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柔柔接着开口,她的声音也变了,同样是那样的嘶哑难听:“阿凤,是姐自己不争气;你,一定要给姐争气知道不知道?”
他们说完后再次看向两位老王爷和老王妃:“孙儿(孙女)不孝,给我们老郑(老鲁)家丢人了。”
没有半点要家人相救的意思,也没有半点屈服于敌人、惧怕敌人的意思,他们就仿佛是和阿凤刚刚重逢,说一说他们没有完成阿凤和江铭所托付之事的愧疚。
郑老王妃的泪流了出来,郑老王爷喝了一声:“妇人之态!”可是话一出,他的泪水也流一脸。
郑小侯爷是他们唯一的孙儿,郑家唯一的血脉,是他们老夫妻所有的希望:说是眼珠子都不能形容郑小侯爷在郑老王爷夫妻心中的重量。
郑老王妃没有去管脸上的泪,头一次没有因为丈夫的喝斥而瞪过去,反而温柔的、慈祥的看向郑小侯爷:“小猴儿,小猴儿。”
叫了两声之后,她的声音突然之间变的高亢起来,带着一股的肃杀:“我们郑、鲁两家的祖训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她的喝问之后,就是鲁老王爷和鲁老王妃——他们也早就是一脸的泪水,看着鲁柔柔的目光也是那么的慈祥,有太多太多的疼爱在里面了。
“柔柔,柔柔,我的柔柔;”鲁老王妃是老泪纵横,可是最后一句同样是暴喝:“鲁、郑两家的祖训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江铭的脸色大变:“不——!”可是他的惊呼却被郑小侯爷和鲁柔柔的声音遮了过去,只有阿凤及他们身边的几个人听到了。
“我们郑家(鲁家)只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鲁柔柔和郑小侯爷答的很大声,用尽了他们的力气。
他们说完后对着老王爷和老王妃点头为叩拜:“不敢或忘一日——我们郑家(鲁家)只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最后一遍不是鲁柔柔和郑小侯爷二人说出来的,还有郑、鲁两家所有的人一同大喊出来。
阿凤的脸,变了!
现在她知道,她和江铭没有看错郑、鲁这队人马所带的悲痛,这就是一队哀伤之兵!因为他们是来送别的,所以才会穿上了孝衣。
郑、鲁两家的人不会答应任何一点条件,他们也试过了其它的法子,可是没有法子相救时,他们便亲自来送鲁柔柔和郑小侯爷一程,也是为了来看看他们郑、鲁两家的儿女有没有丢祖宗的脸。
没有。鲁柔柔和郑小侯爷是郑、鲁两家的子孙,他们的骨头就像他们的祖辈一样硬;他们在看到家人时,在看到那一队白色的人马时就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退缩;所以,鲁柔柔才会对阿凤说:不要给姐丢人——我死了你要代姐好好的活下去。
“不,不——!”阿凤哭喊起来,她绝不能看着鲁柔柔和郑小侯爷死在这里,就是搭上她的性命她也要救鲁柔柔二人。
鲁柔柔却大喝打断了阿凤的话:“阿凤,你不许给姐丢人,把泪给姐吞回去!我们楚人流血不流泪!”
“我们鲁、郑两家人的血,从来不会白流的,我们二人的血要以这南丽一国来偿!”郑小侯爷的断喝之声也随后响起:“死我一人,毁他一国。”
☆、490。第490章 以绝后患
阿凤拼命摇着头,她不能接受。
就算南丽所有的人都死了又如何,那也不能换回鲁柔柔二人的性命来;可是她的话根本无人能听到,连她自己也听不到,因为被淹没在郑、鲁两家人的大喝之中:
“死我两人,灭他皇室一族!”
悲愤,全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每一个人在大喊之时都顿了一下手中的长枪:肃杀之气四溢——现在这队人马,世上无人能够战胜。
郑、鲁两位王爷提气开声:“放我们不肖子孙,我们就此回去,否则我们血洗南丽,在世上除南丽之名。”
他们是来救人的,但他们却不是来谈条件的;所以他们也是来送行的,更是来报仇的:如果南丽不放人非要以鲁柔柔和郑小侯爷为质,那他们就发兵直取南丽。
只要鲁、郑两家有一人活着,不灭南丽他们就不会罢手。
江铭听说过鲁、郑两家的有这么一个祖训,但已经多年不曾再有鲁、郑两家的人如此死去:所以,他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可是当郑、鲁两家老王爷说什么家事时,他猛然间想起了此事,才会提马上前:他和阿凤一样,绝对不能容许鲁柔柔二人死在两军阵前。
南丽人没有料到,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他们想要反悔也来不及,只得让人放话:“郑家要绝后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江铭,为了对你们有所猜疑的大楚皇室,值的吗?!”
“更何况一个宁国公主也不能代表大楚的皇室,用她和江铭换郑家的香火……”
郑老王妃大喝一声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南丽那边就传出惊喝之声,人马就有了散乱之势:有人中箭倒地身亡了。
“我郑家只有站着活的儿孙,没有跪着生的后代!今日我救不得我乖孙,那我来日就取你们南丽,以你们南丽皇室之血,来为我孙报仇雪恨!”
可是再如何,郑小侯爷那也是郑老王妃的命根子:“小猴儿,祖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她开弓,这次箭指的人就是郑小侯爷!与其让南丽人杀了她的乖孙,倒不如让她全了郑小侯爷的身后之名。
郑老王妃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可是她的手却稳如大山一动不动,只要松开她的手指,那一箭就绝对能要了她唯一孙儿的性命!
阿凤一面拍马一面扑向郑老王妃:“不,不,本宫不许!听到没有,本宫不许,你们所有人都住手,统统住手!”
鲁老王妃没有回头,她也取下了自己的弓,也搭上了长长的箭,而她对准的却是自己心尖肉的鲁柔柔:“来人,把公主殿下送回城中!今天,这是我们鲁郑两家的家事,请殿下回避。”
“以我碧血护寸土!”鲁柔柔看着她的祖母,眼中的泪水并不是怕,而是对这人世间的不舍;还有,对她不能再承欢亲人膝下的愧。
郑小侯爷握拳咬牙:“用敌之血祭英魂!”他和鲁柔柔所背诵的是他们郑、鲁两家上阵之前的壮行诗;这一次,他们为自己壮行,也为自己送行。
有不舍却无惧,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向南丽低头,绝对不会苟且偷生于世:只因为他们姓鲁、只因为他们姓郑,只因为他们生而就为大楚的将士。
郑、鲁两家所有的将士们齐齐举起手中的长枪:“杀!”悲壮之气冲天,他们含泪对着鲁柔柔和郑小侯爷跪下——为他们送行,也是对他们承诺:你们的仇,我们会为你们报。
阿凤拼命挣扎着:“江铭,不可以,不能,绝不能让柔柔姐她们死。本宫是宁国公主,你们要抗命吗?都给本宫住手,都听本宫的!”
南丽那边终于知道阿凤和江铭的存在了,马上有人喊话:“宁国公主,你真要看着他们为你送命吗?只要你上前,我们就放他们回到亲人身边。”
郑老王爷怒而回头:“送公主殿下回城!”他们鲁、郑两家为国杀敌,从来就不怕流血也从来不惜性命;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如此。
而用宁国公主来换他们子孙的性命,这种事情就是杀了郑、鲁两家所有的人,他们也不会有一人答应:那是对郑、鲁两家所有战死沙场的先辈们的侮辱!
碧血丹心不是说出来的,保家护国更不是喊一喊的:郑、鲁两家的人从来不会多说,但是他们却在应该做的时候绝不会退缩。
江铭看着郑老王爷:“王爷,不能如此;假如今日被擒之人是王爷……”
“江铭,这是我们做长辈的最后教你的;你父亲不成,可是你祖父、你祖上每一位那也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你,不能损了他们的威名。”
郑老王爷看着江铭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记住,我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那么保家卫国就是我们应该做到的;当然免不了要流血,可能是我的血,也可能是你的血——”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更有可能是我们亲人的血!不能退缩,绝对不能退缩,因为只要我们退一步,会死更多的我们的亲人——每一个大楚人都是我们的亲人。”
“在我穿上这身战袍面对敌国之时,我的孙儿不只是那个猴儿,所有大楚之内的人都是我的子侄,都是我的父母。岂能为了一个亲人而放开大门让敌人去杀我们更多的亲人!”
“所以,如果被擒的是我们,而在这里穿麻戴孝的便应该是你们;而你们,包括那猴子在内应该做的就只有不答应对方任何的条件,然后为我们报仇。”
鲁老王爷看着江铭:“不是我们不近人情,也只有如此也会保证我们亲人以后长久的平安——杀了我们一人,我们灭了他的国;杀了我们两人,我们血洗他们的皇室!”
“让他们知道,让他们明白,用亲人不但不能威胁我们,只能换来更痛的打击,才不会有人再去打我们亲人的主意。这是血的教训,这就是战争。”
江铭咬牙:“我还年青,所经历的事情还少,所以你们所说也许是对的。”他说着话看向鲁柔柔二人,轻轻的却坚决的道:“可是,我现在做不到,无法看着我的兄弟、朋友死在我面前。”
“有法子,一定有法子可以救人的;至少再缓一缓,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咱们总要试一试的,是吧?”他拼命想要说服郑、鲁两家人的同时,眼睛也在四下观望。
要救人谈何容易,如果真能救人的话,郑、鲁两家又何必非要牺牲鲁柔柔二人,非要给他们送行、准备给他们报仇呢?
☆、491。第491章 这是命
阿凤不肯跟鲁、郑两家的人走,听到江铭的话哭着相求郑、鲁两位王妃:“试一试,就试一试,不然怎么能够甘心?”她一面说一面向江铭求救。
江铭便飞身而起,抱起阿凤落在自己马上:有他相护,谁也无法把阿凤送回城中了。
郑老王妃终于哽咽着说了一句话:“殿下,不是我们狠心不想试,我们已经试过了,能想到的法子、不能用的法子,反正应该与不应该的都用过了;不然的话,我们岂能如此狠心?”
郑老王爷却一拍手:“不要说这些无用的话了,生为我们郑、鲁两家的人,自幼就口咬金勺是他们的命,此时也是他们的命。”
阿凤和江铭闻言齐齐一震,没有想到郑老王爷在此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怕郑、鲁两家所谓的祖训,就是因为这个吧?
郑、鲁两家的子孙自出生之日起就锦衣玉食,在大楚京城横着走,闯的祸那是不计其数;可是却无人为难为于他们,因为他们姓郑、姓鲁!
而到了要拼命的时候,郑、鲁两家的子孙们也不能皱一皱眉头,必须要冲到最前面;至于要付出性命之时,自然也不能逃避。
这是郑、鲁两家人的命:你享了常人无法享受的福份,那自然也要背负常人不需要背负的责任。
阿凤和江铭赞同此话,可是他们却不能放弃鲁柔柔和郑小侯爷——郑、鲁两家做了很多要救二人的事情,因为无法可施才会在此时来为二人送行;可是阿凤和江铭刚刚到,他们什么也没有为鲁柔柔二人做过呢。
他们真的、真的不能接受,就算是有天大的道理,他们也不能接受。阿凤也罢、江铭也好,他们都不是那种旁人说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的人。
阿凤只会做她认为对的事情,只会做她自己认可的事情;此时眼睁睁看着鲁柔柔和郑小侯爷去死,在她看来就是不对的,她就绝不可能乖乖听郑、鲁两家的安排。
鲁柔柔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看那一片混乱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知道阿凤和江铭的性子,所以当即大喝一声:“生生世世永不悔做鲁家人!”
她说完看向郑小侯爷:“来世,我们再做夫妻。”她与郑小侯爷定了亲却没有完婚,此时就要离开人世了,此事真就是她心头最大的憾事。
自幼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她独自想过多少次穿上喜服拜堂成亲的情形?那种幸福与酸涩交织的感觉,让她生出很多的期盼来。
可是,今生却注定她和郑小侯爷没有缘份成为夫妻了,那么就相约来世吧;至于郑小侯爷是不是乐意,对于鲁柔柔这个猛人来说也只有一句话:“你,不许反对。”
我要嫁你做妻子,你就只能答应。这就是鲁柔柔,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的温柔也带着霸道。
郑小侯爷笑了:“真的很想摸一把你的手、你的脸——来生吧,来生我还让你欺负。”他可能不是一个世人认可的男人,但他就是喜欢鲁柔柔这个性子,所以来世来生他还要和鲁柔柔做夫妻。
他说完看向祖父母、看向他的亲人:“我,不悔做郑家人,生生世世都是郑家人。”
死便死了,死也不悔。
郑小侯爷深知鲁柔柔,就像鲁柔柔深知他一样——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死,他们当然也不会束手就缚。
可能他们无力再杀死人,但总要拼一把;等死,不是他们郑、鲁两家人的性子。所以,两人在郑小侯爷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忽然向身侧的人撞去!
现在他们有的只有他们的身体,所以他们想要杀敌也只有用自己的身体为武器;如果是他们全盛的时候这一撞真能要了南丽人的性命。
可惜的是,他们被折磨太久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又没有吃过饱饭,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但是出其不意之下,他们还真的撞到了人。
南丽人根本就没有料到大楚人的骨头如此之硬,硬到几乎没有半点的人情味儿;所以都很意外也很茫然——你用死去威胁不怕死的人,有用吗?
跟在郑小侯爷和鲁柔柔身边的人就是如此想的,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如何做才能达到目的。
却没有想到一心要死的两个人居然还会偷袭他们!
这才是郑家人,这也才是鲁家人!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就算杀不了你,我也不能乖乖让你来杀我——能给你添点麻烦那都成啊。
南丽人面对突然的变故更是手足失措: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杀人的,他们是来要胁人的;可是郑、鲁两家的强硬出乎他们的预料,此时却又发现阿凤和江铭出现了——大好事啊。
南丽人正在商量如何才能让阿凤和江铭过来换人,郑、鲁两家人不同意不要紧,只要阿凤二人同意就可以。
还有,就算最后不能交换人,只要今天他们提出了要求来,鲁柔柔二人还是死了,那阿凤和江铭还有脸面对大楚的军民吗?
所以南丽人的心正热乎着呢,正想着好事儿呢,就差一套有说服力的说词了来实现他们的想法了:却在这个时候,鲁柔柔和郑小侯爷却来了一个寻死的戏码!
郑小侯爷二人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们的性命却是南丽人最大的筹码,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鲁柔柔二人动手之后,南丽人惊愕后就是跳脚的发怒——不准伤了他们!
那可是他们的底牌、王牌,如果能用来换阿凤的话,就能让大楚皇帝低下头来,岂能就让鲁柔柔和郑小侯爷去死呢?
说什么也不容他们有个闪失,在没有达到他们目的之前,这两个人是不能丢掉性命的;因为,他们南丽人不允许嘛。
于是南丽人的弓箭手并没有动:这一点也完全出乎了鲁柔柔和郑小侯爷的预料。
在郑小侯爷二人看来,他们一动手应该会引来漫天的箭雨才对,没有想到换来的却是气急改坏的大叫:不准伤到他们!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