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文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二哥的病情,你还不知道?”
林钰焯灰着脸摇了摇头,又急忙问:“竟有这么严重?!”
杨浩文点点头:“很严重……你竟一直不知道么?二哥……他自己一直觉着他命不长久的。我姐姐也说过,二哥每回发病都很危险,很有可能……我和姐姐第一次遇上二哥,也是他正好发了病,姐姐过去救他。”
林钰焯心中着实的吃惊和惊诧!朱铿寒病的这样严重,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杨浩文一说,他之前还有些轻慢杨若嫣的心思就完全的消失了。
杨若嫣和朱铿寒在一起的情形,当时他看见的,就是朱铿寒从楼梯上跌了下来而已,而且还仅仅只是几级台阶而已。这若是对一个身体好着的年轻男子来说,最多也就是疼一疼罢了,而林钰焯认为朱铿寒就是个身体好的人,因此并没有觉着多么严重。
即使当时看到朱铿寒有些喘不上来气,不过也只是认为跌的岔了气而已。令他吃惊的是杨若嫣接下来的举动。这样的举动,一般的女子哪里能做得出来?!
因此林钰焯心中对杨若嫣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也以为她是朱铿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为了得到朱铿寒的宠爱,自然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不过刚刚在朱铿寒面前,林钰焯只用轻慢暧昧的态度说了杨若嫣一句,朱铿寒就勃然变色了,当时林钰焯心里就嘀咕,此时听了杨浩文的话,这才全然的明白了。
朱铿寒每回发病都有可能没命,所以当时杨若嫣才那么着急……现在想想,当时似乎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确实都很着急,一直跟在二哥身边的李管家,不也是看到了二哥跌倒在地上,惊得面无人色吗?而他还一直在叫三姑娘,请三姑娘赶紧给二哥看看!
林钰焯此时才觉着自己当时确实疏忽了一些事情。
想到之前自己以为杨若嫣是那种人,他还有些惭愧,自己摸了摸鼻子,又想这也不能全怪自己,就算是这样,那三姑娘的行为也确实……太出众了!
他有些讪讪的,便道:“说起来,你三姐也是闺中巾帼,会治病救人,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得上的。”
他说的这话,杨浩文却并没有很赞同,因为林钰焯和他们姐弟并不很熟悉,他当然能感觉到,林钰焯说这个大约也是客气而已,因此只笑了笑道:“闺中巾帼实在称不上,姐姐的医术管用,我也是从她看好了世子妃这件事上才确定的。二哥也是因为这个才信任她。”
林钰焯点点头,又想起那天杨若嫣和朱铿寒在一起的情形,便笑着道:“你刚刚说你姐还没有定亲?想来是不远了吧?”既然杨若嫣出身世族,看朱铿寒的样子似乎也很重视她,那两人的亲事,起码杨浩文这个弟弟应该知道吧。
杨浩文却一点也不知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要看母亲吧。”说到了这里,马上就皱眉,心里先不愿意起来,便加了一句:“也要看父亲和老太太他们的意思,还有……”他又觉着和林钰焯说这个没意思,一个外人而已,于是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就没说。
林钰焯这会儿就真的感觉奇怪起来,这么说,朱铿寒和杨若嫣的事情武定侯府还没人知道?连杨浩文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听杨浩文话里的意思,似乎对他母亲不太放心?杨浩文母亲是继母。
对了,自己定的这门亲,不就是自己的母亲和他母亲定的?现在想想,总觉着也有些奇怪的地方……怎么从没听母亲说过杨家二房还有个未定亲的二姑娘?这照大规矩,难道不是应该按顺序来?母亲是不是被人瞒住了……
☆、86。第86章 :回府询问
林钰焯心里头不舒服起来,如果杨家真的是越过了二姑娘,定下三姑娘,他就真得问问父亲,这是谁的主意。
两人并肩骑马走着,又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大路上,便策马奔驰,半个时辰进了北京城,各自分道扬镳,回各自的府里。
林钰焯心里头有疑惑,便也藏不住,回到了府里不等换了衣裳,便去前院找自己的父亲荣平侯,询问给自己定亲的事情。
荣平侯听了笑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难道是什么时候见了杨家的五姑娘了?”
林钰焯摇头:“并没有见,只是今天和人闲聊说起武定侯二房,人说二房还有位年岁大一点的二姑娘都没定,问我怎么就定了小的,我哪知道啊!这才想着回来问问。”
荣平侯听了想了想,然后恍然道:“好像是听你娘说过,应该是个庶出的吧?”
林钰焯冷笑:“皇位都是只重长幼,不重嫡庶的!侯门的千金小姐,庶出还有进宫当娘娘的呢!怎么到了咱们家反倒还盯上嫡出庶出了?”
荣平侯本是无心,很随意的一句回答,听儿子的语气却不善起来,不由重视,道:“还有别的什么缘故吧?去相看的是你娘,回来就说二房的这位五姑娘不错,我也没细问,之前和杨大人说的时候,杨大人也没提说是哪个,再说了,你娘说那边老太太亲口说了是五姑娘,叫杨橙雪,还能错了?谁也没想那么多吧?”
林钰焯皱眉道:“我去问娘!”一转身就去内宅了。开始还只是略微觉着有些奇怪,但是问了父亲,不但没说清楚,反倒把林钰焯心里的疑惑更加大了一些,他倒不是真的想怎么样,但就是不希望蒙在鼓里!这是自己的婚事,一辈子娶这么一位正室夫人,到现在居然父亲都说不清楚怎么定下的!
荣平侯看着儿子还有些气呼呼的跑出去,在身后有些呆怔的自语:“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定的丫头有什么问题?”
林钰焯一口气跑到了自己母亲的院里,大声喊着:“娘!”就进了屋里,看到母亲坐在上首,胡乱的行了礼就上前:“娘,我有事要问你!”
荣平侯夫人正在吃果子,差点被呛着,急忙扔下吃了一半的果子,用手绢擦嘴嗔怪道:“毛毛躁躁的做什么!吓了娘一跳!”
林钰焯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皱眉问道:“娘,您去武定侯府相看媳妇的时候,是二姑娘三姑娘都看到了,还是只看到了一个?怎么后来就定下三姑娘了?”
林夫人却听不明白,愣愣的道:“怎么定的是三姑娘,分明是五姑娘。”
林钰焯哎呀的道:“我说的是二房!好吧,就照您的排,二房还有位三姑娘没定亲呢,您怎么先定了五姑娘?”
林夫人这才听明白,失笑道:“你急吼吼的进来就是问这个?”
林钰焯点头:“对!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三姑娘是庶出的,所以您定了五姑娘?”
林夫人一听,这可不是好名声!气的提声嗔道:“谁和你说的这混账话!再说那三姑娘是已经过继给正室了的,正经嫡小姐!怎么能说出庶出这样的混账话?”
“那为什么绕开了三姑娘,反定下五姑娘?五姑娘比我小四岁呢。”林钰焯皱眉道:“娘,您不是被骗了吧?三姑娘不是如今这个二太太亲生的!”
林夫人一听,不由得皱眉,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话?为什么今天突然问这个?”
林钰焯道:“我现在就想知道,这定亲的事情经过!我可不想被人算计!”
林夫人在他刚刚说‘绕开’的时候,已经有点不舒服了,心里已经开始细想定亲的一系列经过,虽然没觉着哪里有明显被算计的痕迹,不过到底有点不像以前那么坦然了。
皱眉想了想,道:“我去相看那天,倒是真只见了五姑娘……不过五姑娘确实是个聪明懂事的,长得也好。至于那二太太,看着也不是刁滑的人……最重要的,老太太那边一个劲的夸五姑娘,我也觉着五姑娘挺好的,就定下了,真没想到过她们家没定的那两位。四姑娘不是大太太那边的二女儿,也没定!但是人家是要给太子的,这事谁都知道,所以那三姑娘人家是怎么打算的,我也没法问哪!况且也没见人。”
林钰焯一听就道:“那您就没想过,三姑娘不是二太太亲生的,焉知二太太就不想咱家定三姑娘,因此专门叫您相看五姑娘,然后跟老太太那边说好,就定下五姑娘?特意把三姑娘绕了过去?儿子现在不是说五姑娘不好,我也没见人,谁知道好不好,可要是二太太那边真的动了手脚,绕过去了一位,那咱们不是叫她算计了?”
林夫人一听,这话果然啊,自己堂堂的侯爷夫人,不能叫人在自己儿子的婚事上这样算计吧。
而林钰焯心里不舒服的是,怎么就没人提那位三姑娘?!好像绕过去是很应该的!要说这里面没鬼,他怎么能相信!
这是自己的婚事,林钰焯就算是个性格豁达的人,可也不能在这件事上眼里揉沙子!
他站起来道:“不行!我得查清楚!不能叫那位二太太算计,她想叫我定哪个,我就定哪个?!我荣平侯世子爷是她能随便这样拿捏的?!”
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而林夫人这边,听他说的也极不舒服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被算计拿捏了?想了半天,京城这边还没想到怎么办,倒是想起自己娘家有一门远房亲戚,似乎就是在扬州还是宁波那边的哪个县城做县丞什么的小官吏。
因此忙忙的把自己的奶娘叫了进来问:“娘家那边好像是有一门亲戚在哪个小地方当县令的,你可还记着?”
奶娘记得,忙点头:“是啊,是在杭州的一个叫……叫什么来着……”冥思苦想。
林夫人一听已经道:“给我准备我要写信!叫她给我打听点事!”
奶娘不知道夫人要打听什么,急忙叫丫鬟去拿来了笔墨纸砚,林夫人给自己娘家写了一封信,叫那边的县令多方打听一下,自己这个亲家在苏州的为人,重点打听的是亲家夫人!
而林钰焯这边,正要叫人来问问,又想起件事,发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的还不能太过于明显。
一来,已经和杨家二房的五姑娘婚事定下了,自己若是查问的太明显,叫武定侯那边察觉了,那不但是自己脸上没意思,自己的父亲,还有武定侯府都没意思了。
二来,二哥朱铿寒和武定侯府这位三姑娘的关系。不管他们两人是互有好感也罢,或是私定终身也罢,二哥对三姑娘显然是比较重视的,自己若是查问为什么给自己定的亲事不是三姑娘而是五姑娘,想来二哥知道了肯定心里不高兴,以为自己也看中这位三姑娘了呢!
林钰焯想了半天,只能先歇了查问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想法,不如先和母亲说,叫她找机会多接触一下杨家二太太和那位五姑娘,亲眼看看到底人品如何。
不说林钰焯家里的人全都心里头琢磨起来,只说武定侯府。
杨轩才来,头两天都在老太太这边,每天过来陪老太太说话,之后才和侯爷、三老爷坐了一天,说起自己在南直隶的事情。因此,杨若嫣姐弟几个正式拜见父亲,都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中秋节的前一天了。
杨轩这一天就和众子女说了很久的话,先是询问杨浩文、杨毅文等人在这边上学的情况,得知一来没几天就进了府里的学堂了,也每天按时去上课,杨轩这才满意,又问了问其他的一些事情。
杨若嫣还想着老太太说过的,父亲要来会带着母亲的田契和地契,但是看父亲这几天的神情,似乎没打算说这件事。
杨若嫣想了想,大约也能想到,这里不是苏州,满府的人都在,父亲是个极要面子的,不可能在这边府里大张旗鼓的断家务事。
应该是回到苏州吧。杨若嫣想到这里便也不急,毕竟老太太已经发了话,而且父亲不是王氏,父亲对他们几个孩子都还算是公正,只是平常里不管内宅,这才放脱了王氏对自己姐弟几个背地里动手脚。
中秋节转眼即到。
杨轩来了之后,王氏老实了,杨橙雪也老实了。都老实的呆着,事情就少,老太太这个中秋节过的也挺高兴的,前面的二房的那些个事情,老太太是觉着已经摆平了,算是过去了。
中秋节武定侯府的热闹,自不赘言,中秋节过后七八天,杨轩便去和老太太商量,身上还有公务,不能多呆,还是要赶紧回苏州去。也依照老太太的意思,带回杨若嫣和四个儿子,留下王氏,女儿就留下杨橙雪和最小的杨月纱。
另外遵从老太太的意思,带上了新姨娘晶秀。
☆、87。第87章 :好巧!
从天津卫到松江府运河上,一条红木大船行进在一些小船中间,颇有些显眼。
杨若嫣坐在船舱中,手里拿着本书,却没有看着,而是在注意船前方已经离得不远的码头。
码头上有个很显然的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南’,靠后面的是货运码头,上面人熙熙攘攘的,搬货的,抬扁担的,脚夫把码头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而靠前这个码头很安静,只站着几个人而已。
这几个男子,其中最前面的穿着件月白色工笔山水楼台直裰,手里轻轻的摇着一把扇子,很是飘逸出尘的谪仙气质。
他脸上惯常的苍白此时也被这天津府的闷热给蒸的有些红晕,旁边杨浩文不知道正和他说着什么,朱铿寒一边不时的点点头,又和他说两句,一边专注的盯着这边的船,嘴角似乎是勾着笑,不停的望着这边。
杨若嫣他们今天离开京城回苏州。
杨轩是不耐烦坐船的,因此骑马先走,而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单独带上了杨毅文,而杨立文、杨洲文年纪小,杨若嫣又是女子,若是坐车走陆路,就有些辛苦,杨轩命杨浩文带着他们走水路,一路南下也方便。
杨若嫣带着两个弟弟从天津卫码头登船,而杨浩文骑马先送杨轩直接从京城走,然后到天津卫出河的南码头上船汇合他们。
只是杨若嫣想不到来汇合的不止是杨浩文,朱铿寒居然也在这边。
走的时候,她也没有和朱铿寒再有机会见面,不过她倒是不太担心,朱铿寒早就说过,过了中秋节是要去松江府的,在那边应该能见到,她却没想到,还没走出天津卫就已经见到了。
她这一次走,老太太和大太太、还有安郡王世子妃全都单独和她说了一两天的话,老太太那边,无非就是说些让她回去了之后,做好姐姐的本分,看着弟弟妹妹,另外她母亲王氏那边,也多帮她管理后宅,修养心性,听父亲的话等等。
另外,老太太单独提了嫁妆的事情,说先把嫁妆转给她,也是因为希望她在出嫁前管管财物啊、下人啊等等相关的,让她出嫁后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杨若嫣自然知道,老太太是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王氏的不是,也不会允许自己真的就不尊重王氏,她当然也顺势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老太太的一番苦心。
而大太太这边,就再三的说了,她和浩文的婚事不用担心了,老太太已经发了话,王氏是做不了主的,叫她放心。她父亲那边,经过了老太太的敲打,怎么也不会在任由二太太那边继续祸害继子继女的婚事,叫她尽管放心。若是在苏州又有什么事,给这边写信,大太太一定是尽力帮忙。
杨若嫣再三的感谢。
而世子妃也是诸多的叮嘱,若不是二叔亲自来了,她一定不会叫杨若嫣就这样回去。世子妃是完全把杨若嫣看成是亲妹妹一般,说了很多的体己话。
想想来的时候还挺迷茫的,现在走了,倒是办成了一些事情,处境也比来时好了很多。尤其是自己也担心的事情有了点着落……
想到这里,船已经到了南码头了,停住了之后,杨浩文就先跳上了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