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那意思很明白了——你阿凤好不要脸,让一个男人如此接近你。
阿凤还没有开口,江铭那里已经“扑通”跪倒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天福见江铭跪下了,张口就道:“这事儿错不在……”
无双一把就把天福按倒在椅子上:“这事儿错在谁,有太后和父皇在呢,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余地?”
她把错字咬的极重。只要认定阿凤和江铭是有错的,那么余下就是如何炮制这两个人。
无双打量了一下江铭,不得不承认此人长的还不错;再侧脸看一眼天福,见天福看江铭看的目不转睛,她心里忽然就动了动。
也许,江铭真得很不错。
太后放下了茶盏,抢在皇帝之前道:“你也知道自己有罪?”
江铭连连叩头:“臣罪该万死——首罪臣和宁国公主殿下不应该有先皇后的赐婚,次罪臣不应该好好的照顾生病的宁国公主殿下,以能尽到为臣的义务。”
“三罪,臣不应该保护宁国公主殿下,四罪,臣不应该……”
太后听得大怒:“闭嘴!你如此也算是照顾?她是不能走还是……”
“儿臣有罪,罪该万死。”阿凤忽然哭着跪在地上:“儿臣首罪不应该是皇后和父皇的女儿,次罪不应该大病昏睡至今,三罪不应该大病后还要人照顾。”
她一面说一面走到贤贵妃的面前,伸手就把她拉起,把她腰间的丝绦给扯了下来,接着也不给贤贵妃开口机会,回头又扯下了天福和无双的丝绦。
她把三根丝绦系在一处,丢给江铭道:“我最大罪过就是不应该出生,让太后看到看不到的就心里不痛快。”
“其罪当诛啊,你帮我一把。”
江铭接过丝绦:“臣不敢。”他说着话好像是被丝绦烫到了,抖手一丢就那丝绦就挂到了一侧的宫梁上:“殿下万万不要如此,殿下三思,是臣该死。”
阿凤已经走过去把丝绦系起来:“太后,我就尽我最大的孝心——您不要看到我、不想看到我,那我便去找我母后。”
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谁不会?
你们让天福去大闹我母后的寝宫,就没有想到会有报应吧?今儿,我阿凤就要大闹慈安宫,让你们也尝尝这个滋味儿。
阿凤可不是天福,她说要死就要死,搬了椅子就要过去吊颈。
太后大怒:“不要拦她,让她死,哀家看她如何个死法。”她没有想到阿凤会来这样一招,分明就是在向她还以脸色啊。
她才不相信阿凤会真得去寻死,所以也用阿凤的法子,不让人去阻止阿凤。
可是她能管得住旁人却管不住江铭,她一声令下江铭就扑了过去,却正好把阿凤脚下的椅子扑开。
江铭吓坏了,上前抱住阿凤的双腿:“殿下,殿下,你万万不能如此啊。”
阿凤没有被丝绦伤到半点,因为椅子离开的同时,她就被江铭抱住了:抱的法子很重要——往下抱还是往上举。
江铭是微微的往上举,让阿凤看上去丝绦就在她的脖子上,其实她呼吸顺畅的很。
这就是有个功夫高的未婚夫的好处,如果是一般人就算能举起来,可是分寸间的掌握绝对没有如此妙。
皇帝站了起来:“还不把宁国公主救下来!”他是真的怒了,脸色都已经铁青。
阿凤却在那里大叫:“不许救,谁也不许救,太后不喜我,我不如早早的去了算了也是向太后尽了孝心!”
真的吊了颈还能说话?阿凤不但话说的顺溜而且底气十足啊,听得太后脸色青中开始透白了。
皇帝微一皱眉头,看看江铭再看看阿凤,感觉头开始痛了:这两个孩子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哪怕给朕点脸面也成啊——装的像点成不成?!
他回头看向太后:“母后,阿凤在宫中十三年来吃了太多的苦,误会了母后也是有的。”
“儿臣向母后代她赔个不是。”他说完深深一礼。
他一施礼,扑通通一下子就跪倒了一屋子——皇帝都施礼了,谁还敢坐着或是站着?跪吧,一起跪吧——陪皇帝一起向太后施礼。
其中真心没有几个人是为了阿凤跪下的,还有德妃母女这样的,恨不得阿凤现在就死:可是,她们却不得不跪。
☆、53。第53章 真话
太后气的连拍自己胸口几下,才顺过了气来。
皇帝这是在逼她开口!
只要她开口那个该死的阿凤就不用再寻死觅活了:那个阿凤有半点要死的意思吗?人都吊了上去,还能说那么多的话?!
可是她能和阿凤一般见识嘛,真得能和阿凤硬碰硬下去吗?太后有太后心虚的地方,所以她再生气,一时间也没有说出话来。
“阿凤也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才会生出许多的误会来。母后,您是清楚的。”皇帝抬起头来看向太后,一双眼睛平平静静。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那口气冰凉的像三冬腊月里吸进去的寒气,一直冲到了她的心里。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远远的好像有闷雷之声响起,震的她眼睛都有点发花,怎么努力也无法把儿子的脸看清楚。
太后的眼睛是不好用了,可是太后的脑子没有停,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她便转过了好多念头:
皇后是死了,可是皇帝这么多年来就是不肯再立后,哪怕是自己再如何的相逼,皇帝也没有松过口。
还有,朝中自有一帮老臣和皇后娘家交情颇深,他们对阿凤这位长公主可没有忘掉。
之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把话说到她面前,除了她是太后外,就因为阿凤还好好的活着。
如果阿凤有个三长两短,那些老臣们会如何?太后想到这里眉头都拧到了一处——韩家再是第一世家,也惹不起那些人的。
那些人可是立国的功臣,而且手里都有着兵权,在军中的威望更是不用说。
韩家和那些人真正的撕破脸,皇帝肯定会站到老臣那一边去,对于韩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太后的眼皮垂了下来,再想一想老臣和皇帝们要彻查当年的事情,嘿,那才真的是场大祸。
还有,宁国公主真的大病后在她这里寻死:不管死与活,只要她不好好的安抚阿凤,那些老臣们会不会借此生事儿?
倒底,她还是理亏的,因为亏待了阿凤十三年。
从前,那些老臣们大半还在外,这几年全都回了京,当真发难她这个太后的脸面怕是要扫地了。
想来想去,最为主要的就是皇帝的态度:如果有皇帝挡在她前面,天塌下来也不用她着急的。
可是现在皇帝的态度明摆着,她如果再坚持……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太后看向阿凤那里一拍桌子:“你们这些奴才,哀家心疼长孙女才骂上两声儿,你们却当了真?”
“连哀家的心思都听不出来,还要你们何用!”她不能发作皇帝,此时也不想对阿凤说什么,便只好对慈安宫的宫人太监们发作了。
因为麻姑如今还在浣衣院里洗衣服,所以慈安宫的人听到太后的怒斥,吓得是三魂飞了两魂半,争先恐后的冲了过去。
江铭才不会给人可乘之机:虽然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下黑手,但他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在他的几声惊呼之下,那丝绦居然就断裂开,阿凤也就“得救”了。
皇帝看着太后的眼睛缓缓的道:“谢母后。”
太后咬着后槽牙才能说出话来:“阿凤是哀家的第一个孙辈人,哀家岂能不心疼?还用得着皇帝如此相求——皇帝如此,哀家这心里……”
她说着话拍了拍胸口,意思自己很受伤。
皇帝欠了欠身子:“母后今天把话向宫中的人说明白,向阿凤说明白,也就不会再有这种误会了。”
“母后疼爱阿凤的心,儿臣知道,只是阿凤不知道,宫中人也不知道。”他说完再次施礼:“儿臣代阿凤谢母后的赏。”
你疼爱宁国公主,行啊,那就表示表示吧。
太后盯着皇帝好半晌,她有那么一霎间怀疑皇帝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否则岂能对自己如此相逼?
只要她今天对在坐的各位说出她对阿凤有多么的疼爱,再赏给阿凤东西——疼爱是假的在座的人都明白,可是谁也不敢再当成假的来看。
也就是说,以后谁再敢对阿凤有半点放肆,再敢对阿凤有点不敬,或是算计阿凤让阿凤捉到把柄,那首先要过的一关就是太后这里。
太后如果不重重的处罚那些人,那就是在她打自己的脸:你说的话没有人放在心上,那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太后放在眼里?
赏东西,嘿,这个皇帝儿子的心眼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的厉害?
她只要承认自己真正疼爱阿凤,那第一次赏给阿凤的东西——还是在阿凤大病初愈之后,是在阿凤得封宁国公主之后赏赐,她给的东西太轻了她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可是贵重的东西,她又怎么舍得给阿凤呢?那都是她留给自己最亲爱的皇孙、孙女儿、外孙和外孙女的。
皇帝还是平平静静的看着太后:“凤宁宫那里,母后当年答应过后儿臣,永远不会有人去打扰那里的清净。”
太后闻言盯着皇帝的眼睛半晌,终于转了头去——想不到儿子还在记恨此事。
她原本还在奇怪皇帝怎么会为那个阿凤撑腰,原来也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说起来,那天自己也是被气到了,不然也不会由着天福胡闹。
她心里松了一下,想了想不得不看向阿凤:“你这孩子不要再哭了,谁告诉你哀家不疼爱你,不要见到你了?”
“哀家最疼爱你了,只是这些年来因为你外祖家的事情,哀家不好把你捧到油锅里去——对你太过疼爱,反而是害了你。”
她说这些倒真是脸也不红气也不喘:“哀家给你留着好东西呢,就等着你及笄的时候给你。”
“来人,取哀家珍藏的那一匣宝贝来,那可是哀家给最疼爱的孙女备下的东西。”
太后说话的时候牙都在疼,疼的她抽气抽的嘴角都有点歪。
她还是说了句真话:“给最疼爱的孙女备下的东西”,最疼爱的孙女指的不是阿凤而是无双罢了。
太后给无双和天福都备下了东西,也给皇帝看过。此时,她最悔的怕就是给皇帝看过——皇帝知道她备下了些什么好东西,更清楚哪一匣是最好的。
☆、54。第54章 真正用意
太后取出给无双的东西来,存了和皇帝赌气的意思:你因为一个死了的人让哀家不痛快,那哀家就让你看看哀家的诚意。
一来她是真得不想和皇帝儿子生份了,所以拿出好东西来有向皇帝服软的意思;再者她就是让皇帝知道她现在很不快。
皇帝闻言施礼:“母后总是疼儿子的。”
他这是告诉太后,你看在儿子的份儿也不能再让人去凤宁宫闹了,不管那人是对是错都是儿子放在心上的人。
再就是字面的意思,他做为儿子是知道母亲疼儿子的,也算是给太后低了头。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皇帝重新落座: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就过去了。
德妃看的眼睛干涩的难受,恨不得拼命揉上几揉:太后用得着如此待皇帝吗?一个孝字压下去,皇帝还能把太后怎么样了不成?
实在不行,就像那次一样,太后躺就说病了,可偏不见皇帝还不让御医请脉——皇帝最终还不是乖乖的就范?
她几次想开口都被无双给阻止了,只能偏过脸去生闷气。
贤贵妃一直不声不响,眼光都没有移动过,以一种再标准不过的姿势坐着:皇帝和太后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曾有过多余的表情。
阿凤没有多看德妃一眼,倒是对贤贵妃看了可不是一眼:能在德妃之后成为贵妃,这位贤贵妃必定有过人之处。
再娴静也不过是表面的功夫罢了,如果没有些手腕,不要说做贵妃了,怕是在德妃的手里连骨头都留不下整根的。
东西很快就送了来,由宫人抱在怀中放到了太后面前的桌案上。
匣子便不是很普通的东西,黄梨木在宫中也算不得多好的东西,但是上面的雕工一看就不是出自平常人之手。
一个匣子就如此的用心,那匣子里的东西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座的不少妃子和公主们都露出羡慕之色来:嫉妒只能留在心里,不能带在脸上来。
天福不会嫉妒,因为她知道除了无双外,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取代她在太后心里的位子。但是她看到那个匣子后却脸色大变。
她看了一眼太后,理也不理德妃递过来的目光的,冲过去就把匣子抱在了怀里:“这是我……”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放开了匣子,然后半蹲下仔细的看了看才转头看向无双:“这是你的那只。”
太后给她们准备的东西她们当然看过,也很清楚匣子上面雕刻的花样是什么:太后有两个匣子,只花样有些不同。
这个不同,天福和无双都是知道的。
无双闻言看看太后,走过去拉起天福的手来:“姐姐又在胡说了,那是太后给皇姐的东西。”
她低垂的目光却泛起一层泪光来——里面有好几样东西,都是她费尽心思哄的太后高兴才给了她。
就算是天福和三皇子都没有自太后那里讨出来,可想她为此用了多少的心思。
现在,她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其它人的东西,还是那个一直被她当作脚下泥的人。
可是,她比天福更清楚,慈安宫里再宝贵的东西也比不过太后的欢心。所以,她虽然很不甘、很不甘;很不舍、非常的不舍,却还是拉了天福就走。
她不可以在此时多说什么:只要让太后能看到她眼中的委屈与泪光便可以了。
太后看到了,心中就是一痛。要知道无双可是太后的开心果,是太后的心尖子啊,看到无双那无比懂事,又无比委屈的眼睛,太后真的很想很想让人把阿凤拖出去。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让人把东西送到阿凤面前。
天福此时挣开无双的手:“你的东西哦,不要说姐姐不帮你。”她看向阿凤:“你只要开口,姐姐就帮你……”
阿凤和江铭对天福前后两次的话都没有反应,仿佛压根儿就没有听到般,高兴的接过东西谢过了太后。
有好处就先接着呗,况且看无双和天福也知道她们多在乎匣子里东西:凭此阿凤也要定了这些东西。
不必说什么质问太后的话——质问有什么意思,大家谁还不明白太后的话多么的言不由衷吗?
无双没有作声回身走到座位旁缓缓的坐了下去,然后她抬头看向阿凤笑笑,笑的极为柔美。
无双是个美人儿,不笑都很美了,现在又笑的如此美,当真是一见就能令人心醉。
阿凤没有醉,因为她很清楚无双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人人看到她在看自己,事实上她很清楚,无双正在看江铭。
江铭也没有醉,在无双笑到最美的时候他把匣子打开,在里面拿起一支凤钗来给阿凤戴在了头上。
有些时候真得不便开口说什么,所以江铭便用行动告诉无双:我现在就是在打你的脸。
无双的太阳穴突突的痛,但是她的眼睛也只是微眯起来,笑容里的暖意更盛:“误会解开了就好,皇姐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了。”
“不知道的,还要以为皇姐是不孝呢。”她没有给阿凤开口的机会,因为她原本就不是要和阿凤斗嘴:“太后,您请皇姐来有什么事儿,怎么还不说?”
太后闻言脸上的神色终于好转了,看向阿凤笑的也很慈祥:“阿凤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