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带队的人就是韩立勇,他不是所有韩家人最先知道京西镇闹鬼的人,却是最先赶到京西镇的人。
只是,他依然是慢了一步。
江铭在乱葬岗里没有找到阿凤,只是在树上找到了一根衣带,那是阿凤的衣带:他给阿凤穿好鞋子后,还替她整理过衣带。
曾经他还取笑阿凤:这衣带有点长呢,小心不要踩倒再摔跤。换来的是阿凤小手的一拧——他抚过自己的胳膊,那里似乎还有阿凤手指留下来的温度。
伊人在何方?
江铭把衣带收好,眼底已经是冰凉一片。
回去的途中,他和韩立勇狭路相逢。
江铭看着韩家人,看了半晌后,他轻轻的举起了手臂来:“打断每一个人的双腿!”说完,他的手就放下了。
他身后的亲兵们没有作声,但是战马铁蹄带起的声响就如同雷声敲响在大地上:一阵风般就吹到了韩家人面前。
没有给韩家人解释,也没有给韩家人反应的机会,每个亲兵出手两次:先出手把人打倒马下,再一提马儿踏上去。
韩家人,包括韩立勇在内,所有的人都断了双腿。
江铭一带缰绳,带着亲兵自韩家人身侧走过,没有看一眼滚落在地上、鬼哭狼嚎的韩家人。
就凭阿凤落在了青楼里,江铭就有杀光所有韩家人的冲动:但,阿凤现在不知在何方,甚至她现在是不是安全,是不是独自一个人,是不是又落在了韩家人手中都无人知晓。
不是为此,江铭岂会只断韩家人的双腿?他很清楚,这些人来此不是为了救阿凤的。
韩立勇没有想到一个照面自己就断了双腿:“江公爷,我们也是来救宁国公主殿下,你如此……”
“见你们韩家人一次就打你们一次,如果暗中发坏,那就不是打了,被我发现只有死。”江铭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韩家的人当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做,所以表面上的功夫他是不会去做的。
阿凤生死不知,他江铭和韩家已经是生死难以共存的仇敌:那些面子功夫是韩家需要的,不是他江铭需要的。
江铭的大手里紧紧握着阿凤的衣带:你在哪里?!
他自阿凤失踪后到现在并不曾合过眼,也不曾吃过东西:他只要一看到床就会想到阿凤累了、乏了的时候是否有床?
他只要一看到食物,就会想阿凤饿了、渴了的时候是否有吃的?
他只要扫过自己或是旁人的兵器,心头一紧让他呼吸都不畅,因为他会想到阿凤现在是不是也在独自面对敌人的刀剑,是否已经受伤?
江铭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但他就是如同入魔一般,无法合眼也无法休息。
此时的阿凤在树林中,她的面前有一具满身是血的大汉,而她的对面却是一大群的壮汉,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刀剑。
☆、188。第188章 一拳
阿凤在叹气。
她不能不叹气啊,因为她怎么想,也不记得自己十四年的生命当中,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做过,那她的运气怎么会如此的差?她刚刚自青楼里逃出来,差一点就被捉回去,又在乱葬岗里提心吊胆的摸了小半夜才走出来。
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也只是在野地里找到几个又酸又涩的果子充腹,根本就找不到人家。
她倒是能确认的方向的,倒底不是那些无知的闺阁女子,不论是太阳还是星星,都能让她辩认出方向来,自然也就知道京城在哪个方向。
但,这样并不能让她知道最近的村子在哪里:京西镇她不敢回去,能找到吃的东西的地方也只有村子了。
而她想要平安无事,最好是改换一下装束:而镯子里的那一身运动装是不可行的,也只能找到人烟的地方才能弄到衣服。
阿凤身上没有银钱,也没有任何可以换银钱的首饰:她身上的饰物本来就少,但出自宫中再不济也是精品,应该是被人取走了。
不过,她认为这倒不算什么,只要能找到村子就再想法子好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暂时做个三只手,到得救后再让人厚赐那户人家也就是了。
可是,她一路走来,走到太阳升起来,又走到太阳落下去,她依然没有找到人烟。
又累又渴的她只好找个地方歇一歇,找来找去她认为大树上比较安全,所以就爬到了大树上。
但是她刚坐稳还没有合上眼睛呢,乱箭齐飞:有一枝箭就在她身前飞过——还好箭并不算多,也大多并不是飞向大树之上的。
飞到大树上的箭嘛,应该是箭手的功夫太差了些。
阿凤受惊没有大叫,在宫中她就学会了保护自己,在这种时候尖叫出声那不是找死吗?
她没有尖叫,可是却有人“咦”了一声:居然有人也想要上树,落脚点似乎就阿凤这里,猛然间看到她自然就惊咦出声。
那是一个大男人,一身的血,不过功夫倒像是不错的,居然伸手扯住树枝一荡,就落在阿凤的身边。
然后要上树便不只是一个大男人了,先是箭矢后就是一些大汉:不过,很显然那些人是要杀满身是血的大汉,却不知道是误会还是什么,居然把阿凤当成了血衣大汉的同伙。
也幸亏有血衣大汉的相护,不然的话阿凤早就变成了刺猬。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血衣大汉有伤在身,终究不敌那么多人的围攻,最终跌落到树下。
阿凤是被人一脚踹下去的,就跌在血衣大汉的身边,跌的她全身无处不疼。
她却没有大叫也没有痛哭,更没有求饶:眼前的人,不管是血衣大汉还是那些壮汉,怎么看都不像是肯讲道理的人。
还有,阿凤发现围攻血衣大汉的那些人,居然不是大楚的人。此时,她更是不敢乱动。
大汉们不再动手,把阿凤和血衣大汉围在了当中,有人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可是阿凤是一句也没有听懂。
阿凤只是安静的低下头看着血衣大汉,想着是不是要救他:虽然她是无妄之灾,但没有这个大汉,她怕是早已经丧命在那些大汉的手中。
救他话,以后怕是会有些麻烦;不救他的话,良心上又有些过不去。
阿凤很有点头疼。
再有,经过这一番连惊带吓的折腾,她的肚子更饿了。哪怕就是被人围在了当中,她的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叫起来。
大汉们见阿凤不言不动,听到她肚子叫,有人开口说了句什么,便有人丢给了阿凤一个包袱。
打开,里面全是吃的。有饼也有肉,居然还两瓶酒。
酒,阿凤是不喝的,但是那些吃的在现在阿凤的眼中,比天下最俊美的男人都有吸引人啊。
一伸手拿起肉来先咬两口,另外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包袱不放。
“文字,不对,文、文书,交出来。”终于有人开口讲了大楚的话,阿凤听懂了,但她却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差点被噎到的阿凤伸直了脖子才把肉咽下去,然后看看大汉们,又看看身前的血衣大汉。
她缓缓的坐下,然后把手中的肉递向嘴巴咬住,空出手来抓向地上的血衣大汉的胸口:这样看上去,很像她要去拿血衣大汉胸前的东西。
“带在身上?”那些人叫了起来,忽然向阿凤和血衣大汉冲了过来。
本来他们围的圈子就不大,所以两三步就到了阿凤和血衣大汉之前,二三十只手伸出来抓向血衣大汉。
但是,他们只抓到了同伴的手!
血衣大汉和阿凤不见了。
这些大汉们挤作一团,明明应该在他们中间的血衣大汉和阿凤不见了,他们跌倒在一起,纠缠之中还没有发现此事。
等到外面的人爬起来,又拉起压在下面的人时,他们才发现了一个吃惊的事实:人呢?
大汉们茫然四顾,此地除了他们之外便只有树木,哪里还有人?
一声令下,大汉们飞扑向不同的大树:他们认为是血衣大汉带着阿凤闪到树上躲藏,但是任何一颗树上都没有人。
他们把方圆一里的地方都找遍了,就差把地鼠的洞都挖开,但是依然找不到人。
无人看到人是怎么消失,也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汉们最终只能离开。
镯子又救了阿凤一次。
在上一任主人那里,镯子帮着主人成就了一番事业,成就了一个家族,成为了一个传奇。
但是阿凤却只用镯子藏身,除此之外她还真得不知道这镯子还能帮她什么:如果不是那些大汉们丢给她食物,她怕是在饿死在镯子的空间里。
阿凤坐在潭边看着血衣大汉,琢磨着要不要再给他后脑一下子狠的,免的他在空间再醒过来。
想到这个秘密不能被人知道,阿凤认为自己已经救了血衣大汉一条命,为了保住秘密给他一下子也说得过去。
她想好就做,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只能握起拳头来对着大汉打下去。
只打了一拳——不用再打,是因为阿凤一拳的力道没有把大汉打的更晕,反而把他打醒了!
大汉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还在举着拳头的阿凤轻轻的道:“谢谢。”
他的眼珠是蓝色的,可是五官却和大楚人没有什么两样,声音也不错——阿凤忽然醒过来神来,连忙把凶器拳头藏到身后,对着大汉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
☆、189。第189章 仇敌?
阿凤在心里又叹了几口气: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的差。
一拳头不能把人打的更晕,也不应该把人打的醒过来吧?还被人捉个正着,这可真是有点尴尬。
嗯,血衣大汉是什么她还不知道,但他功夫不错;可是阿凤自己呢,比起血衣大汉来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大汉不会误会了,一掌拍出来再把自己打倒在地上吧?
阿凤便再努力笑的更和善些。
“你怎么了?你是在笑吗,笑的好奇怪。”血衣大汉想起身,可是努力了几次连胳膊也抬不起来:“姑娘,可以问问你的芳名吗?”
阿凤眨了眨眼睛:“我叫、我叫牡……”原本是想用牡凡的名字,可是一想那些人知道牡丹的,万一这个化名被传出去反而引来的不是江铭岂不是坏事?
牡字之后没有下文了,听的大汉更为奇怪:“姑娘你是想说母什么?用母字还真是奇怪。”
这个姑娘就很奇怪,初见之时她居然骑坐在树上,明明不会半点功夫,可是现在的情形不用说,肯定是她救了自己。
阿凤咧了咧嘴:“我姓沐,名字不能告诉你。我们大楚姑娘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人的。”
“哦。”血衣大汉看一眼阿凤,明知道她的话不实却也没有深究——谁都有秘密不是?
“沐姑娘,伍明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伍明说完后,看着阿凤脸上闪过不好意思:“不知道姑娘有夫婿没有?”
阿凤被问的一愣一愣的:“问这个做什么?咱们才刚见面啊,还有,我是定了亲的。”
她一面说一面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原本是白的,如今上面又是土又是泥、还有草木留下来的印像派技法:他看上自己了?
阿凤都想去潭边照一照,不能相信自己咋就一下子魅力无边了呢:刚刚见过一面,伍明就看上自己了?
伍明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姑娘定了亲,可是、可是在下还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要姑娘见谅。”
阿凤吃惊的很,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什么:真的能遇上这种一见钟情的事情?而且,还是在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候,被人一见而钟情?
她呆呆的自头上取下一根半枯黄的草来,看着伍明忍不住猜想,可能此人被打到脑子打坏了,所以审美就与众不同了?
阿凤还真的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
她当然没有喜欢伍明。她的审美很正常,且心里已经有一个江铭,怎么可能会对一身血污的大汉一见钟情?
只是,人家喜欢她也不是错对吧,要怎么说才能更委婉些呢?但是,如果太委婉了,他假装听不出自己的拒绝来,岂不自找麻烦?
一时间阿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开始苦思如何才能明明白白、坚决的拒绝伍明,还能不太伤伍明的心。
“沐姑娘,我应该是高热了,脑子感觉有点晕,手脚也动不了。伤,应该不要紧,都是皮肉伤,怕是那些伤上有些毒,所以才会如此。”伍明又开口了。
他知道不快点说,怕再拖下去他就说不清楚了:“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在我胸间与腰间,还有、还有大腿上取下三个小瓶来?”
“胸前的只是挂在脖子上,腰间贴身塞在衣带处,大腿那个……”他看一眼阿凤:“大腿那个绑在我的腿上。”
“先用胸前的药洗伤口,洗净后就服腰间的药,等到我吐出黑血来,就马上给我服大腿上的药。”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终他是用尽力气才能让阿凤听的清楚:“知道这样做对姑娘清白有损,如果姑娘没有定亲,在下愿意以身相许。”
“姑娘已经定亲了,如果当真愿意救在下,在下的性命就给姑娘及姑娘的夫婿各一次——以命抵命相换的危险,在下愿为姑娘及夫婿以性命相还。”
“我在此立誓,苍天可鉴。”他说到这里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但他有些话必须要说完:“如果姑娘不能救在下,在下也有一事请求姑娘。”
“我胸前有一件重要的东西,烦请姑娘想法子送、送去……”话没有说完他头一歪又晕死过去。
阿凤的脸红了。
好在刚刚她只是听没有说一个字,不然的话岂不是羞死人?
就说嘛,哪里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人家不过是想请她救命罢了,倒是她想的太多了些。
只是大汉除了救命的话外,余下的话还真让阿凤有点哭笑不得: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让自己摊上呢?
自己是被人所害正在逃命中,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江铭呢,居然遇上一个被追杀的,还要在临死前托付重任。
阿凤翻个白眼:救人,当然要救啊,不过就是那个宽衣解带嘛,她又不是那些老封建,救人脱的是伍明的衣服,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嗯,这个事儿,以后要不要告诉江铭呢?
她一面伸手去伍明的胸前摸药瓶一面想起了江铭来,唉,已经好久不见他了呢:想他了吗?哼哼,才没有想呢。
只是,好久不见他了呢,唉——!
想着江铭,她又伸手把伍明的衣带解开,摸来摸去,终于在伍明贴肉的地方发现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有个药瓶。
最后那个药瓶要怎么取?
阿凤看着已经被她解开上衣的伍明,还是感觉到有点尴尬了:就算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但是伍明是个大男人,她是小女子啊。
大腿上的东西——伍明这个不是变态吧,怎么会把东西绑在大腿上呢?
阿凤看着伍明的裤子,最终决定还是脱下他的裤子。如果说出去,当真是不好听的很,但阿凤认为不脱裤子,而伸手进去摸来摸去的找,才当真让她脸红到无法接受。
救人,一切都是为了救人。
伍明应该不是坏人吧?阿凤叹了口气,她还真得做不到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个并没有做出过恶事,至少她是不知道的。
解下裤子上的带子,然后又扯住他右腿的裤腿:咦,看到了,还真绑着呢。
阿凤松了口气,还不错,不用把裤子全脱下来。
她上前去取那绑住的东西,取到手里才发现,那不是个装药瓶的小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张纸。
纸上的字龙飞凤舞,而且力透纸背,一看就有种扑面而来的杀机;而上面的字更是杀机四起——宁国公主,死!
☆、190。第190章 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