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不过,他再是练武之人,动作再快,也没有快过柳妃的抬手:柳妃的手指已经勾住了机括的开关。
一只脚狠狠的踢在了柳妃的手腕上:她手中的机括自手中飞了出去,而方向当然也改变了——机括已经被扳动,只不过箭是向屋顶射去了。
柳妃不但听到了机括启动时的响声,还听到那一脚踢断她手腕的骨断之声:那份疼痛让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抱住了手,除了大叫外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过的疼,也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恐怖伤口:断骨穿破皮肉,血与白花花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都在柳妃的眼前。
柳妃的手是宫中最美的手之一,这一点也一直是她的骄傲;她常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长的:这句话此时正合了她的想法,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长的,那些白色的是什么东西。
江铭本来还准备了第二脚,再柳妃坐到地上痛叫后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落在地上后他还是把脚踢了出去,一脚就把柳妃踢到了帐边上。
柳妃的身子重重的撞在营帐上,再重重的掉在地上;所幸那不是墙,不然的话柳妃肯定当场就会吐血而亡。
就算如此她也被伤的不轻,落在地上后根本起不来身,就算疼的要命却连胳膊也动不了;她也就只能动动手指头,还是那一只完好的手才动动手指。
江铭收回脚咳了一声:“我不喜欢对女子下手,不过此人真的太可恶了。恶人不分男女,还有就是她如果能动,只怕就会贼心不死。”
“她想活。她想活的法子就是让其它人都去死,所以我不能容她。”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一眼阿凤,虽然没有再继续说,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柳妃刚刚也对阿凤下手了,是江铭护住了阿凤。而江铭从来都认为没有什么天下无敌,只要是人就有人力难以做到的事情,也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万一的话,他要到哪里去悔?
因此,他不打算再让柳妃有出手的机会,才会对柳妃下了那么重的手;但柳妃没有死,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
只要给柳妃请个大夫,将养个三五天也就不会有大碍的:江铭要的是柳妃不能再动手,却不会直接取她性命。
不要说这是在燕,就算是在大楚,他也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对谁下杀手;能决定一个人是否该死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律法。
皇帝放开了皇后,然后扬声道:“来人,来人!”他不想再看到柳妃一眼,要让人把柳妃带下去关起来,至于问罪——柳妃是不可能有活路的。
她对皇后下手,对娥凰下手,还对大楚的宁国公主动了手;不管燕皇为了哪一个,都不可能饶过柳妃的性命。
暴怒。燕皇从来没有如此怒过,他多年来经常去柳妃的宫中,知道柳妃是个如何的人,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的歹毒: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能下杀手!
如果没有铁瑛相护,今天的娥凰已经横死在当场。
皇后并没有开口,她也没有办法独自站立,依在皇帝的怀中还是大哭:她还无法自刚刚皇帝的话中挣出来——皇帝居然肯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
其实就算从前她对皇帝心有爱意时,也不从曾想过让皇帝用性命待她:甚至于她来说都没有想过皇帝会是她一个人的。
在入宫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皇后,是皇帝一个偌大后宫的女主人,要和许多的女人一起照顾皇帝和爱着皇帝。
所以,那个时候她只是希望自己会是皇帝心中位子最高的、份量最重的那个人。可是她发现这不可能,因为宫中永远都有比她更年青、更貌美的女子。
做为皇后,她还应该为皇帝又得到新欢而感到“高兴”!她无法高兴,最终的误会让她封起了心门来。
今天,皇帝却做出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皇后一时间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按理说应该是高兴的,但她却是满心的酸楚,和说不出来的苦。
皇帝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有劝解也没有安慰;他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他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为一个帝皇更应该的是听人多说。
只要听的多了才会知道那人在想什么,而他如何做才是对的;此时,他当然不是在用帝皇之术,就是单纯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便用手轻轻拍着皇后。
可能,哭一下更好?他有些犹豫的看向江铭和铁瑛,因为年青人更善于处理这样的情况。
铁瑛正在瞅帐顶上的短箭,江铭在研究那小小的机括:两人忙的很,没有功夫理会燕皇——夫妻间的事情,外人还是不要帮忙的好,免得越帮越忙。
☆、453。第453章 多一个人疼爱
没有帮燕皇,那燕皇这个九五之尊,只能继续用手轻拍皇后的后背,脸上有点尴尬。
尤其还有他的女儿在,他真的很想和皇后先离开,或是把江铭等人都赶出去;但是他感觉那么做会更尴尬。
江铭终于抬头说了一句话,但并不是为了给燕皇解围:“机括里只有三枚箭,刚刚那是最后一枚。”
他说完话,起身飞快的把所有射出去的箭都小心的收了起来——有毒啊,他当然要小心些,可不想自己不小中了毒,就算能把傅小天叫回来解毒,只怕他也会被人笑死。
铁瑛有点后知后觉的看着他忙活:“你不用管这些吧,燕人会自己收拾的,肯定也不会伤到自己。”他有点没话找话说,因为此时他忽然感觉有点害羞。
铁瑛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就对刚刚认识的燕长公主提亲;这事儿做的,不会让江铭和阿凤笑话自己吧?
他偷瞄了一眼阿凤,借此当然不忘看一眼娥凰;他担心娥凰不会因此当他没有正形,或是认为他诚意不够吧?他忽然间又生出无数的担心来。
所以他的话问的很随意,很不上心。
江铭答的很干脆:“阿凤不会武,现在学也来不及了;这小东西不错——不是一般的东啊,我猜就是有银子你也买不到的玩意儿。”
“我把这些收起来,交给傅小天收拾一番就能给阿凤防身了。”他是时刻不忘给阿凤搜罗好东西,尤其是能防身的东西。
阿凤闻言心头一暖,可是心头又是一酸,看江铭一眼偏过头去:她又想起了她刺江铭的那一刀——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只是不提了而已。
铁瑛一下子跳起来:“啊,让你小子抢先了!和你小子在一起,总是我吃亏啊。有这样做兄弟的嘛,也不说一声就把东西据为己有了。”
江铭抬起头来看着他,把手中的机括往前一递:“给阿凤防身的啊,阿凤是你的御妹——你如果要抢阿凤的东西,那我这个未来的妹夫还能说什么,来,给你了。”
铁瑛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回头看向阿凤话都说不顺溜了:“阿凤,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真的不是,你不要听江铭的。我、我……”
他看了一眼娥凰,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阿凤当然还是他心尖上的肉,是他最亲爱的御妹,谁敢动阿凤一根汗毛,他绝对发孤竹大军以讨之。
可是有了娥凰之后,他的心中并不只是有阿凤一个人了;听到江铭那么说,他立时也想到了娥凰,却并不是不顾阿凤的安危。
他不是有了娥凰就忘了阿凤,可是他又说不清楚,所以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看着阿凤和娥凰头上都有点冒汗了。
娥凰是大方的燕女,当即就把话接了过来:“给阿凤和给我有区别吗?阿凤如果有难,难道我还能坐得住?江铭,我和铁瑛都会疼爱阿凤的,你却要小心点儿,对我们阿凤不好了,看我们能饶得过你。”
她说着话挽起阿凤的胳膊来:“我们以后可就是姑嫂了呢。”
铁瑛马上回头瞪向江铭:“听到没有?阿凤是多了一个嫂子疼爱她,哼哼。那个东西给谁都一样,阿凤又小以后又不住在宫中,能满天下乱跑的,当然还是给阿凤更好些。”
“这样,以后我们分开后你要带阿凤来孤竹看我们,我们会更放心些。”于是赃物分妥当了,江铭很心安理得把东西收了起来。
从头到尾江铭和铁瑛都没有看燕皇一眼,就仿佛那机括和燕皇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事实上柳妃是燕人,她手上的东西不管来自哪里,都应该归燕所有。
如果是其它的东西也就罢了,这样精巧的机括又杀伤力惊人的东西,江铭和铁瑛是不会放过的:此时当然要厚起脸皮来。
燕皇来要?燕皇还要脸嘛,一个堂堂的九五之尊,为了一个小小的机括就和他们讨要,那可真是太不要脸了——江铭和铁瑛绝对会鄙视燕皇的。
好在燕皇此时的心思全在皇后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江铭和铁瑛在争的东西应该是他燕所有的。
江铭和铁瑛终于有眼力架儿,悄无声息的带着阿凤和娥凰退了出来,把空间全留给了燕皇和皇后。
接下来也不知道皇帝如何哄好的皇后,反正皇后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当真是春风满面,见谁都笑的甜到心里去。
娥凰没有功夫去伤心柳妃的事情,因为铁瑛和阿凤不给她那个时间,再加上皇帝和皇后的关心,她也就想开了:柳妃并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也不把娥凰当女儿来看嘛。
第二天终于回京了。
队伍太长了,前面在用过早饭就走了,可是到午时皇帝和娥凰等人还没有上马呢:因为人太多嘛。
用过午膳后,皇帝和皇后的车马终于上路,阿凤等人当然是紧随在皇帝的车马之后:来时阿凤等还有心思看风景,回去时哪里还有那个心思?
其中心情不错的可能只有皇帝和皇后了,因为两口子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心结;而且到了他们这般年纪,再也不会被外物所动,此时两人互知对方心意后当真是情比金坚了。
一路上两旁都是燕的将士们相护,几乎是三五步就有一个燕国的军汉。但是阿凤和娥凰、英凰坐在马车时,三张小脸却绷的极紧。
启程大约一个时辰后,皇帝的车马忽然无端炸裂,同时无数箭矢向马车射来,几个眨眼间就把拉车的马及护在马车周围的人射成了刺猬。
而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御驾上更是一支箭挨着一支箭,根本就没有空隙:车马上如果有人,就算刚刚车马炸开时没有死,此时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是,御驾里没有一个人,半个人都没有。
阿凤所乘的马车受惊,马儿长嘶人立而起,马车几乎要翻倒在地上;四周的燕国儿郎们却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他们公主的马车要翻倒在地上。
一个人自马车里冲出来,一脚踏在人立的马头上,只一脚就踏的马儿不得不收起性子来:此人身穿明黄衣衫,除了燕皇还有何人?!
他看也不看四周那些人,直直的盯着前面不远处:“既然都来了,既然都动了手,还有什么顾忌吗?出来相见吧,君臣一场怎么也应该道个别的。”
☆、454。第454章 打中了
燕皇身后的车马就是柳妃的。
男人们的马车还在后面,也就是说燕皇身后的全是女眷:要么是燕皇的女儿们、要么就是宫中的妃嫔;除了她们之外,就只有一个阿凤。
至于江铭和铁瑛,此时还在遥远的后面,距离燕皇这里还有很远很远。
燕皇直视着的前方有一大队人马横跨在路上,当众之人顶盔贯甲,年纪大约有二十上下:此人绝非是燕皇要见的人。
在年轻将军身后的兵士当中,有一老人走了出来;虽然身上穿的是兵士的衣甲,但是他往前一站,人们的目光绝不会再去看年青将领一眼。
因为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此处真正做主的人是这个老人,而不是那个在马上的年青将军。
老人就是燕国有战神之称的蔡大将军:他自十六岁领兵到现在生平仅有一败,而燕国能有如今的盛世,让其它邻国不敢稍动,此人居功甚伟。
蔡大将军站出来后对着燕皇拱手为礼:“老臣甲胄在身不便全礼,还请皇上恕罪。”这句话并不陌生,几乎是蔡大将军这么多年来每次见皇帝都会说的话。
燕皇也不恼:“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吗?为什么不再等一等,等到朕驾崩呢?”
蔡大将军嘿一声:“臣请皇上恕罪,臣也不得已而为之。臣请柳妃娘娘代臣向皇上进言,怎奈皇上听不进忠臣之言,臣才不得不进行军谏。”
“可否请柳妃娘娘出来一见?老臣之心可鉴日月,柳妃娘娘可为老臣为证,老臣绝无不臣之心,只是请皇上为大燕着想,不要放过可以开疆扩土的时机。”
“皇上可成就万世之尊,臣也可以青史留名。这就是老臣所思所想,还请皇上明鉴。”他说完再次抱拳弯腰,脸上的忠诚可让天下间所有的忠臣都为之汗颜。
燕皇抿了抿唇:“柳妃?她倒是说了,朕也没有不允,只是要多想一想。”他看着蔡大将军:“你当真只是为了此事,别无他心?”
他说完看了一眼那些在他现身后,依然站的笔挺的将士们:如果蔡大将军没有不臣之心,这些他手下的将士岂会目中无君?
蔡大将军再次弯腰相请柳妃娘娘出来对质,并且再次恳请燕皇为大燕着想,同意和韩家结盟一事。
燕皇半信半疑之间,挥手道:“柳妃,你出来说话。”
柳妃的车驾颤了颤,然后有人自车驾中走了出来;一身的宫装外加一个大大的兜帽,轻纱飘扬根本看不到其人的脸。
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宫中的妃嫔在外面抛头露面,岂会不加个斗笠之类的遮面?就算是权贵人家的妻妾,也没有在人前露出脸来任人观看的道理。
柳妃由两个宫人扶着走了过来,不过胆子并不大,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跪下向燕皇请安:但是相隔太远,蔡大将军听不到柳妃对燕皇说了什么。
不过柳妃的身饰及她兜帽外面的装饰一点都不差:当然是柳妃且她的心意没有变。所以,蔡大将军笑了:“柳妃娘娘,还请上前几步说话,老臣耳聋眼花听不清楚您的话。”
柳妃先没有动,直到燕皇开口她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走到了燕皇身边:只是燕皇还立在车马上,而柳妃却站在马车之下罢了。
蔡大将军看着燕皇笑的一张老脸所有的皱纹都要开了:“皇上——”他说话好好的,忽然一声暴喝:“柳妃,你想做什么?!”
他看着柳妃总感觉有点奇怪,可是柳妃从头到脚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全是他与柳妃约好的暗号。
因为心中的不安,他才不想再等:只要燕皇死了,燕国就落在了他的手上,到时候有什么对与不对还用得着在意吗?
他暴喝的时候,柳妃的人就动了。很简单的动作,每一个女子都会的,不过就是抬起手来罢了。
只是柳妃抬手的方向有点不对,在蔡大将军身形一晃想要躲开时,看到柳妃的手向燕皇那边移去,才放下一颗心:果然是老了,不过是一个女子就让他吓得差点失态。
柳妃的手颤了几颤,那轻微的颤动并没有引起蔡大将军的注意来:一个不会武的女子,胆气当然会虚一点儿。
燕皇没有看柳妃,他盯着蔡大将军:“大将军这又是在做什么,想吓朕一跳吗?朕的胆子还没有那么小。”
他的话蔡大将军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没有心思再听了,因为机括的声音响起,一道接一道的暗影,接连三道小小的黑影向他面门飞来!
在阳光下,蔡大将军甚至看到箭上绿色的微光;他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机括本就是他交给柳妃的,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