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只要他在身边,总会为她剔除鱼刺,因为他知道她爱吃鱼,却很懒,情愿不吃,也不愿剔鱼刺。
他知道她很迷糊,时常忘记重要的日子,所以每回回相府,都会发现他已经周到的备好了礼物。
他经常很忙,有时回来已经是深夜,但总会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冰凉的手脚到第二天早晨还留有他身体的余温。
视线越渐模糊,温热的水珠在眼眶中不断翻涌。
“啊。”夏筱冉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
跟在她身后的喜鹊赶紧追上来,扶住她,连声问道:“小姐,你有没有摔坏哪里,我看看。”
夏筱冉推开她,使足了劲将绊倒她的石头搬起来,往旁边一扔,咬牙道:“谁拦着我去救他,全都去死!”
喜鹊被她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家小姐这种发狠的样子。
不等喜鹊反应过来,夏筱冉又跑了起来,她第一次觉得墨染阁离她这么远。
“小姐,到了,你慢着点,小心。”
此时墨染阁里人潮攘攘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提着桶拿着瓢的下人。喜鹊紧紧地抓住夏筱冉,就怕她往人群里跑。
夏筱冉一把反抓住喜鹊,急声道:“喜鹊,我们分头去找姑爷,快一点放开我。”
喜鹊听了却并不放她,只道:“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这院子,好像没见着火光呀。”
夏筱冉听了这话,才冷静下来,四下望望。空气里弥散着火烧后的焦味,但并没有见到火光,难道火已经灭了?那人呢?她夫君呢?
夏筱冉抓过正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一个男丁,也顾不上形象仪态,连声问道:“火灭了吗?少爷呢?你见到三少爷没有?”
男丁使劲甩甩头,道:“我没见着三少爷,火是灭了,但出了命案,死了一个人。”
死了一个人!夏筱冉如遭惊雷,人晃了两下,好在喜鹊在后头扶着,没有倒下地。
男丁见夏筱冉一晕,也慌了,却不敢伸手去扶,急忙安抚道:“少夫人您别急,我现在去给你找找少爷。”说完一灰溜跑了。
“小姐,你别着急,死的那个一定不是姑爷。”喜鹊被夏筱冉的模样吓得也要哭了,嘴上这话一出口,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夏筱冉全身无力,连带拉着搀不住她的喜鹊一齐坐倒在草地上,她反身抱住喜鹊,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喜鹊,我害怕。”
喜鹊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心中一酸,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抚她,就听见一道声音如同天籁,在头顶响起:“娘子,你们这是唱的哪出?”
夏筱冉止住哭泣,回身扬起头,见沈墨宣玉身长立,一袭白衣半点灰尘未染,站在离她们一步之遥的地方,低头望着她们,夕阳的余晖从他身上洒下来,如视神邸。
“夫君。”夏筱冉松开喜鹊,一跃而起,投进沈墨宣怀中,稀里哗啦的哭得更厉害了。
沈墨宣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抚道:“别怕,我在这。这是怎么了,和我说说。”
夏筱冉却不说,使劲摇摇头,只顾着一个劲的哭。
沈墨宣只得将目光投向喜鹊。喜鹊也摇头,沈墨宣立即用眼神逼视她。喜鹊无奈,她没有她家小姐那么□,只能给沈墨宣比划了个手势。她指指沈墨宣,又指指那着火的屋子,然后做了个刀划脖子的动作,“咔嚓”。
沈墨宣看明白了,眼中的笑意渐浓,和夏筱冉说话的声音越发温柔起来:“没事了,乖,别哭坏了身子。”
夏筱冉松开他,没好气地拿白眼瞪了他一眼,见他一身干净,又低头看看自己,邋遢又狼藉,说她刚从火房里跑出来才比较像。
“啊!”喜鹊突然惊叫一声。
沈墨宣蹙着眉,训道:“别大惊小怪的,你家小姐现在有身孕,别惊着她。”
他话音一落,夏筱冉这边也跟着叫了一声。
“怎么了?”沈墨宣觉得这两人今日都不大正常,心里正担心他家媳妇是不是惊吓过度,产生了后遗症。
就见夏筱冉低下头,一会儿又抬起眼,看了看沈墨宣,吐吐舌头,道:“夫君,我刚刚跑得太急,我……摔了一跤。”
沈墨宣目光一凝,还等不及夏筱冉反应,就已经将她一把抱起,往他们住的房子放下疾步走去,边走还边交代下人赶紧去叫大夫。
看着他极不好的脸色,夏筱冉有些心虚,她轻声细语地同沈墨宣解释道:“夫君,我第一回怀孕,我当时着急,我压根就没想起来我肚子里头还有个娃,我,我,你打我,骂我,罚我吧,我全都接受。”
沈墨宣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等大夫看过了,我再看怎么罚你才不算轻。”?
☆、心不成心,礼不是礼
? “小姐;还好你和小小少爷都没事;不然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一个早晨;喜鹊将这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遍了;夏筱冉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拿眼扫了她一眼;道:“你能不能换句话说说。”
喜鹊听了,立即一眼给她瞪了回去:“你都不知道姑爷昨晚那表情有多可怕;他就那么看我一眼,都吓掉我半条命。我见他抱你回来时,眉毛皱成一团;冷着脸,眉间都像凝了霜似的;怪吓人的。”
夏筱冉想了一下,自己当时正低头承认错误,压根没敢多抬头,只匆匆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也就不敢多看了,有没有真如喜鹊所说那般冷若寒霜,就不知道了。
夏筱冉只记得他的手臂很有力,怀抱很温暖,他稳稳地将她横抱在臂弯之上,每一步都很踏实,让她慌乱疲惫的心一点一点的安定,到最后两眼一黑,竟在他怀中坠入了黑甜的梦里。
“大夫后来有说什么?”睡着了之后,她根本就没察觉到大夫来过,只是中途睡睡醒醒折腾了两次,恍惚间感觉有人褪了她的衣服,然后便感受到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润柔软的东西触碰着,在她的肌肤上轻柔的滑动,而每一滑过,必定让她感到一阵舒爽。
她眯着眼,微微露出一条眼缝,迷迷糊糊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中大安,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喜鹊也知她家小姐是个一旦睡着了,雷公电母都叫不醒的主,见她问起,便答道:“大夫说你身子弱,之前又溺水出过事,虽然近来滋养的不错,但还是有些内虚,要静养。好在小小少爷在你肚子里长得很结实,那一跤也摔的不厉害,没什么大碍,但今后依然要万分小心,万分小心呐。”
喜鹊学着那大夫说话的口气,倒把夏筱冉逗乐了。
喜鹊见夏筱冉高兴,也跟着乐了,又道:“后来大夫把姑爷单独叫到一边,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姑爷再过来时脸色变得有点奇怪,他当时还看了小姐你一眼,眼神也怪怪的,不知道那大夫和他说了什么悄悄话。”
怪怪的?夏筱冉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沈墨宣怪怪的眼神是个什么模样,想着想着便抿嘴笑了起来,她问:“那后来了?”
喜鹊回道:“后来姑爷让我给你找了套干净衣裳,又令我打了一大盆热水过来,我见他脱了你的衣服想帮你擦身子,就想过去帮忙,谁知道姑爷把我推出去,说是要自己动手。”
夏筱冉脸一红,她今早起来衣物完好,感觉一身舒爽,没有酸疼感,身上也没欢愉的痕迹,本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做了那种梦,没想到真的是沈墨宣替她褪了衣服。然后呢?就褪光了衣服没有下文?这倒是稀罕事。
喜鹊没留意到夏筱冉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说道:“我就说嘛,姑爷从小到大被人伺候着,哪里会做这些事情,果不其然,今早我来给小姐你们收拾屋子,就发现床上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还有点黏糊。”
喜鹊不知道,可夏筱冉却是知道的,沈墨宣自小跟着叔父在外闯荡,虽说不上贫瘠困苦,但过得也绝不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这点小事是拦不倒他的。
至于那片水渍……
让我们将画面倒退,停在夏筱冉翻身再度睡过去那一刻。
夏筱冉眯着眼,微微露出一条眼缝,迷迷糊糊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中大安,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沈墨宣刚刚为她盖上的被巾,被她这样一卷,后背的部分立即滑了下去,露出她光溜溜的背脊。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夏筱冉的肌肤变得似乎比以前更加细嫩滑腻,还泛着微微的粉红色,此时的她比刚成亲丰腴了一些,抱起来软软柔柔的。即使没有伸手触碰,他也能清晰的记得那种触感。她光滑白皙的颈部随着微凹的脊线,穿过细滑的背部,一路向下,隐入被下的小沟。
昨晚心驰神荡的记忆,“腾”地一下一瞬间全部闯进了沈墨宣脑中。他强逼着自己转过头,刻意不去看她,大夫的敬告言犹在耳,他不能……一双软柔的手搭了过来,在他腰间摩挲了几下,停了下来。
沈墨宣低头看她,见她依然闭着眼,眉头蹙紧,呼吸平和舒缓,脸颊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一双粉唇微微嘟着,鲜润如樱桃,他的喉结动了动,困难艰涩地咽了一下——她的唇如花蕊,似蛊惑又似诱人,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俯了下去。
紧贴着的,是她安睡的容颜,而那眉心之间却似有一丝难以挥去纠结。目光再落到她平坦的小腹,沈墨宣跟着皱了眉,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他咬咬牙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我说小姐,姑爷对你还真是没话说,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喜鹊这丫头如今已经完全被沈墨宣收服了,再也不似当初那样在她耳边唠叨沈家有多不好,商家多没地位了。
夏筱冉笑而不语,眉目间的表情却愈加柔和起来。
“冉冉。”
闻言,夏筱冉与喜鹊一起抬头,见沈竹轩正带着净棋走进屋里。
夏筱冉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背脊的肌肉变得僵硬,她起身看着沈竹轩,口气颇为不善:“你怎么来了。”
沈竹轩微怔,对夏筱冉的不善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只道:“我听说昨日墨染阁失火,你受了惊吓,本昨晚就想过来看看你,可过来时墨宣说你已经歇下了,我就回去了。”
他回身招呼净棋,净棋走上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三四个小碟,里头装着几种色彩活跃的小糕点,让人一看就觉得有食欲。托盘上,小碟的旁边还放着一只盅碗,用盖子盖着,看不到是什么。
沈竹轩苍白的脸颊浮出一点笑容,“我特地让厨子做了几样小吃,这盅是燕窝鱼胶,有压惊的功效,你先喝了。”
盯着面前的小食,夏筱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不等她开口,喜鹊已经笑眯眯地说道:“二少爷你可真厉害,你挑的这几样,都是我家小姐爱吃的。”
“爱吃就好。”沈竹轩双眸染笑,目光柔和地落在夏筱冉身上。
再看到沈竹轩,夏筱冉无法控制绷紧了神经,在经过了昨天后,她似乎很难再像往日那样平和的面对他。曾经两人也相谈甚欢,视为知己,而此刻,再面对他时,除了从心底蔓延开来的陌生感外,只有本能的抗拒与堤防。她开始有些明白,傅春秋让她听见那些话的用意了。
“冉冉。”沈竹轩轻声唤她,见她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有些担心的问道:“墨宣昨夜请过大夫过来吧,怎么说的?是不是吓着了?”
她是被吓着了,而他也正是罪魁祸首之一。
喜鹊也觉得自家小姐今天有些不对劲,似乎是从沈家二少爷进来之后。见夏筱冉不答话,她赶紧接过话头圆场:“二少爷放心,大夫说小姐没事,昨夜是受了点惊,又在外奔波一天累着了,虽然是晕睡过去的,但睡够就没事了。”
沈竹轩点点头,终于松了眉头。
夏筱冉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像演员,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戴着面具,虚伪又见不到真实的表情,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心疼的模样嘘寒问暖。
夏筱冉的性子素来直率,这一刻却不得不思量言语不当的后果,无论傅春秋哪句话是真的,她都不能在沈竹轩面前表现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或许就连夏筱冉也没有察觉到,当傅春秋说出两种可能性时,她已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守护她夫君。她的内心,从来就未考虑过傅春秋要对付的,其实是沈竹轩这个可能性。
她或许也不会知道,沈竹轩曾想过,等他得到了一切之后,他会让她选择,离开沈墨宣,或是来到他身边。
而沈竹轩却不知道,他根本不在夏筱冉心中的那杆天平上。
夏筱冉对沈竹轩扬起今日给他的第一个笑容,微僵的笑容被歉意掩饰的很好,她道:“我今日还有些乏,不如改日再叙吧。”
说罢又扬手招呼喜鹊:“喜鹊,收下二哥的心意。”送客的姿态很清楚。
沈竹轩也觉察出夏筱冉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好似对人很冷淡,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夏筱冉随沈墨宣叫他二哥,她一直叫他竹轩的。
但她既然开口送客,沈竹轩便不好再留,起身告辞,又对喜鹊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喜鹊喜滋滋地将托盘放在桌上,咧着嘴笑。
夏筱冉白了她一眼,打趣道:“不就见上一面,至于乐成这样嘛?”
喜鹊愣了一会才明白夏筱冉的意思,一脸羞红地瞪了夏筱冉一眼,“小姐你的心情挺好呀。”还有心情开她玩笑。
夏筱冉承认,她确实不适合做演员,就连喜鹊都看出她不乐意了,那沈竹轩多少也一定察觉到了吧。
“我有说我心情不好吗?”夏筱冉瞟她一眼,这丫头的胆,全是她给喂出来的,她抬手指指喜鹊刚刚搁在桌面上的吃食,吩咐道:“去给我全倒了。”
“倒了?”喜鹊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沈二少特地给你送来的,干嘛扔掉啊,多好的东西。”
“让你扔就扔,哪这么多废话。”夏筱冉忍不住有些恼火,见喜鹊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又表情严肃的交代道:“你给我记住,以后,沈竹轩那边送来的东西,通通都处理掉,而且不能让别人看见。”
“这是为什么啊?”喜鹊一脸迷惑,她想不通,小姐素日与沈竹轩的感情不错,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瞧她一脸警惕的模样,像是如临大敌。可是沈二公子又怎么会是大敌呢,他对小姐一直那么好。
夏筱冉如今也不好与她说,只道“你听我的就是,别忘了你是我的人,这件事一定要听我的,千万别让人知道。”
“什么事情不能让人知道呢?”?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 背后突然传来沈墨宣的声音;将夏筱冉吓一跳。白日里果然不能乱说别人的话;否则可能会被吓死。
沈墨宣见夏筱冉被他惊着了;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用手轻轻揉了揉夏筱冉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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