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要脱人衣服,不是这种啦!)
逆转无孔不入掌的战术失败,孙武惊得魂飞魄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所有进行中的一切被放慢了速度,而自己的精神千百倍地集中起来,清楚感觉到附近的许多细小的事物,包括自己轰然发出去的一掌,每一个细微的真气流动,全都感应的清清楚楚。
这一掌的真气,确实已经打入北宫罗汉体内,而且正要往外爆发,碎裂衣衫,这是已经确定的方向,不能改变,无法回头,但是当孙武的感应随着真气而延伸,却意外发现北宫罗汉体内除了他本身的充沛内力,还另外蕴藏了一股很熟悉的力量,强大而熟悉,与孙武自己的力量同出一源,刹那之间相互呼应,跟着,就像是被打出缺口的堤防,溃堤怒江一下子本流出来。
“喀啦”,”喀啦”的连续几声闷响之后,孙武眼前所出现的,是一幕非常可怕的景象,北宫罗汉张口嚎叫,眼,耳,口,鼻之中都喷射出刺眼的金光,仿佛他的五脏六腑都成了发光体,正从他全身毛孔将那爆发性的能量释放出来。
手掌帖在北宫罗汉的腰侧的孙武,陡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抛出去,重重跌落出数尺外,心下暗自骇然,那股力量如此强大,连被波及到的自己都可以跌出这么远,那正面受到冲击的北宫罗汉岂不是……
这场战斗的经过,全都看在香菱眼里,尽管孙武还有些搞不清楚,但香菱却晓得北宫罗汉出了什么问题,当北宫罗汉的巨硕躯体彷佛失去意识般颓然而倒,香菱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果然是这样,白天的战斗不是平分秋色,而是两败俱伤。狂僧与刀魔都是主攻型的武者,这两个人恶斗在一起,根本没有可能双方全身而退。
所以,当时的狂僧与北宫罗汉都已是身负内伤,只是各自竭力镇压,不让入体敌劲爆发,而重伤的狂僧见到拓拔斩月,宇文龟鹤连袂出现,以为是袁晨锋已为他们所杀,心下更惊,自然是逃之夭夭。
北宫罗汉如果好好调息一晚,应该是可以将体内金钟劲驱出大半,减轻伤势,事实上,即使与孙武一战,照正常情况来说,孙武也没有实力威胁到他,只不过连串的鬼使神差,在少年的努力下招唤来的奇迹。令孙武把这个强过自己许多倍的绝顶刀客击倒。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赢了,照理说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不可能的事,但只要你肯跨越那条极限,赌上一切去干,有时候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
“所以,小殇小姐你刚才不让我出手救人。是为了想再相信他一次,赌上他的极限,看看他能做到哪里吗?”
“救人?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我听不懂,你刚刚手上有抓什么吗?我看没有啊!”
小殇装聋作哑,香菱也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清楚。事实上,有一件事让香菱非常介意,就是孙武跳跃起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距离相隔有点远,再加上小殇的出现让自己分神。自己没能看清楚,不明白北宫罗汉的手刀为何会挥空,要不然,那记手刀应该可以准确将孙武砍杀的。
(难道……不。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凤凰七绝的进化条件是……)
当香菱为着脑里的想法惊疑不定,另一边的孙武已经清醒过来。看见北宫罗汉倒在地上,想到自己的战斗目的,连忙跑向旁边的封印阵,但才一抬脚,刹时间痛彻心腑,低头一看,两脚都肿得像什么一样,左腿鲜血淋漓。彷佛每个毛孔都在渗血,伤得尤其严重,这全都是刚才使用残像技巧的后果。
“痛,真的好痛啊……”
赢得胜利后,似乎不是抱腿叫痛的适当时机。因为当孙武抬起头,那个一度倒下的巨硕身影,又再一次阻拦在他眼前。
“小子,你不是要*我吗?我还没倒下,你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全身是血,更兼无数皮肉外翻的伤疤,北宫罗汉的模样狰狞可怖,像极了一头血战之后濒死野兽,但无论伤势怎重,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像个不败,不倒的战神般注视着少年。
“你,你明明倒下过了,倒下又不认输,哪有这么过分的!”
孙武不想坐以待毙,趁着两个人距离还很近,又是一掌击出,但当这一掌打在北宫罗汉身上,孙武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虚弱,刚刚那一轮奋战,几乎已经耗光了自己的真气,而小殇的丹药效力已过,自己别说是*敌人,就连这一记推掌都推得万分吃力。
然而,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北宫罗汉居然承受不住,巨硕的身躯仰天翻倒下去。看到这一幕,再看看敌人身上那些几乎见骨的伤口,孙武为之一呆。这才明白对方究竟伤重到怎样一个程度。
“你……你别再死撑了,你伤那么重,输了就直接认输嘛,输给小孩子会很丢脸吗?”
不想被北宫罗汉绊住,孙武吃力地站起来,想要先把雯雯从结界阵中抱出,但脚才刚抬,一只大手却从后头伸来,紧紧抓住他的脚。
“……不……不让你去……佛血舍利……不能交给你……”
孙武低头下看,北宫罗汉边说话边喷着血沫,伤势重得无以复加,但自己连续挣扎几次,都没法摆脱他的手掌,显示他争取佛血舍利的坚决意志。
这时,孙武突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以自己与北宫罗汉的实力差,该是自己倒在地上,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脚,不让他去伤害雯雯才对,为什么情形会倒过来,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再不设法疗伤,连人都要没命了,还抢佛血舍利干什么?一颗珠子而已,会比你的命更重要吗?”
“……舍利……是救国的希望,我不能给你……我要……保护龟兹,守护我的族人,那个小杂种今晚一定要死,我要……用舍利来救国……”
北宫罗汉断断续续的说话,让孙武钦佩他的意志,却也更为之光火。
“你这个人怎么死都不觉悟啊!都说了是一颗珠子嘛,会比人命更重要吗?你为了救你的国家,就要把雯雯开膛剖肚,这样子伤害无辜,你觉得自己做对了吗?雯雯做错了什么?你,你这没良心,没血没泪的畜生!”
开口骂人”畜生”,孙武真的很气愤,但北宫罗汉闻言,重伤的他确实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笑声中满载悲凉,彷佛是狼群在雪夜对月悲啸,有着诉不尽的无奈与悲伤,孙武心头阵阵寒意,却听见北宫罗汉在悲笑声中说出一句。
“……你说……我没血没泪?但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呢?”
第六章 剖腹开膛&;#8231;绝处逢生
北宫罗汉说出的话,孙武瞬间只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觉得北宫罗汉神志不清,所以才胡言乱语,但紧接着,许多莫明其妙的事情都在脑中连贯成一线,得到了解答。
军营里的那一晚,雯雯被当作诱饵,身上下毒,骑士劫她出去的路上,宁愿自我牺牲,也要保住她的性命,为什么?
佛血舍利是骑士团必得之物,但从拓拔斩月到底下的团员,每个人都一副为难的样子,彷佛得不到舍利也好,与北宫罗汉交情最深的宇文龟鹤,甚至多加协助,想把舍利送出去。为什么?
在进行挑战的这五日间,北宫罗汉明明有很多机会,一招就可以把战局解决,却始终不出重手,就连今晚这么重要的最终时刻,他都还先把敌人唤醒,给一个最终机会。为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不是因为骑士团畏惧巨阳武神,而是因为没有人希望看到,已经为龟兹牺牲许多北宫统领,连他唯一剩下的独生女都要再牺牲掉。拯救国家,是每个骑士共同的信念,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可惜牺牲一切,甚至包括他们自己,但要北宫罗汉牺牲掉他自己的女儿,这句话没有人说得出口,也没有人想说出口…………除了北宫罗汉自己。
也因此,北宫罗汉成了骑团中最强硬主张取珠的鹰派,当他大声主张为了国家,应该把女儿剖腹取珠的时候,其他人不要说是附和,甚至连正视他的目光都做不到。多骑团而言,佛血舍利已经从一个志在必得的目标,变成一个委实烫手的山芋。
但就算已经明白了这些,孙武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你……。你是雯雯的爹,那丹娘夫人她……”
“丹娘是我结发的妻子,为了要刺探中土狗的情报。她多年前加入了同盟会,积功升至堂主,这次她舍命盗出舍利,要和我们一起回龟兹…………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所以。并不是卖国求荣,丹娘夫人也不是利欲熏心,为了钱而偷盗舍利给异族,她本来就是北宫罗汉的妻子,潜伏在同盟会的奸细,为了丈夫做出这些事,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丹娘夫人愿意为丈夫做这些事,一定是很爱这个男人,夫妻的感情也很好吧?对了,丹娘夫人对雯雯说过。要带她去找爹……。本来,在那个客栈里头,他们应该一家团聚的。)
那些画面在孙武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没从震惊感觉中清醒,却发现北宫罗汉仍紧抓着自己的脚不放。
“不,不让你过去………佛血舍利……一定要带回国去才行,不…………不能让你拿走…………”
说话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咳嗽声,倒在血泊中的北宫罗汉狼狈至极,完全没有了异域刀魔的雄霸气势,看来只像一个潦倒失意的流浪汉。但一只手却仍紧紧抓住孙武的脚,不让他往结界走去。
“你!你这个人真是奇怪,那是你的女儿耶,丹娘夫人不在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可以平平安安,你就这么急着推女儿去死吗?你这算是什么父亲啊!”
“我……。我是龟兹的武将,保护龟兹是我的使命,龟兹的每个孩子都是我的子女。现在国家有危险了,我怎么能只求自己的亲生女儿活命?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做得出来?”
北宫罗汉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段话,孙武本来还想回说些什么,但在北宫罗汉抬头的那一瞬间,孙武整个,呆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沾满泥尘,布满伤痕的一张脸上,赫然早已涕泪纵横,孙武从没想过一个大男人会哭,特别还是北宫罗汉这样的粗豪大汉。但也许自己错了。再怎么英雄赤胆的汉子也是会哭的,在北宫罗汉倒地说话的时候。泪早已在狂流……又或许,不是那时候,而是更早之前。在这几天里每次主张要杀女取珠……。在得知佛血舍利藏在女儿体内……在得知妻子死得尸骨不全时,这个看似正直无情的汉子,心里都在流泪。
“……那个,那个笨女人……我明明告诉过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去偷佛血舍利,一切由我们来负责,但她却……”
很难想象,域外人人敬畏的北宫刀魔,会这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哭着,泪与汗打湿了伤口的血渍,真个是血泪斑斑。这样的一张脸,说不出责备,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直到一道人影掠空而来,一下就闪身掠人结界阵内,抱起了水晶。
“啊!”
孙武吃了一惊,这时才发现来的人是拓拔斩月。这名团长不知何时来到附近,一现身就抱起了水晶,朝孙武的方向走来。
“北宫叔叔,算了吧,事已至此,天命注定佛血舍利非我龟兹所有,既然我们输了,我愿意遵守约定,让他把佛血舍利带走。”
拓拔斩月将水晶交给孙武,跟着俯身扶起了北宫罗汉。孙武先是发现水晶没有想象中的重,似乎正在溶解消散,跟着又发现拓拔斩月的身上满是血迹,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惊愕于这点发现,孙武跟着察觉到隐约传来的杀伐声,不只是单一方面,四面八方都有,如果说那都是敌人的话,很明显的,这里已经被敌人包围了。
拓拔斩月现身摊牌,小殇与香菱也没有继续躲藏的必要,从暗处现身出来,与孙武会合,这时候附近的杀伐声已经更为明显,孙武百分百肯定敌人杀来了。
“是官兵和同盟会,来的人数不少,狂僧和袁晨锋都来了,已经把附近团团包围,从刚刚开始宇文统领就率领大家抵抗,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从东边离开。那边有一条我们特别预留的小径,敌人还没发现,从那边走可以安然脱困。”
“这怎么行?那你们呢?”
“你们是我们的客人,这种时候哪有让客人下场战斗的理由?再说,你觉得不行。难道想要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杀中土狗吗?”
孙武答不出来,如果是要救骑士,他确实义无反顾,但若是要他主动去杀什么人,这种事情他又作不出来,而当小殇在身后扯他的衣袖,他也醒悟过来,明白拓拔斩月是希望他把雯雯带走,不要留在这里趟浑水。
无论是雯雯或是佛血舍利。都不适合留在这里,因为敌人势大,又已经团团包围,骑团能否撑过这一关,实是,未知之术假使骑团全军覆没,雯雯一定会被处死,佛血舍利也会落入敌人手中,与其如此,不如先把希望寄托给孙武。若是有人能够脱身,至少还可以来向孙武要人。
当孙武明白这一点,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带着小殇与香菱,孙武迅速离开,临走时候他特别看了北宫罗汉一眼,这个一直执着于佛血舍利的勇猛刀客没有对他说一句话,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水晶中的小女孩。
孙武相信,北宫罗汉所看到的目标。并不是佛血舍利,因为他凝视的目光出奇地温柔,像是依恋,又像是有万般不舍,那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靠着骑团的掩护,孙武等人成功从小路脱身,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点躲藏起来。
如果靠九龙神火罩庇护,躲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当初小殇,孙武,香菱三个人塞在里头。都已经挤窄不已,现在又多了一个雯雯,根本不可能塞得下去,只好另外觅地躲藏。
“小殇你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不周,如果那时候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罗唆,罗唆!它本来就是设计给两个人使用的防御法宝,你以为这是几十个人用的避难室吗?要是有什么不爽,自己去造一台啊。”
“你这种话,就像是客人批评厨师厨艺,就要客人自己去炒菜;读者批评作者写得不好,就要读者自己去写书一样,强词夺理啊。”
“客人和读者都是付了钱的,你以后每次用我的法宝都想着先投币吗?”
小殇反驳孙武的话,让香菱听了暗笑,不过却没有加入他们两人的其中一方,只是取出药布绷带,预备稍后替孙武清理伤口。
四人所躲藏的地方,是一个地穴山洞,一半陷入地下,入口又极为隐蔽,被香菱砍了些树木堆放后,从外头基本上是看不见内里的,但在山洞里头还是可以隐约听见外头的风声,厮杀声,还有越来越炙热的火光。
孙武道:”啊!他们放火烧山,好恶毒。”
香菱道:”对付骑团,放火烧山是理所当然的策略,不然如果他们放弃恋战,全力用骑兵突围,其他人未必挡阻得住,所以放火烧山是想当然尔,反倒是别的事情在我意料之外。”
人无完人,香菱之前的各种思考,确实从没想过雯雯会是北宫罗汉的亲生女儿,这点大大出了她的意料,但她也觉得自己虽是不知,不过小殇可能早就知道,否则不会这样一派平静。
“没错,我是几天前就知道了。”小殇看了看香菱一眼,淡淡道:”我替他们妇女做过NDA测试,证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