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障道道者似乎也并不想强攻天策府,见天策府中的鹰卫乱糟糟的争执着什么,也不去搭理,只是绕路而走。在长安城里制造更大的混乱,双方在这时候似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可是这个平衡在长安城里无数百姓惨叫哀嚎的背景下显得那样的可笑与无奈。
正在天策府的鹰卫们彷徨中,三道人影从天策府上空飞行而过,三名离山宗道者似乎对向来忠于大唐皇家的鹰卫居然还在天策府里停留感到不解,略微一顿,在天策府前方停了下来。为首一名面色略黑的年长道者朗声说道:“长安大乱,为何还不出手?”
“诸位将军统领,均不在天策府,我们在等待皇命。”天策府中一阵喧哗,最后还是一名军阶较高的被推了出来,回答道。
“师兄,我早都说了,天策府就他娘的是一帮子没卵子的玩意,跟他们废话干什么!”七大宗一名年轻的后生面色不忿,在半空中直接破口大骂。虽然没有直接指着天策府众多道者鼻子骂,但口水四溅,似乎每个人都溅上了一脸的口水。天策府众人面色愤愤,想回骂却都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四百八十章 妖孽横行
此时风雨小筑之中,在北落师门大阵刚一松动的时候陷入惊慌失措中。王公侯爵府邸中,就算是不知道北落师门大阵松动、混乱意味着什么,也会知道这会带给自己什么。
必然有叛乱或是魔物入侵,范琦第一时间就下了定论。整饬府内家丁,安排妇孺躲进府中多年前不知哪一辈范琦留下的密道里。
范琦大马金刀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庭院中,仰头看着半空中北落师门大阵流光四溢,面带悲戚。这意味着什么,长安城里唐皇朝廷中四王、四公、十六侯自然拎得清楚。唐皇这棵大树要是轰然而倒,躲在下面纳凉的人就不会再想去奢望什么公侯万代,去奢望什么子孙绵延。或许迎接自己及家人的是雪亮的屠刀,难得活下去。
此刻,必然要做出一个选择。只是一头露水,根本不知道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就算是自己想选择,也总得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情,唐皇到底是什么想法才行。
范琦一边不断派人出府打探虚实,一边冥想苦思着自己要选择的对策。这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遇。要是自己能站对边的话,就算是从范琦升到公爵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很快,在远方厮杀声愈演愈烈的同时,府内妇孺都已经妥善安置到内府的密道里。出府打探虚实的人回来一个,带给范琦一个让老谋深算的都难以相信的消息——秦王李尚叛,蓬障道叛。长安城里满是妖众和蓬障道的道者在烧杀劫掠,已经乱成一团。
被惊吓出一身冷汗,秦王难道没有当太子的希望,这才愤而作乱?
范琦仔细想了想,命人打开内府的库房,取出族内珍藏的各种宝具,分发给属下强者健儿。自己却依旧那个姿势,坐在庭院里看着北落师门大阵愈发的混乱。却不下进一步的指令。
接连不断有人回府禀报情况,不管听到什么,范琦都只是嗯一声,便不做更多的安排布置。族内各执事此刻都颤颤巍巍的站在身边,有的想劝一劝。有的想要聚众逃出长安城。但每每看见仰面看着北落师门大阵。脸色阴暗,一脸杀气的模样便不由自主的止住这些念头。
一名青衣小厮贴着墙根,伶俐的一步三回头看着自己是否被人追上。说来奇怪。即便以这么猥琐的姿势回府,速度却很快。敲响府门,直到进入范琦府邸,这才长出一口气。背后直到这时才有一身透汗出来,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高宝。怎么样?”负责守住大门的仆役见青衣小厮进来,连忙询问道。这一夜出去十个人,高宝是回来的第四个,其他人自然在长安城里凶多吉少。
高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苦笑道:“看见的死人比我这辈子加起来都要多十倍。”
都乱成这样了?守门的仆役心里一寒,高宝继续说道,“拉我一把,我腿软了。站不起来。”
“外面到底什么人在作乱?不怕死吗!”守门的仆役色厉内荏的说道,高宝无奈的扶着那人肩膀,小声劝诫着说道:“你别说这么大声,我去跟将军说说。以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小心多说话给自己惹祸。”
守门的仆役面露惧色。四处张望一眼,见没有他人,这才放心。
高宝一瘸一拐的快速来到内府,见到范琦也没平日里的繁文絮节。微一施礼,便来到身边。小声说道:“将军,竹马巷里禁军右军刚出营地便全部遇伏身亡,什么人干的我没看见,但是带回了这个。”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支弩箭,递给。直到此刻,高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自己要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要看将军的选择了。
微微颔首,对高宝表示赞许。接过弩箭,打量良久,似乎在看着弩箭的每一道纹理。弩箭三两三分沉,箭杆上数十道或顺或逆的刺让这枚弩箭看上去有些奇怪。箭尖发着淡淡的黑光,细细闻了闻,有一种微微发甜的味道。
混乱的声音愈发猛烈起来,好像是旺盛的野火,在旷野中越少越大,要把一切都焚毁般。高府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各个执事都垂手恭立,各怀心思的等待范琦最后的决断。
“留一半人在府内守护,秦如松,你带着。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出府。”范琦沉思良久,下了决心。身上背负着范琦一府两朝的传承,这个决心下的不容易。
管家高如松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重任压在自己肩上,颤声说道:“公子,这事情还是从长毕竟天策府那边还没有动静!”
话没说完,就被范琦打断,把随身宝剑扔给高如松,朗声说道:“阖府上下留守的家人有不听你命令的,直接杀了。”
众人面色一紧,不知温和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露出自己的爪牙来。
“我范家受皇家恩惠余泽两朝年了,此刻就是死节报国的时候!高府子弟每一支留下一名男丁在府中守护,其他的随我上街平乱!”几句话说的慷慨激昂,有金石之声。
“公子,我们是不是再等等?看看长安城的变化再说。”一名高家族内的执事面带犹豫,出言劝诫道。
话音刚落,范琦冷冷说道:“还等什么!再等下去,等叛乱被平息,刀就要落在脖子上了。”说完,扬了扬手中的弩箭,继续说道:“这是禁军右军的弩箭,禁军右军在营地门口伏击左军,这还不说明问题吗?首相白塔和七大宗门都在平叛,禁军右军和他们站在一起,吾皇对这场叛乱早有准备,此刻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把手上的弩箭扔了出去,直贯入墙,冷冷的说道:“二十息,府上所有人带上装备。剩下的在大门汇合,逾期不到着,别怨我这个小爷手段狠辣!”
有赏有罚,范琦行事决断明快,众族人无不凛遵。与其死在族长手中,还不如出门博一条生路。
片刻后,高府大门洞开,百余名精壮加入混乱的长安城战局。
除了秦王、秦王之外,长安城剩余的二王、四公、十六侯都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或是固守府邸,或是阖府潜逃,或是上街平叛。幸抑或是不幸均在一念之间。
是夜,长安城里这样的故事一幕幕发生。有些人因为这夜富贵荣华,但更多的人死无全尸。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这就是活生生的写照。
从高处鸟瞰下去,长安城里从皇宫中绵延出无数的红色丝线,向四面八方散去。红丝绵延,不管是厚密的石头垒成的墙壁还是长安城里各大府邸护家的符文阵法,均一穿而过,毫无窒碍。所经之处,地上泛起一层白霜,冒起些许寒气。
一名道者在城门处看见诡异而古怪的红丝。上面充沛的真气不像是九幽魔物,但红色丝线中阴气十足,一往无前怪异的蔓延着,沿途不管出现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红丝的蔓延。百姓们拖家带口的狂乱奔逃,这条红色丝线好像根本没看见一般,理也不理,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走去。
道院道者手中符文光华闪烁,一道镇邪的符文打在红丝线上,腾起阵阵白色烟雾。红丝线巨蟒一般停下蔓延,仰头回首“看”了道院道者一眼。虽然只是一根红色丝线,由纯粹的阴气形成的红色丝线没有眼睛,但就是这么一个动作,道院的道者却感觉好像被一只凶悍的野兽看了一眼似的,身后寒毛倒竖,一股深入骨髓中的威胁侵了进来。
身子刚想躲开这条看似没有任何威胁其实却凶悍异常的红丝,还没等催动真气,红色丝线在半空中掠过,快的让道院的道者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瞬之间便从道院道者心脏中穿了过去。
惊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兀自带着一些难以置信。道者便被拉拽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红丝一阵虚无,继而变成实质。穿透道院的道者身子,却又不知用了什么神通横着离开道者的身体。红色丝线也不再理睬那名道者,继续向前而去。
看到这幅诡异的画面,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兵士手中武器都握不稳,瑟瑟发抖。今夜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认知,北落师门大阵的混乱,平和安静的长安城骤然大乱,不仅仅是兵士,就连低级的将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遵从上峰的命令,城门紧闭,严阵以待。
丝线大摇大摆的透门而过,一尺厚包铁的城门虽然说不上什么坚不可摧,但是在红色丝线前面混若无物,根本没有一点阻碍便被穿透。
有前车之鉴,道院的道者在一边身首两处,一腔子血还在汩汩的流着。普通军卒哪个敢上去招惹这条煞神!任他去吧,道院的道者都在瞬间被红丝秒杀,这些普通兵士还能干些什么?
天下大乱,妖孽横行。
第四百八十一章 勤王
然而此时唐皇宫内,秦王李尚却也是将那七宗前来勤王的一干修士尽数打败。甚至连那房玄龄,也无以为继,整个局势已糜烂到如此地步,唐皇与大唐王朝几乎已被闭上了绝路。
李尚微笑着看着众人:“造作准备又有何用?北落师门大阵已被我所用,明日太阳出来,大唐便改头换面!新皇登基,蓬障道君临天下!”
“自以为是的蠢货。”
然而就在此时,兀自的皇宫上空传来一阵戏谑笑声,转而抬头看去,却看到一个苍白老者,身背一把青雾长剑,屹立在那宫阙碧瓦之上,笑骂道,即便是在骂“秦王李尚”,看那表情和神态,依旧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无法生出一丝粗鲁之意来。
而那裴欢喜的身边,却正站着的是聂秋!!
“裴欢喜?你这老鬼竟真的还活着?传言你背离魔宗,守护长安数万年,今日你要试试本王的手段?”“秦王李尚”看着裴欢喜,“谁人不知,你裴欢喜只是一缕魂魄,打散了也就没了。要说蓬障道和你们魔宗咱们有渊源,我还不想就这么让你消失。说句实话,以后我能做的事情也很无聊,还是希望有那么一两个我不讨厌的人,有资格的人在一边看着,看着我破碎这狗屎轮回。”
“笑话,你说让我看我就得看着?”裴欢喜说道:“说你是个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蠢货还真是没说错。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活过去。”
说完,裴欢喜昂首笑道:“你以为只有你才拥有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力量?道法万千,殊途同归。今天好好印证一番吧,也不虚此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秦王李尚”冷笑中,裴欢喜周围泛起一层凛如寒风的战意,这股战意精纯到已经变成实质,精纯到站在裴欢喜身边的聂秋都感觉自己身上如同被无数把小刀子轻轻切割一般。要不是有真气护体,此刻说不定已经鲜血淋漓。
就算是有真气护体,铠甲开始嗡嗡作响,似乎感受到裴欢喜身边的强悍力量,又好像是老友重逢一般,开始欢畅的笑着。
“秦王李尚”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出手阻止。裴欢喜身边的空间开始变得模糊又清晰。如此往复者三,裴欢喜的身影和周围的空间相互融合,只有那青雾长剑隐约可见。而这剑似乎产生了一些强烈的变化,不像是裴欢喜那样消失,而是开始……
山摇地动。仿佛上古神灵出现在长安城的最深处。裴欢喜的身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在一片地动山摇中笑着和聂秋说道:“老夫最强大的,其实并不是剑。”
聂秋愕然,第一次见裴欢喜,他便使用的都是剑。可是为什么裴欢喜居然说他最强大的武器。并不是剑呢?
“长剑难用。那蓬障道祖那疯子不过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况且真正的杀阵之中,最好用的是刀,只能是长刀!”裴欢喜的身影变得更淡。但是声音却没有变淡,清晰的传进聂秋的耳中。
“刀?”聂秋喃喃自语到。
“直砍斜劈,暴烈无比,好男儿自然是用刀的。不用想那些花哨的招式,直接砍过去就是了。”裴欢喜看上去文雅无比,但是给聂秋讲述起道理来,却简单粗暴的很。好像是一个虬髯满面的粗鲁汉子,瓮声瓮气的在说着什么。
聂秋似懂未懂,紧蹙双眉看着裴欢喜,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指点。
“你这个笨小子,你要打败他,直接提刀砍过去也就是了,想得越多,做的越错。”说完,裴欢喜的身影消失在周围扭曲的空间中,似乎和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然而那空间也仿佛被撕裂了一样,强烈的气息不仅把裴欢喜的身影带走,更是将那虚空生生撕扯开一大片的空白。
只有幻象伫立在那里,看着对面的“秦王李尚”。
一切都很快,幻象随即消失,好似万物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杆长刀的刀柄。周围强悍的气息化作实质,留在长刀刀柄上,变成刀身。两者相互融合,没有丝毫间隙。
雪亮的刀身上,铭刻着几个蝇头小楷——强梁者不得其死。一股凛然的气息在字里行间散发出来,让聂秋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么做都值得吗?”“秦王李尚”似乎想不懂,看着那柄长刀,问道。
长刀已经无法说话,只有料峭如寒风的刀光闪烁。聂秋随手抄起长刀,长短刚刚和手,回味着刚刚裴欢喜的话,身上龙象般若真气暗金色光芒混合着浓郁的天地元气骤然亮了起来。
“来,战!”手握长刀,聂秋不知怎地感觉全身被一股浓烈的战意充斥着。这种感觉和从前使用出裴欢喜的第一剑并不一样,那时候所有的战意都在剑势之中。而现在,自己仿佛就是那把剑,充斥着强烈的战意与杀气。似乎世间所有的战意都凝聚于此,就连刀上那几个簪花小楷也显得杀气凛然。
聂秋画地为牢一般,咬破手指,就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好像是贯穿了整个长安城!
也不知道裴欢喜没在那里守候。既然他全力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清净的战场,既然裴欢喜已经化作长刀,那么,来战吧!
“秦王李尚”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整个人变得水一般柔软,似乎和长安城融为一体,就这么在聂秋面前消失不见。
强硬如“秦王李尚”,毫不避让的“秦王李尚”在此刻也选择了一种更稳妥的战法。
整个长安城都好似空无一人,只有聂秋手持长刀站在那里。周围好像是挂在天上的银河一般,璀璨着,散发着光芒。四周数不清的纯粹的火焰形成的魔物都被符文阵法中的力量吸走,传送到阴间中。
聂秋没有动,强悍的精神力化作一片光芒散开,感觉着“秦王李尚”的去向。平静中透着无比的杀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王李尚”就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自己致命一