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晤,银劫是个效忠皇朝、效忠陛下的愚鲁武夫,只懂得奉命行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皇子殿下所言,倒也不错。”
银劫微笑道:“皇子殿下,想要别人把您放在眼里,单单凭嘴皮子是不够的,获得重视的唯一方法,就是个人实力。”
话才说完,一股汹涌劲道便朝银劫掌心冲来,这令他哑然失笑,因为这少年竟是如此禁不起撩拨。不过,当察觉到涌来的力量强过金钟劲十倍,银劫的表情就有了变化。
“小子!”
连任徜徉都为之震惊。因为原本缭绕于孙武周身的金光,迅速转变为浓烈血色,赫然是如来魔掌的发动征兆。
“唔……殿下的做法卑职不太欣赏。您应该多爱惜自己身体才对,要是您受到神掌反噬而重伤,这次可没人能再帮您接通经脉了。”
“不欣赏又怎样?实话告诉你,这几天慈航静殿内忧外患,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到该怎么解除危机,最后我发现,只要你或武沧澜之间有一个死了,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一场大祸消于无形,因为你们两个是这桩阴谋的策划者,只要你们死了,这件事就能解决。”
孙武催运掌力,道:“我要上天子龙船,主要还是找你。武沧澜的力量太强,我就算拼命也不见得能打倒他,但换做是你这个二号人物,一击魔掌大有机会把你打倒。不管后果是什么,只要能在这里打倒你,剩下就交给苦茶方丈去想办法,至少要你不能离开这里去帮武沧澜。”
银劫着实讶异,因为手掌上所感受到的压力,让他知道少年的话并非儿戏,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与决心。这种事可不是说笑,如来魔掌的威力太强,在这样的危险距离,纵是有青龙令辅助,银劫也不敢妄言能全身而退。
只是,身为当今世上的有数高手,这样的场面自是难不倒银劫。手腕一翻,冰蓝玄光一闪,青龙令已被扣在掌心。只见孙武脸色一变,好像内脏被人紧紧揪住一样,表情扭曲,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楚,险些就跪跌在藤蔓上。
受此影响,孙武的掌劲溃散。一式原本蓄势持发的强招,就这么被消解无形,发不出去。
情势一下子倒转过来,当孙武终于承受不住,单膝跪下,银劫则是站在他身前,用一惯的冰冷语调说话。
“我替皇子殿下疗伤的时候,曾经说过,您伤势初愈,最好多休养几日,别急着上战场,否则会有反效果。这些话您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真是令臣下深深遗憾。”
“你……当初你帮我治伤,其实就已经……已经……”
情形很明显。上次银劫为孙武治伤,青龙令召唤傀儡,按筋续脉时,就已经暗藏玄机,在里头作了手脚,只要一经接触,就能把这些潜伏的隐劲给引发,像是把一颗未暴弹埋在敌人体内。
这样一颗随时会爆开的东西,是最好的伏兵。如果是在慈航静殿与官兵大战的时候才爆开,那就是把孙武的战力给瘫痪。无论如何,如来魔掌的威力太大,要是孙武在战场上拼命发掌,后果将会非常棘手,因此银劫预作布置,在孙武体内埋藏了这条伏笔。
“皇子殿下,战场多诈,这样的小伎俩并不算什么。希望这次的经验,能够让您有所学习。”
银劫淡淡说着,仿佛这件事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缓援朝孙武走去。倘使在这时候出手,应该可以轻易把这少年给抹杀,不过银劫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很单纯地惋惜这事过早拆穿,没有能够留到真正重要的时候。
“苦茶未死,若放任殿下您与他联手出战,对我方的危险性太大。现在既然殿下您识破了这小花招,幸好能在这里将你制伏。否则您与他两人联手,对陛下可不是件好事啊。”
银劫走近孙武。突然白影一闪,任徜徉再次飞身而上,尽管口溢鲜血,瞧上去非常狼狈,但却摆出一副不会让开的坚决态度。
“又是你啊?年轻一辈中,你仅次于袁晨锋,确实算是一号人物,又很懂得保留实力,本是苦茶的强助。但我几次布局,让你近日连施神掌,连天绝剑都用了出来。现在……你身上几处断骨应该又裂了,再动手,随时都可能终生残废啊!”
这句话无疑说到了任徜徉的痛处,他脸色一变,但却不曾退缩。正预备要鼓劲发招,孙武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银先生的名声果然是威震大地,手段也很高。不过我想再请教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明知道一个厨师的手很黑,那你还敢毫不怀疑地吃他做的菜吗?”
正常人应该是不敢的,而医生的情形也与这名厨师一样,假如这名医生的声誉很坏,应该也没什么人敢随便被他医治、诊理吧?
这么一想,银劫顿时觉得不妙,了解到孙武到底在暗示什么,同时他也发现了一点,就是刚才孙武虽然跪下,但周围的血色雾气并未散去,现在更加倍浓烈起来。这种现象的发生,无疑正代表着一件事,但要做到这种事的两个技术关键却是……
“……真是今人讶异,我可以理解您为何猜到,但我想不透您怎么做到,这种法宝技术应该不是您可以……”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想不透的,银先生,你不用烦了!”
一声低喝,孙武一下子闪到任徜徉身前,一掌朝银劫打去,掌势未到,一股强猛劲风扫向四面,立刻便把任徜徉给震得飘了开去。
掌劲的威力惊人,任徜徉极力想要稳住身形,却是根本做不到,就看见周围的血雾产生变化,疯狂朝着孙武涌去,但血雾翻涌的样子却又与之前有所不同。令任徜徉惊奇地发现,这一掌并不是“魔光初现”。
孙武出掌的同时,周围气流的巨大压力便锁住银劫,但这名绝顶强人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以高速飞身后退,穿过数根粗大藤蔓,拉远与孙武的距离,同时手中的青龙令强光一闪,前方的空间突然剧烈震动,仿佛水面起涟漪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超级法宝的异能,就在此时完全展现。明明是全无凭藉的状况下,青龙令赫然从虚空中召唤出四头木兽,每一头都是两尺长宽,与人同高的身形,豹头虎身,额有犄角,眼中闪着红光,张口长啸,十足十地威猛凶恶,迎向孙武的掌力而去。
上一次孙武与银劫地交手,银劫也使用了青龙令,召唤出土偶来当缓冲。趁着土偶被血光粉碎的空当,飞身而退。这次虽然是故伎重施,而且召唤物的威能还较土偶提升了层次,但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孙武却肯定这些木兽阻挡不了自己。
“是吗?皇子殿下真是笃定,不过……同一种技巧,有时候会有不同的用法。”
银色面具之下,绽放出一个冷冽的微笑,四头迎向孙武的木兽中,有两头突然转向,却是扑咬向正往下坠的任徜徉。动作既狠且快,光是看那个左右夹击地威势,孙武就知道重伤状态的任徜徉接不下,或者说……需要个奇迹!
“木兽虽然不足以威胁绝顶强人,但杀伤力与爆破力却不是普通高手能承受,皇子殿下,现在请问您要做何决定了?”
银劫斯文的语调,确实让孙武产生了动摇。这些木兽到底有什么异能,自己不得而知。但潜在的压迫感,却让自己对这些木兽不敢小觑。
倘使自己不改变出掌方向,设法救援,任徜徉就要遭遇危险。
(可是,如果我现在去帮任兄,那小殇和我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这个机会就没了,魔掌的内伤一经反噬,我和任兄都要任人鱼肉了;我这边的两头木兽,看来也不对劲,多半是设定成我一转向救人,就来进行阻拦,让我两面失顾。)
理智在一瞬间做出判断,只有情感还犹豫不决。然而,最终的答案还是得出来,孙武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正要痛下决定时,大气中发生了奇异的波动,仿佛有什么力量高速朝这边而来,紧跟着,在一阵几不可闻的脆响声中,孙武与银劫同时看见,扑向任徜徉的那两头木兽身上出现了细微裂痕。
两头奇形木兽身上的裂痕,代表这原本应当坚固不破的东西,已经受到破坏,而且内在的破坏可能比表面严重十倍。这种事不会是自然发生,肯定是有人暗中出手。孙武知道这一点,却还无法推测相助之人的身分。而他在惊喜之余,也还存着一个忧虑。
(木兽被破坏了,但仍是存有相当威力,任兄他敌得过?来得及逃掉吗?以任兄现在的伤势来推算……)
这个念头才刚掠过脑海,一阵刺耳的爆裂声,传进了孙武耳中。又是两下异声响起,奇异的气流袭向木兽,两次攻击准确命中同一处,木兽外表的裂痕迅速扩散,再加上任徜徉的趁势一击,瞬间便迸炸开来,成了两团火球。爆炸威力十分惊人,但任徜徉早已有备,鼓劲护身,飘翔飞退,没有被卷入爆炸火球中。
两次的无形攻击,帮助任徜徉解围,这次连孙武都猜到了是谁在帮忙,这攻击自下方的红色瘴气中发出,是有人从下头往上仰攻。
银劫往下方看了一眼,用苦笑的声音道:“事情又再一次脱出我的计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连续三次出现了奇迹,既然如此,我这总是失算的失败者还有什么好说……”
确实是不必再说什么,银劫的防御手段失效,孙武则在这时候迫至极近处,蓄劲已久的一掌悍然爆发,四面八方的血雾忽然消失,两人脚下的藤蔓冒出灿烂红光,表层也浮凸出来,如百条巨型蚯蚓在藤蔓中急速行动一般,朝银劫蔓延而去。
在藤蔓中迅速蔓延的掌劲,也在上方形成压力,朝孙武扑去的那两头木兽,被藤蔓表层迸裂所绽放的红光一碰,瞬间便被爆破,炸得粉碎,而这些土蚯更不是只从单一方向前进,是从四面八方朝中心反噬回来,封死敌人所有一切可能退路,让敌人除了硬拼之外,再没有其他选择。
如来魔掌·魔动山河!
上次苦茶辅助孙武使出“佛动山河”时,真气运转的秘诀已被孙武记下,经过一段时间地思索与消化,已能够化为己用,在这一次的战局中运使,成为他所学会的第二式魔掌,大大出了敌人的意外。
之前的交手,银劫以青龙令异能挡招,侥幸逃过一劫,但这次虽是召唤出木兽,却被魔掌血光轻易粉碎,在少年的惊喜呼叫声中,银劫被魔掌正面命中,发出痛苦的闷哼,结结实实地中掌了!
第一章 石人独眼.江山挑动(上)
在慈航静殿所引发的一场风波,惊天动地,虽然主战场发生在慈航本院,但所掀起的波存震荡,却是将整个中土都覆盖吞噬。
无论朝野,慈航子弟在这场风波中,陷入很困难的挣扎。孙武的一番说话,只有慈航本院中的子弟晓得,尚未来得及流传出去,外头的慈航子弟仍为着官方说法,有关慈航静殿勾结外族,暗中制造毁灭性武器,图谋不轨的种种传闻,感到极度忧心。
朝廷与慈航静殿之间的斗争,这些年来从未停歇过,所有人都知道双方的冲突随时会爆发,现在预期中的战局提早到来,所有慈航子弟都苦恼万分。当朝廷军队正式进攻慈航静殿的消息一传出,整个江湖也因此陷入大乱……
只是,并不是中土每个角落都这么充满肃杀之气,在距离慈航本院数千里外的一处河岸,周围尽是岩石群山,山上覆盖着稀疏树木、大量青苔,倒映得河水也一片青色,连带河岸边的几十间瓦舍,都添了雅致气氛。
河面上几艘泣架,缓缓而行,船上渔翁撒网下河,趁着黑夜多做捞捕,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平和,看上去就是一副怡静渔村的写照,只有河左岸的一排野营,十几个帐篷横竖错落搭着,在这一派渔村景色中显得突兀。
帐篷看来都不算新,甚至有些还菲常脏乱,是长年累月搭架在这里地。出入地人穿着古传。虽然还算不上奇装异服,但看起来很像是什么奇特宗教团体的信徒在此聚会,就连这些人的眼种都飘忽呆滞,动作中少了一种生人气味,很像是会走路的活殭尸。
这样的一群人,与渔村环境格格不入,就连河上操舟的渔夫们。都用一种嫌忌目光往他们看去,又是摇头,又是小心与他们保特距离。
如此奇特的场面之所以出现。一切只因为这座小渔村并不平凡,至少……四十多年前地某一天,正是因为起源于此的一声巨峋。有为太平军国的骚乱揭开序幕。
这件事情渔村里地老人家都知道,更晓得当初那件事发生的他点,就在村子北面的那片山壁。尽管那里已经被泥尘、青苔给遮蔽,看上去仅能隐约见到一些怪异地突起物,但每个老人家都晓得,在那些青苔与泥土底下,存在着一个曾经撼动整个中土大他的显赫传说。哪怕是在太平军国已覆灭的此刻,都还有些仍醉心往日荣光地太平残党。在这里扎营长驻,等待“奇迹”的发生,希望传说能够再一次苏醒。
不过对于他们的这份期待,这座小村的渔人们很明显是不以为然,就连朝廷都抱持同祥看法,更把他们看作是一群没有威胁性、荒谬滑稽的妄想之士,若非如此,太平军地任何残党余孽,都会被斩草除根,怎能容得了他们在此悼念太平军国最后的余晖。
或许是出自无聊,刚撒好网地渔夫们聊天对话,看着河岸边的帐棚,说起了那个他们早已谈论过多次的话题。
“喂!那些太平军的鸟人,每天眼巴巴地望山,你觉得那个东西真的会再动起来吗?”
“不可能吧,如果那东西还能够醒过来,当初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睡下去?这些年来连动都没有动过?”
“你这比喻不恰当啊,既然你说它是睡下去,那早晚有一天它就会再醒过来啊。
“好好好,我不来和你争,你说它会醒就会醒,要不要你直接去把它叫醒啊?”
只是一句普通的笑语,这些年来早已无数次被提过,谁也没有真的把这当回事,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玩笑话,却因为东边天空的一道闪光,而有了变化。
“碰”的一声,一道火焰似的绚烂光华,在东边天全乍然亮起,禁然生光,丽而夺目,刹时间把人们的注意力整个吸引过去。
“咦,有人在放烟花?”
渔夫们生出了这祥的想法,但他们一生中却从没有见过这祥的烟花,不但有十多种颜色灿烂放光,而且那些烟花在空中快速变化,仿佛是以某种特殊的规律在传递什么讯息,书写着一种他们所看不懂的符文。
一朵接着一朵烟花在天上炸开,五颜六色,红的、绿的、黄的……交相盛放,哪怕是逢年过节官府举行的庆典,都不曾放过这么好看的烟花,但很奇怪的一点是,看到这些烟花,没有人像是参加庆典般欢欣振奋,相反的,每个人都面面湘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喂!这烟花来得好怪,你们觉得这会不会是……”
有人这么不安他问着,而答案很快便呈现出来,又是一声巨峋,几乎震聋了在场每个渔人的耳朵,但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天空,而是伴随着土石炸裂之声,一起从村子北面的山壁传出。
轰隆!
爆炸声响一下接着一下,不仅冲击着每个人的听觉,同时也震山悍地,在山壁上土石、青苔的簌簌滑落中,剧烈震波也传到了河面上,掀起惊人的波浪,将几艘渔船全数掀翻,架上的人们也纷纷落水。
水势一下子变得湍急,即使是水性再好,渔夫们也要努力才能求取生存,但比较起河岸上的毁灭性伤害,在猛浪中竭力求生的他们,已经是非常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