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给我一个名份的,最终却是把我关到大牢中。这也只能怪我不长眼睛,原本你能把结发的皇后关到冷宫里多年,我一个小小的宫人,能落个全尸就是皇上你的恩典了吧?”
纯儿肆无忌惮的讥讽着皇帝,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儿。
皇帝怒喝:“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还敢提什么朕的诺言——朕的诺言是对你一个纯良的女孩子许下的,不是对一个心狠手辣、心思深沉的毒妇许下的。”
纯儿盯着他的眼睛:“你当我真的对你心动吗?呸——!我不过是想借你的势来杀你罢了,最终没有成功那也是天意。”
“敢杀我?杀了我,你们怎么能找到在宫中那个想要你们性命的人?这宫里可有几千人呢,皇帝和太后你们能把每个人都杀掉吗?哈哈。”
“不要告诉我你们还有其它人在手上,那个和人联系的宫人,收买长公主身边人的宫人,在昨天晚上已经变成了尸首。”
“我不相信你们能在一具尸体嘴里问出东西来。活口,只有我一个,杀我?我倒是不怕的,只是怕皇上你怜香惜玉,不舍得下杀手啊。”
纯儿站起来理了一下衣裙,对皇帝飞了一个媚眼:“还有,皇上你真的能忘了我们的欢好吗?在我的身上能得到的快乐,你在旁人那里能得到吗?”
“哈哈,皇上,你不认为我对你了解很多嘛,包括一些很隐密的事情,嗯,皇上你懂的。你猜猜看,这宫里倒底有多少人想要你们母子的性命?”
纯儿疯狂的大笑起来:“那些事,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皇上,你要好好的想一想了,要想好再下手哦,不然你砍掉一个脑袋后,我告诉你杀错了还不算大事——被人认为我们的皇上疯了,那才是大事。”
皇上听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来人,来人,给朕拖下去送入天牢,狠狠的打!只要能让她活着就成,给朕狠狠的、没日没夜的打!”
“只要她一日不招,就给朕打,打到她招供为止。”皇帝从来没有如此的失态过,可是面对疯狂的纯儿,皇帝硬是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因为,纯儿的话正正击中了皇帝的痛处:和纯儿在一起的欢好,带给了皇帝无与伦比的感受;给皇帝的感觉,就仿佛纯儿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能及时给予皇帝一切所需要的。
本来在皇帝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就仿佛纯儿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所以他才想给纯儿一个名份:哪怕是面对皇后有些尴尬,他都要把纯儿再收入后宫。
可是现在那些美好都化作了狰狞,对着他露出爪牙,狠狠的扑到了他的心中,想在他的心中撕下一块又一块的血肉来!
床第之间的事情,哪怕就是贴身伺候皇帝的人,如张有德也不可能知道的:知道的,只有那些被皇帝临幸过的人。
但是在纯儿身上体会到的不同在于:皇帝从前要在好几个妃嫔那里才能得到——他的某些喜好并不是他说出口的,而是那些嫔妃们自己的发现。
当然了,嫔妃们有些人什么也没有发现,至于那些发现了皇帝喜爱的人:有些喜好被几个人发现了,有些喜好却只有二三个人知道——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皇帝全部的喜好。
纯儿之所以能让皇帝那么开心,是因为纯儿一个人就知道所有的喜好——是谁告诉给纯儿的,而那个告诉纯儿的人又如何得知那么嫔妃们的秘密?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倒底哪些人,把他的喜好说了出去,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去;还有,他临幸的人并不仅仅是妃嫔,还有一些宫人。
被临幸的宫人有些成了妃嫔,有些却还是宫人,或干脆在宫中消失了;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喜好在宫中倒底有多少女子知道。
就如纯儿所说,皇帝不能杀光宫中的人,更不可能杀光所有他宠幸过的人:除了皇后。因为皇帝能确定,那些出卖他的女人里,绝对不可能会有皇后。
阿凤和江铭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他们没有料到纯儿会说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此一来,宫中岂不是要草木皆兵,人人自危了?
这对帝后、太后来说绝非好事儿,会弄得那些本来没有害人之心的宫妃们,甚至是那些宫人太监,为了自保而生其它的心思来。
但是,这倒底是深宫之事,还是皇帝真正的私事,哪怕是阿凤也是不便开口的,更何况是江铭呢?
皇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三天之后,本宫领所有宫中的妃嫔,以及得沐圣恩的有福之人,以及她们身边的人,一起沐浴诵经七日——为大楚、为皇上祈福。”
她咬了咬牙:“或者,还可以说是为了太子人选而祈福,如此倒是可以一举两得。”
宫中的那些女人们不能杀,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关起来,所以皇后才想到这个法子;十天,应该足够皇帝查到什么了吧?
☆、1032。第1032章 送油
皇帝坐在那里呼呼的喘着粗气,脸色极其难看;他的眼睛谁也没有看,盯着眼前的桌案目光露凶光,仿佛那条桌案是他的生死仇人一般。
就仿佛眨眼间,他的身边再没有几个能相信的人,整个皇宫中全是想要谋害他的人;只要想到宫中有很多人天天都在算计他,想着如何杀死他,就让他坐立难安。
可是身为帝皇,他不能在此时表现出一丝的惧意或是懦弱来,所以除了坐着喘粗气外,他也只能喘喘粗气。
有些事情,哪怕亲如母子,皇帝也无法对其倾诉的,因为那事关一个皇帝的脸,也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他,不可能承认他心生恐惧。
皇后的话他明白,但那也不过是让他稍稍安一下心,因为谁知道宫中倒底有多少人要谋害他?况且,也只不过是十天罢了。
其实,他更愿意出宫,只是这个时节真的没有离开皇宫的理由:盛夏早已经过去了,不能以避暑的借口离京,他便在今年不可能离开皇宫了。
太后看皇帝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宽慰两句后,便给阿凤使了一个眼色,先带着阿凤和江铭离开了。
如果不是有太后相助,阿凤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告退才好;如果知道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阿凤在今天会找个借口不进宫了。
太后也没有心思多和阿凤说话,只是让她平日里不要太过任性,对男人还是要有些耐心的:“男人也怕伤心的,所以你也要容让人家三分。”
叮嘱过阿凤太后便带着人离开了,看着太后的背影,阿凤忽然脱口道:“太后,老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但是再仔细看去太后真的老了。
昨天刚刚大婚离开皇宫,今天回来给阿凤的感觉,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忽然间就萧瑟了:放眼看去,树叶乱舞,整座皇家园林不再是郁郁葱葱,笼罩在黄色中的皇宫没有了旺盛的生机。
阿凤因为大婚而生出来的欢喜,被眼中的皇宫给冲的一丝全无,忍不住就轻轻的叹了口。
江铭正想开口说话,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转身看过去却发现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宫人;他下意识的看向肖公公——对于宫中的人来说,江铭认识的真不多。
肖有福看到珠花微微一愣:“可是太妃那边有什么事情?皇上和皇后正在说话,现在却是有些不便。”连阿凤这个长公主都不守在皇帝面前,相信珠花也明白此时并非去见皇帝的好时候。
珠花笑着欠身施礼:“公公倒是错会了我们真人的意思——真人的确是有事才使我出来,不过却是让我来寻长公主殿下的。”
阿凤和江铭就在面前,听到她的话便让她上前,先问了和太妃的好然后才问她有什么事情。
珠花捧出一个锦盒来:“我们真人给长公主的贺礼。昨天送到府上去的,那不过是个应景的,摆在人眼前的东西,算不得什么。”
“这里才是我们真人的心意,还望长公主笑纳。”她说完顿了顿:“我们真人昨天晚上染了点风寒,不然就亲自过来了。”
阿凤没有让人去接锦盒:“太妃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是,这东西,本宫实在是不能收。”她倒没有想到和太妃的反应如此之快。
纯儿是自和太妃那边离开的,虽然纯儿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有吐露,但是和太妃无疑是有些嫌疑:哪怕是皇帝和皇后谁也没有提及。
珠花欠了欠身子:“长公主明錾,唉,这事儿闹得。”她小心的看一眼江铭:“不知道可耽搁了长公主的事情?我长话短说。”
阿凤示意她尽说无妨,还示意肖公公带着大家一边听珠花诉说,一边向一处亭子走去;她总不能带着这些人和珠花在青石小路上听珠花把事情说清楚。
“我们真人其实是被昨天晚上的事情吓到了——不敢欺瞒长公主殿下,什么染了风寒,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唉,这宫中的岁月,哪怕是你再谨慎,一时间的好心都会有无穷的后患啊。”
珠花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们真人睡的还不错,但是一早起来就听到了纯儿的事情,吓得失手就把她最喜爱的茶盏摔碎了。我们真人,真的是怕再被搅进这宫里的风风雨雨。”
“纯儿在道院中的东西,我们真人已经命人都封了起来——我们没有动一下,纯儿的房间被锁上了,就等着宫中人前去查看。”
“只是,这事儿和我们真的没有关系,还请长公主在皇上,尤其是在太后面代我们真人分辩几句。最明显的一件事情就是,纯儿所为真的同我们真人有关,我们真人怎么可能把她收在身边,让宫中无人不知呢?”
她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阿凤就叩了几个响头:“长公主,您是真仁德的人,还请长公主美言。”
阿凤连忙让肖有福把珠花扶起来,不过她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江铭就把话接了过去:“珠花姑姑是吧?代我向太妃问好,祝她老人家福寿绵长。”
“至于姑姑所说的事情,唉,长公主已经大婚,如今不在宫中住了,有些事情不便多言的;想来太妃和姑姑也明白,不会认为长公主是故意推脱。”
“说到纯儿姑娘的事情,嗯,皇上是当今英主,自然会查明一切,不会冤了一个人的。”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扶起阿凤:“我们夫妻刚刚大婚,礼仪规定的事情不少,却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姑姑请便,我们先要去给各位长辈请安,去的晚了实在有些不敬——姑姑是明白的,嗯,姑姑不用相送。”
江铭拉着阿凤就走了,把珠花丢在了当场。
珠花一个字也没有再说出来,张了几次嘴巴最终还是看着江铭和阿凤走远了,恨的轻轻跺了跺脚:“居然滴水不漏,不过我不相信你们会油盐不进。”
“油?什么油?珠花姑姑难得离开道院一次,可是道院中缺了盐?”第五也不知道自哪里出来的,此时正看着珠花笑的咧开了嘴巴露出他仅有的牙齿来:“那些小人啊,永远不知道深浅,让太妃不必着恼生气,油,我马上就让人送过去。”
☆、1033。第1033章 远客
看到珠花带着笑意回来,和太妃也笑了:“看来,他们生出疑心来了?很好,非常好。”
珠花点点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后很不解:“娘娘,让他们对娘娘生疑,岂不会坏了大事?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和太妃心情大好:“现在生疑,就是真真正正的疑惑;如果以后再生疑,怕是皇帝直接让人赐给我们毒酒了——如今生了疑,再让他们消了疑,那咱们就稳妥了。”
“然后,事情才会更顺利啊。准备吧,要喊冤,要委屈,还要骨头硬一些。我们,挺过这一关去,之后便是一马平川。”
和太妃的眼中闪过狠意,这份狠是对自己的。她很清楚她重新走入太后的眼中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为了报仇,一点皮肉苦她还是能忍受的。
江铭和阿凤离开鲁王府的时候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现在,和太妃应该被太后请去了。这事儿,她办得太急了些,实在不太像是一个修身养性多年的人。”
阿凤闻言:“我还当你忘了宫中的事情呢,你居然还在琢磨珠花的话吗?和太妃一生小心谨慎,此时吓坏了做事失了分寸也是有可能的——你怀疑她?”
江铭摇摇头:“现在什么也不好说。不过和太妃的可能性不太大,倒底是一位太妃,我想她如果要做什么的话,韩家那个时候是最好的是时机。”
“所以,我当然有些疑心是韩家的什么人所为;或是和韩家有什么牵连的人,或是承过韩家恩情的人。”
阿凤点点头,扶着江铭的手刚要上车,就看到远处奔来几匹马,还有人大呼小叫的吵嚷着;声音响亮,但是话古古怪怪的,有些听不清楚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江铭也看了过去,然后他笑了:“等一会儿吧,倒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兄弟不会来了,倒底是时间太紧,赶不及的。”
来的人都是南蛮人,为首之人正是当今南蛮国君的弟弟达巴奇。倒不是南蛮国人不知礼,是江铭和阿凤想起来的时候有点晚,再加上他们大婚的日子又安排的紧,所以南蛮国人没有赶上阿凤和江铭的大婚。
南蛮人都是一根筋,就算赶不上也要赶一赶:达巴奇在路上跑死了两匹马,才在今天——阿凤和江铭大婚后的第二天赶到了大楚的京城。
达巴齐的马还没有到江铭面前呢,人就自马上跃起扑向了江铭:“你成亲了,娶婆娘了,就是真正的汉子了!今天,你我要不醉不归,你不让我喝个醉,就是你太小气。”
他向来喜好大楚的美酒,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江铭管他一个够。
江铭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和达巴齐狠狠的拥抱在一起:“你来的这么快?!我计算着行程还认为你要在两天后到呢。这一路上,累坏了吧?”
他真的很感动。南蛮京城到大楚京城太远了,达巴齐今天能赶到,想来这一路上没有怎么休息。
达巴齐大笑着狠狠拍江铭的后背:“不累,不累!长公主漂亮啊,嫁了人的姑娘就是漂亮!什么时候添胖娃娃,我还会赶来道贺的,嗯,我要做孩子的义父,教他我南蛮人的好武艺。”
阿凤有些害羞,但也知道南蛮人说话向来如此,心中所思所想就是嘴巴里说的;而且达巴齐如此说也只是替江铭和阿凤高兴,顶多还有三分玩笑的意思,却都善意。
“王爷一路奔波,还是先回府中安顿下来再好好叙旧吧。”她笑着回应达巴齐:“酒,王爷要喝多少就有多少,等王爷离开时,我们再送王爷一车好酒。”
达巴齐高兴对着阿凤变下腰去:“还是大楚高贵的凤凰大方啊,大方的就像我们南蛮的天空一样!”
江铭摸了一下鼻子:“一车好酒就能收买你,你也太好收买了。我是不是要小心你一些,免得哪天被你卖了。”
达巴齐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隐去,单膝点地跪在地上:“南蛮的天在上,我达巴齐当年许下的诺言……”
江铭没有想到一句玩笑话就让达巴齐如此激动,连忙上前扶起他来也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好兄弟,我刚刚只是玩笑话。对天发誓,对你们南蛮天上的神发誓,我绝对是在开玩笑。”
达巴齐又笑了,和江铭和阿凤一路说笑着进了公主府。
不想到了晚宴时,达巴齐和傅小天两人对上了,且还动上了手;因为傅小天的轻功极好,所以达巴齐很是吃了些亏,气的他连刀子都抽了起来。
两人打起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才是江铭和阿凤最好的兄弟;在此事上,达巴齐是一根筋,和傅小天是真的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