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真的视我为友,就会为我们祝福而不是一来就想和你一较高下,还要和宫中的太后通消息,妄想取你而代之。”
“她势在必得,全然不顾手段也不顾及你的感受以及我的感受。她,向来就是这样的人。”
江铭扶着阿凤坐下:“她最错就错在和太后一起对付你。她选择了太后就已经站到了我们的对面,不是朋友了又何必还要假装仁义?”
“先礼而后兵,至少我们光明磊落,已经告知她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阿凤看着他:“为什么她和太后在一起就算是仇敌?”
江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掀起车帘来:“那个我想起来了,军中还有要事,殿下就麻烦你们护送回宫……”
阿凤一把就拉他回了车厢:“说!”
此时客南凤也已经爬上了自己的马车,擦掉脸上的泪水后,她轻轻的道:“进宫。”
现在,她知道江铭真的还可以更狠的,也就明白江铭是真的不把她当作朋友了。
不过,她不会放弃。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宁国公主,她和江铭再相见完全是场大欢喜:现在,只要除掉了阿凤,那么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当然了,不能让江铭知道那是她下的手就好。
客南凤看着车外的景色,在心里对整个京城默默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这次是她自己来的,同上一次她来时完全的不同,可是心情却一样的糟糕:大楚给她永远都要这样的苦乐参半吗?
客南凤没有见到太后,因为太后去见皇帝了,她见到了纯郡主。
纯郡主却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起身扶着宫人的手离开了:就像原来一样,纯儿向来对她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纯儿很讨厌客南凤。
“纯郡主,你讨厌我是不是因为你的家人全和我差不多?”客南凤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一张脸上已经带上了笑意。
纯儿头也没有回,对她的话理也不理:只是在她的心里响起几声叹息。
客南凤没有等来太后,却在宫中意外的遇上了贤贵妃,和贤贵妃坐在亭子里喂鱼闲聊。
“宁国公主的大婚不好说呢,太后想要取回先皇后的赐婚来。”贤贵妃抛下了鱼食,看着鱼儿抢食她就很高兴。
她就喜欢抛下鱼食,然后看着那些鱼儿争先恐后的你挤我夺。
鱼食,她有的是;只是鱼儿有点不好找,但只要有耐心,你坐在亭子里不动,总会等来鱼儿的。
就像现在,她终于等来了客南凤这条鱼,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把鱼食抛下去。
客南凤这条鱼不像池中的鱼,还没有喂熟,所以鱼食一定要轻一点放,免得吓跑了鱼儿。
还有,鱼食定要香,定要是鱼儿最想吃的,才能保证鱼儿会抢着上前去吃下鱼食。
“为什么?”客南凤也撒了一把鱼食,但心思不在喂鱼上,那把鱼食并没吸引太多的鱼儿。
贤贵妃叹口气道:“谁知道呢,凤心难料啊。”她说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客南凤:“你还太小,当时来我们大楚时还是小孩子,知道的不多才会有此一问啊。”
她说到这里把鱼食全丢到了池水中,拍了拍手道:“不说了,不说了,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些陈年往事,没有意思。”
“再万一因为我们无意聊起而传到宁国公主的耳中,那就真的不好了。公主今儿到我宫中用膳吧,本宫让人弄了条鱼,很不错的。”
客南凤的眼睛微微一收缩,然后笑着推辞了,接着又闲聊几句“天气不错、花开的挺好”之类的闲话,她便起身告辞了。
她,要去一趟安凤阁。
走在去安凤阁的路上,客南凤的心情好了起来,就连脚步都轻盈的很,不自禁的还转了几个圈,就差跳起舞来了。
☆、98。第98章 人情往来
安凤阁此时静的如同没有人。
正殿上阿凤正和肖有福说话。今天肖有福没有跟着,就是因为有其它的事情要做:贤贵妃如今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由她来协理宫中的事务。
她倒是和德嫔完全不同,上来便给安凤阁送了大礼,且还把安凤阁每个月的份例提到了所有公主皇子的前面。
阿凤却没有高兴,也没有认为贤贵妃就是个好人。
她并不是讨厌锦上添花之人,只因为贤贵妃所为不是为了锦上添花,而她阿凤的眼皮子也没有那么浅,不会为了点银钱就晃花了眼睛。
贤贵妃所出的福慧公主昨天就打发了人来,说是要过来拜见她的皇长姐。
阿凤不想见福慧。她阿凤不是昨天才到宫中的,她在宫里十三年了;还有,她也不是昨天才是福慧的皇长姐,十三年前她出生后就注定是福慧的皇长姐。
可是福慧从来不曾来见她,在宫中偶尔相遇,福慧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阿凤。
所以,阿凤并不稀罕自己多个妹妹,因此她今天让肖有福留下来应对:福慧来安凤阁肯定是贤贵妃的主意。
她不想和贤贵妃母女走的过于亲近了,但也不想过份的得罪贤贵妃母女,才会让肖有福等着福慧。
“福慧殿下来了知道殿下不在便离开了,只说会再来的——老奴和福慧殿下说了几句话,肯定福慧殿下见不到您是不会罢休的。”
肖有福的声音带着老人家特有的缓慢劲儿,可是每一个字自他嘴里吐出来,就带上了一层神秘感,仿佛福慧来有着天大的阴谋般。
“老奴并没有探出福慧殿下找您有什么事儿。”他躬了躬身子:“不过,自贤贵妃接掌宫中事务后,德嫔到她哪里吵了几次。”
“而贤贵妃也没有什么事情自己做过主,只除了我们安凤阁的事情外,其它的事情无关大小,她不是去问德嫔,就是去问太后。”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乎是给阿凤有时间想一想才接着说下去:“就算如此德嫔也极为不高兴,很是给贤贵妃几次没脸了。”
“可是贤贵妃并没有向皇上抱怨一句,也不曾向皇上、太后提出不再管宫中的事务。”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又道:“老奴想,福慧殿下前来,应该不会和这些事情有关吧?”
阿凤无聊的摆弄着手边的茶盏:“你是说,她们母女想要借刀杀人?我这把刀,还没有那么快呢,她实在是高看了我。”
牡丹进来:“南丽国的公主在阁外求见。”
她说完话还抬起头看向阿凤,显然她很不敢相信此事:“她说有点陈年旧事要说给殿下听。”
阿凤翻个白眼,她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她和江铭从前是有那么点故事的?
只不过一来那是过去,二来她和江铭真得各有所需,眼下谁也离不开谁,这位南丽的公主殿下真得可以不用如此费尽心思了。
“不见。她如果不肯走,你就对她说,我对她的那点陈年旧事不感兴趣。”听了影响食欲——再过一会儿就应该用晚膳了。
牡丹听话的转身出去了,肖有福看着阿凤:“今儿老奴应该伺候在殿下身边的。”
阿凤摇摇头:“总不能到哪里都带着公公你吧?我总要靠自己的,也只有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
只要指望别人的,最终的结果只会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唯有靠自己才最为靠的住。
肖有福欠了欠身子:“是老奴错了。”
他不再提阿凤在宫外的事情:“福慧殿下再来的话——”他其实想让阿凤见一见福慧的,在宫中也罢、还是出宫也好,身为公主总要同公主姐妹们打交道的。
是好是坏总比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要强。
阿凤看肖有福的模样笑了:“公公你都要把‘见见她吧’写到脸上了。好了,见就见吧,看看她们打什么主意,总强过我们自己在这里猜是不是。”
遇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假,但要知道那是什么兵、什么水,才能知道用什么将、什么土去抵挡。
牡丹又进来,只是这次她看一眼肖有福没有开口。
肖有福老的都成精了,怎么会不懂牡丹的意思,因此当即躬下身去:“老奴去瞧瞧传膳的人回来没有?”
他也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那等小事自然不用他去张罗。
阿凤想到李女官的话,本想留下肖有福的——李女官说此人信得过就一定信得过。
可是牡丹却给了她一个眼色,阿凤便只能对肖有福道了一声有劳公公。
牡丹在他走后上前在阿凤的耳边道:“南丽的破公主说,陈年旧事是指殿下您的,或者说是先皇后娘娘的。”
阿凤的脸色微一敛,然后看了一眼牡丹后道:“让她进来。”
她对母后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虽然生而知之,出生就能听的懂身边之人所说的话,但倒底接触的人有限,所以她知道的事太少了。
原来她不敢在宫中胡乱问东问西的——那个时候她问先皇后的事情,那简直就是在告诉某些人她活腻了。
到了现在她也不敢随便去问人,但是身边的几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说。今天有人肯说,虽然她的话不能尽信,但也可以了让她印证一些事情。
本来阿凤认为自己母后是病死的,外祖家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但那也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管得了的。
现在客南凤郑重其事的来对她说陈年旧事,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也许,她在宫中多年来过的那么艰苦,并不单单是宫中女人们的争宠所致,或者还有其它的内情?
客南凤踏进安凤阁的时候,和肖有福远远的对视了一眼,肖有福便轻轻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客南凤进了安凤阁后,肖有福叫过了小晨子来,让他把两包茶分别送去御书房和冯太妃那里。
“师傅,冯太妃那里的郑公公也就罢了,皇上身边的张公公什么没有,他看不上咱的茶吧?”小晨子有点不解。
肖有福的神色有点怔忡:“啊?啊,不过是人情往来罢了,他有是他有的嘛。”
☆、99。第99章 真话才能害人
小晨子带着茶叶走了,肖有福却站在廊下看着黑幽幽的天半晌没有动。
大殿之内伺候的人只有牡丹。
肖有福知道阿凤并不是不信任自己,此时他完全可以进去的,但是他已经猜到了客南凤会说什么,此时进去与否还重要吗?
忽然间他愣了愣,一拍大腿转身就进了大殿。
大殿之上刚分宾主坐下:不管是主人的阿凤还是身为客人的南丽公主,两人都笑的很和善,完全不像是在鲁王府门前翻过脸。
阿凤是真的不在意,因为今天吃亏的人不是她嘛,所以她对客南凤很佩服:还能笑的出来,还能笑的如此自然,当真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可以做到。
肖有福无视牡丹的目光,走到阿凤的身侧站好,还甩了甩他手里拂尘:眼睛就看着自己的脚尖。
做为一个伺候人的太监,他的目光岂能四处乱转?所以,他没有看殿内任何一个人,但是他很清楚有个人看向了自己:客南凤。
他来就是提醒客南凤不要胡乱说话的,但是他知道他无法阻止客南凤——如果他阻止的话,又如何对自家的殿下解释呢?
只希望客南凤所知不多。但肖有福同样明白希望也不大,因为客南凤离开大楚前在京城可真是长袖善舞,当年的事情她怕是知道的很详细了。
除了那些真正的隐密。
客南凤笑了一下:“殿下身边的人当真都极忠心,看得让人心生感慨啊。肖公公放心就是,在宫里,我还敢胡乱说话吗?”
她看向阿凤直接道:“殿下,您对您外祖家的事情知道多少,又对先皇后的事情知道多少?”
“臣女倒是知道不少,可以说给殿下听一听。只是臣女也是听来的,有什么说的对与不对的地方,还要请殿下莫要动怒,更要恕臣女之罪。”
阿凤托着下巴有点无精打采:“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走吧,我正也饿了——香味都飘进来了,闻到没有?”
她不喜欢和客南凤勾心斗角,所以直接一句话堵死了客南凤,还伸了伸手表示她现在很高兴可以送客。
宮南凤苦笑了一声:“那臣女就直说了——有肖公公在,殿下可以问肖公公臣女的话是否为真。”
“皇后娘娘虽然临盆当日有些凶险,但之后就已经平稳下来,绝不可能有性命之忧的。”
“而沐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如果不是沐家鼎力支持,皇帝当年就不可能亲政。”客南凤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阿凤。
“没有半点征兆,在皇后临盆后的三天,沐家忽然被人指证谋反,而且有凭有据。”
“因而皇后娘娘被赐死,而沐家举族被贬到苦寒之地守关,无旨意的话,所有沐家守关之人都不得离开。”
阿凤的脸白了,盯着客南凤看了好久好久,看的客南凤咳了好几次都要坐不住了,她才幽幽的问了一句:“是谁下旨赐死了皇后?”
客南凤的脸色也变了,当年的事情不算秘辛,但是这些年来此事却鲜有人提及是有道理的:“此事臣女没有听说过。”
阿凤又沉默下来,托着下巴看着客南凤,目光里空空洞洞的,就好像她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所说可有虚假之处?”阿凤开口了,这次她问的是肖公公。
肖公公的跪倒在地上:“没有虚假之处,殿下。”
客南凤的身上一轻,认为自己可以离开了;但她看到阿凤的目光,便知道阿凤还有话要问,一时间所坐的椅子就特别的不舒服起来。
她想要走,但是她有种感觉,如果她不得到阿凤的答应非要离开,阿凤肯定会把她来安凤阁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她是想要让阿凤知道那些事情,只不过是想乱了阿凤的心神,也想让阿凤去动某些人——如此,也就不必她动手,阿凤很快就会消失在世上。
因此,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她来了安凤阁,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对阿凤说了什么。
没有人会因为成为旁人手中的刀子而高兴,而她最不想让江铭知道此事:如果江铭知道了,怕她想要和江铭在一起会难上许多。
阿凤看着她,空空洞洞的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又轻轻的道:“你来,有谁知道?”
客南凤合了合眼睛,没有想到阿凤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对阿凤的了解太少了,也把阿凤看得轻了。
阿凤绝对不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姑娘。是她客南凤太想当然,在任何一国的皇宫里能活下来的人,又岂会是易与之辈。
“没有谁知道。”她吸口气,想了想又道:“原本我是进宫向太后请安的,因为太后和皇上有事相商,我便在园子随便走走。”
“不想遇上了贤贵妃,便和其闲聊几句,后来便想起到你这里来坐坐。”
她的话粗听没有什么不妥,但什么叫遇上贤贵妃闲聊就想起到安凤阁来了——她,把贤贵妃罢到了阿凤面前。
客南凤当然知道贤贵妃故意引她来安凤阁的,之所以会“上当”很多人都是想上当而已:
人家说到了你心中最痒的地方,你自然就会去做;区别仅在于,有的人是明白自己“上当”了,而有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在上当。
客南凤是知道的,但她不在乎,是因为她要除去阿凤,而贤贵妃是给她一把刀还是相劝她,对她来说都不会改变心意的。
就因为知道贤贵妃的想法,所以在此时她才能把贤贵妃拉出来挡一挡,也为阿凤再坚一个强大的敌人。
她真的很想把满宫的人都拉到阿凤面前,都成为阿凤的敌人。
但是她不会那么做,因为想让阿凤真的去寻死路,那就要对阿凤所说都是真的:不然的话,阿凤怕是会第一个对付她客南凤了。
只有她所说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