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胁下的疼痛没有让她放弃去抓阿凤,可是胳膊依然缩了一缩,那是本能反应不会因天福的意志而改变。
阿凤的头也偏开了,她伸开了胳膊也够不到阿凤的脸。
只是,她的手没有落空,依然狠狠的抓住了一团肉:她抓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抓错了,霎间她就收回手,以抓的姿式收回。
为的当然是在阿凤的脸上能抓出更深的伤口来,就算是天下最好的大夫也不能让阿凤的脸恢复原状。
她抓完后,手指带出了五道淡淡的血雾,然后她发出了尖尖的、刺破了整座皇宫的叫声。
天福的手收回了,她也就看的无比清楚,刚刚抓到的不是阿凤的脸而是江铭的手背!
那手背上被她尖利的指套弄出了深深的伤口,血,鲜艳到刺目的在手背上肆意着。
皇帝已经到了天福的面前,他伸出去的手转变了方向,高高扬起重重落下,落在了天福的脸上。
把天福打的跌倒在地上,正正好撞在韩太傅的身上——铁瑛的眼角抽了抽,他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猜想,大楚皇帝应该是故意的才对。
天福把韩太傅撞倒在地上,这次换作了韩太傅成为肉垫,天福除了脸上被打的火辣辣的痛,跌倒倒没有什么太大的痛感。
只是,她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皇帝,一双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把皇帝看的非常非常的清楚:那暴怒的神色,那凶狠的目光。
让天福霎间不寒而栗,同时她还有着很大的委屈与伤心,因为她的父皇居然打了她!
她真的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那个一直疼她宠她,把她当作最珍爱宝贝的父皇今天会打她。
皇帝只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手指上那是什么……”他的话没有喝问完。
因为阿凤上前伸手就把天福自韩太傅的身上拉了起来,只不过韩太傅没有生出半丝的感激来:阿凤的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阿凤并没有注意到韩太傅,那一只脚也不是故意所为,她现在眼中只有天福、唯有天福。
她死死的揪着天福的衣领,然后对天福吼道:“你敢伤了江铭?!你敢对江铭下手?!你知道不知道江铭是谁?!”
她喝问完一掌打了过去,就印在刚刚皇帝打的红肿掌印上:“江铭是我的驸马,你也敢打!”
吼完这一句又是一掌打了过去,印在了天福另外一边的脸上。
“你敢伤了江铭,你认为我还会饶过你吗?!”阿凤的喝斥声一句比一句高,下手也一掌比一掌重,打的天福哪里有机会开口说一个字?
阿凤并没有吼完,她也没有打完,因为她心中还有着太多的怒气:那是因为担心、心疼而生出来的怒气。
江铭受了伤,因为她而受了伤,流出的血滴落在了她的衣裙上,浸染出的艳丽花朵让她心抽疼。
所以,阿凤怒不可遏了。
一只大手轻轻的握住了阿凤的手腕,很轻松的握住了狂怒中的阿凤。
“殿下,仔细手疼。”江铭的另外一个大手也扶住了阿凤的胳膊:“咱不和小人们置气,对不对?”
他半扶半拉着阿凤退了几步,然后很心疼的吹了吹阿凤有些红肿的手掌,又轻轻的、轻轻的揉捏:“疼吧?不值当的,殿下身上的一根头发都无比金贵呢,如此疼痛让臣……”
说到这里,江铭看了一眼阿凤,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铁瑛咳了一声:“还好,还好,我险些认为江公爷的脸皮已经比大楚的城墙都要厚了。”
谁都知道江铭没有说出来的话来是:臣会心疼的。
阿凤抽出手来抖抖,然后拿起江铭的手来吹了吹,马上瞪起眼睛来:“来人,来人,传御医!”
她说完又瞪向天福:“我和你没完!”
☆、164。第164章 不是多嘴的人
皇帝立在那里,原本还想看看阿凤是不是受到了惊吓,结果却是他被吓了一跳。
然后嘛,他心里就很不舒服了,忍不住瞧了江铭一眼。
那一眼里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有着羡慕,当然更多是不满了:自家的女儿为了这个臭小子狂怒,而且那么心疼他那点小伤,哼哼!
最主要的是,江铭并没有推开阿凤的手,反而很享受阿凤的心疼与关心,任由阿凤握着他手吹了又吹——那模样就又让皇帝再添三分的不爽。
皇帝有那么一霎间,很想很想一道旨意把江铭送到边关去,让这个臭小子十年不能进京!好在他还是有理智的,在看到阿凤没有伤到后,他转身又走回了龙座。
天福被江铭的胳膊拐了一下子,便又摔倒在地上。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那幸运了,重重的跌倒在地面上,还是后脑先着的地:疼啊,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没有急着爬起来,因为江铭心疼阿凤的举止全落在了她的眼中,她恼、她怒,所以她就在地上委屈的呼起痛来:“好痛,江铭,本宫好痛!”
江铭看也没有看她:“叫这么大声,还知道痛,天福殿下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天福听的大怒,爬起来就扑了过去,却不知道她是要扑向阿凤还是江铭,但很显然她不是想扑过去抱住谁,因为她已经张开了她的左手。
左手上她的指套闪出了一点点的晶光。
江铭只是抬了抬脚,天福人就飞了出去,然后再次落在韩太傅的身边,这次她依然是后脑先着地。
太后终于怒吼起来:“都给哀家……”
“啪”的一声响声掌掴打断了太后的话,那是天福抬起上身后,反手打在韩太傅脸上所发出来的。
她一肚皮的火气,可是却不能再向江铭和阿凤发作:她是想打人,不是想去找打。因此,她就把火气发泄到了身边的韩太傅身上。
反正,她也恨极了外祖父,所以打的很用力,一掌下去感觉胸腹间顺畅不少,所以她反手又是一掌又打了过去。
太后的一声断喝就这样被打断了。
“天福,你住手!”太后都要气晕过去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天福居然在她开口后,抬手就给韩太傅两掌。
那不只是在打韩太傅啊,那也是在打她太后的脸。
江铭咳了两声:“太后息怒,天福殿下想来是一时没有听到您的话。”这个时候谁开口也比江铭开口好啊,江铭开口说话那就是在打太后的脸。
因为江铭是来告御状的,而天福是江铭的人证,如今天福还成了江铭的打手,专打太后和韩太傅的脸面。
太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站起来指着江铭大骂道:“你个贼臣逆子,挑拨天家骨肉,对公主殿下动手殴打,你、你还不跪下受死!”
她是太后,万人之上的人,一句话就可以灭人九族的人,自然是她一开口旁人就要跪下谢恩的份儿:就算她要人死,那人也只能跪倒谢恩。
江铭也不例外,他跪下了,只是他没有谢恩,反而很好心的把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没有力气的韩太傅拉了身边:“太后,韩太傅动手打了公主殿下,还打了不是一次——”
他拖着长长的音儿:“臣和韩太傅一起领罪,请太后下旨。”
说完,他还一手拉起韩太傅,一手按下韩太傅的头:“韩太傅在这里谢太后的恩典。”
韩太傅很想很想大吼,也很想很想给江铭一记耳光,可是他却没有力气,而且被天福打到现在,脸也花了不说,嘴都被抓伤了,一张嘴那叫一个疼。
但他当然不能不辩解:“臣绝没有那个意思,臣请太后赐江铭一死,臣请皇帝赐江铭一死。”
他明明白白说的是皇帝而不是皇上,皇帝是太后这等长辈对皇帝的称呼,而皇上是臣属对皇帝的称呼。
江铭没有给又怒了三分的太后,以及脸上极为不快的皇帝开口机会,只是伸手就把韩太傅推倒在一旁,还不忘伸腿把人踢远一点儿。
“哈,乱臣贼子,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块,更不想和你并列。我江铭可是大楚的忠臣,耻于与你这等人为伍。”
他说完对着太后很愤然的道:“太后,您听到了吧,韩太傅打了公主殿下后,一点也不认为做错了。”
“不要说让他领罪了,他根本就没有半丝的悔意啊,太后。韩太傅是如何想的,他为什么认为打公主殿下是无错的?”
“他不会是认为他自己比公主殿下还要尊贵吧,他不会是认为他如同太后和皇帝的存在吧?”
江铭说到这里好像是深悔失言:“臣,一时口快,请太后和皇上恕罪。”
太后抓起面前的茶盏来掷向江铭:“你给哀家……”
皇帝看向太后打断了她的话:“母后,韩太傅刚刚是不是说——臣没有认罪的意思?”
太后抬着的手一颤,长长的吸口气看向了皇帝,眼中全是失望与伤心:想不到,儿子和她居然不是一条心。
但是,眼下可不是论母子情义的时候,她用目光盯了皇帝好半晌,就是想让皇帝退让。
每次,她不方便开口说话,或是已经无话可说的时候,她总会用这一招让皇帝甘心退让,然后总会让皇帝如了她的意。
皇帝迎着她的目光:“母后,韩太傅打了天福,且打了不是一次!此已经为大罪了,他居然还在母后的责问下说没有罪——让天下臣民如何看,让邻邦如何看?!”
大楚的公主可以随便打吗?
那当然不可以。不要说是天福,就算是阿凤被韩太傅当着铁瑛的面儿打了,太后也不能说大楚的公主可以随便打。
因为这事关大楚皇家的体面。
江铭咳了一声,很成功的吸引了皇帝和太后的注意后,他才开口道:“皇上,韩太傅终究是太后的兄长,依臣看要不这事儿就算了?”
“反正这屋里就我们这几个人,只要谁都不说也就没有人知道了。”他说完对着铁瑛露了露牙,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笑意:“太子殿下不是多嘴的人,是吧?”
铁瑛是不是多嘴的人,皇帝和太后不知道,但是阿凤和江铭当真会不说吗?
反正太后是不相信的,尤其在江铭主动说出这番话后,她更是怀疑江铭有什么阴谋了。
☆、165。第165章 彼之矛与彼之盾
太后也不相信铁瑛。
铁瑛的话是不多,但他每一次开口,在太后看来可是半点也不友善的。一个不友善的人,还是他国的太子,做为太后她如何能够相信?
最最主要的是,此事如果当真按江铭所说去办了,再传了出去后,韩家的名声还有她太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世人会如何看待韩家,而世人又如何看待她这个太后,还有,皇族之人又如何看待她这位太后呢?
因此,太后认为江铭说什么她都不能相信,最正确的做法当然就是反江铭的意思而行之。
只是,现在让太后有点为难的是,如果和江铭的意思相反,那就要追究韩太傅的罪名,而这一点却又是太后极不愿意的。
所以,太后一时间进退两难了。
皇帝的脸沉下来:“胡闹!”他斥责江铭也就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天福被打当然不能不了了之。
阿凤笑咪咪的道:“父皇圣明!天福妹妹被打,我这个做长姐的肯定不会赞成放过那打人之人。”
“那就先把江铭拖出去投入……”太后终于想到法子,先拿江铭开刀,然后打发走阿凤再和皇帝私下说话。
韩太傅她是肯定要保的,不但要保住韩太傅,还要保的韩太傅毫发无伤:嗯,这个有点难度,因为现在韩太傅就已经全身是伤了。
“臣,请罪。”韩太傅是读书人,他向来认为事有可为之时当尽全力,当事无可为之时就要待机。
现在,自然到了要等待时机的时候,他便忍痛咬牙,用尽力气保持跪姿对皇上开了口。
他如果不认罪,今天肯定不能善了;而且,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太后也不可能在打天福的事情保他无事——太后肯放过他,可是皇族的人会放过他吗?
韩太傅无比清楚,所以他才会伏地认输,想以最小的代价来了结今天的事情:他也着急去看大夫,自己的脸他知道越早看大夫越好。
他一开口请罪,太后马上抢在皇帝之前道:“知错就好。回去后好好的闭门思过吧,做为长辈,你就是有什么要教天福的,也不应该如此的爱之深而责之切。”
太后一句话把韩太傅就放到了长辈的位子上,把对天福的殴打说成了是外祖父对天福的关爱。
江铭吸了一口气,他吸的很响。
同时吸气吸的很响亮的人是铁瑛,他完全不在乎太后和韩太傅两人的目光,如同牙痛难忍一样,吸了一口气后又吸了一口气。
“臣,可真的很庆幸没有如此疼爱臣的外祖。”江铭说完还拍了拍胸口。
铁瑛对着天福一笑:“要恭喜公主你有如此疼爱你的外祖父吗?”
阿凤很大方的对着天福笑了笑:“天福妹妹,姐姐要祝贺你才是,嗯,回头我会让人记得备贺礼送到你宫中。”
“有如此疼爱你的外祖父,天福,可真是你的福气。”阿凤笑的很好看:“你还不谢谢太后,然后再谢谢韩太傅对你的疼爱?”
天福本来就被太后的话气了一个半死,火气直冲脑门就要闹将开来,可是没有想到江铭三人一个比一个嘴快,都抢在她开口之前。
江铭和阿凤不开口还好些,尤其是阿凤:他们一开口,天福那冲到脑门的火气,直接自头顶窜出来,把头发都要冲到直立起来。
她提起裙子一脚踹到了韩太傅的脸上:“你打了本宫还敢说是疼爱——?”
太后喝道:“天福,你给哀家跪下!”她也知道这一句话是喝不住天福的,所以她命人把天福拖出去:“请你们天福殿下回宫好好歇息。”
天福当然不服,可是太后叫了人进来,皇帝又不说话,天福就被慈安宫的人硬是往门外拖去。
江铭叹口气:“唉,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要去找叔伯们来说个理啊。”
“就是啊,被人打了,打成那个样子,堂堂公主之尊啊,那和打了皇家的脸有什么区加别?”阿凤也跟着叹气:“自太祖那一朝开始,皇家公主的脸被人打过吗?”
她好像完全忘了,天福的脸,她阿凤是第一个打的。
当然了,阿凤也是皇家人;但,韩太傅不是,哪怕他是太后的兄长、皇帝的舅父,他依然不是皇族之人。
他韩太傅是外戚。
皇族之人最恨什么人?当然是最恨外戚了,尤其是现在的皇族之人:因为太后的缘故,韩家飞扬跋扈,何曾把皇族人放在眼中了?
阿凤对着已被拖到门口的天福叫道:“天福妹妹,姐姐改天定会去宗庙给你讨个说法,你现在还是乖乖的回去吧。”
铁瑛一脸的不解:“改日?宁国公主你去?为什么不是现在,不是天福殿下自己去呢?”
阿凤和江铭齐齐的瞪向他,一脸的不敢赞同:“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让天福去找皇族长辈们做主呢?”
铁瑛翻个白眼:“你们,不要太过份了,信不信我坐到另一边去?”他说着话还看了一眼太后。
阿凤送他一个大白眼,然后还对着他吐了一下舌尖:“我会告诉柔柔姐的,嗯,她怕是手脚又痒了,很想找殿下比武也说不定啊。”
铁瑛的脸马上就黑了。
太后又被气到了,可是却顾不得喝斥阿凤三人,扬声让人再把天福拖回来:真让天福闹到宗庙里去,她这个太后的脸面就真的要用来扫地了。
可是天福的动作比她的嘴巴快一点点:在听懂之后,她已经不用人拖,并且把拖她的人推开,提起裙子就跑了。
天福听到太后居然为韩太傅说话,她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