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就在今天,就要消失了。如果真的消失了,江铭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活着还有意义吗?
或者,去边关杀敌,杀到被敌人杀死的一天?!他不知道,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找到阿凤,一定要找到阿凤。
“三天后,找不到阿凤,臣血洗韩府。”江铭说完最后一句话叩头转身离开,对迎面而来的韩家人看也没有看。
韩家人来做什么,他根本不关心,他只关心三天后他如果找不到阿凤,韩家能不能给他一个交待。
韩二老爷住足想和江铭说话,可是江铭如同风一样自他身边走过,让他到嘴边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来。
进了御书房,他还没有跪下叩头,皇帝劈头就是一句话:“三天内,朕或是江铭见不到宁国公主,韩氏一族在大楚除名。”
不问原因,不给辩驳的机会,就是这样一句旨意,却是整个大楚的意志!
皇帝说了:如果三天内阿凤不能平安的出现,那韩家一族灭族——是不是韩家做的?不重要,皇帝也不问更不想知道,他只是向韩家要结果。
韩二老爷的脸刷的就白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进宫会听到这样一句话:“皇上,宁国公主殿下的事情,同臣等真的无关。”
“朕的话说完了,你可以退下去了。”皇帝压根就不听——不是你们做的?不是你们做的,那你们就去找阿凤回来,否则你们还是要灭族。
皇帝的金口玉言。
韩二老爷后背湿了一大片,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天子之威:他们都认为皇帝没有准备好,所以他们韩家还是有机会的。
却忘了一件事情,皇帝就是皇帝,一声令下要韩家的人头落地,韩家就是有再多的权势,在京城之内他们受制于皇帝。
有再多的军队听从他们韩家之命有什么用,鞭长莫及啊;有再多的文武大臣对韩家言听计从又如何,让他们明目张胆的造反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此时皇帝真要和韩家撕破了脸,先吃亏的人肯定是韩家。经营了多年,他们在京城之中的势力自认为很大,可是到此时他才发现能用之人实在是太少。
京城内外的军队,一直掌握在皇族人的手中!
☆、183。第183章 千种风情
韩二老爷马上叩头:“臣,遵旨。”
此时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无用的,皇帝摆明了不讲理:你们韩家要讲道理,可以,先让阿凤好端端的出现在朕的面前,朕才会和你们讲道理。
皇帝如果不讲道理了,谁还敢稍逆他的意思?让皇帝不开心了,皇帝可是会杀人的。
多年来皇帝都是极好说话的,猛然间变的如此强势,让韩二老爷有点不习惯外,还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可能,皇帝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皇帝需要一个借口,而自己家正好就给了皇帝这样一个借口?他霎间脑中一乱,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皇上,臣有重要事情要禀告,是皇后陵寝的事情。”他不敢再多说废话,因为皇帝要赶人的话,是不会再同他这个表哥客气的。
“皇后的棺椁不知什么原因被人破坏……”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悄悄的抬头打量皇帝,想在皇帝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就在此时,皇宫外面有人急声“报——”,声音拉的长长的,那份急迫只要听到的人都能明白。
“十万火急上报皇帝,都给我让开。”随着呼声落下,人就到了御书房门外,然后他推开门急行到韩二老爷身边跪倒:“皇上,皇后陵寝遭到破坏,棺椁被毁,凤体、凤体无存!”
韩二老爷的话被来人抢先了。
这也让韩二老爷一下子傻了眼,猛然之间脑中出现了空白:此人是谁,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此人的身手,极好,比起宫中的侍卫来强出不是一点。
这样的人,皇帝倒底在暗中还有多少?韩二老爷的后背又湿了。
皇帝猛的站起来,撞的身前的御案都动了动,发出极大的响声来:“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脸色猛的变了,青中泛着白,额头的青筋不是暴起,而是一条一条都在舞动。
跪倒在韩二老爷身侧的人名叫李五。这是个平常的名字,而他需要的就是个平常的名字,就像他的脸、他的身体一样,都是极平常的。
平常到此人出现在众人之中,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他:没有半点会引人注意的地方。
李五再次抱拳:“皇上,皇后的陵寝被人破坏了,凤体无存。”他说完一个头叩在地上,额头和地面泛着金光的金砖相撞,发出嗡的沉闷之声。
“臣,没有保护好皇后的陵寝,是臣失职,臣罪该万该。”他没有向皇帝请罪,因为请罪是想让皇帝从轻发落。
他已经说过了,他罪该万死。
李五是皇帝隐在暗中的人,是保护皇帝的人;他并不是保护皇后陵寝的人,如此说话只是因为韩二老爷在这里。
他说的罪该万死是因为:一,皇后的棺椁被人破开;二,阿凤失踪了。
虽然说他并没有被派出去保护阿凤,但此事是他安排的:他安排了人去保护阿凤,可是那人现在已经死了。
那人没死在外面。
一身是血的赶了回来,仅余的一口气就为了把陵寝里的事情传回来:而他那一身的伤已经说明,他是如何尽了力。
所以,他的属下无错。错的在他,他并没有发觉韩家的这次阴谋,没有阻止韩家的阴谋,所以他其罪当诛。
皇帝紧紧的咬着牙,然后长长吸了一口气后,倒退跌倒在龙座上,一张脸已经黄白的没有半丝血色!
皇帝晕死了过去,就在听到皇后陵寝被破坏后,他急怒攻心居然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韩二老爷傻眼了:他正在看皇帝的反应,而皇帝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哪一个反应他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料到皇帝会晕过去。
皇帝难道不知道皇后的棺椁中无人?他一时间也有点糊涂了。
张有德的尖尖的嗓门惊起了宫中所有的人:“传太医令,快,传太医令!”
韩二老爷刚想要站起来过去看看皇帝,却猛的感觉后背发凉,吃惊之下回头却发现李五在盯着他。
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让他后背生凉:此人手上有多少人命?韩二老爷很明白,此人对他动了杀机。
他听的出来,李五存了必死之心,所以皇帝晕死过去的时候,他如果妄动李五真的敢杀了他:反正李五也不打算活了,趁此除去他这个韩家的二老爷有什么不好?
已经过三更,可是暖玉阁里依然是热热闹闹,好像每个人都不知道时候真的很晚了。
阿凤见到了暖玉阁的五娘。
五娘是个精神的女子,并不老。而且她没有施脂粉,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翠,可是往那里一站,就算她身后的丫头们个个翠环玉绕,却也无法夺去她半点的光彩。
“听说,你倒是识相的。”五娘的脸上没有笑容:“不要给我动心眼儿,说实话,在这里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有什么心眼当我看不出来吗?”
“想取得我们的信任后,再伺机逃跑是不是?你死了这份心思的好。”她转身离开:“给我把门锁起来!”
“这两天只给她点清水就好,饿上两天她的脑子就会清醒过来,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阿凤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五娘也不会听的。
她的依仗也不是要取得五娘的信任,眼下她最大的依仗是她手上的玉镯:那个镯子实在太普通了,所以就算是卖她的人都没有把它取下来。
怎么看,那镯子也不值钱,就是穷苦人家拿来戴着玩儿的东西。
门关上了,阿凤看着镯子好一会儿,然后取了纸笔开始写诗: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写完,她在门前轻唤鸣柳。她知道,鸣柳肯定就在附近,五娘要的是她乖乖听话,可不是只为了整治她而整治她。
鸣柳马上应声,开口就是不能放阿凤出来,也不能给阿凤吃的。
阿凤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写了字的纸自门缝里塞过去:“交给五娘瞧一瞧,就说我有条件要和五娘讲一讲。”
鸣柳去了,阿凤看了一眼镯子,终于把它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闭上了眼睛:然后,房间里的阿凤消失了,而那个阿凤只去一次的空间的潭边出现了阿凤。
一切还和阿凤上次离开时一样。
阿凤紧张的等待着鸣柳和五娘的消息,她知道她不能永远呆在镯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镯子送出去。
但眼下,她还是想试一试。
机会难得,而她有八成的把握。
☆、184。第184章 成功一半
镯子可以藏人,但是藏人的时间有限,这个有限还不是阿凤能掌握的;可是阿凤知道,至少要有二三个时辰。
这已经足够了。
在青楼这种地方,她单身一个人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不要说五娘不给她吃的,就是给了吃的,阿凤敢吃吗?
天知道那些食物里有什么,万一阿凤吃了东西后晕迷不醒,再醒过来就发生了什么坏事,让阿凤如何面对?
阿凤不想置自己于那种危险的地步,所以她想尽快离开,趁着现在天还很黑,距天亮还有段时间。
先离开这里再想法子,她不是那些足不出户的大小姐,不认识路但也不会像鸣柳所说的出去后不知所措。
首先就是要打开门,可是她自己打不开,而且门外有人守着,打的开门也无法引开那些人。因此,她才写了那半首词,为得就是引五娘过来。
五娘果然来了。
青楼里的来的人大半都是识字的,就算是那不懂风雅二字的,也会装一装风雅,因此好词好诗在青楼里极为受欢迎。
而一个懂诗词,且能写出上好诗词来的人,那就是青楼里的摇钱树:长相只要过的去,会有无数的人为了见其一面而捧上大把的银子。
阿凤的那半首词无疑就让五娘看到了这种希望,所以她几乎是小跑过来的:“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想和五娘我讲讲条件?”
“可以,可以,只要不是想溜走、逃走,什么条件咱都好商量啊;只要你还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哪怕比这个差一些,五娘也要像供菩萨一样供着你。”
五娘到了门前喝斥门外的人:“还不打开门!”她对屋里的阿凤继续道:“你不用担心那些臭男人,五娘绝对不会允许那些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有时候,清倌人赚的银子更多。这个道理,五娘可是早就知道,而阿凤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五娘的话还真就没有骗阿凤,只是阿凤要的并不是这种暂时的安逸:她要的是离开。
因此,当门打开的时候,一直嘴巴不停的五娘呆住了,屋里什么也没有!
一个人影也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找遍了屋子里的各处,连床下帐后等等都找过了,没有错漏一处地方,依然没有找到阿凤的一根头发。
五娘的脸色变了:“来人,来人,都给我去追,全去追!老娘倒要看看,她一个小脚的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阿凤的脚不小,这是五娘说错的一点,她还错的地方就是:阿凤没有跑。
桌上的那个两个大钱都不值的镯子那么的显眼,可是没有一个人去看一眼:他们要的是人,而不是那个什么也不值的破镯子。
五娘带着人呼啦啦全走了,鸣柳当然也跟着跑了出去:暖玉阁里的人,除了必须要留下伺候的人外,都被五娘撒出去找人了。
说实话,五娘根本不知道阿凤怎么消失的,暖玉阁的人看过阿凤呆的房间后都有这个疑问:门窗都关的好好的,都是在外面栓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但是没有人深究,因为找人要紧。而五娘自己坐下后却不自禁的琢磨,越琢磨她心里越有点打鼓,便又叫人去找卖阿凤的人来。
她要详细的问一问,阿凤倒底是什么人:青楼里的人,都有那么几分迷信——不迷信,不信下辈子,她们的日子要怎么熬下去?
所以,五娘现在真的有点小怕怕。当然了,如果找到人后她便不怕了,只要能捉到人,那就能证明阿凤只是个人。
有再多法子的人那也是人,根本不值的怕。
又使出两个人去,暖玉阁的人手更加紧了,连五娘也不得不去招呼客人。
就这个时候,在空无一人,屋外也没有人守着的,关阿凤的屋子里,阿凤在放镯子的桌子边上平空出现了。
如果让五娘看到的话,她肯定能直接吓的死过去:这不是遇到大仙了,就是遇到鬼怪了,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要了她五娘的命啊。
阿凤发现果然没有一个人了,便悄悄的转出屋子,拣着黑暗的地方走,在后院那里还找到一件衣裳。
她扯过来胡乱披在身上,便摸索向后门。
后门倒也不难找,但是门却是锁着的。而暖玉阁的墙很高,阿凤根本就翻不过去,眼下能离开的地方唯有前门了。
阿凤看看那灯火通明的所在,一咬牙决定赌一把。反正,有镯子在手呢,大不了再利用镯子想其它法子。
如果今天晚上不离开,等着她的怕不会有好事儿。
阿凤低着头进了前厅,好在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而且厅上的女子很多,就算有人看到阿凤也不认识,就把她当成了暖玉阁的平常丫头。
大门就在眼前了。
阿凤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她急走向门口走去:还跟在几个男人的身后,就是不想引起人的怀疑来。
门口的龟公已经累坏了,平常都有几个人在忙,今儿成了他自己,连口水都喝不上。
忽然抬头他看到了阿凤,见阿凤身上的外裳,便当她是阁里的丫头:“你,快给哥哥弄壶水来,渴死我了。”
门坎就在脚下,只要一抬脚就能出去。
门外的风就吹在阿凤的脸上,此时让她再回去取水,她真的不想;还有,她也不知道这一去一回会发生多少事情。
因此,她当即当作没有听到,脚下加紧跨过门坎向门外冲去。
楼上的五娘正和楼下的一位公子哥打情骂俏——这是她经常招呼客人的法子,在此时她无巧不巧的看到了阿凤。
在暖玉阁中,能认识的阿凤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五娘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阿凤的运气还真的有点背。
不过,在人来人往的暖玉阁中,阿凤想不惊动任何人离开也不太可能的:就算楼上的五娘没有认出她来,没有大声喝人去捉她。
那个唤阿凤的龟公也不想放过阿凤——他见阿凤不听他的话,已经追上两步伸出手来。
在暖玉阁里,龟公的地位并不高,可是显然比粗使的丫头要高,所以他哪里能容忍一个丫头的漠视?
因此五娘的怒喝,龟公的大叫几乎同时响起:而阿凤也同时脚下生风——跑,用尽全力的跑。
☆、185。第185章 我到家了
阿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专挑着黑灯瞎火的地方跑:她不是京西镇的人,可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
天知道后面追她的人一喊,那些京西镇的人会不会阻拦她。就算不阻拦她,有人有灯光的地方也不利于她藏身,更不利于她掩藏自己的行迹。
越跑人越少,越跑前面越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后面的人却越追越近:其中就有一人是刚刚唤阿凤的龟公。
而且因为闹的动静足够大,龟公身后还有许多人,那都是先前跑出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