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冲动天真,又或者我去同皇兄和珍淑妃商量一下。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将改写结局?
☆、第一百零九回 玉仙,血色恩宠
说时迟那时快,碧月扑上前去挡在了珠瑾身前,红衣女子收势不住掐上了碧月的颈子。珠瑾回过神儿来,忙侧身移动几步,撩起衣袖按上袖箭,冷然道,“放开她。”
红衣女子本就神情激愤,见着珠瑾的动作,更是面目狰狞,仰头大笑,“姿容平平,籍籍无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终究不过是他的玩物!待他腻了,你连本宫的下场都不如。哈哈哈……”
笑着笑着,红衣女子蓦然收了声,珠瑾顺着红衣女子的目光向后看去。然而,她还未转过头去,却猛觉腰身一紧。一双手自身后伸了过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放在袖箭上的手。
珠瑾不禁绷紧了身子,身后之人凑到她耳边轻笑,“瑾儿不必如此紧张,是朕。”
正因了身后之人是莫离,珠瑾才越发紧张。可她心中清楚,若是表现的过于明显,只怕终会成为莫离入手的软肋。
珠瑾深吸一口气,尽力放松身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华帝,您怎么来了?”
“玉仙殿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朕岂能置之不理?”
红衣女子瞧着莫离柔情脉脉的模样,笑着笑着竟是泪流满面,“皇上,您怎能如此对待臣妾?臣妾对您一片痴心,您为何要将臣妾逐出皇宫?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
纵是见过皇宫里的血雨腥风,此刻,珠瑾却仍是不禁为红衣女子动容。深宫女子何其多,能如此轰轰烈烈的又有几个?这份不顾一切的气魄,是她叶赫那拉珠瑾终其一生也学不来的。
莫离漫不经心的嗤笑道,“不能让朕生出兴趣,便失了留在朕身边的资格。莲依,你入住玉仙殿三载,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道理吧?”
宋莲依双眼血红的瞧着珠瑾,“为何是她?为何偏偏是她?臣妾究竟哪里不如这来历不明的下贱胚子?”
珠瑾瞧着宋莲依艳丽姣好的容颜,也不禁生出同宋莲依相似的问题。。meike…shoes宋莲依这样的女子,莫离都不要,为何偏偏选中她这个姿容平凡且已为妃之人?
莫离放在珠瑾手上的手动了动,一支小箭飞射而出,擦过宋莲依的脸颊,嵌入数丈之外的柱子上。宋莲依抬手抚了抚脸颊,见着指尖的殷红,她幽怨的瞧着珠瑾,“本宫不是玉仙殿的第一个亡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以为你能在这里住上多久?一个月?一年两年?”
瞧着状若癫狂的宋莲依,莫离冷然一笑,“只要她活着,便永远是玉仙殿的主人,生死不废位。瑾儿她这一生,都会是华国的皇后。”
宋莲依不敢置信的瞧着莫离,而后似是恍然大悟,她咯咯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便是你这么多年来寻寻觅觅之人,也是华国的……”
宋莲依话未说完,胸口便中了一箭,殷红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滴落。两厢对峙的宫人皆是大气不敢出,珠瑾更是抑制不住的双手颤抖,她僵硬着身子,“华、华帝……”
莫离将下巴放在珠瑾的肩上,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儿上,不禁让她瑟瑟发抖,“朕是华国皇帝,你是华国皇后。瑾儿,你既是朕的妻子,便允你唤朕的名字吧。”
珠瑾正不知作何反应之时,猛觉衣摆一紧,她低头看去竟是宋莲依挣扎着爬了过来。宋莲依拉着她的衣摆,戚戚哀哀的哭道,“皇后……公主,救我、救我……”
莫离蓦然松开珠瑾绕到宋莲依身侧,狠狠给了她一脚,“不识好歹的东西,脏了皇后的衣裳。来人呐!将她拖到水牢,好生照料。”
莫离将“好生照料”四个字咬得极重,即便是傻子也明白莫离的用意。两名宫人疾步走了上来,将宋莲依拖下去。
宋莲依身上的衣襟早已被血染透,只是奄奄一息的吊着口气,她却不肯消停半分,大笑道,“她若知道了……一定不会嫁给你。莫离,你这疯子……疯子!华国皇室都是疯子!哈哈哈!疯子!我也是疯子,要不怎么会……”
笑得猛了,宋莲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宫人上前一探,竟是气绝了。
当得知这消息时,珠瑾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莫离的残忍,她方才都瞧进了眼里。宋莲依如此重伤,再被拖到水牢,想必生不如死,倒不如就此解脱也好。
然而,珠瑾终究是低估了莫离的嗜血,他瞧着地上染血的尸身,冷着脸吩咐道,“没有朕的命令,竟敢去死。既然先皇后最看重的是那副花容月貌,便惩罚她将面皮留给朕作念想吧。”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中的意思却是……要剥下宋莲依的面皮。
珠瑾不寒而栗,那些随侍在莫离身旁之人,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个屏息凝神,不敢稍稍行差踏错。未待莫离吩咐,便将宋莲依拖了出去。
莫离瞧着几步开外的血迹,嫌恶的颦了颦眉,“都杵着当木桩子不成?还不快收拾干净!”
玉仙殿的宫人皆噤若寒蝉,利落的上前收拾。莫离拉着神思恍惚的珠瑾回到寝殿,他按着她坐下,又亲自斟了杯茶递过去,笑道,“瑾儿莫怕,朕已然吩咐下去,日后见你如见朕。过了今天,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珠瑾此时已然镇定下来,她接下茶盏,起身礼了一礼道,“华帝如此礼遇,珠瑾拂敢消受。”
莫离敛了笑意,直直盯着珠瑾,“朕说过,允你唤朕的名字。”
珠瑾复礼了一礼,“华帝乃九五至尊,珠瑾怎敢如此无礼?”
莫离蓦然起身,一把扫落了桌儿上的杯盏果盘,碎瓷片四溅,珠瑾却硬着头皮原地未动。莫离一步步逼近,当两人身子贴在一起,珠瑾仍是半分未动。
莫离捏着珠瑾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告诉朕,你方才为何不肯后退半步?”
珠瑾一言不发,莫离凑到她面前,他野兽般凶狠、凌厉的目光让她避无可避,“如若你肯如实说,朕便放你一马。如何?”
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分明是在给她下最后的通牒,她除了说之外还能如何?
“珠瑾最不喜欢的便是孤注一掷,有些事情,即便晓得拗不过,也不能一开始便给自己松了劲儿。”
执拗且坦诚,识时务却不随波逐浪。
莫离蓦地松开珠瑾,笑了,“倒真是坦诚,这回便放过你吧。”
莫离离开后,珠瑾瘫坐在桌儿边的凳子上,她虽自小习箭,杀过不少猛兽。在围场时,为了保护宇文君也曾杀过人,她却从未像方才那样害怕过。
莫离的凶残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珠瑾不晓得自己在莫离眼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因而她不敢贸然试探他的底线。
珠瑾自认虽并非什么过分心慈之人,可宋莲依的死却给了她太大的震撼。杀人不过点头功,宋莲依好歹也是莫离的结发妻子,她死了,他却还要命人揭了她的脸皮。
究竟生就一颗怎样狠绝的心,才能做到这一步?
碧月进来伺候时,外面已然收拾好了。碧月本欲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说于珠瑾,却见她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碧月终是将那可怕的真相再度压在心底,预备伺机再说。
碧月见着地上一片狼藉,便俯身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瓜果与杯盏碎片,这时却听珠瑾问道,“碧月,你可知这玉仙殿中究竟都住过什么人?”
碧月并未深思,随即答道,“回娘娘的话,玉仙殿中住的自然是历代皇后。”
珠瑾回想起宋莲依临死前揪着她的衣摆又唤“皇后”又唤“公主”,她总觉着哪里不大对劲儿。这一切,绝不只是宋莲依神情恍惚说疯话那么简单。
“既是如此,为何宋莲依临死前口中一会儿唤‘皇后’一会儿唤‘公主’呢?若此处住着的只是历代皇后,岂非说不通?”
碧月身子一颤,待她回过神儿来,手上已被划破了一条板寸来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转瞬便染红了明黄色的织锦地毯。
☆、第一百一十回 命数,皇室秘辛
珠瑾见着碧月模样,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抽出襟前的帕子按在她的伤处。
珠瑾正欲唤人请太医,却被碧月拦下了,“娘娘,这点小伤不必如此麻烦,奴婢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儿要向娘娘禀报。”
珠瑾紧了紧握住碧月的手,“无论何事,皆容后再说吧。”
碧月深知事情越拖越糟,便蓦然跪地阻下珠瑾的动作,“娘娘……”
珠瑾晓得碧月的性子,却又顾忌她手上的伤,于是她找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给她,吩咐道,“起来吧。处理了伤口再说。”
珠瑾于贵妃椅上坐下,碧月顺从珠瑾的所命,处理了伤口,方才抬眸瞧着珠瑾,“娘娘,您可知华国皇室有一个自开国流传至今的秘辛?”
此事,珠瑾多少是有些耳闻的,华国自开国以来便风调雨顺,极少遭受天灾战祸。在很多年前,几国之间便流出一个传闻,说是华国开国皇帝曾与隐世高人缔结盟约,抱华国永世昌盛。
传闻中就是传闻,经不起半点儿考究,世人只作趣闻来听,并无几人当真。除却传闻之外,其中的真相却是无人知晓。
“民间不足为信的传闻,本宫从前倒是所耳闻,究其本质却是不得而知。碧月,你问及此事作甚?”
碧月自是也听过那广为流传的说法,她沉思片刻,方道,“娘娘,民间传言虽是不足为信,但至少有一点却是不容忽视的。那便是,华国的秘辛确实真真正正的存在。”
珠瑾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一个喜怒难辨的声音传来,“哦?朕倒不知,碧月姑娘竟对华国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碧月浑身僵硬,转头看去,只见莫离正立于寝殿门内放置着的屏风一侧。
珠瑾虽不知莫离为何去而复返,但碧月方才正说及华国秘闻,叫他听了去。依照莫离的阴晴不定,珠瑾很难预料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珠瑾正斟酌着欲说些什么,却听莫离道,“瑾儿,朕有些事要同你说,随朕出去走走吧。”
珠瑾不动声色的瞧了瞧一旁面如死灰的碧月,她晓得此时最要紧的便是稳住莫离,她不能让他为难碧月。
珠瑾行至莫离身旁,道,“华帝请。”
莫离唇角微勾,斜眼瞧着碧月的方向,“朕说过,允你唤朕的名字。”
珠瑾敛眸不语,莫离轻轻抚着珠瑾的脸颊,温柔的道,“瑾儿就连这点颜面都不肯给朕吗?”
至此,珠瑾晓得此局已是一败涂地,莫离拿到了碧月的把柄,容不得她不退这一步,“皇上请。”
虽然此称呼让莫离不甚满意,但他见好便收,扬眉一笑收了手,顺势牵着珠瑾出了寝殿。
莫离带着珠瑾沿着回环曲折的道路走了许久,他时不时驻足片刻,为珠瑾介绍着宫殿的来历,里面住着谁。
转了一圈之后,莫离带着珠瑾到了卧龙殿,他瞧着金碧辉煌的匾额,笑道,“这是朕的寝殿,亦是整座皇宫的龙脉所在。”
莫离转眸瞧着珠瑾,“瑾儿不是想知道华国自开国以来的皇室秘闻吗?不如,朕来告诉你?”
珠瑾缄默不言,莫离倒是一派坦然,并无半分恼怒之意,“其实每个国家的皇宫在建造之前都是极重风水布局的,不仅是华国、梁国,即便是牧族也不例外。每个国家的君主所居的地方,皆是龙气最盛之地。”
这些东西,珠瑾从前也曾听说过,各个宫殿的朝向,亭台楼阁与湖的修建,皆是聚拢龙气的存在。一国之君所居的宫殿,自然应当是最好的方位,整座皇城里唯有龙气最盛之处才配得上皇帝的身份。
“瑾儿,你知道吗?在皇宫的修建中,单单依靠这些布局来汇聚龙气,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各国皇室之间,皆有一个代代相传的秘辛。除了历代皇帝,即便是贵为亲王也不晓得那段一代又一代,试图一直隐藏下去的秘密。而各个国家之间,也不会将彼此的秘辛说破。瑾儿,你可知道那秘辛是什么?”
不知为何,珠瑾此刻竟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来。她明明察觉到这件事情极其危险,却仍是忍不住想要知晓莫离口中的“秘辛”究竟是什么。
即便珠瑾一言不发,莫离却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指腹来回摩挲着她柔弱无骨的纤指,漫不经心地道出答案,“那秘辛便是,生祭。”
生祭!?
瞧着珠瑾蓦然变得煞白的面色,莫离哈哈大笑道,“生祭便是将建造皇宫的工匠全部杀死,用他们的亡魂开启龙气聚集。”
珠瑾瞧着面前的卧龙殿,思绪百转千回。如此说来,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是用鲜血铸就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珠瑾尚且能理解。毕竟打仗流血再所难免,若牺牲是为了换取和平,那也只是为和平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生祭呢?不过为了所谓看不见摸不着的龙气,便杀了那些本该有功之人?
莫离瞧着珠瑾的神色,便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待她稍稍平静了些,他又道,“龙气一说,并非是江湖术士的造谣。瑾儿,无论哪个朝代,都是存在气数的。而气数,实则便是指龙气的强弱。一旦龙气衰弱,国家便会走向没落,龙气强盛则国家兴盛。”
珠瑾抬眸瞧了瞧笑意盈盈的莫离,“皇上事务繁忙,陪同珠瑾走了许久,珠瑾实是心中有愧。”
莫离面色如常,“瑾儿当真是细心体贴,朕还真是有些累了,瑾儿便随朕到卧龙殿去歇歇吧。”
珠瑾瞧着莫离眸中晕染着的笑意,不禁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方才的话分明便是委婉请辞,怎就被他曲解成了关怀?
珠瑾自是不好挑开了说,只得随莫离进了卧龙殿。他带着她走近正殿,入目便是烨烨生辉的琉璃飞檐,暗红色的柱子。雕梁画栋的宫殿,张扬奢华的陈设,倒还真是莫离之风。
进得正殿,莫离瞧着龙椅旁碗口大小的绿宝石,问道,“瑾儿,那宝石漂亮吗?”
珠瑾随着莫离的目光看去,那块硕大的宝石放在金子铸就的支架上,在长明灯的映衬下越发流光溢彩。如此宝石,一看便知非是凡物。
珠瑾随口赞道,“莹润夺目,光滑内敛,这宝石很美。”
莫离勾唇笑了,“这便是华国的龙脉,比之龙气来要强盛数倍。然而最大的不同却是龙脉宝玉,每一代皇帝都要献上一回祭祀,才能永保华国安定。”
珠瑾想起莫离方才说道的生祭,心中不禁一颤,龙气尚且须得一干工匠的性命作祭祀,那么比之龙气更为强大的龙脉呢?又要用什么来祭祀?
莫离似是瞧出了珠瑾的心思,又似是早已准备将真相告知珠瑾,不待她询问,便兀自道,“龙脉的祭祀需要三滴婴儿血,而给龙脉祭祀过的孩子,便是华国下一任皇帝。瑾儿,早在数年前龙脉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若是再不祭祀,怕是还要出现更多类似风门关之战的祸事。”
且不说莫离这番话太过玄乎,即便他所言非虚。可珠瑾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儿,只是三滴婴儿血的话,应当不难找吧。即便那婴儿须得皇室血脉,莫离后宫佳丽无数,想要个孩子并非难事,可为何时至今日,都未曾祭祀呢?
这些事情分明是华国皇室的秘辛,莫离又为何要说给她这个外人听呢?
心思电转间,珠瑾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猜想,莫离对她如此坦诚,莫非此事……与她有着难以分割的关联?
珠瑾心中忐忑,却不敢贸然开口询问,莫离却是主动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