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心里会比较难过，因为你想啊，辛辛苦苦创作的歌曲却被人改得亲妈都不认识了，连里面的灵魂都换了，那不是很不礼貌吗？”
他自以为说了个笑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周围却没有人附和，场上场下，只留下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好似春蚕啃叶，越来越大声。
鲁洪抬头去看纱虞，巴望着她能有点反应，让自己能继续说完接下来的话，却不料对方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一点开口接茬的意思都没有。
小姑娘，就是不懂事。
他心里不怎么得劲儿，但那也没办法，谁叫他现在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呢？小姑娘没当场哭出来或者发飙就已经很不错了。
纱虞没有失态哭出来这一点在他意料之外，但好处也有，至少免了他欺负小女孩的名头，但这样一来，他原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就要改一改了。
“呐，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做人呢，要阳光一点，”他硬生生拗了句鸡汤出来想给纱虞强灌进去，“你看，刚刚听你唱前面那首，我心里那个难受啊，相信在场有很多人也这么觉得。”
看到观众席有人点头，他好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笑着继续说道，“我们这个节目呢，一直是提倡健康向上、阳光的生活态度，不能过度专注于那些负能量的东西，对不对？你说，要是听你这歌，把人家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弄得更不好了，万一直接自杀，这咱可没法负责，对吧？所以，这个分数，我暂时没法给你。”
他这个帽子扣得十分大，一旦坐实了，纱虞就很有可能成为又一个被封禁的艺人，连同她的这首歌，因为“危害社会安定”而被列为网络禁曲，后果会相当严重。
一边一直沉默的陈煜终于开口，一声嗤笑打断了鲁洪的滔滔不绝，“我说老洪啊，你今天戴假发的时候忘了先装脑子吧？这是唱歌比赛，用唱歌实力说话，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嘛玩意儿？想搞事？”
他抬了抬下巴，“喏，歌是黎妹儿选的，你有意见，怼她。”
黎静：“。。。”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她突然就不生气了，微笑。
她清了清嗓子，勉强保住了自己知性女性的形象，没管那两个人的抬杠，看向场中站着的纱虞，“纱虞，你参加这个比赛多久了？”
纱虞神游天外的思绪瞬间还没回来，听到对方叫自己，已想也没想地回答道，“三个多月。”
黎静点了点头，眼神颇有几分欣慰，“是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亲眼见证了你的成长，心里也是非常感慨，其实你之前的问题非常的多，包括了技巧，感情，还有你的曲库容量，但你最让我震惊的是你的学习能力，每次我们给你提出修改意见，你都能很快地作出反应，并且实现，而且，每次都能做的比我想象中更好，这是我非常欣赏你的一点。”
台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他们这群人，有许多也算是亲眼见着纱虞一路成长，对她现在的表现，虽然震撼，却也不会那么惊讶，更多的却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唏嘘。
黎静见到周围的气氛已经被控制住，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道，“这一次你发挥的非常棒，我已经完全被你迷住，所以我要给你一个我从来没有给过的分数，9。7分，剩下的零点三分，是因为我觉得你还能做得更好，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纱虞看向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随和好说话，骨子里却十分冷静的女人，心里有些惊讶。
黎静是足够理智冷漠的那一类艺人，长久以来在圈子里和人打交道，她十分有分寸，气氛也拿捏的非常好，这次导演组请她来，很多时候都是为那些二代不太出色的表现打圆场，也经常为了缓和鲁洪和陈煜两方冲突的而妙语连珠，但总体来说是个毁誉参半的对象，虚伪，客套，掌握规则并且非常懂得保护自己。
在这之前她也曾对纱虞提过不少的负面的评价，有一度甚至差点让她被淘汰，甚至她从来没有给纱虞打过很高的分数，所以纱虞并不是很喜欢她。
不过谁也没想到，在这个鲁洪摆明了是受人指示，要给纱虞颜色看，卯足了劲给她下绊子的时候，黎静却突然这样维护自己，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虽然意外，该收的好意却是应该及时收下，于是她点头，露出一个还算真诚的笑容，“会，我会努力做得更好。”
她眨眨眼，笑容突然俏皮了起来，“我有强迫症，总得把您那最后0。3分也拿到手才行。”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阵笑声，场上的气氛顿时和缓许多。
这时候，陈煜也终于开口了。
“这次，关于技巧，我没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他双手交叉，难得正经地放在桌上，“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发现自己是在听你唱歌。”
台下观众听得不明所以，就听他继续补充道，“我不知道你的发音准不准，也没注意你用了什么技巧，因为刚刚听你唱歌，我就像是被你带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你想表达的一切，我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被你的歌声抓住，完全不再注意这些东西。
我只知道，有一首歌，它打动了我。”
这样的赞誉实在是已经非常的高了，台下一片哗然，要不是台上还站着许多其他的学生，他们几乎以为这是在宣布比赛的冠军了，但事实上，这样看起来，就算纱虞现在就拿走冠军宝座，也没几个人会有意见。
陈煜似乎是不习惯这么夸人，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转了转笔，似乎还想说什么。
啪嗒。
一个没拿稳，笔掉了，咕噜噜滚去了桌子下。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他硬生生抑制住自己想要钻桌子看笔跑去哪里的冲动，狠狠啧了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站起来，把手里的草稿纸团起来敲击了下桌面，气势汹汹地吼道，“纱虞！”
纱虞：“。。。在。”
陈煜一脸不甘不愿，甚至带着些怒意地说道，“这次，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我给你9。8分！”
台下观众：“哇哦——”
纱虞：“。。。。。。谢谢？”
见她犹豫着似乎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位突然傲娇的老师，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声，陈煜却板起脸，一字一句说道，“不过，你要小心了。从今天开始，你以后的每次唱歌，我都会以今天的这个标准来要求你，不要让我抓到你退步，我会给出一个让你惊讶到想哭的低分！”
说着，他就一甩纸坐了回去。
弹幕打开时，这里一片“死傲娇撩狠话萌萌哒”刷屏，在赛场上，看到他这个样子，纱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酸疼。
是感动吗？她不知道。
大概只是被这两人对她的希冀压住了肩膀，突然感觉到了重量吧。
她第一次认真思考，等到这次比赛结束后，她该不该继续在唱歌这条路上继续往下再走走。
要不，两边兼顾，再走走？
她是这么简单地思考着，但是，却有人并不想她简单地走完以后的路。
***
不知道是谁，掐头去尾，只留下了鲁洪那段话发到网上，直指纱虞种种劣迹，网络上顿时炸开了锅。
《鲁洪怒斥歌手纱虞不尊重原唱，偏激处理恐引社会问题》
《看不懂外文闹笑话，是否应提高娱乐圈学历门槛》
《歌如其人，扒一扒最热新人的出身背景》
这些帖子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下面基本都是水军，虽然放的照片千奇百怪，但是很多都挂着网络媒体公司撰稿人或者网络名人的头衔，真正的吃瓜路人倒是没有几个，幕后有人操作的手笔已经十分明显了。
一开始还有几个人附和他的说法，觉得纱虞的确改编得有些过了，把原来的黑暗部分过于强化，导致他们心情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也的确不利于在社会上传播这种歌曲，容易把人听到阴郁，但是又有人说，“那你怎么不说她后面的歌曲足够把现在的这种黑暗阴郁情绪驱散呢？”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墙头草们摇摆不定，简直混乱了。
【阴暗阴暗，纱虞做的，不过是把一首歌想表达的情感抒发出来而已，如果连这个都不能做，那要歌手干什么？我不能直接找机器人？为什么现在音乐圈越做越不行了？感情除了阳光向上一点，一点别的主题都不能有了，是吗？】
这条信息是一个大v发出的，他向来言语犀利，批判吐槽别树一格，也有许多的粉丝，这话一出来，顿时引来点赞者无数。
爱吃鱼的兔子：鲁洪放着唱歌好不好不评价，只盯着各种细枝末节不放，明显就是自己心态有问题吧！不会是自己人丑事多没能力，羡慕嫉妒我们家小鲨鱼了吧？
兰溪罗草：楼上放尊重一点，鲁洪好歹是知名老牌音乐人，说话什么的肯定心里都有abcd数，你怎么能揪着他人丑事多没能力说事呢？好歹带上没智商不要脸吧？
两方人马还在争论，又有一波新的消息过来。
【难道你们没觉得他是故意针对纱虞吗？好好唱个歌上升到这种的层次，他怎么不说唱外文歌卖国呢？歌是他们选的，唱了怪纱虞喽。】
有从外网吭哧吭哧爬过来的，在那个争论歌曲原意描述正确性的帖子里举起爪子，弱弱说道：【我在这边留学，这首歌是这里当地的民谣歌曲改编，上课时候学过，原文讲的就是女巫被迫害然后报复的故事，虽然最后会有一点细微差别，但总体来看根本就没有错误，是他自己没做调查倒打一耙没错了。他说纱纱是文盲，我看他才是文盲！这都看不懂，想要找茬儿能不能先自己翻翻资料，丢不丢人。】
接着这个人，陆陆续续也有几个那边上学工作的人冒头，也是差不多这意思，有一个甚至说，“我刚刚给我室友看了，他是本地人，简直爱死纱虞的歌了好吗？还一直问我她的名字怎么念，念着念着就去注册围脖准备偷窥女神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帖子悄悄浮上水面。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
她可以以声音控制你，让你为她生，为她死，奉献一切乃至生命，还觉得被她看中是那么美好，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扼杀她，还是放弃抵抗——爱上她？】
这段评价这时候还没有那么火，结果被好事者转发后，非常言简意赅地附上了两个字答案：【看脸】
瞬间无数人哈哈哈的转发了这条消息，并且称赞了最右精准的回复。
西西里的风：【没。。。没毛病？】
纳一个小鱼：【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艾嘛花呗吗？做人可不能这么肤浅，要我来当然是选择——脸和身材！】
留下买命财：【这种事情当然要好好考虑考虑，但是如果是纱虞的话，没问题！命都你给你！】
专业代购八卦：【楼上的都醒醒，到点了，别做梦啦！快跟着大部队来围观鲁洪老匹夫扯蛋！】
第23章 大佬不想签合同
鲁洪被黑了； 黑得很惨。
这是肯定的； 虽然挂着个音乐界大亨的头衔，任职于业内最大的海珠传媒集团，但他的观众缘却并不会因此而增加多少； 过往点评时被人吐槽溜须拍马也不在少数，他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外行人看起来比较有权威性的长相。
地中海，将军肚； 厚眼镜，两百多的吨位，可以说是十分稳重了。
所以由他出面黑一个歌手，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更何况此时的纱虞背后并没有任何经济团队。
“好好好，您放心； 我一定找一个机会和她好好谈一谈，我真的不是故意为难她，只是担心年轻人走错路，影响了自己的前途，给个提醒而已，谁知道会被大家这么误解。
哎，好的，海总； 您放心； 我这就和她联系； 签约？好好好，一定转达。”
鲁洪挂断通讯器，呼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瘫在椅子上，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通讯器的提示音响起，又有人来找他。
“喂你好，”他随手接起，表情立刻严肃，连腰背都挺了起来，“对，你放心，这件事情没人知道，什么，加把火？”
他皱了眉头，“海总那里，我不好交代啊。”
“要不这样，我借着谈签约条件的事情把她叫出来，你们的人看情况行动，对对对，我看她脾气不太好，你们得做好全套准备。”
那头又和他商量了一些细节，随后也挂断了通讯器，鲁洪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了许久，这才重新拿起通讯器，在充满质疑怒骂的围脖里斟酌着发了一条新消息。
鲁洪V：“我所求，不过是帮助年轻人进步，心既坦荡，自不畏流言蜚语。”
这话是说的非常冠冕堂皇了，被喷虚伪的同时，倒是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
爱吃鱼的兔子：救命，有人在这里装逼！
斯洛克的风：别闹了撸哥，您到底图的什么心里还没有点abcd数吗？跑这来装什么大尾巴狼？还进步，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把人家年轻有实力的选手一把掐死。
坦荡月光：搞不懂现在的风气，老鲁只是说句实话，怎么这么多人骂他。
林中鸟：就是，我看了那个纱虞的演出视频，唱的是不错，就是人傲了些，老鲁好心提醒，也是为了让她以后在娱乐圈走得更长远一点，你们这群人，实在是有点儿不识好人心。
有的人搞不懂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从表面上看明明就是一个导师有心指点学生，结果却被着学生的粉丝举着鼻子辱骂，所以认为这样做实在是不够尊师重道，就加入战局和纱虞的粉丝互掐，甚至对于纱虞都产生了恶感。
你一个明星，不好好管理你的粉丝，他们有多脑残，那你就有多讨人厌。
难道鲁洪不是只做了一个导师应该做的事吗？
虽然差点没有给纱虞分数，在那也不过是希望督促纱虞改进罢了，你看，最后不也还是给出了9。5的高分。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奇怪，有的时候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有很多人希望把他往深里面去挖，挖出一堆根本就跟事实无关的信息，而有的时候，明明这背后弯弯绕绕特别多，却有许多的人看不清，只见到表面上的东西就开始大放厥词。
有的时候，纱虞就觉得舆论导向这种言语的诱哄行为，其实和她驱策战兽们并没什么差别，这也是她对娱乐圈感兴趣的一部分原因。
就像这个时候，看着铺天盖地的网路大战，她作为风暴中心，心情非但没有收到影响，反而觉得十分新奇有趣，看着每个人都为各自的理念争论不休，突然也有点想念当年在她麾下的那些为了争宠使出层出不穷手段的战兽们了。
她莫名其妙越过千年来到这里，不知为何就联系不上它们，就连战兽居住的兽环都进入了休眠，她也不敢强行破开，只想着修炼到更高一层再想办法。
不知那些陪伴她多年的同伴，现在可还好。
她将头靠在浴缸边缘，长长的鱼尾从她腰际一路往下，在狭小的浴缸可怜地蜷缩着，随着她的每一个呼吸动作起伏。
若是雪商和金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她举起手，透过张开的薄薄指璞怀念地想着：要不然，左手揉狐狸，右手搓猫咪，鱼生简直不能更幸福。
想到雪商那个家伙的鬼灵精，最近被弯弯绕绕的人类把戏弄得头疼的纱虞更想他了。
“雪商。。。”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金铃，却只从备用储物环里拿出了一盆山茶花树，那是之前答应过那对老夫妻，帮他们女儿重塑的植灵寄体。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