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提出疑问,孙武眼看左右无事,等也是等,就把适才会议中众高僧所说出的资讯,全都告诉香菱。在目前身边的伙伴中,香菱极其聪慧,分析事务的能力也最强,孙武觉得把事情交给她来研判,或许会得出什么不一样的结论。
“唔,那件信物的传闻,以前万紫楼内也有类似的情报……可是……”
香菱皱了皱眉头,搜索脑里的记忆,只记得当初所看到的报告上提过,苦茶方丈手中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信物,可以用来要求某人完成一件事,但报告上只说“某人”,并没有说是陆云樵。照理说,这么重要的大事,调查报告不该写得这么语焉不详,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问题现在是肯定找不到答案的,香菱没打算浪费太多时间,转而想起了另一个关键。
“少爷,如果这信物是用来请陆大侠完成承诺,那……村长老爹要那件信物做什么?”
“是啊,我也想不通,难道老爹是想请陆大侠来帮忙治病吗?陆大侠的医道很好吗?这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答案……香菱,你怎么这种表情?”
香菱觉得,这怪不得自己的表情怪异,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这个小少爷才会如此迟钝,相信有人召唤出陆云樵只为了治病,况且,除了孙武自己,其他大概没有任何人会相信那位村长老爹有病吧。幸好,这份迟钝只是发生在与村长老爹相关的事上,如果所有事都是这样,那可……
突然间,香菱脑中冒出了一个怪异念头,孙武的这种迟钝,究竟是天生、偶然,或者是一种“人为”呢?在自己的记忆中,魔门有几个分支,研制出能够影响人类深层意识的法宝,该不会……
“香菱,你在想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了?”
“喔,没什去,我只是……嗯,少爷,您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姊姊和村长先生指引你来慈航静殿,不是为治病,只是想你来这边接触、学习某些东西呢?”
香菱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孙武一惊。过去他从不曾这么想过,现在想想,不是没有道理,但若真是这样,老爹他们想传达给自己的讯息是什么呢?
老爹不可能预测得到自己将成为慈航静殿掌门,那么,他们是想让自己与苦
茶方丈接触,得知苦茶方丈有私生子的事?这听来很怪。因为自己现在越来越怀疑苦茶方丈到底有没有私生子,甚至……苦茶方丈真的过世了吗?
如果是想把自己推上火线。让自己来面对朝廷的一再威迫,替慈航静殿处理问题,这也说不通,因为自己没有那个能耐,率领慈航静殿反抗朝廷。真的想要做这种事,老爹自己下来,那还比较有希望成功。
目前想得到的东西。似乎都不是答案,而自己到慈航静殿以来,除了被牵扯入朝廷与慈航静殿的斗争,唯一接解到的,就是西门朱玉的宝藏。事实上,呼伦法王的来访、朝廷对慈航静殿的野心、慈航静殿的秘闻,这些或多或少都与西门朱玉有关系。此人虽已身亡十余年,却仍能影响江湖局势,自己坐在这里,仿佛都能嗅得到他的气息。
“好奇怪,一个小小的淫贼,怎么能牵扯出那么多事?”
孙武确实是觉得奇怪了,之前呼伦法王曾经解释过。西门朱玉除了是淫贼,也是个非常杰出的盗贼,所以才能搜集到这么多的珍奇异宝。
但回顾起自己所接触到的讯息,在西门朱玉轮廓越来越清晰的同时,有些东西反而更模糊了,感觉上,这么一个小小的淫贼,却有着不逊于陆云樵、武沧澜的存在感,这是很难解释的一件事。
还有,西门宝藏的价值。除了那些神奇的法宝,西门朱玉的武功也是一大要点。传闻西门朱玉的天绝四式,震惊当代,败过无数的英雄豪杰,那时是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一个人如果有才能,即使是想要平淡度日,都会被扯进时代旋涡里,身不由主,西门朱玉的武功这么强,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淫贼与盗贼?
西门朱玉曾经加入慈航静殿的训练班,在这里学习武技,当时他似乎仍未成名,不是那个日后扬威江湖的大淫贼,换句话说,那个训练班似乎是一切的起点,如果要调查什么东西,那无疑是最好的资料。
想到这一点,孙武霍地站起,拉着香菱未伤的那只手,朝山下跑去。
“少爷,怎么了?我们不等黑衣前辈了吗?”
“别人有心躲我们,我们走了他们才会出来,现在多等无益,我们先去处理其他的重要问题。”
孙武拉着香菱狂奔,赶去慈航静殿保管过去弟子纪录的法鼓院,沿途碰到一些低辈弟子,都说长老们有事急着与掌门会商,便让他们传话,请所有长老到法鼓院会面。
法鼓院首座苦岩禅师,听了孙武的要求后,面露尴尬之色,表示孙武身为代理方丈,自然有权调阅所有的机密,但那个时期却是例外,因为当时闹的丑闻太多,为免后人查阅时面上无光,所以索性全部销毁,让那个时期变成一片空白的断层。
当时寺中的前辈高僧,多数已于舍利事件中壮烈牺牲,现在的人那时候都只是小辈,无权参与寺中决策,真要说有什么人比较晓得状况的,那绝对是苦茶方丈,因为筹组训练班时,不但由苦茶方丈一手规划,他甚至还自己跳下去当班主任。
“什么?那个训练班是苦茶方丈负责的?”
孙武大吃一惊,却也感到扼腕,因为这么一来,所有线索又都卡断在苦茶方丈的身上。
这么看来,苦茶方丈的死,实在一切困扰的源头,自己如果想让这些线索发展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苦茶方丈死而复生。想到这里,孙武再也忍耐不住,拔足飞奔,朝苦茶方丈的墓穴赶去,后头的苦岩禅师不解,连忙叫唤。
“掌门!掌门你去哪里啊?各院首座还等着与您汇报呢。”
“我受不了了!现在就去刨前任方丈的坟!”
“什么?”
骤闻如此激进的反应,苦岩禅师几乎吓得跌坐地上,而孙武跑出数步后,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一切不是就此断掉,还有一个地方有可能……”
想到这一点,孙武连忙改向,就要这么奔冲下山去,却半途被迎面而来的大批高僧给拦住。
“掌门,掌门,有急事与您商量,您且慢走。”
自从孙武接任掌门以来,寺中权位最高的佛光院首座苦星大师,几乎就是形同副方丈的存在,现在看到他气急败坏地赶来,孙武也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忙连声催问。
原来,诸位高僧秘密会商,觉得朝廷若要派兵马强行攻破慈航静殿,此事听来太过惊世骇俗,可能性不高,最有可能的方略,还是制造个什么藉口,承得大义名分,这样子举兵攻击慈航静殿,慈航静殿这一边就难以抵挡。
慈航静殿多年来一向循规蹈矩,苦茶方丈又行事低调,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外头,但是众位高僧仍是不放心,派遣门下调查低辈子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流言蜚语散播。这些年来,朝廷屡屡鼓动慈航静殿的年轻子弟改革、推翻腐朽高层,如果有什去谣言要散播,肯定会从这些低辈子弟之间传开,效果最好,速度也最快。
“那……各位长老,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孙武一问,就看到各堂各院首座忙不迭地点头,表示确实已经有某些不利的谣传开始散播,低辈子弟之间纷纷传说,慈航静殿窝藏了十恶不赦的钦犯,这种行为形同支持罪犯,朝廷极有可能发动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届时恐怕会发生武力冲突。
“哦,用这藉口进攻慈航静殿,这确实是妙着,可是……我们慈航静殿里头,真的有这种犯人吗?”
不说还好,孙武这么一说,诸位高僧的目光全部移到他身上,无言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呃……是我吗?”
第二章 绝学惊现.情倾天下
仔细想来,这倒也没错,孙武本来就是正被通辑中的罪犯,还是由御前侍卫直通军部发下的通缉令,是最严重的朝廷钦犯,如果朝廷要以这名义强攻进来,把人逮捕,那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我记得,慈航静殿过往一向是法外治权,门下弟子虽然偶尔朋触犯法律,但也都是由慈航静殿的戒律院处理,当然……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朝廷是一定不会认帐的。”孙武摇摇头,道:“那么,诸位长老以为如何?我是不是该退位离寺?”
“不,这么做万万不可。”
“咦?”
自从晓得慈航众高僧为何承认自己的掌门地位后,孙武本来以为,白己的利用价值既然没了,就随时都可能被人过河拆桥,所以刚才听苦星大师那样一说,合认为是高僧们要自己离开,让朝廷没有藉口,哪知道自己的话一说,居然被苦星大师给否定。
“掌门,我等出家人虽然愚鲁,却也不至于不分是非。什么查缉钦犯,都只是朝廷要迫我等屈服的藉口,既然是藉口,少了一个,随时可以再生一个,我们如果只针对这些藉口去做处理,最后只会疲于奔命,徒然落入敌人的算计。”
苦星大师道:“掌门你年纪虽小,却对我慈航静殿贡献良多,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无法庇护于你,那怎么说得过去?倘使还把你赶出寺外。这等过河拆桥的作法,泯灭人性,我等如何还有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因此,我等是来请掌门人坚定立场,无论如何,不要被这些小伎俩所影响。”
尽管一口一个“出家人”,但苦星大师的作法,却有著江湖好汉的侠情道义,而在他身后的诸位高僧,看来虽然没有太激昂的表情。不过每个人都是一副下定决心的眼神,看在孙武的眼中,这确实很有鼓舞的效果,也因为如此,少年再次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斗不过河洛剑派。”
这是一声很轻微的喃喃低语,孙武说起来像是抱怨。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浮现笑容。
而当少年抬起头来,所看到的东西,却是眼前一众高僧的脸上。全都洋溢着一种无畏的笑容,像是在告诉孙武。他们已经作好了准备。
“谢谢各位的支持,那我们就团结起来,与朝廷斗一次吧!”
孙武向各堂各院首座弯腰致礼,表示自己的感谢,而在他要赶奔下山之前,苦星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慈祥地微笑说话。
“掌门,你来到慈航静殿之后。经历了很多事,其中有许多是普通人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里头也有很多权术阴谋,想必你为此感慨良多,可是,作为你的长辈,我们还是希望让你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坏事,只要你一直走在光明路上,光明就会伴随着你。”
这种听来完全是励志箴言的话。从苦星大师的口中说出,孙武不晓得这该说是特别有说服力,或者该说是啼笑皆非。然而,无论用哪种方法解释,这些话绝对是有效果的,孙武觉得自己胸中暖洋洋的,非常的舒服。
到了最后,慈航静殿并没有辜负作为两大圣宗之一的光荣,主事的高僧们在紧要关头时,是决定依照良知来做判断,这点让孙武很窝心,仿佛来到慈航静殿后所遇的种种险难都有意义,成年人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权谋险恶,也是有这么一批人知道何谓良心的。
带着这份喜悦,孙武急奔下山,不过,对这情形感到喜悦的,并不是只有少年一个。在孙武的身影消失之后,另一个身影在众高僧的身后出现,双掌合什,高颂佛号。
“阿弥陀佛,诸位师弟终于有所领悟了。”
来得毫无迹象可寻,出现在众高僧身后的黑影,赫然就是这几日大为活跃的黑衣人,但众高僧却像是对他的出现毫不奇怪,纷纷转身,对他合掌回礼。
“阿弥陀佛,若非师兄昨夜苦心点化,我等至今仍是执迷不悟,不愿相信朝廷对我慈航静殿真是赶尽杀绝,不留一丝余地。”
苦星大师率领一众高僧向黑衣人行参见礼,黑衣人回了一礼,但却没有四答苦星大师的问题。
“那么……师兄打算何时现身?”
孙武奔冲下山时,在慈航本院的大门口,香菱已经等在那里,一见他出来,立刻跟上,尽管身上有伤,但万紫楼的轻功独步天下,香菱很轻易就跟在孙武身边,随他一同向山下冲去。
就在两人离寺的同时,慈航本院的后山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闷响,好像什么庞然大物爆炸开来的声音。听见这巨响,孙武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呃……香菱,那个声音该不会是……”
“您猜得没错,又炸开了,工程比预期中要困难得多呢。”
孙武原本对小殇那边期望甚深,希望在战斗爆发之前,小殇能够把那座巨型金钟处理完毕,自己就能修练遗刺上的金钟奇功,但是照这个情形看起来,这件事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少爷,我们要去哪里?”
“我想到一个地方,那里可能有很多资料可以看。”
孙武所想到的地方,就是万佛城中的破商店。那间商店存在的时间既久,又保留了太平军国时期的遗留物件,或许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留下,尤其是回想到那间商店后院的练武痕迹,还有伙计说以前那里曾
经出租给慈航静殿,做训练班的习艺场所。孙武就觉得自己上趟实是看走眼了。
除此之外,当初莫妲芭会跑到那间破商店来寻宝,这也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这么几个线索串组在一起,孙武便觉得事有蹊跷,决定亲自去破商店再看一次,或许能发现什么之前所忽略的东西。
上次在破商店,孙武遭遇纳兰元蝶,双方大打出手,几乎把人家的店都给拆了,这次重去。孙武想想也觉得尴尬,不晓得拿什么脸去面对店老板。不过,当他与香菱一同进入万佛城,来到那家破商店的附近,却听到异常的气劲交击声,有人正在那边战斗。而且还是高手。
“糟糕!可能被人捷足先登,香菱,快点!”
孙武赶着绕过街角。探出头一看,顿时对所见到的东西大为吃惊。
在那边激斗的两方人马,其中一方只有一个人,还是孙武的熟人。
“任、任兄?”
任徜徉一身白衣,正与敌人斗得甚紧,而他的敌人虽然身穿御前侍卫服色,但所使用的武技却是剑艺,还是七个人围攻任徜徉一个,从架式看来。怎么想都是河洛剑派的门人。
慈航静殿与河洛剑派一直处于暗中较劲的关系,西派门下平时很难得会发生正面冲突,唯一的例外,就是有其中一方换上官服或制服,以官府名义执行公务,那就顾不得两派情谊,必须“秉公处理”了。
任徜徉虽然名声不佳,但锋头之健,却是两大圣宗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慈航静殿的低辈子弟口中不敢说。却有不少人暗暗支持这位轻狂放荡的师兄,尤其是任徜徉经常折辱看不顺眼的人,里头固然有慈航静殿子弟,但大多数却还是河洛剑派门徒,因为这个理由,河洛剑派上下对其恨之入骨,双方在江湖上爆发的冲突不晓得有多少次了。
“任徜徉!你这头伤风败德的猪狗,恬不知耻,为祸江湖,我等今日要为武林除害!”
“哼!倚多为胜,还敢自夸什么英雄好汉,河路派的教育还真是奇怪。”
“呸!我们今天是在诛灭奸邪,谁在和你讲什么英雄!只要能够为江湖诛灭你这个大害,我等情愿牺牲一己名声,即使背负骂名,也要消灭你这败类。”
带头攻击的那名河洛剑客,出剑如风,刚猛迅捷,确实是名家风范,但更令孙武注意的,是他一面说话,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