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急阿凤看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老国公,您这是在急什么?通敌之事我们原不知道,也是您提及我们才知道的。就算只是在家里谈,没有其它人知道,咱们都要去大理寺走一趟的——这是国法啊。”
“江铭的话没有说错,本来也没有什么,心里无愧只是去说个清楚,大理寺肯定能还江铭及江家一个清白——您着什么急呢,老国公?”
众多的百姓们都瞅着老国公,不过他们的眼中可没有不解,反而闪着老百姓们独有的智慧:虽然无凭无据,但是据他们所看到的他们已经猜出了真相,肯定是江老国公的话里有鬼啊!
他们心中对江家的同情就这样消散了,心中聚起来的所有公义,此时都转成了看热闹,猜想着是江老夫人先断一手还愿呢,还是江侯爷和江国公先去大理寺。
肖有福是宫中最有耐心的人,在这一点上不但张有德心服口服,就连第五都要对肖有福称赞两句的。
所以他半弯着腰立在江老夫人面前笑了半晌,没有半点的不耐,更没有半点的催促,就连那份恭敬都没有半分变化。
“嗯?您说什么,老奴耳朵不好没有听清楚。”肖有福开口说话,不管远近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声音却并没突兀,就仿佛他是在低语被人不小心听到的一般。
他开口的时候,有不少注意着江老夫人的人都看到她的头动了动,至于嘴巴是不是动了,因为江老夫人背对着众人面对府门跪着,所以无人能看到。
不过有肖有福的话,大家也就都知道她刚刚说了一句什么,但是肖有福没有听到。
阿凤闻言回头看一眼江老夫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宫看在江国公的份儿上,也不会对你说个不字的。”
江老夫人微抬头,是因为她感觉头太沉了,沉的她脖子都感觉到了吃力;她开口要想分辩一句:“臣妾什么也没有说啊。”
但是她的头刚刚一动,肖有福那里已经弯下腰来:“老夫人,您尽管吩咐。有我们公主的吩咐,老奴一定会好好的伺候您。”
“啊?这不好吧?”他的声音里带有吃惊与不敢相信,还回头看了一眼阿凤:“老奴、老奴实在是不敢啊。”
江老夫人心中已经生出无穷的惊惧来,手脚冰到无法动弹,心知再不分辩天知道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会做什么。
她很清楚肖有福是阿凤的心腹,还是那种心腹中的心腹,他绝对不是来伺候自己的,给自己教训倒是不会有半分作假。
但是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生半点声音,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时候肖有福已经对她下手了。
她又惊又怕就要挣扎起身,可是被肖有福扶住的她哪里能动得了半分?在众人的眼中,她跪在地上那真是纹丝不动啊。
“老奴知道您怕痛下不了手,可是老奴也下不了手啊,也不敢下这个手啊。”肖有福的声音是愁苦相加:“老夫人,要还愿还是您亲自动手会更有诚心,老奴是真的不敢。”
他说着说着那声音里的苦意,都让听的人打心底替他泛出同样的苦意,很能理解他现在为难,也知道了江老夫人在同他说些什么。
“您只是让老奴帮您一把,怕您力气不足而斩不下手掌来?”肖有福又俯耳“听到了”江老夫人的一句话,他的声音有点迟疑:“这个嘛,倒也是的,万一力气不足老夫人您就是平白多吃苦头了。”
他看了一眼阿凤——此时的阿凤正在那里忙着和江老国公讲道理,非要江老国公给她一个说法,因为江老国公对江铭发作嘛,要知道江铭可是她的驸马爷!
训斥她长公主的驸马爷,那不就是打她长公主的脸?长公主是绝对不能忍的。
肖有福收回了目光,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看着他的人都知道,他做为一个宫中伺候人的太监,绝不敢在此时去打扰长公主的。
江老夫人已经吓哭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而肖有福手上一用力,就让江老夫人发出了一声地“嗯”,听上去有些像怕,又有些像生气。
肖有福连忙欠身:“是,是,老夫人,老奴那就助您一臂之力。老奴是真的不敢,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吩咐啊。那个,父老乡亲们可是亲眼所见,如果那个啥的话,可要为老奴做个见证。”
他居然向众人们弯了弯腰,脸上的笑容里那无奈、被迫的苦意,几乎要自他的脸上化形流淌下来。
☆、843。第843章 心里话
肖有福的苦衷,大半的人都看到了;没有看到的人,都在看阿凤质问江老国公呢。不过阿凤对于肖有福的“苦”也看到了眼中,所以她嘴巴里的话更是如连珠炮般砸向江老国公。
让肖有福去对付那个阴险的江老夫人,还真是有点大材小用啊。这不,刚刚一个照面江老夫人便注定要败北了。
江老夫人真想大喊,她也真的大喊了,可是嘴巴张的再大她也发不出声音来。以至于不要说那些京城的百姓,就是她身边的江家人,都以为她已经被迫向阿凤低头了:砍下一只手来?
只要是认识江老夫人的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会向肖有福如此说话,不过是想让肖有福向长公主回话,然后江老夫人就可以向阿凤求饶了。
再说江家人也是各怀心思,比如江骏几个庶子,平常的孝顺只是因为在江老夫人的手段下喘不过气来,何曾有过真正的孝心?因此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出头为江老夫人解围的。
原因?很简单啊,因为现在江铭和阿凤占了上风,眼瞅着江家又要吃亏,以他们来看很有可能是吃大亏: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想一想如何才能取得江铭和阿凤的好感,对江老夫人的事情谁会放在心上。
肖有福对围观的百姓施过礼后,又对老夫人欠了欠身子:“是,是,老奴知道了,老夫人想要快一点还愿,老奴这就助您一臂之力。”
能救江老夫人的人是江老国公和江旭,可是他们父子现在正大战阿凤和四驸马等人,哪里还会注意到江老夫人?且江老夫人连声也不吭,他们更不可能在现在想到她了。
因此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那道明亮耀眼的刀光闪了闪,在阳光的映射下,还真的挺漂亮;更漂亮的还在刀光和她的手腕相交之时,那朵艳红在阳光下猛然闪现:那红,盖过了世上最鲜艳的花朵!
然后江老夫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阿凤你个贱人,我绝不会放过你,绝对要把你卖到青楼里去,让千人骑……”她的声音极大,都盖过了阿凤的声音去。
她也是痛的太过,再加上一直只能在心中大吼怒骂,所以才在失去手的巨痛中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又回来了,以至于把她心中正恶毒咒骂阿凤的话顺嘴边就骂出了多半来!
到她惊醒过来之时,连断手的巨痛也顾不得,吃惊的看了看阿凤又看了看四公主几位,才看向了江老国公。现在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不,这不是真的!
阿凤的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本宫的乳名也是你能叫得?你,敢如此公然的辱骂本宫——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肖有福看上去完全的愣住了,直到阿凤开口斥江老夫人他才大梦初醒一样,一脚踹在江老夫人的身上:“你、你敢辱骂我们长公主,这是死罪,死罪!”
众百姓齐齐的看着江老夫人,心中看热闹的那份小心思全不见了,盯着江老夫人只在心里接连的骂:这是个疯子,这是个疯子!
除了疯子外,谁敢在当朝四位公主及她们的驸马面前辱骂公主殿下,而且还骂的那么恶毒:卖到青楼去?!嘿,她还真敢想。
江老夫人尖叫着:“不,不,这不是我的话,不是我要说的,全是肖有福这个该死的老太监用的计。就像我的手,也不是我要砍下来的,我没有说过一个字,全是这个老太监在自说自话的陷害我。”
阿凤点点头:“原来,都是肖公公的错——那些话不是你要骂的,是肖公公让你骂出来的。嘿,你当本宫是三岁孩子来骗也就罢了,可是本宫还有三位皇姑母在呢!”
江老国公有些呆滞。他近来时常都会发呆,因为时常不是被这人吓一跳,就是被那人给吓一跳: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被吓得厉害。
他亲耳听到了老妻对长公主的辱骂,就像这些日子老妻生气在房中叫着阿凤名字骂的一样一样:可,那是在私下里!
老妻不是撞了什么邪吧?他不由自主又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理解自己妻子的疯颠。
老百姓们也不明白江老夫人在发什么疯,但是他们绝对不是三岁的孩子,所以江老夫人说那些骂人的话都是因为肖有福,是绝对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的。
七公主盯着江老夫人:“这事儿,真闹得让本宫心烦!是不是自韩家为祸后,还有不少人家存了不臣之心?居然当众辱骂大楚的长公主,嘿,嘿。”
“来人,请江老夫人到宗庙走一趟吧。”她指的宗庙当然是皇家的宗庙,供奉的都是皇家的各代君主。
除了供奉大楚的各代君主外,那里也是处理重大皇家内部事务的地方;而把江老夫人请去那里,就已经是定了她的罪——不然的话交给大理寺也可以的啊。
江旭看着一身是血的母亲,张着嘴巴完全是吓到的模样:转个脸的功夫,他的母亲又断了一只手也就罢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母亲失去了手,反而都在质问他母亲辱骂长公主的事情。
他也听到了那句辱骂,但是他相信那绝不是他母亲的本意,所以他拉扯着江老国公的衣袖:“父亲,父亲,我们中计了!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们本来就在等我们来,他们在等我们来……”
老国公一掌甩在了江旭的脸上:“你不要太伤心了,你母亲并没有性命之忧。”他不得不打江旭一掌,以免他再说下去会说些不能见人的话。
江老夫人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些话不是我说得!”她的心里话是绝对不可能当众说出来的,可是她却真的说了出来。
她的分辩也不是在说假话,还真就是她的真心话:那些心里的话,她只敢在私下或是在心里大吼,绝对没有想过当众说出来,更没有想过会在阿凤的面前说出来。
四驸马皱着眉头:“老国公,本驸马还以为和你相识多年,对你还是极为了解才想为你担待几句狂言;可是听贵夫人之言,怕是本驸马这些年来看错了人啊,唉,惭愧惭愧。”
☆、844。第844章 神医
江老国公感觉到事情的棘手,连忙上前给四驸马施礼:“驸马爷,您是知道老臣的,老臣岂会有不臣之心?这次皇上平叛,老臣也曾和韩家决一死战。”
他不指望江铭和阿凤会放他一马,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四驸马等人。虽然四公主等人明显偏袒江铭和阿凤,但他自认和四公主等人无仇无怨,四公主他们不会定要他们江家人的性命。
事情本来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他看来就要拿下江铭和阿凤了,可是事情转变的太快了些,让他现在还有些头脑发晕。
不过其它可以放在一旁,今天的目的也不重要了,最主要的就是他夫人对阿凤的辱骂,还有江旭要和江铭去大理寺。
老妻和儿子相比,当然是儿子更重要一些,但是江老夫人的话太过份了,就算江老国公舍得出老妻,也不能让全家上下脱了干系。
“至于老臣之妻,她近来因为江铭之事焦急,神思一直不太清楚。”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请驸马爷明鉴。”
说着话,老国公还向四驸马拱了拱手:“四驸马最是英明,今天事了他日还请四驸马过府相聚。”他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四驸马,示意他必有重谢。
四驸马闻言看了一眼江老夫人:“听老国公这么一说,老夫人她难道病了?”他的话带着三分的怀疑。
老国公连忙答话:“病了,是真的病倒了。不然的话,哪里能说出那等大逆之话?只是这两日本来好多了,老臣才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江铭闻言很担心的走到老夫人面前:“病的如此之重,又失了许多的血,可要找人好好的瞧一瞧。傅小天,傅小天呢?”
傅小天的声音懒洋洋的自墙头上传过来:“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看完一场热闹了?还有,请称呼我为傅公子或是傅门主,什么小天、小天的,真是不像世外高人。”
他一脸的大胡子今儿居然刮了一个干干净净,脸皮倒也不算太黑,只是那张四四方方的大脸,怎么看也不像个世外高人:说是屠夫倒是有人相信。
还是一个很有钱的屠夫,因为他穿的极为烧包,全身上下都是绫罗绸缎,样式自然是当下最为流行的。
阿凤被他吓了一跳:“你的胡子——!”
傅小天咳了几声:“我本有英俊之貌,天天遮起来实在是对不起天下的大姑娘们……”
江铭一脚踢过去,终于让其闭上了嘴巴,不过阿凤和江铭还是没有放下心来:这小子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不然的话岂会把胡子刮那么干净?
还有就是,傅小天虽然不是太靠谱,但平常也绝不会如此说话;如果不是江铭和阿凤对傅小天极为熟悉,他们差点就要认为傅小天被人调了包。
不过傅小天的心还在肚子里,对于江铭和阿凤也是极为熟知的,所以不必多说一个字他便知道应该怎么做。
到了老夫人面前伸手搭上老夫人的脉,便微合眼闭口不言了。而一旁的阿凤却向四公主等人详细的介绍起傅小天来,把他的来历说的再清楚没有,还替他很是美言了几句。
谁让今天的傅小天不正常呢,不为他点明正身,怕是那么多的京城百姓,会误会他阿凤长公主弄了一个人来戏耍江家,根本就不会相信傅小天的医术。
听到傅小天的出身,众人的眼睛亮闪闪的——自然也有半信半疑的人,但是傅小天在有什么可怀疑的?
傅小天放下江老夫人的手就抓了两个人过来,脉也不把话也不问,拿出两粒药就塞给了他们,然后就把人丢回了人群里。
“老夫人,病的极重。”他看向了江老国公,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失心疯啊,也怪不得会口出不逊了。”
他一张嘴就把江老夫人定成了失心疯,从此之后江老夫人就不要再想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当然了,她非要出来也没有办法,但是正式的场合,包括皇宫在内她是无法再踏足半步。
至于她以后说的话,嘿,谁会把一个疯子的话当真?
江旭当然知道自己母亲没有病:“你、你不要乱说……”
“神医,当真是神医!”刚刚被傅小天捉过来的两个人大喜若狂:“我多年的腰痛病,吃了多少药都不见轻啊,现在、现在居然要好了!我能感觉到轻松,这病快好了!”
“我是老咳,老毛病了,原来是没有银子治,后来有了银子却被告知不能除根了,时好时坏的十几年了;刚刚我咳出了几口黑痰来,胸口一点也不闷了,神医,神医啊!”
这两人都是久居京城的人,好多人都认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病;而傅小天真就是神乎其技啊,问也不问就能深知两人之病,探手就把人治好了,当之无愧的神医。
于是众百姓哪里还管什么江家,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有老毛病的都膝行向傅小天:“神医,神医,我自幼落下的毛病……”
国公府门前立时变成了傅小天的医馆了!除了要求当场看病的,还有回头向家里跑的:他没有毛病,可是家中老父老母却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