”
这要是原主,几句话一刺,恐怕顿时连坐自家车上学这种事都会觉得愧疚不安。
对方也习惯了她们稍显不满时,江慕提唯唯诺诺的抱歉和讨好。
正等着她表态,却见对方勾了勾唇,表情是在笑,可细看那只是五官做出了类似笑容的弧度而已。
江慕提看着三人,道:“首先,谢谢你们对我家境的肯定,我也觉得这样很方便。”
“不过我不喜欢别人那样叫我,记在心上。”
连面上的商量语气都没有,直接以告知的形势说出来的。
几人因她这突然较真的反应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变成恼怒。
其中一个长脸扎着马尾的女生笑笑道:“你怎么了?平时不一直这样叫的吗?朋友之间的昵称,昵称啦!难道是因为胖字?你知道我们没那个意思啦,不会这都输不起吧?”
另外两人赞同的点头,自己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真情实感的认为江慕提今天突然小气较真。
其中一个甚至道:“昨天你和周少的事论坛上已经传疯了,就我们还和你打招呼吧,人家把你当朋友,你怎么浑身是刺这么不知好歹啊。”
江慕提这种人见多了,自己人蠢嘴欠没眼色,柿子挑软的捏,真闹尴尬别人一旦较起真来,就倒打一耙对方小气。
一般人是不计较憋屈,计较了又真显得自己小气。
可江慕提小至三岁熊孩子,老至八十碰瓷大爷老太,就没有不好意思怼的。
她也不再强调第二次,只看了眼三人的脸。
之前开口的马尾女生门牙有点暴突,名字叫王真珍。
另外一个中长发女孩极瘦,胸有点平,叫章霞。而最后一个女孩儿倒是没什么明显的特地,不过鼻孔有点大,隐约还能看见没修剪的鼻毛,她叫李丽英。
江慕提一笑:“走吧,一起进教室吧,龅牙珍,搓板侠,鼻毛英。”
这一戳就直戳对方的自卑点,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别说人当事人了,就外人一下都能听出来。
三个女生当时就气得脸都红了,尖声道:“你什么意思?”
“诶?有什么问题吗?”江慕提茫然的回头:“昵称啊!朋友之间的昵称是没有恶意的啦,你们肯定懂我的。”
“愣着干嘛?快要早课了,跑起来啊,龅牙珍,搓板侠,鼻毛英,不然要迟到了。”
“你——”马尾女生正要开口。
就见那已经上了几个阶梯的人回过头一笑,但看向她们的眼神里尽是看跳梁小丑一样居高临下的蔑视。
不,或许都称不上蔑视,她们无法形容那眼神,就好像看见一只在面前爬过的蟑螂,一脚踩扁了,连死活都不会二次确认的漠视。
这本该让人气急败坏的眼神,由那个一贯对她们讨好的唯唯诺诺的胖子做出来。
无端让人无地自容。
江慕提她们的教室在三楼,楼层不高,不过她这一身肉爬上去倒是有些喘,所以走得并不快。
那三个女生本落后几步反倒赶超了她。
或许是被气急了故意的,超过她的时候对方故意飞快的身轻如燕跑过,然后在前面抱团嬉闹,回头看她一眼,一切嘲讽尽在不言中。
江慕提倒不会在意这种吉娃娃离得老远吠两句,只为自欺欺人挽回点可怜的场子怂态。
她一眼看到斜对着楼梯口的教室后门,因为座位在后排,原主一般进进出出都是走后门。
今天这门却不像平时一样打打开着,也没有关上,就咧开一条缝,要说是被风吹成这样的,却怎么都看着有点刻意。
有正在跟人作对的自觉,就得心思敏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不快的人不推荐参与大型撕逼现场。
她脚步一转,往大开的前门走去,因为老师随时会从前门进来,在初级冲突中,倒是不会有人一开始就这么大胆。
果然,她才从前门进去,就听到后门那里一桶水哗啦啦的浇下来,直淋了她那三个‘朋友’透心凉。
全班所有人都转过头看那边去了,江慕提只看到一个个后脑勺。
见恶作剧被别的冒失蠢货一脚踩进来,没整到该整的人,全班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
结果回头就看到站在讲台上的江慕提。
没理会被误伤的那三个人的尖叫,不少人好整以暇的看着讲台上的人。
江慕提知道他们在等自己的反应,因为即便躲过一劫,她从这里看下去,自己的课桌和椅子却不知去向。
她笑了笑,然后伸出腿,一脚将整个讲台轰然踢倒。
第5章
学校的讲桌都是那种厚重巨大的桌子,用料实在,当然倒下来的动静也是对得起它的体积的。收藏本站
‘哐当’一声巨响,整个楼层仿佛都震了一震,就连隔壁两个班都因为这声响寂静了片刻。
如果不是正在早课,估计窗台门口早扒满外班看热闹的人了。
讲桌倒下去的时候撞到第一排两三个人的课桌,课桌顿时被带倒,倒是没伤到人。
只是那第一排那几个同学颇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看了倒下去的桌子一眼,又怔怔的看着江慕提。
整个教室就这么寂静了好一会儿,随即才跟取消暂停键一样。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嘘她是不是疯了的,也有皱眉看着狼狈的教室前排认为她无理取闹的。
最后班长突然站了起来,这是个戴着眼镜长得倒是一脸正直的男生。
他大声道:“江慕提,你干什么?大清早扰乱课堂纪律,马上把桌子扶起来。”
“扶起来?你家老太太倒地上我都不会扶。”
“噗——”班上不知道谁没憋住笑了出来,继而发展长一阵短暂的哄笑。
“你——”班长脸色怒红:“你这是诚心故意的了?信不信我让你下周一当着全校的面念检讨?”
“嗯?班长你还有心思操心我?自己辛苦三年经营的成果都快打水漂了,不再全力抢救一下吗?”
“你什么意思?”班长皱眉道。
江慕提笑笑,这所学校虽然拿钱走后门的有,但绝大部分学生还是凭借成绩千军万马的挤进来的。
每年重点升学率非常之高,甚至有国内最高学府的推荐名额。
而他们班的班长,家境普通学习优秀,在老师眼里一贯正直负责,已经被纳入了推荐名单候补。
因为这家伙对推荐名额志在必得,平时涉及这个话题也挺高调的,江慕提看到他的脸就想起来了。
不过这人学习优秀倒是真的,人品正直嘛——
同学课桌消失还有教室后面的水桶人家做教室半天看不见,讲台翻了倒是急吼吼的出言呵斥,可见正直也是分人和情况的。
“听说X大对于推荐人选的要求很严格,不但成绩要过关,更在意对方的道德品行吧?”
“哦对了,好像下周就是面试时间,你说到时候X大面试老师到时候收到一封举报信,XX候选人面对校园霸凌时,作为班长之责,对霸凌人的举动视而不见,反倒出言训斥被霸凌同学的奋起反抗。”
“往轻了说,这是息事宁人不负责任。往重了说,可否理解为集体霸凌的参与者呢?”
“你,你——”班长一下子脸色煞白。
虽然心里极力说服自己这人在滋事造谣,而且先不说她有没有可信的证据,就是面试老师也不是普通的学生能知道的。
但是整个高中三年对老师和家境富有学校有话语权的前辈同学左右逢源,逢迎讨好带来的高评价好人缘。
好不容易得到的推荐名额,和那些富家子女动辄塞钱走后门不一样,他是真正要靠着这个改变人生的,所以现在阶段容不得踏错一步。
刚这么想,就听讲台上的人接着道:“X大校长电话多少来着?啧!想不起来,回家翻翻通讯簿吧。”
是了,隐约听说过这胖子家里非常有钱,不过在学校存在感太低,一直没人知道具体。
班长不敢偏帮了,收敛那大义凛然的架势坐了回去。
周围顿时嘘声一片:“有病吧?家里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霸凌个鬼,被害妄想还是上网上傻了?”
“玩笑都开不起,人家被水浇了的都没这么不依不饶呢。”
“强行把自己代入受害者,戏精吧?谁稀罕注意你个胖子?”
当然,区区扔一套课桌弄个水桶陷阱根本不需要太多人,有可能真正动手的只有那一两个而已。
大部分人在这种事件中保留的事恶意满满的袖手旁观,因为不是自己动的手,所以撇清关系也干脆。
然而这种事从来都是集体行为。
江慕提明白这些,但当然不会跟随波逐流的蠢货掰扯这么多,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她又踹了讲台一脚,巨大的响声让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
“说实话,我知道有人迫不及待的就冲出来向某些人摇尾巴,这样很好,谄媚好使的狗我也挺喜欢的,哪怕不扔骨头也能指哪儿打哪儿,方便极了。”
这话一说完,班里顿时有几个人黑了脸。
不过江慕提没理会,接着道:“我记得这栋教学楼是今年初才竣工,整个高三年纪搬进了不到一学期吧?”
众人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到这上面,被她八竿子打不着的说法弄得一头雾水。
就听她继续道:“嗯!我家捐的。”
这话像是在水了投了一枚□□一样,众人一边不屑她炫富,又惊异这个今天才知道的消息。
毕竟这年头捐赠学校或者资助学生多为作秀,恨不得敲锣打鼓登报昭告世界,但是这里却没人听到过动静,学生们都以为是学校修建的。
“所以说,在别人家捐的楼里享受着宽敞明亮教室和先进的教学设备,却转头针对别人家的孩子。”
“这厚颜无耻的,怎么就不上天呢?”
众人抬头看着那一向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胖子,只见她眼神似笑非笑,再没有印象中的安静佝偻。
脸皮薄一点的人脸上有点辣,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校园霸王应付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这怕是神仙打架的前兆。
立马暗自下决心不凑这热闹,专心念书的好。
但有人却不服气,只是还未等反驳,门口就传来老师的声音。
也是,讲台倒了这么大的动机,整个楼层都晃了晃,老师听不见那是死人。
来的是班主任,四十来岁的严厉中年女性,见整个教师一片狼藉。
怒声道:“上早自习,你们拆教室呢?讲桌怎么倒的?”
众人视线一致落到江慕提身上,老师这才注意到讲台上杵着一个人。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掀的?”
江慕提耸耸肩:“没,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
老师要信才有鬼,那讲桌平时不用点力气想推一下都是纹丝不动的,怎么可能路过被绊倒?
接着看到后门那边的一滩水迹和倒地上的水桶,以及后排突兀的少了套课桌的位置。
从教几十年的老教师了,对此门儿清,一下子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便道:“行了行了,来几个人把讲桌扶起来,江慕提自己回去上课,第一节 课之前把教室恢复原样。”
这是打算和稀泥息事宁人了。
也是,马上就要考核了,他们班总体竞争力还是很强的,这时候闹出事来,那肯定得影响评分的。
正直的老师当然有,但显然他们班主任是圆滑精明把教师当职业而不是职责的类型。
可江慕提却不是用来委屈成全谁的业绩的,她直接否定道:“不,老师,我的课桌椅子凭空消失,这件事我需要一个交代,否则我是不会在这里上课的。”
那班主任倒是知道江慕提家境好,不过平时这学生软糯好说话惯了,一时都忘了这茬,下意识的就无视了对方的立场。
见她这么胡搅蛮缠,老师也面上不好看了:“好,不想上课是吧?那就出去,到时候让你家长带着你求着回来。”
江慕提无所谓一笑,直接抽身往教室外面走。
在来到门口之际,像是刚刚想起一般:“哦对了!之前看到社会闲散人员混进学校教学楼骚扰学生的新闻。”
“看来校园的各个角落也充满不可预料的危险,作为学校的一份子,我深表忧心,并觉得在能力范围内有义务做点什么。”
“因此,决定一会儿向校长商量捐献一批监控设备,保证学生在校内每个角落的安全,不用谢!”
谢个几把!!!
要不是老师还在,都有人想冲她掀桌了,果然壕无人性是吧?
有钱真的能无所欲为,这找茬都没开始呢,就被一顿猛扇回来不说,还处处掐死了可操作性。
关键是这已经不是找不找茬的事了,再好的学校,那背着老师躲角落了抽两只烟,闹点事才是有滋有味的青春吧?
要全天候每个角落被监视着,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胖子就这样了还不知足,临走前意有所指道:“我家律师团队挺厉害的。”
见众人懵逼的看着她,笑了笑:“没什么,炫耀一下人才而已,欢迎亲自体验。”
行了行了,这特么的,别的班还没收到消息的人不知道,但他们班是没人敢去触这胖子霉头了。
江慕提出了教室,心情没什么浮动,这种等级的撕逼连热身都算不上,完全没有成就感。
不过暂时上不上课倒是无所谓。
她上辈子也不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花瓶,也凭着自己考了一流的大学,死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高中知识点也没有全丢完。
重新捡起来也简单,学业上并不会有什么负担。
晃晃悠悠的下了楼,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却碰到昨天拽她出去的几个女生。
现在早课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几人还在这里晃晃悠悠,显然是不怎么想上课的。
几人看到江慕提也是意外,随即露出恶意的微笑围了上来。
昨天被这死胖子三言两语呛得语塞,又碰到黎溪多管闲事让她逃过一劫。
不过一晚上,风向就全变了,这家伙连周律都敢得罪,那想必是不会有第二个黎溪出来了。
江慕提刚才打退了一波杂鱼,现在又来一波让她有些不耐烦。
她是爱好与人做对,不过无穷无尽的应付小角色也无聊,既没有旗鼓相当的胜利快感,又显得她好像比那真正和自己有矛盾的家伙第一头似的。
所以还没等几人开口,江慕提就率先道:“年级主任还没找你们谈话吧?啧!效率有点低呢,不过也不会出这周,好好等着吧。”
“你什么意思?告状呢?当谁怕你不成?”一个女生嗤笑道。
“那是,毕竟也是花了不少赞助费进来的,难怪在学校底气这么足。”江慕提笑笑。
然后打量了几个女生一眼,和原主平常玩在一起的‘朋友’不一样,这几个女生外形上是真的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